“从接触到盛白羽开始，你就在做这个局。菲尼克丝也应该在两个月——甚至是快三个月之前，就开始盯上你了吧。不过，她是个很好说话的魔神，所以你们之间缔结相对平等的契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代一维忽然遍布全身的震怖当中，菲尼克丝自信的笑容，也在伊澜张口的瞬间烟消云散。
“本来，一切都可以形成一个闭环——盛白羽因为对三部现状的担心，更担心三部正在工作当中使用的系统会被钟摆弃用，所以在老师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变了自己设计的系统的测试数据，不让钟摆通过被变成工具人的李老师，察觉这套系统出了任何问题。秦宛正是个意外的要素，所以必须要清除；代一维也是个意外的要素，所以要及时从三部剔除出去。至于我，既然已经亲自解决了安杜马里，而且只喜欢钱，那么从情理上说，我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代理人，就压根没有威胁……”
“这些你确实能算到。”菲尼克丝轻声地补充着，“所以呢……你凭什么说——”
“我凭什么说把你召唤来的人是代一维，而不是盛白羽，对吧？哈哈，这件事怪不得他们，更怪不得我——老子就是个一般路过的打工大学生，没那么灵光的脑袋。”
伊澜故作惋惜，一边仰天长叹，一边指向菲尼克丝被疑惑和震惊烧红的双眼。
“——把你这个魔神卖出去的，就是你自己！”
“什么……”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老子前两天做个了梦，梦见了一只两层楼高的凤凰，追着老子一直跑了不知道多远，然后把我这副不胖不瘦的皮囊烧成了灰——噫，想想就疼。”
“所以，你想说什么？”
“然后我就被吓醒了啊。你说巧不巧，老子刚被这场梦吓得爬了起来，就在代一维的朋友圈里看到了她发的东西。她对现状的绝望和无助，和盛白羽几乎是如出一辙……甚至还要更明显一些。”
“首先，我是个代理人，在接入系统以后是很难再随便做梦的，除非主动选择频率登入系统……更何况是这种噩梦呢？至于信息对不上的问题，不论你们的说法差了多远，在老子的眼里，盛白羽和代一维出问题的概率，永远都是均等的。”
“哈——哈哈，真是不错的猜想啊。”菲尼克丝气得苦笑到出了声，“把你所有的猜测都赌在一场梦上，根本就没有说服力。”
“没错，这么想确实太蠢了——万一真就是我游戏玩多了，什么东西都能梦出来，然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呢？”
伊澜轻松地在菲尼克丝构造的铁幕里走来又走去，仿佛这封闭的境界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阻止他一般。
“更何况，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是他们俩本来就有的厌世和消极，还是某个魔神在操纵这些？没有更多的信息，我就没办法得到下一步的结论了。所以当时，我做了两件事：第一，开始分析你们所有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第二，直接约代一维出来见面。如果是平时的她，肯定会毫不客气地拒绝——一个差点把自己吓死的同级生，和一个对她而言没什么价值的组织，怎么可能会吸引她出来见面？”
“可现实就是这样——她居然同意了。至于是不是菲尼克丝你的授意，我倒是一点都不清楚。”
伊澜故意顿了顿，见没有等到菲尼克丝的回答，便继续说了下去：
“楚麒麟的出现真是出乎我意料的一张好牌——她的热情过了头，所以她窜到代一维面前的时候，自然会惹人厌烦……一个从小就不高兴的女孩，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说话才能让别人也高兴呢？但是代一维居然做到了——楚麒麟那个火爆脾气，愣是被她安慰得妥妥帖帖。”
“刻意露出来的不叫马脚，一不小心露出来的才叫马脚。”伊澜补充道，“然后就是秦宛正恢复了记忆——虽然只恢复了一部分，但这也是张意外的好牌。”
“其实在这中间，一直有一个刻意的真空存在——我并不知道代一维是怎么处理秦宛正的问题的，而秦宛正自己居然也记不起来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
“在此之前，我自己调查的结果是，代一维用了过分直接的手段，没等魔神完全显形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箭射穿了秦宛正后面的那个影子，导致那个安杜马里还有半个躯体留在秦宛正的身体里……”
“不过现在看来，如果是代一维自己动了手，这里面还是有问题说不通……那么整齐的伤口，不论怎样都是箭做不到的。如果没有新的意外出现的话，解释就只有一个——”
“说到这个哦，还得多谢谢我之前解决了那个阿加雷斯的时候，带来的意外收获。因为用巴尔的镰刀杀了阿加雷斯，所以我也学到了一点点像它那样控制猛禽进行攻击的能力。可同样的事情，在我杀了安朵斯以后并没有重现。”
“当时的意识空间里只有三个人类在场——由希，盛白羽，还有我。安朵斯的能力一定被我的镰刀复制下来了，但没有落在我的身上；而由希原本就是寄主，当时还晕了过去，更不可能继承从自己身上逃出来的能力。所以，结论也很明显了。”
伊澜说到这儿的时候，离得远远的盛白羽忽然停止了哭泣。
“盛白羽，那半个安杜马里，是你偷了安朵斯的宝剑杀的，然后把这件事转嫁到了代一维身上，没错吧？”
“这……嗯、嗯。”盛白羽勉强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不过——”
“用不着跟老子说‘不过’，后面的事我又不是不清楚。”伊澜把她怼了回去，然后继续对菲尼克丝说，“所有的事情看起来确实像是陷阱套陷阱，不过我还缺少最后一条猜想。而这条猜想，必须要等我见到你才能验证——”
“验证我幻化成人形的时候，究竟会变成盛白羽的样子，还是代一维的样子，还是其他的样子……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伊澜顺着她说了下去，“如果变成了代一维的样子，那就说明你想用伪装要了我的命，顺便取了我身上的能力，至于谁召唤了你倒是难说——变出其他的样子来，也都是如此。”
“不过你好巧不巧，在用盛白羽的这张脸四处活动……老子早该想起来了，夏萝说盛白羽的房间里有焦糊味，这就说明你一定已经见过她了，不然又该怎么复制她的脸呢？总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结果，那就是你本来是代一维召唤出来的。至于盛白羽，不过是因为同样的绝望和无助，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你拿来实现代一维的愿望，然后实现你自己的愿望的棋子——包括今天的苦肉计，没错吧？”
“啧……一个守财奴的脑子居然转得这么快。”
菲尼克丝不屑地努了努嘴，然后把代一维松开，像一团垃圾一样撇在了一旁。
“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脾气好的人。同样，不论其他的人怎么说，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脾气好的魔神。”
在伊澜第一次变得惊愕的眼神中，气若游丝的代一维绝望而颓废地瘫在了地上。
“伊澜，你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件事。”
菲尼克丝并没有褪去盛白羽的妆容，而在她的双手之间，一个巨大的火团正在渐渐生发。
“代一维……就不是我的棋子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