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贱女人!你还敢点餐!你还敢来!你还有脸!你——”
在夏萝完全失控之前,伊澜不知道又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摁到距离其他人至少二十米远的座位上。
“想不到,你的小女友是真的没认出我来……我还以为,她那种没心没肺的性格,早就原谅我了呢。”
阮碧不慌不忙地品尝着刚刚摆到她面前的龙井茶——虽然在购物广场顶层的大众餐厅点现泡龙井茶这种事好像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别装了。”阮青岚嫌恶地皱紧眉头,“不就是管人家奶茶店的小哥讨了壶开水,自己带好茶叶泡的……”
“哥!你……”
阮碧一被自己的兄长这样拆穿,便全然失掉了自己原来的那副刁蛮劲,只剩下小家碧玉般的娇羞了。
“你们团聚了,当然是好事。”
只待夏萝终于一脸委屈地低头吃了起来,伊澜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回过身来,坐在了阮氏兄妹对面的位置上。
“不过,既然你的妹妹有言在先,咱们今天就是来谈正事,而不是来庆祝‘胜利’的,对吧?”
“那是你的‘胜利’,不是我的。”阮碧尴尬地撩了撩额前的刘海,“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代表阮氏超工,简单地对贵组织进行一些初步的了解,以你们掌握的情报概况为主。既然是组织之间的平等对话,那么……”
说到这里,阮碧还不忘煞有介事地推了推自己的金框眼镜——度数为零。
“……希望你不要因为过去的偏见,影响我们双方之间的平等交流。”
“豁?这话可有意思。”伊澜拿过手里的玉米三明治啃了一口,“唔嗯……这种批话,应该是我需要问你的才对。”
“反正,开始吧。”阮碧的脸黑了下去。
“啊——等一下。”
一旁的阮青岚起身打断,“‘你们’两个组织之间的对话,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是吧?我要是腆着脸坐在这儿,是不是有点窃听机密的意思了?”
“哦,不要紧的哥——”
“有一说一,确实。”
伊澜瞬间换上了一副营业式的笑脸,“接下来是阮氏超工和钟摆的对话。既然你不是双方当中的任何一方,那就去夏萝那边回避一下好了。”
“你!”阮碧眼神一横,“伊澜……你真是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令人作呕。”
“怎么说人家呢!”阮青岚低声呵斥了一句,随即又换上了和伊澜类似却有点拙劣的营业式笑脸,“那不好意思,我先去那边找夏萝学姐了。”
阮青岚走远之后,阮碧的脸似乎已经同时被四五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占据着。
“算了。反正以后和你对接的也不是我。”
她一边这样念叨着,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备忘录——她并没有用备忘录标注待办事项的习惯,因为任何忘掉的事都可以被她以千倍的速度及时补救和完成。
至于这件事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面对他们的家族机密,每一条信息都要审慎地加以对待。
“第一个问题。”阮碧清了清嗓子,“你们为什么选择在西清活动?”
“啊这……”
阮碧的第一个问题就超出了伊澜的认知范围。
锅是上学期盛白羽甩给他的,除了一些日常管理的规定,以及总部那约等于不存在的联系方式之外,他对于这些更加深入的主要信息是一无所知的。
那么,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
反问回去!
“那么,你为什么要对‘钟摆’提出这样的问题?更何况我们只是一个部门而已。要我回答这样的问题,对你们来说没什么意义吧?”
“当然有。”阮碧立刻反驳,“比如……你们是不是在观测西清的‘黑井’?”
“‘黑井’?”伊澜一头雾水。
“唉。”
在意识到自己说出了“黑井”这个词的时候,阮碧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然后无奈地瘪了瘪嘴。
“无妨,并不是完全不能说的事情。”她很快就回到了正常的状态,“那句从遥远的所罗门时代口口相传却不见于纸上的神谕……‘恶念如洪水般倒灌之时,每一座黑井都不再沉默’。”
“哦,老子明白了!”
伊澜听罢,登时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这不是和我们三部的盛白羽——啊就是上次要救你那个傻大姐——”
“傻大姐?”阮碧歪了歪头。
“哎呀,就是——不管了,你直接叫她盛白羽就行,”伊澜苦笑,“总之我看你们差不太多,都是对所谓的‘神话’了如指掌的神棍。所以,这种问题你还是直接问盛白羽比较好。”
“神棍?”
阮碧一听这个顿时拍案而起,“原来你们选择部长的方式,居然是谁最能打就谁上?对于自己的敌人和使命,你们居然一无所知!”
“咳。”伊澜倒是十分轻松,“阮碧小姐,请你先坐下。我们有言在先:不要因为过去的偏见,影响双方的交流。至少你之前的意思确实是这样的,对吧?”
“嗯——哼。”
如此对峙了四五秒钟以后,阮碧终于还是宣告缴械投降,垂头丧气地坐了回去。
“对于‘贵’组织其他成员并没有告知你这个部长相关的事情,我表示很遗憾。”她顿了顿,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不过,是‘贵’组织的其他部门有过类似的考虑,才把西清选为‘贵’部门活动的主要地点吧。”
“总之,这就是我的回答——我不知道。”伊澜摇了摇头,“下一个问题吧。”
“下一个问题。”阮碧倒是很配合,“是否方便透露一下,贵组织成立的初衷和‘终极理想’之类的内容呢?”
“呿,这都啥脑子有泡的问题。”伊澜轻蔑地别过头去,又啃了一口三明治,“不过我给你个参考答案好了:‘封印所有魔神的力量,登上第七王座,将扰乱人心的有意之恶彻底清除’。这个,就是‘钟摆’的终极理想。”
既然入职了“钟摆”,这种思想教育方面的问题,伊澜倒是能答出来个大概——毕竟是盛白羽在卸任部长以后还在反复和他交代的内容,他单是听都能把耳朵听出茧子来。
虽然,两人的性格和目标自然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伊澜一边背着熟稔于心的答案,一边在心底想着:
说不定这个“部长”的位置,还是让盛白羽来坐更合适一些?
“和你们表面上的答案完全一样啊。”阮碧毫不意外,“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问题。唉,至少这个问题,我希望你们不要用你这种轻蔑的态度来回答我。”
“还有什么问题?这是平等交流,可不是政治审查。”伊澜旁敲侧击地揶揄,“要不要一会我也用完全相同的问题来审查你?”
“最后一个问题,我有能力回答,但你不一定。”
在两人交流的一刻钟时间里,阮碧头一次露出了和从前一样自信的微笑。
“——‘起源之城’的事件,你身为‘钟摆’的人,该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