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恐惧为食……豁，看来是叫这个名字了。”
天刚蒙蒙亮，伊澜就从数量惊人的资料堆里探出了头来。
“萨米基纳（Samigina），排位第4，携梦魇军团激发并蚕食恐惧的魔神……虽然没有提到隐藏气息的资料，不过完全有可能在吸收足够的恐惧之后就休眠起来。
“这样，就把之前的信息完全串起来了。”
“咳、我天……你们人类不都很喜欢睡觉的吗？”菲尼克丝差点被水呛住，“像你这样凌晨五点从床上蹦起来就开始打鸡血的，吾还真是头一回见。”
“要真的是头一回见，那就是你丫没见识。”伊澜的嘴丝毫不留情，“你知道吗，那个被你欺负得嘤嘤直哭的盛姐，可经历过不知道几百甚至几千个这样的早上了。
“人类是只要有理想就什么都做得到的生物，明白么。”
“哟，你还挺会讲大道理呐。”菲尼克丝不服，“吾倒是觉得啊，‘理想’这个词，本来就是场骗局，才让那个可怜的姑娘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如果一开始就把它叫做‘欲望’，然后坦然地接受、不顾一切地追逐，那你们人类的历史不过也就是摊牌的历史，不也就更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了么？”
“恶魔也配对人的作为指手画脚……嘁，算了，现在不是跟你吵这个的时候，你要是再想吵，我就把你送回夏萝那去。”
“别、咳，是吾唐突了，你帮吾把水换了吧。然后就，忙你的、忙你的……”
伊澜垮着脸把手机撇在一边，然后慢吞吞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砰”地趴在了菲尼克丝的方形鸟笼上。
“喂！你干嘛！吾虽然是母的，可吾是七十二柱魔神！是魔神！现在只是一只鸟！你要对一只母鸟干什么呀，啊？！”
菲尼克丝狠狠地用翅膀拍打着笼子的门，脚爪下面的木棍猛烈地摆动着。
“啊——哈，想什么呢，老子就是有点困，多少还没睡醒……所以你说得对，人类还是挺喜欢睡觉的。至少，老子还是挺喜欢睡觉的，嗯。”
伊澜低下头，呆滞地盯着这个正在被自己的下巴蹂躏着的蓝色小笼子。菲尼克丝似乎对自己的清白执着得紧，一刻不停地挣扎着。不过，伊澜倒是对它的挣扎丝毫不感兴趣：
“其实，老子刚才的话还是有些缺漏的。就比如，现在这个让你求着换水喂粮、混吃等死的老男人伊澜，并不是什么怀揣理想的人类先驱。
“恰恰相反，老子从来都是拿钱办事的。所谓模模糊糊的‘全人类’的确是个有理想的群体，但是因为这个群体里的大多数还是像我一样单纯和贪婪的渣滓……所以，你们这些魔呀鬼的，才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呵，老子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因为你干过的那些事已经足够震撼老子一整年了，不防着谁都不会不防着你。用不着拿你那些高不可攀的知识说什么，‘人类在神圣的沉默中学会历史’？不，这样的道理，就算是老子这种普通人，也比你清楚得多，知道么。”
刚才还在剧烈挣扎的菲尼克丝，在听了伊澜的话之后，忽然从挣扎变成了惊讶，随后则是变得拘谨和畏缩。它将小脑袋缩起来，翅膀却在止不住地颤抖：
“你……不，只有这点，不论你换不换水做不做什么的，吾完全可以确定——你在说谎。”
“你说是，那就是。”
菲尼克丝畏缩不已，而伊澜却放松了下来，从笼子上起身，“谎话连篇也是恶习的一种，恰恰能说明老子不是什么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好人，如你所愿。”
“这是如吾所愿？这是你本来就想这样！”
“奇怪，你们魔神居然还不喜欢坏人？你们不正是顺了人的恶念才能无所不为么？”
“你——”
“咚。”
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的门，一碟干净的凉水被送进了菲尼克丝的笼子里。而后，那个面色阴沉的代理人披上了淡蓝色的薄衫，从床边抓过钥匙串和钱包，又从门口取下房卡，整个房间顿时被黑暗却光点婆娑的清晨重新笼罩。
“你……别以为吾有这样的心情和你开玩笑。”
忽然，菲尼克丝的声音变得一反常态地冰冷。伊澜的手探向门外，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还有什么好说的，凤凰？”他的语调轻若无物，仿佛前面的那段争辩从未发生过。
菲尼克丝啄了一口水，仔细地咽下，然后正对着伊澜即将离开的背影，缓缓开口：
“就算吾不说，你也早晚会发现这一点……记着，伊澜，你的灵魂，并不完整。”
一人一鸟，沉默良久。但就在菲尼克丝即将再次打破沉默的时候，伊澜并没有回头，而是轻轻地带上了房门，消失在了即将谢幕的夜色里。
“原珊那边有消息了吗”
在下楼吃早饭的路上，伊澜将这条简短但直指矛盾核心的消息，发给了应该同样刚刚醒来的楚璇。果然，他刚刚走进电梯，楚璇就发来了回复：
“没有，现在也不方便问，这个点他们应该没起床”
“那没事了，不过白天是不是可能出现新目标”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一会我问问大疯狗”
“你真叫他大疯狗啊”
“私聊又没关系，呵
“[动画表情]”
伊澜仔细分辨了一番，发现楚璇使用的表情包好像正好来自吴鑫和他的朋友们正在沉浸式体验的那款手机游戏——名字他倒是记不清了，不过他偶尔会瞟一眼，只知道是类似于把角色放在高高低低的地块抵抗敌人这样的游戏，抽卡的时候会先“哗”的一声，然后发出噼里啪啦星星闪烁和按快门的声音。
“你也玩这个？”
“啊，每天登录清体上班打卡罢了，我玩手游很佛系的
“加好友吗”
“没号，我又不玩”
“不玩你还问我，云的吗”
“啊对对对”
“[动画表情]
“等等……”
本来这段十分无聊的对话可能还要继续下去，但楚璇的话锋忽然一转：
“等我一下
“那个原靖
“给我发消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