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
这次轮到伊澜接受更多来往的住客投来的诡异目光了：
这个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的小伙子，难不成是在跟自己的女朋友吵架么……旁边怎么还坐着一个正在化妆的女的，看着是成熟多了，难不成是小伙子在外面采野花被抓包了？哎呀呀，还是在酒店被抓包，难不成昨天晚上……
当然，伊澜不可能听到那些路人脑子里的小剧场正上演着什么家庭主妇最喜欢围观的戏码。他只关心楚璇刚才提到的那个最为关键的字眼：“委托报酬”。
如果按照之前的单笔两千块来计算的话，那么委托报酬至少要丢掉一千块。一千块是什么概念？学校里半个多月甚至三周以上的饭钱，代理人部门单个代理人将近一半的基本月工资，夏萝的半套质量很不错的萝装……
等等，原来半套就一千块钱了——不对，这不重要！
“得了便宜又卖乖，丫的这原靖是不是脑子有坑啊？”
吼到气处，伊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连忙抓起还没人动过的干菜卷，一口塞进自己嘴里。
“咳、好干……”还没过三秒钟，他就赶忙又坐了下来，“豆浆、水也行——咳，咕噜咕噜……啊，谢谢你，夏萝。”
“怎么看都觉得你是差点把‘夏萝’说成了别的。”楚璇很自然地接过了吐槽役。
“咳，是可忍，孰不可忍！”伊澜咬牙切齿地攥紧放着干菜卷的纸袋子，“那个原靖什么时候过来？老子要和这个脑袋没把门的提刀上洛，痛陈利害！”
“唉，你先别急。”
楚璇摇摇头，“作为二部接收的委托，这个钱事实上是亏在二部账上的。所以，刚才收到了原靖的意愿之后，我就去问了一下大疯狗的想法，毕竟他是部长嘛。”
“那……帅大叔怎么说？”夏萝在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完成了各种外号对萨缪尔的转换，然后再把萨缪尔转换成自己口中的“帅大叔”。
“他啊？他知道咱们昨晚上一无所获，查了点资料，得出的结论和伊澜差不多。不过他的意思是，委托人那边没事，咱们也没有替他着急的必要。”
“老子当然不是急的他，老子急的是钱啊！”伊澜苦笑。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二部会用自己的工资账户，帮你把你应得的那一千多块的窟窿补上。”楚璇不假思索地回答，“反正大疯狗对他的酒客可发不动脾气，指望他去劝那些老主顾大发善心，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哎，怎么咱们收多少钱还要他大发慈悲啦？”旁听的夏萝眼睛瞪得溜圆，“现在的委托人都这么硬气了吗？真要这么硬气就别来求爷爷告奶奶地搞什么委托啊，自己憋办法去不就好了？”
“唉，这种事情嘛，其实还挺常见的。”
楚璇终于补好了妆，把粉饼盒默不作声地收了起来。
“你们三部目前为止处理的委托，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和学生打交道。”她小声提醒，“可海都这边的情况呢，就大不一样了。高校里的学生还多少知道什么叫诚信，再怎么说也基本会按章程办事。可是碰上了社会闲散人员呐……也是为了咱们异常者不能随便暴露吧，总得给他们点讨价还价的空间不是。”
夏萝听了楚璇的话更恼火了，气急败坏地扣紧楚璇的肩膀：
“可是，璇姐！找大夫看病的时候还要在药上砍价，再要不就是干脆不吃药，那不就成了讳疾忌医了吗？”
“嗯，很有道理，夏萝。”楚璇的面色依然平静如水，“所以……我们代理人，并不是医生。”
“诶……诶？”夏萝愣住了，按着楚璇的双手也忽然间同时松开。
“还有你，伊澜。不能让你们三部白来，这就算是我给你们的提醒吧。”
楚璇缓缓从座位上起身，与面色铁青的伊澜四目相对。
“这是大疯狗常和我说的一句话——‘我们代理人，并不是医生’。
“‘钟摆’存在的意义，是让脱离轨迹的人回到应有的位置上去。至于对他们来说的结果是好是坏，向来都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也不是我们能够关心的问题。
“所以，我是来接你们去大排档的。大疯狗肯定比我们先到，至于那个原靖应该也差不多。现在你们已经了解当前委托的所有情况了……伊澜，下决定吧——和我们一起过去，还是我们俩把他打发走就好？不论怎么选，三部的报酬都是一分钱也不会少的，这一点我会让大疯狗和你担保，所以——”
“去。”
声音很小，以至于楚璇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刚才说话了么？”她试探着问。
“我说，我跟你们一起去。至于夏萝……”
伊澜看了看面带忧伤的夏萝，又注视着脸上写满疑惑的楚璇。
“至于夏萝，”他接着说，“那个原靖放跑了萨米基纳。不把夏萝带在身边，我根本不敢保证她的安全。”
“好吧，我明白了。”楚璇眉头舒展了一些，“所以你不是为了那一千多块的报酬，而是为了保护夏萝，是吗？”
“只要是你觉得合理的理由，那就都是我的理由。”
说着，伊澜绕过四人桌，一把握住夏萝的手。
“哎？”夏萝脸色一红。
“反正咱们手机钥匙房卡都在身上，用不着什么别的东西了。”伊澜有一搭没一搭地解释，“上车出发吧，璇姐。”
楚璇看着两人一个坚定一个局促的样子，刚刚还有些疑惑的神色，忽然变得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太可以了吧伊澜？我就说像你这样能四个月连斩四个魔神的代理人，怎么可能是个吊儿郎当的二流子——哈哈哈，真不适应啊……”
“没什么不适应的，”伊澜依旧板着脸，“倒不如说，要是他丫不想欠我的钱，也不想欠你们二部的钱，那老子从来都没有兴趣和谁摆出这样一幅垮起个批脸的表情——生气，是要折自己的寿数的。”
“嗨呀，好好好，管你是怎么认真起来的，只要认真起来了，大疯狗和我都会支持你们的。”
楚璇似乎是因为总算看到了伊澜严肃起来的样子而觉得十分满意，痛快地掏出车钥匙就向门外迈了出去。而直到这个时候，伊澜才忽然觉得不对劲，放松了紧紧握着夏萝的那只手。
“诶，怎么啦大懒懒？”夏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弱气，“虽然痞也有痞的好处，不过你这样……还挺帅的。”
“老子一直都很帅！”伊澜低声反驳，“麻了……我觉得……
“咱们好像，上了璇姐的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