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澜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就算笼子里突然出现了两只小菲，它们也没能突破这个可能对魔神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碎的鸟笼。
不幸的是，虽然笼子没破，但它还是被折腾到了地上，甚至很可能沿着房间的地板滚了不止一圈。
散乱的零食、纸张、垃圾堆，墙纸上的抓痕，还有周围房客的投诉……
虽然酒店方面不太可能纠结为什么带进来的一只鸟突然变成了两只，但是交在前台的押金恐怕是拿不回来了，而且说不定还要倒贴点保洁和损坏赔偿金进去。
“今次大镬咯夏萝，看来你离你的裙子计划又远了一步。”
“两只……为什么会有两只啊。”可夏萝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我记得画眉想生小鸟的话，至少也得生一窝蛋才行吧？”
“是个鸟科动物都要至少生一窝蛋才行吧！不是，有时候生一窝蛋也不行吧！”
干净利落的吐槽之后，伊澜装模作样地抬高嗓门，对着笼子里的两只小菲问：
“所以啊——你们——为什么变成两——只啦？”
“还好意思问？”毛色比较浅的那只小菲嗓门更高，“这不是你们人类干的好事吗！居然拿封印在实体里的魔神做实验，还给吾弄了个复制品来，还让我们住在同一个笼子里！”
“休再聒噪！”毛色比较深的小菲倒是冷静一些，“刚才缠斗许久，没有使出全力，已经是念在你长相类吾的份上，给你几分薄面了！再不老实认栽，小心吾当真结果了你！”
“它们叽叽喳喳的……怎么回事啊？”
自然是夏萝提出的问题——作为定义上的“普通人”，只有她听不懂分裂成两个的菲尼克丝在说什么。
“啊……”伊澜抓着笼子的双手又紧了两分，“总之，月色真美。”
“啥？”夏萝更迷惑了。
“没事，就当是我脑子也迷糊了一下。”伊澜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保持现状比较好。现在它们变成这个样子，放到你的房间里估计更危险。”
“你怎么知道我要把它、不，它们拿回去啊。”
夏萝瘪了瘪嘴，因为忙碌好一阵子而蓬松起来的头发也跟着耷拉了下去。
“喂！人类！给吾解释！！”更凶的小菲叫声越来越尖。
“不把这事说清楚，吾怎么处置这个赝品！”温和一些的小菲也跟着恼了起来。
“你们两个……唉。”
似乎是花了很长时间才下定决心之后，伊澜咬了咬牙，然后猛地转身抬起笼子。
“你干嘛——”
夏萝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笼子被伊澜精准地撂到了本来的那个位置。
正对大大的床铺、就在宽敞的液晶电视屏幕下方的位置。
而笼中那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早就在伊澜赤红色的双瞳中吓得不敢再动弹一下。
“没这点看家本事……还真是，制不住你们了。”
虽然话语中尽是疲惫，但是伊澜丝毫都不敢放松自己释放特异者能力的双眼。
幸好是当初选择了这种最残忍的方法……幸好是更早的当初，获得了这个最残忍的能力。
只要是魔神或者魔神的衍生物，就会在他的眼中无所遁形。
「精神提取」……
而那种一切行动都被看光的痛苦，只要是真正的菲尼克丝——或者说足够接近本体的菲尼克丝，一定是无法接受的。
“听好了，老子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变成两个的，也管不着你们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会自己去调查这件事，然后把答案告诉你们，因为这是你们的麻烦，也是我的麻烦。
“但是……如果，在此期间，你们有任何一方在这个房间捣乱、打架、干扰我的思路的话。”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又红了几分，吓得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只小鸟紧紧缩到了一起。
“不、不用这样，吾给你时间就是了！”
“冷静、冷静，只要你及早给吾一个说法，没什么是不能商量的……”
“哼，这还差不多。”
见它们再也没有张开翅膀大打一架的想法，伊澜这才松开紧抓笼子的手，双眼也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
本来完全不打算把这副样子表现在夏萝面前，而他一开始也是和菲尼克丝——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分辨是哪只菲尼克丝了——商量好了这件事情。
然而，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故”，这一条听起来并不严重的禁令，已经是完全无法顾及的次要事项了。
无非就是夏萝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接受事实……
“咳，现在的小菲只能和特异者交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伊澜尴尬地干咳两声，“明明说好了让你当它的主人，可是就你听不见它说话，未免残忍了点。所以啊，垃圾夏萝，你要是觉得自己被骗了的话，尽管说——”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然而，夏萝似乎是对伊澜准备好的道歉充耳不闻。
“这要是过两天分裂成好几个，我不就要准备好几个笼子、好几个水盆、好几包黄米了嘛！！！”
只见她一点也不见外，鞋都没脱就开始在伊澜的大床上滚来滚去，“那我的小裙子怎么办嘛！买不起啦买不起啦，买得起也装不下啦！！！”
“……”
伊澜毫不犹豫地确信是自己多虑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坐到床角唯一一个夏萝撒泼打滚波及不到的位置上。
“那个，夏萝，先听我说件事哈。”他拍了拍被子示意夏萝停下，“关于小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事。”
“啊？什么为什么？”
一听到“小菲”两个字，夏萝果然乖巧地停下，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于是，伊澜从她在沙滩激情冲浪的时候，秋以寒引入的“琶音化”讲起，把这个匪夷所思的现象一五一十地介绍了一遍。
当然，那种玩音乐的才能听得懂的比喻，他是尽量规避的。这不仅是因为夏萝难以理解，更因为一提到他已经被深深埋葬的音乐梦想，他就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酸痛，只想把那些因为幼稚而死的想法一股脑地扼杀在摇篮里。
“嗯……”夏萝应该确实是认真听了，“那个蚯蚓说，如果一个恶魔分裂成好几个恶魔，那对那个小薇姐来说就是威胁，但小薇姐说不是。总之是这么回事，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吧。”伊澜点点头，“不过连菲尼克丝这种被我封印在实体里的魔神都会受到影响，这是连物质守恒定律都扭曲了啊……咳咳，虽然咱们这套家伙事儿，从一开始就说不上什么‘物质守恒’，没法完全用物理学那套东西去解释就是。”
“雾里物理，雾里学不好物理，老娘这理科也学得啥也不是啊。”夏萝捂头作痛定思痛状，“不过，总有一件事，是大懒懒你现在不依靠其他人就能判断出来的嘛。”
“嗯？什么事？”
“啊，就是小薇姐说的那什么，‘强度衰减’嘛。”
说着，夏萝十分自然地抬手指向平静的鸟笼，“就从它们两个开始，判断有没有这种‘衰减’不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