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的大脑空白了两秒,随即他一个翻身贴向房门,隔着玻璃窗观察起门外的走廊。那两名走进拐角的男人正高举双手,缓缓退回走廊,紧接着走出来的是一名持枪的长发男子,个子并不高,一米六五出头,衣着简陋破旧,凌乱的长发像是好几个月没有清洗。
“骗子,你们这群骗子!”他大声吼叫,拿枪的手不停抖着。
两名科员人员不敢出声,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对方拿枪指着。
“你们答应过我,你们说只要带回资源就放我离开!”长发男子的情绪愈发激动,刺耳的警报声响得他快要停止思考,“交出防护服,交出通行卡,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现在!”
“你冷静一点。”其中一名科研人员上下打量起男人,很快便在对方腰间发现了一块印有监狱字样的吊牌,编号83097LS.前两位数字表明对方是今年入狱犯人,末位的字母则是缩写,表明这家伙是猎手,一名本该被关押在监狱里的猎手!
“很好看么?”
长发男人明显是注意到了这名科研人员正在打量自己,抓起吊牌就砸向地面,随之二话不说便开枪将面前这个无礼之徒的胸膛射穿!
刹那间,鲜血溅洒在另一名科研人员脸上,他顿时被吓得瘫坐在地。
“钥匙,给我钥匙!”
“没没没有钥匙,您直接推门进去拿就是了。”
“你休想骗我,给我钥匙!!”
“真没有啊……”科研人员急得眼泪直流。
两人就这么“我说实话你却不信”地吼叫着。祁白则是想借着机会趁机逃跑,无奈现在开门出去肯定会被长发男人当场击杀,他并不敢冒这个险。
怎么办?
等着战斗员过来把他跟那个疯子一并拷走?
祁白沉沉地闭上眼,靠墙捏起眉心,他能够听见通道外的脚步声正在逐渐增多,想必战斗员已经把整个建筑围起来了吧?事已至此,逃离城池肯定是不可能了,还真他娘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旅者,你现在是旅者。
他不停提醒着自己,微微虚起眼,瞥向被拆开的禁卫服。
“内核城的,你们难道就没有良心吗?!”长发男人吼得满脸通红,科研人员还没哭出声,他却是先擦起眼泪,“我只是想活下去,我还有妻子跟孩子……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三个月了,孩子们不能没有爸爸啊!”他的声音由低变高,枪口倒是微微垂下了。
“我只是个搞后勤的,没法替您做主。那个,您可以去旅者协会讨说法嘛,您说对不对?”科研人员假笑着爬起身,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枪口。
“旅者协会?”
“诶,对呀!”
砰!
枪响似乎还没有警报声震耳,无力而又沉闷。
“去TM的旅者协会。”
长发男人失望到了极点,蹲身在两名科研人员的尸体外衣上翻找起钥匙,可他怎么也找不到,搜出来的只是一些杂物,其中还有一张相片。女孩和女人笑得灿烂,她们将男人紧紧抱住,可照片中的男人已是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活该,知道么,你这是活该。”长发男人又在科研人员身上补了两枪,随之颤抖着靠向墙面,把枪放到一旁,双手下意识地摸起裤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审讯官搜走了他身上的所有物品,包括他跟妻子、孩子的照片。
原来回忆是这么脆弱的东西,能够被轻易夺走。
长发男人的瞳孔渐渐变得没有神色,右手在身旁摸索半天,终于找到了手枪。
他将手枪缓缓提起来,死死地贴向了自己的下颚。
“对不起,对不起……”
“别急着说对不起,我可得谢谢你!”
声音焦急,长发男人一愣,刚把眼睛望过去,手中的枪便被对方一脚踢开。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相貌温和的青年,右臂被黑色铠甲覆盖,他记得这是绿洲禁卫服的构造。
“绿洲?你们愿意救我?”
祁白耸着肩哼笑一声,表情瞬间凝固,提起拳头就朝长发男人的脸砸去!黑色铁拳染上鲜血,他的动作僵硬而又平静,一次又一次地砸下去,直到长发男人被砸得意识模糊才停手。
“救……”
“我不是绿洲的人,我是旅者啊。”说完祁白一把拎起长发男人,拖着对方走向通道出口。
“旅者?你是旅者,你是旅者协会的人……”长发男人嗓音沙哑,“放我走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乖,继续说。”
祁白按下开门按钮,数十名战斗员正站在门前的空地将他盯着,他立刻摆出严肃神情,将长发男人抛到空地中央,然后微微举起双手。
“自己人,这个长头发的才是入侵者。”
“旅者,你是旅者协会的人。”长发男人咳出一口鲜血,没有力气爬起来,“你们都是旅者协会的人,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你们不得好死!!!”
众战斗员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认识这个长发男人,确实是本该关押在监狱里的犯人。不过现在对方已经被揍得满脸鲜血,连鼻子都快不成型了,看着还真有些心疼。
“愣着干嘛,把他拖去审讯室。”
人群之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林祥。
“是你,是你!!!”
长发男人像是认识林祥般嘶吼起来,无奈他有千言万语也没用,战斗员们很听林祥的话,纷纷冲上前将他按压住,手铐、拘束服、棍棒,能够招呼的东西全都招呼了上去。
“带走!”
林祥表情未变,瞥向长发男人微张嘴唇,像是在说谢谢。
见到此情此景,长发男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咯咯咯地笑出声。渐渐地,笑声转为哭嚎,眼泪与血迹混在一起,把他的脸变得狰狞骇人。这阵哭声刺在每个人的心里,他是那么的悲伤,一个已经做好准备去死的人,如今又将被关回监狱,永远也见不到妻子跟孩子。
“你们饿不饿?冷不冷?是不是还在等着爸爸回去?”他将这些话憋在心里,连恨意都没法升起,无助地哭泣。
还有什么事儿能让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呢?
祁白当然清楚,但他一点也不心疼,因为他也想要活下去。
以林祥为首的部队压着长发男人越走越远,剩余的战斗员则是从祁白身旁跑过,冲进储物房查看情况。祁白站在原地未动,目光锁定在那个与他一样未动的女人身上。
“你为什么在这儿?”赵雅霏问。
“听到警报声,所以就过来看看。”祁白笑道。
两具尸体被战斗员搬出来,善后部队已经赶到现场。
“很有胆量。”
“夸奖的话就少说了吧,你现在是准备把我也拷走吗?”
善后工作进行得很快,通道被清理干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你先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撬锁逃跑吧。”
“我不喜欢被当成犯人关着,逃跑只是想向旅者协会寻求帮助。”
剩余的战斗员们重新就位,等待踏雪者的下一步命令。
赵雅霏与祁白几乎是同时迈出脚步,走到空地中央,谁也不让谁地盯着对方的瞳孔。直到这一秒,屋内的警报声才终于停止,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近得能够听见面前之人的呼吸。
“呵……”
不知为何,两人皆是笑出声。
“四号城的旅者是吧?”赵雅霏瞥了眼对方的黑色右臂,点着头伸出手,“赵雅霏,六号城踏雪者,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祁白,姓祁的祁,颜色白。”祁白微微抬手握了上去,并没有取下禁卫服手臂,“我目前正在执行四号城安排的任务,有重要情报需要回城汇报,希望六号城能够批准。”
“好的。”
赵雅霏抿嘴一笑,然后摸出手铐给祁白戴上,招呼起战斗员。
“喂,你几个意思?”祁白被搞得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战斗员压住肩膀,“有没有搞错,我这才刚见义勇为完,你们还把我当犯人呢?”
赵雅霏笑着呼出一口气,表情转为前所未有的轻松。
“别多心,我只是没法儿做主,你有什么想说的自己去跟城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