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冷不防的这一下可把安德鲁少爷害惨了,他在河水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稳住阵脚。

【安德鲁,你知道你的爱人汉娜被关在哪儿吗?】

“当然知道!我早就派人调查过了,就在百花大教堂旁边的钟楼,但那里守备森严,出动商队卫兵会损害商会名誉,我的钱也在布兰花光了,没办法贿赂守卫...”

【好办,现在天还没亮,我们走水路沿阿诺河直上,绕到大教堂后方,我和斯蒂芬替你打掩护,让你见汉娜一面,确认她的心意。】

勋爵早已准备好船只,安德鲁见状想要上船,却被他用桨拍红了手。

“疼!”

【你游过去。】

“什么?!”

【既然接受了对手的挑战,就得拿出决心。】

勋爵面色沉稳,淡然自若,语气笃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从外貌来看,他最多二十来岁,可他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像年轻人,倒像是一位老练的领导者。

河水灌进安德鲁的领口,来回间将温度带走,他的双肩直打颤,视线愈发模糊,他惦念着爱人,艾萨克拍的那一下恰好把他打醒了,他奋力一搏,游向前去跟上小船。

【这才像样。】

勋爵一手划桨,一手阅读报纸。

骇人听闻的事件一向是报社吸引读者的好手段。

【呵,佛罗伦萨城竟然有狼人的传说。】

“狼人...勋爵,你不要吓我!”

【恐怕真有。】勋爵吹了口气,小船和安德鲁的游速瞬间加快,【我嗅到了味道。】

半小时后,三人到达目的地,安德鲁刚上岸便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恢复意识时已换上正装,站在钟楼最高层,周围云雾缭绕,不见守卫踪影。

“这地方怪高的,我有恐高症啊...”

安德鲁的心脏在胸腔内砰砰作响,面颊泛红,可能是剧烈运动后产生的副作用,敲门,无人作答。

“如果汉娜真如信中所言...我是不是该放手呢?”

【安德鲁,抓紧时间。】

勋爵的提醒让他坚定了决心,他助跑几步,用力踹开门。

钟摆的余音在整座建筑物内回响,褐发少女靠在窗边,沐浴在将要离去的月色中,虔诚地注视着耶稣神像。

“谁?”少女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顾不上腿脚的酸楚,安德鲁从背后抱住汉娜:“汉娜,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安德鲁?是你吗,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汉娜转过身,眼眶发红,她抚摸着安德鲁的脸,“你的脸好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安德鲁想起勋爵二人对他的“特训”,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到了嘴边又难以道出。

“你果然来救我了,听我说,那封信是托斯塔纳大公的儿子洛伦逼我写的,那不是我本意!他看上了我,我宁死不从,他就把我囚禁于此...”

“贵族,又是贵族!那帮贵族只知道欺压平民!汉娜,快,跟我走!”安德鲁抓紧汉娜的手。

“我不能跟你走,安德鲁,我的家人都在城里,如果我跟你走了,他们就...”

“我明白了,汉娜,我要向洛伦发出挑战,在骑士大会上...堂堂正正地击败他。”

【到时间了,安德鲁。】

雾气散去,太阳刚冒出头,安德鲁一出门就看到艾萨克勋爵抬头望着天。

“我们原路返回,勋爵。”

【来不及了,卫兵要来换岗了。】勋爵推了站在护栏边的安德鲁一下,安德鲁整个人失去重心,向下落去。

“唔啊啊啊!你疯了吗!”

【克服你心中的恐惧,只有能直面死亡的人,才配得上骑士的称号。】

安德鲁觉得自己铁定是要摔成肉泥了,风声杂乱,肆意吞食着他的勇气,发自本能的恐惧让他不敢睁开眼。

【不通过这一关,你连向情敌挑战的资格都没有。】

蓦地,汉娜的笑颜在安德鲁的脑海里浮现,在商会少爷贫瘠冰冷的心灵高山上,爱情就像是一朵迎着寒风绽放的雪绒花。

“对,勇敢是骑士最重要的品格。”

“斯蒂芬,你这家伙...我都快死了,你们俩还在和我讲大道理!”

——轰!

风声消失了,脚下踩着硬实的土地。

“咦?”

一群土匪拿着火枪对准安德鲁。

“兰斯商会的少爷,快把货都交出来,否则...”

“这不是...我一年前遇到的...”

安德鲁握紧佩剑,那一次袭击中他临阵脱逃,商会损失惨重。

“混蛋!谁怕你们!”

安德鲁迎着子弹冲上去,枪响过后,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他的眼前晃过一道白光,随后,水手们的呼号此起彼伏。

“那边的,快来帮忙!”

“船要沉了!”

“把重物都扔到海里!”

船只触礁的巨响,穿透了安德鲁的耳膜。

“嘿,你就这么点本事?”

奥斯曼间谍说着蹩脚的拉丁语,挥舞短刀,打落了他的武器,死亡近在咫尺。

【你能行吗?安德鲁。】

“不要勉强自己,安德鲁先生。”

艾萨克与斯蒂芬的话语在伤疤上洒了道盐。

“不行,我...”

“你身上担负着商会的未来,安德鲁。”

“兄长?”

视角一转,不远处,兄长背对着他,凝视着侄子、侄女与嫂子的墓碑。

如果没有那场战争,如果他们不是新教徒...

命运是否会发生改变?

黑蝴蝶缠绕在安德鲁身边,顺着黑蝴蝶飞行的方向,他看见了一对獠牙。

足有一堵墙高的狼人,向平民伸出魔爪。

“怎么能认输呢?”

他无视狼人的嚎叫,径直向前跑去。

“勋爵,安德鲁队长没事吧?”

【“灵雾”不同于普通的雾气,在灵雾中,人们会被自己恐惧之事束缚,许多向我讨教剑法的骑士都无法通过此关,因此我只传授给他们皮毛。】勋爵端着茶杯,【安德鲁身上被刻了撒旦教的烙印,之前他想假装喝醉来试探我们,可惜被惑利用了,差点沦为惑的食粮,受烙印影响,恐惧、怨恨都会加深惑对他的依赖,我要做的是,让他彻底摆脱惑,只有这样,胡格诺商会才不会受撒旦教摆布。】

“勋爵,他要成功了!”

【等等,惑竟然...】

勋爵立刻收回灵雾,接住安德鲁。

【这是...】

安德鲁的左手臂上出现了一个倒五角星图案。

【何其诡异的术式...我的灵雾没能驱逐惑,反而把惑引入了安德鲁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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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撒旦界 梦魔宫殿

“好戏才刚开始,艾萨克勋爵。”亚兹拉尔躺在王座上看着佛罗伦萨最新一期的报纸。

“我说,你能从我的王座上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