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街上,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穿着羽绒外套的男孩,独自一人走着,他来到一个被人遗忘的公园,里边杂草丛生,没有了往日孩子们的笑声,也不见拾荒者和流浪汉,这里基本上成为了昆虫的乐园。男孩在公园出口附近站着,时不时就会看一眼手机,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不久后,街道的转角处出现了一个穿着体面西装的中年男人,他左手提着公文包,紧张兮兮地往四周瞄,像是准备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男孩看见了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福山编辑,别装了,这里除了我没有别的人。”
中年男人瞪了男孩一眼,继续他先前的行为,慢悠悠地走到男孩面前,故意压低声音,说:“无内鬼,开始交易。”说着,他拿出了公文包里的东西,是一个信封。
男孩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下,随即收好放进外套的内口袋里,也小声地说:“下一次任务的期限是什么时候?”
“等上面的人通知,这一次交易涉及到了很多人的利益,现在还没有完全处理好。总之你放心,组织不会抛弃你的,安心工作。”被男孩称为福山编辑的中年男人小心说道。
“你直接说出版社没印刷完不就行了。”男孩吐槽。
“你懂什么,任何关于我们组织的事情不能随意说出来,你这是犯了禁忌,幸亏听到的人是我,要是遇上其他人,你就要受到组织的惩罚了。”中年男人训斥道。
“要不要我打个电话跟你领导反映一下?”男孩拿起手机晃了晃,上面显示着出版社主任的名字。
“别,别啊!我不玩了还不行嘛!”中年男人瞬间破功。
“以后我的稿费直接打到这个银行卡里面,现金交易不是那么安全。”男孩说着,从裤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号码。
“这个你用电子邮件发给我们就好了呀!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中年男人说着接过了男孩递过来的纸条。
“你也不想想是谁总爱扮演间谍,总是要求线下交易,我已经跟你的主任反映过了,今后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直接在线上交流。”男孩说出了他一直想说出来的话。
“好吧!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在网络上聊天,网络上的东西都是虚假的,哪有线下来得真实......”中年男人开启了唠叨模式。
男孩习惯地无视了中年男人的唠叨,他看了看街道四周,感叹道:“真亏你能找到这种荒僻的地方,来的时候麻烦,回去的时候也麻烦。你是开车过来的吗?”
“不是,我就搭电车然后走过来的,我哪有钱买车啊!房子都还是银行贷款买来的。生活不易啊!”中年男人诉苦。
“那我回去了,再见。”男孩转身离开。
“好,有空多联系。”中年男人回应,沿原路返回。
夜幕降临,名为神木空的男孩回到了独居的家里,尽管家里空无一人,他还是习惯地在进门时喊了句:“我回来了。”
神木空常年一个人生活,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世了,而父亲总是在国外工作,时间一长,还在国外组建了另一个家庭,对此,神木空只能表示祝福,因为距离太远,他反对也没有用,父亲的事业处于上升期,需要助力,他既然不能给父亲带来什么,便不好阻止父亲获得什么,省的惹父亲生气,把他的生活费给断了。
正因为从小就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在寄人篱下,神木空总是在寻找让自己经济独立的最优解。自国中开始,他已经在便利店、快餐店和工地等地方兼职了,不仅能拿到工资,有时候便利店里那些过了赏味期限的食物还会分给员工,一举两得。
后来有一次他在杂志上看见轻小说连载,动了写轻小说的心,随后他一边打工,一边创作,投稿多次失败,直到去年年末才投稿成功,跟出版社签约,正式成为了轻小说家,于是他辞去了其他兼职,专心写作,前不久给出版社交了第二卷的内容,恰逢年初参拜,社员休息,便一直没有印刷发售。拿了稿费后,神木空进入了一段休闲期。
吃完了顺路买回来的便当,神木空泡了个热水澡,用来消去长期熬夜写作的疲劳,第三卷的内容他已经列好了大纲,下一个截止日期又没有确定,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浴室里弥漫的水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人生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从浴室里出来,神木空穿上睡衣坐在电脑前,班级群里有人在炫耀春假期间去了哪里玩,附上几张照片,其他人不是羡慕,就是跟风炫耀,像滚雪球一般,不一会就产生了上百条垃圾消息。
感觉班级群里不会有值得关注的事情,神木空关闭电脑,擦干头发后便躺在床上睡觉了,此时时针走到了十点,这个时候就睡觉的年轻人属实不多。
四月份,春假结束,神木空整理好作业和书包,按照学校要求穿好校服,然后披上一件羽绒外套出门上学去了。
年初之后的休闲期,神木空实在是无聊,游戏玩不起劲,电视剧又因为审美疲劳看不下去,一个人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兜兜转转,他还是乖乖地写稿子,一直写到开学。
神木空的人际关系很差,除了班干部偶尔会跟他接触,班上的人基本不和他聊天,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孤独的可怜虫。
实则不然,他只是觉得没必要去为了所谓的人际关系而努力罢了,相比有目的地结交朋友,他更倾向于因为“意外”而成为朋友,说白了他就是比较相信缘分。
跟校园轻小说里男主常坐在靠窗位置不同,神木空的位置在班级正中间,是去年期末才换的位置,他本人因为前面坐着班花而被班上的男生嫉妒。
这种青春期男生的思考模式让神木空感到莫名其妙,他心里忍不住想:“现在的年轻人啊……”全然忘记了自己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青春期的少年而已。
“早上好!神木君。”班花佐藤美优露出灿烂的笑容,对身后姗姗来迟的人说道。
“早上好。”神木空略微惊讶,随后回应了声,放好书包坐在位置上,班上的人来得差不多了。
“那个,神木君有在假期里去游玩吗?”佐藤美优试图延续两人之间的对话。
“没有。”神木空惜字如金,心里疑惑着对方为什么突然搭话。
“啊!这样啊!我这个春假回老家玩了哦!乡下的环境挺好的,就是网络不是很顺畅。”佐藤美优继续说着。
“嗯,有得必有失。”神木空一边拿出作业,一边敷衍地说。
看得出神木空不是很想闲聊,佐藤美优也拿出作业,放到神木空的桌面上,说:“你是要交作业吗?能不能顺便也帮我交上去。”
神木空怀疑地看了佐藤美优一眼,又看了看她的作业本,心里快速权衡利弊,最终决定帮她这个忙。
新的学期开始,学习委员藤井的桌面上堆满了同学们的春假作业,神木空随大流地将他和佐藤美优的作业一起放在厚厚的作业堆上面,见学习委员忙于整理,他也不想打扰别人,二话不说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回来的时候,神木空发现佐藤美优的脸红红的,没有继续跟他搭话,看都不看一眼,这反倒是让他能安心下来,思考自己的小说该怎么写。
接下来的事情跟往年一样,老师安排同学搬书、清洁、发书,最后开了场班会,说的是新学期我们要如何努力学习,要如何才能不浪费青春云云,班会内容算不上是千篇一律,但万变不离其宗。早课结束,下午没有安排上课,班会之后自然就是放学了。
收拾书包和抽屉时,神木空意外发现有一封粉色的信被压在书下,他不动声色地把信封塞进书包里,离开教室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拆开信封,里面的居然是情信。
神木空自认为自己长相一般,顶多是有些清秀,而且穿衣显瘦,以前在工地上干活练出来的肌肉显不出来,他的成绩又不算顶尖,在班上的中上游而已,找不到可以吸引女生的闪光点,因此他不敢确定这封真的是情信,说不定是别人的恶作剧。
排除异己是人类团体的共性,或许是某个小团体看我不顺眼,想以此作弄我吧!神木空不禁这么想到。
即便如此,神木空依旧决定去那个约定的地点一趟,他想知道,是哪一个小团体要拿他开刀,以便今后做出相应的对策。当然,也可能是误会,像是玩游戏输了,要找他告白作为惩罚,那样也真是够恶趣味的。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必须了解清楚。
去楼梯口附近的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瓶可乐,神木空用力地上下晃动,放进书包,然后他才应约来到了体育馆背后,走道中间站着个亚麻色齐肩短发的娇小女生,正背对着他,背影有些熟悉。
正当神木空好奇对方是谁时,对面的女生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迅速转身,瞄了他一眼后低着头,满脸羞红地说:“神木君你终于来啦!我还以为你没有看见那封信呢!”
“所以是有什么话不能在班上说,约我到这里说吗?”在神木空认出对方是佐藤美优时,他立即联想到了今早的诡异对话,得出这个结论。
“嗯。”佐藤美优点了点头,完全不敢看向神木空,脸上更红了。
“说说你的事情吧!希望我能帮得上忙。”神木空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佐藤美优可能是有什么难事需要帮助,还很可能跟她的老家有关。
“那个,神,神木君,我,我,我,我喜欢你。”佐藤美优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这番话,仿佛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神木空愣住了,事情的展开出乎意料,又回到了情信和告白上,他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对方是否跟他之前的预测一样,只是在戏弄他,可如果真的只是在戏弄他,那对方的演技也太好了,顿时,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出现在神木空的脑海里。
“你是认真的吗?”沉默了一阵,神木空做出回应,语气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慌张。
“我是认真的,神木君,你,又是怎么想的。”佐藤美优经过刚才的沉默,恢复了些力气,双眼直视对方。
双方又沉默了下来,神木空在佐藤美优的眼里,看到了紧张、期待和害羞,不似作伪。难不成,是真的?
“如果你不后悔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一段时间。”神木空说出了会被女性认为是渣男的话,以此测试佐藤美优是否真心,或者说,他希望对方听了之后会生气。
“好,好呀!我就当你同意了。现在开始我们是情侣了哦!”佐藤美优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完全没有留意神木空微微抽搐的嘴角。
“嗯。”神木空嘴上应着,心想:难得有人会喜欢我这种阴沉男,就当是一次向新领域进发的机会好了。
“那个,既然我们已经是情侣了,我能不能叫你,空君。”佐藤美优依旧显得有些害羞。
“可以哦!同样的,我也可以叫你美优吧!”神木空回答。
“那,那是当然。我们一起回家吧!”佐藤美优开心地说。
“不需要跟你的朋友说一声吗?我平时见你都是和几个女生一起回去的。”神木空疑问。
“不用啦!我之前跟她们说过了,无论成不成功,我都一个人回家。”佐藤美优说。
“好吧!不过我要先去扔一下垃圾。”神木空说着,走向距离他最近的垃圾桶,将书包里的可乐扔了进去。
初春的中午,阳光正好,暖洋洋的,刚刚成为情侣的少男少女结伴而行,他们之间的恋情未曾受到一点挫折,青涩、单纯,显得那么美好,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会一直这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