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神木家最近的公园,神木空戴着手套,在沙池上快速挖着。
既然不是“净身出户”,神木空自然是要多拿些东西带走的,公文包装的只是一小部分较为重要的物品,他早在昨晚,就已经把他的私人物品全部藏在附近的公园里了。
不久后,公园的沙池被挖出了个大坑,在小孩子惊奇的目光下,神木空扯出来了一个硕大的行李袋。
小孩子纷纷呼喊:“哇!是宝藏,大哥哥挖到宝藏了!”
神木空拍走行李袋表面上的沙子,然后把挖出来的沙子填回去,踩实踩平,小孩子就能继续玩了。
扛着行李袋,拎着公文包,神木空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感受着第一次因为自己而被路人频频关注,回头率极高。
走累了,神木空在绿化带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坐着休息,同时也在想自己今后的规划。
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机,神木空看着手机上仅有的几个联系人,叹了口气,又关上了。他不想让夕树雪担忧,不想继续麻烦福山编辑,其他人只是工作上需要联系而已,昨天他就在找房屋出租了,可总是找不到适合的。
唉!晚上可能要在外面睡,等深夜了,看看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会不会赶人走。神木空心里这般想着。
独自去流浪这种事情,听起来很酷,特别拉风,但实际流浪过一次之后,有个几人是不想家的呢?居无定所的日子,并没有年轻人想象中的那么美妙。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神木空靠在长椅椅背上,头后仰着,双臂也搭在上面,手里仍抓着公文包和行李袋,防止被人偷了也不知道。
日渐黄昏,马路上的车声多了起来,神木空眯着眼,枝叶间透过的阳光让他的双眼越发迷离,一种无家可归的悲伤油然而生。
诚然,神木空之前就决定好了要离开神木家,他不想跟他们虚与委蛇的生活下去,但神木正人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抚养了他六年,又给了他足够的物质保障,他心里还是感激父亲的,今天被赶出了生活的十一年的家,怎么可能不伤心?
当然,感激归感激,神木空是不可能被神木正人控制的,更不可能任由对方打他,因为他对于他的父亲,仅仅只是感激而已,一个陌生人资助了他很多年,他也会非常感激。
思绪纷纷扰扰,往事如幻灯片般闪过,神木空仰着头发着呆,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靠近。
忽然,一道人影遮挡住了照在神木空脸上的阳光,长发飘飘,几缕发丝垂落在了神木空脸上,痒痒的。
“都这个时间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夕树雪疑问道。
“那个,你家需要清洁工吗?”看清楚来者是夕树雪的那一瞬间,神木空莫名地笑了。
晚上六点,学生公寓,夕树雪的单间里。
神木空最终还是让夕树雪担忧了,他带着行李来到夕树雪的公寓,暂时住在这里,两人默契地没有点明他们这是在同居。
夕树雪忙着准备晚饭,神木空就坐在椅子上,好奇地观察起来。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总体是简约风格,应该是学生公寓的统一装修,夕树雪只是在这基础上购置了些家具和小物品,便显得温馨了许多。
“好了,吃饭了。”夕树雪端出两碟蛋炒饭,说:“今天没有去买食材,将就一下吧!”
“谢谢!”神木空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夕树雪问。
“好吃。”神木空边吃边回答。
“喜欢就好,你慢点吃,别噎着了。”夕树雪关心地说。
“你周末不是要工作吗?怎么会找到我的。”神木空边吃边问。
“今天总觉得心神不宁,就出来走走,看见一个背影很像你的人,想走过去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夕树雪说。
吃饱喝足,夕树雪爽利地收拾好餐具,边洗边问:“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简单来说就是,我父亲今天带着家人回来了,然后……”神木空苦笑了下:“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
“能说详细点吗?”夕树雪说。
接着,神木空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如实地说了出来,包括离家出走是他之前就决定好了的。
“那你想好今后怎么办了吗?”作为同样是离家出走的人,夕树雪没有像旁观者那样劝神木空回去。
“在找到可以长期住的地方之前,暂时就住在你这里了。我有工作,有收入,有存款,不愁养不活自己,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回便利店或者工地打工,那里的人我还有联系。”神木空对他的未来丝毫不慌。
“见你这么乐观,我就不安慰你了,去年我刚离开家里的时候,可迷茫了。”夕树雪放好最后一个碟子,擦干净手回来。
“你当初是怎么过来的?能说说吗?”神木空问。
“在这之前,要听听我家里的故事吗?”夕树雪低头看着桌面,那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垂下。
神木空郑重地点了点头,挺直了身板,洗耳恭听。
夕树雪从她小时候说起,尽量客观描述,有一些事情,她说了自己的主观想法。神木空听得很认真,要是让他来总结夕树雪悲剧的原因,那就是——父母和长辈们重男轻女。
尽管在城市里重女轻男俨然成风,可在偏僻的乡下,仍有人保留着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是老一代。
夕树雪跟神木空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得到对方的同情,正如神木空那样,只是有些事情压抑太久了,太难受了,想要找个人倾诉。
朋友就应该是这样,将所有的快乐乘双,悲伤减半。
两人相互倾诉完,心里舒服了许多,轻松了许多,他们的生活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娱乐,于是只好学习了,即使是美术生,要想考上名校,成绩也要达标才行。
夜深了,学生公寓没有正式的浴室,只有淋浴间,夕树雪洗完澡,红着脸允许神木空使用她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神木空第一次看见夕树雪穿睡衣的样子,虽然是保守款式,但他总是忍不住去偷瞄,夕树雪发现了,羞恼地拿起枕头砸了他一下,就躲进被窝里了,神木空不禁感叹:“对不起,各位轻小说男主,我错怪你们了。”
睡觉的时候,神木空穿上外套,枕着他带来的枕头,卷起毛毯睡在地上。夕树雪躺在床上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撑起身子,小声地说出来了:“你,你可以到上面来,睡的……”
“不用了,我在地板上睡就可以,明天我就去买床被褥。”神木空微笑地拒绝了。
“嗯……晚安。”夕树雪缩回被窝里,说道。
“晚安。”神木空回了句。
关上床头的灯,留下一片漆黑,各怀心事的两人在辗转反侧中,渐渐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