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凛冽的寒气凝而不散,即使圣诞节时人们热情高涨,也无法忽视。

由于涉及较大的金额和资产,警察的审问格外认真,规规矩矩地按照流程走了一遍,繁琐的提问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因为当事人神志不清,无法正常交流,神木空作为当事人的同伴,在初步审问结束后,被留了下来,他在照顾福山编辑的同时,也在等待另一位当事人——福山编辑的妻子。

拿到了手机后,神木空看到夕树雪发的消息和来电记录,犹豫了一会,最终决定直接打电话过去,手机刚响了声,电话就接通了。

“……”夕树雪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回答。

“雪,是我。发生了点意外,我今晚不能陪你过圣诞派对了,抱歉。”神木空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夕树雪意外地很平静。

“我的编辑他家里出了点问题,我现在和他在警察局里报案。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回去再跟你说明吧!”神木空说。

夕树雪没有回复,默默地挂了电话。

对方反常的行为,让神木空错愕,随即他意识到,夕树雪大概是生气了。

神木空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一次电话,这时,福山编辑的妻子来了。

福山直子外披红色的羊毛大衣,内穿白色的高领毛衣,脚蹬着看上去就很昂贵的皮革长筒靴,手上挎着应该是名牌的包包,卷发染成棕色,整个人光鲜艳丽的,似是贵妇。

如果忽略掉她脸上用来遮掩皱纹和暗斑的厚重粉底,以及尖酸刻薄的面相,倒也算得上是漂亮。

以福山编辑四十几的年纪,没车没房没样貌,却娶了这么一个,看上去比他小了差不多十岁的漂亮女人,神木空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他们之间肯定存在许多矛盾。

“福!山!博!你喝醉酒自己丢脸就算了,居然还报警叫警察来找我,害得我被邻居嘲笑,你嫌命长了是吧!啊!”福山直子一进警察局,什么也不管,直接走过来揪住福山编辑的衣领,像个泼妇似的破口大骂,贵妇的假象荡然无存。

几个女警上前分开了两人,福山直子被拦住了也依旧毫无顾忌的骂骂咧咧,警察向她问话,她也没有给好脸色。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警察中的老油条们倒不至于被嫌疑人气到,态度更差的他们也见过,但是几个新人沉不住气,愤怒地警告了几句,福山直子瞬间就从心了。

人怕恶鬼,鬼怕恶人,有时候,暴力比智慧更有效率。

福山直子终于肯配合,警察们的审问也顺利能实行了。

神木空不知道警察怎么审问福山直子,他在等待期间又给夕树雪打了次电话,只是这一回没有接通,对方已关机。

尽管猜到了夕树雪会生气,可神木空没想到她会生气到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看来她真的非常重视这次的圣诞派对。

福山编辑喝了醒酒茶,慢慢的恢复了意识,能正常对话了,警察对两位当事人分别审问的同时,查询了两人住房供房以及银行借贷的情况,甚至调查了他们的亲朋好友的相关资料,当然也包括了神木空。

一番审问和查询下来,警察得出结论:只是夫妻两人闹矛盾了而已,妻子胡乱说了些话,丈夫信以为真,闹出了个乌龙来。

案子就这么结了,警察充当了回调解员,好心劝说夫妻两人冷静下来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把乱报案的神木空训斥了一通,便放人离开了。

出了警察局,福山直子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她指着神木空骂:“你这人瞎掺和我家的事情干什么,想骗钱?没门!”

说完,福山直子气冲冲地转身走了,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管,跟在她后面福山编辑想出声挽留,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化作一声叹息,看着妻子坐上出租车离开。

出租车的费用还挺贵的,工薪家庭的人大多舍不得花这个钱。

“抱歉,神木君,连累你了。”福山编辑难得如此正经地说话。

“没什么,是我自己想太多才报错案的。”神木空的情绪有些低落。

“直子她,说话挺过分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福山编辑说。

“嗯,我知道的。”神木空应了声。

圣诞夜的街头,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脸上没有笑意,与周围的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

今年的圣诞夜,好冷。神木空不禁这样想到。

“不要因为看到我的惨败人生就畏惧爱情和婚姻啊!神木君。”福山编辑深吸了口气说道。

“……福山编辑,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会让你家庭不和睦,但我还是建议,房产证上写上你的名字,然后跟你孩子……没什么。”神木空提出建议,后面那句做个亲子鉴定没有说出口。

“我明白的,可是我不敢这么做,我害怕从自己编织的梦里醒来,发现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福山编辑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唉!希望你的梦能成真。”神木空实在不好继续劝说。

“要珍惜眼前的幸福呐!不然以后就只剩下后悔了。”福山编辑感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神木空觉得很压抑,没有应和,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不敢去做,这种无力感他体验过,很不好受。

有的事情,不是叫嚷着要去做就能做得到的。

走过灯红酒绿的街道,穿过熙然热闹的人群,陪福山编辑来到附近的宾馆门口,神木空就被赶回去了。

“放心吧!神木老师,我已经没事了,快点回去陪你的小女友吧!美好的圣诞夜陪着我这么个大叔,委屈你了。”福山编辑恢复了些许活力,笑着说道。

“保重。”神木空说完,便回去了。

回到学生公寓,站在夕树雪住的单间门前,神木空深呼吸了一下,敲了敲门,等待许久,没有反应,然后他又敲了敲,并再一次尝试给夕树雪打电话,依旧没有回应。

神木空手足无措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纠结了一会,他叹了一声,对着门说:“对不起,我没有遵守承诺。”

不知道夕树雪能不能听见,神木空心怀歉意的回去了,没有继续打扰。

门的另一边,夕树雪平躺在床上,泪水不经意间沾湿了枕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只是一次失约而已,以前根本就不会这么悲伤,可现在她不仅觉得伤心得难受,甚至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不想理会对方。

但内心深处却是无比期待对方能来。

这种像是傲娇的扭曲情感,让夕树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神木空,索性就不见面了。

身上还穿着“决胜衣”,夕树雪蜷缩起身子,纤细的身体更显柔弱。

接到神木空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夕树雪担心神木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在得知神木空推掉她精心准备的圣诞派对后,夕树雪仿佛听见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即使知道神木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也知道对方的情况比较紧急,可夕树雪还是想问一句,我和福山编辑谁更重要一点?

最终,夕树雪没有说出这句话,选择了逃避。

向喜欢的人告白是需要勇气的,告白计划被打断了,夕树雪也没法继续下去。

她闹脾气似的拆掉了单间里的布置,把餐桌上的食物尽量吃掉,吃不下的就放进食盒里明天吃,一点都不留给神木空。

想到今后不能跟神木空正常聊天了,夕树雪又觉得莫名的心酸,突然又有了那么一丝原谅他的念头。

只是一丝丝而已。夕树雪在心里强调。

如果神木空能够“诚心”道歉,并且做出足够的“补偿”,夕树雪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原谅他。

听见神木空在门口说话时,夕树雪想着,如果他的道歉能久一点,我就“勉强”回他一句。

但神木空说了几句就走了,夕树雪听到门外没有动静,气得想拿枕头砸人。

“哼!明天,明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了。”夕树雪别扭的想着。

圣诞夜,有两个人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