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沉静。

整片黑色的海洋没过颈背。钻入耳蜗的深处,柔软而潮湿,沉沉低吟着——

「不用担忧明天。」

安慰剂般的话语,在她尚幼之时就已生根于心。随着她的成长,不断地缚丝作茧、隐蔽深藏。麻痹着她的情感与思想,直到反抗停止、直到思考放弃——

「就像我一直说的那样,你的眼里藏着星星跟糖果,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咕咚、咕咚——

当星间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然印在窗弦,静静凝视着两个女孩。

星间看着雪莉,而雪莉也正看着星间,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时间已是正午,窗外偶尔传来了自行车的叮铃声;完全颠倒的被子、横竖凌乱的枕头、躺在地板上的衣物、以及印着可爱花纹的贴身衣物。

房间里充满着某种甜甜的味道。

「嘿,别这样。」

雪莉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承认我们只是做了些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出格的小事,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朋友关系——或者说这是我们的朋友关系特别好证明——我很正常、你也很正常,我们都是很正常,朋友之间做一些『交流』也很正常。不是吗?」

星间盯着雪莉点点头,虽然她能很明显感觉到雪莉的声音有些颤抖。

雪莉凑过来蹭了蹭星间的鼻尖,两人这时才慢慢放松了下来。随后整理好床铺,收拾掉倾倒的鞋柜、横躺在地的拐杖,并把地板上的衣物全都交给洗衣机。

最后两人的身体与思绪都浸泡在浴池当中,放空身心,呼出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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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视感是一种感官上的奇特经历。

它如此的特别,却并不少见。无论是成人还是孩童,或多或少都有所体验。

就如同与星间突然相遇的雪莉——尽管她对星间的事所知甚少,但却从星间身上寻得了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雪莉已经产生了变化,她并不像往常把她当作「讨厌的家伙」或「还能忍受的家伙」那样的简单分类,而是由衷地对于星间这个人充满了兴趣。

这种兴趣来自于心灵深处,来自于灵魂里的另一个雪莉,来自于「鬼魂」给与的既视感。

雪莉融入了这种感觉之中,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但她手上捧着的书信,却给了她更多的谜题——

「——不言喜悲、勿忘恩悔。荆棘之路必然伴随着苦痛……」

洗完澡后,雪莉和星间决定好去看看一下还在警局工作的星间爸爸,之后再到雪莉家里去吃晚饭。

雪莉发现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柠檬味唇膏消失不见,于是她单独来到卧室里寻找,寻觅之余却发现了特别的另外一些东西——

那是一封写满优雅文字的羊皮纸信。信上的内容是某个与星间亲近的人,写给星间的问候与祝福。信的末尾却没有署名,似乎是故意为之——不愿让星间知道这是谁写的内容。

本是美好的字句,却让雪莉越读越不舒服。

这些字句就像某种「安慰剂」,一再试图稳定住星间的情绪,让星间维持现状。但更加让雪莉觉得不舒服的是,这封信带给她的既视感——尽管她此前未曾读过信的内容,但雪莉认得那些字迹,更别提信纸的材质是用一种较厚的特殊羊皮纸。

这种纸张不是一般家庭能够轻易地大量获得的东西——经过简单地组合之后雪莉得出了一个她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结论。

「为什么我妈妈会一直写信给星间?」

雪莉很了解这种纸,因为家里有很多爸爸写剧本而留下的。而且她也认得这个字迹,因为那是她的母亲——西普斯·莎布的字迹。

嘎吱——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雪莉立马从星间的包包里,抽出三两封信藏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并且非常迅速的速度挪开身体,站在一旁。装作表情自然地回应到。

「嘿!星间。」雪莉拿着那支唇膏,「我找了半天,结果是丢在床后面了!」

星间指了指自己并没有戴着表的手腕,提醒雪莉时间不早。

「我找了很久吗?哎呀——那我们出发吧!」雪莉拉着星间向楼下走去。

星间似乎想要带上自己的背包,却被雪莉打断。

「别管包了,又不是出远门。」

没有过多思考,亦没有太多疑问。

因为星间对雪莉是完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