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狂想的前奏（中）
《艾诺尔日记》
“……堆积成山的遗体、纸醉金迷的人偶、移动的巨大铁块，他们就如同穿上烧红铁靴的皇后，在舞台上娱乐至死……”
“这股味道不太对劲。”
艾诺尔把手横档在伊蔓莎面前，示意她停下。
“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
“遗体腐烂的味道，但为什么没有一丝血腥味呢？”艾诺尔捏着下巴，沉思道。
“来源的方向是在前方，需要穿过帷幕。”
“这种帷幕穿过去不就是……”
“对，也就是说要弄清楚遗体在哪，我们需要先穿过‘舞会’。”
伊蔓莎分析着艾诺尔刚刚说过的话，倒吸一口凉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皱起眉头说道：“但如果说舞会的中央的‘人偶’能闻到这股气味，那岂不是直到现在一直都能闻到？”
“说的在理，我猜应该是换气的魔法或者通风口堵住了才会这样。”
“你的意思是……”
“对，找到换气口我们就能出去！”
犹如阴云密布的天空破开一丝曙光，伊蔓莎的干劲一瞬间提升了不少，拍拍艾诺尔的背，激动的说道：“那我们还不快过去看看？”
“嗯，要小心一点。”
“把你的背包放在我的背包上吧，这次就小小的奢侈一把。”艾诺尔指了指一直跟着自己的背包。
“这是……空间魔法？”
“不，空间魔法这种玩意就太昂贵了，这个只是用风元素衬托背包后，再用神圣元素标记自己的卷轴魔法。”
“原本只是用来搬运贵族老爷的遗体罢了。”
伊蔓莎听完后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想了想行动的便利性，还是把背包老老实实的放在上面。
……
用剑稍微撩开帷幕，等了一会，见没什么人注意这里后，艾诺尔靠了上去—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站满了带着面具的人偶，虽然整个大厅没有一点声响，但人偶们高雅的举止还是时刻吸引着他的眼球。
只见一位穿着与艾诺尔差不多的男士从旁边发着青色光芒的魔法器具中端起一杯深红的液体，作出饮用的样子慢悠悠的品尝。
人偶男士并没有张开嘴，而是朝着嘴唇之间缝合的缝隙倒了下去，深红的液体蜿蜒地流过脸旁，渐渐的流到脖子的部位—
就如同真正地喝下去一般，深红的液体就此“消失不见”了。
同样的情况在大厅里时不时就会发生，拿起蛋糕的人偶用叉子把蛋糕糊在脸上，只见蛋糕在他们身上逐渐的变小，直到被完全吸收。
毛骨悚然来形容也不为过。
艾诺尔浑身战栗不止，心跳的砰砰快。迷宫里有吸收血液的墙壁，有以碾碎冒险者为乐的巨型石像守卫，也有各种各样的以冒险者遗体为生的生物。但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在迷宫里也是首次看见。
具有一定的行为思考能力，且可以进食的人偶。
想起特妮缇那具人偶，艾诺尔只觉得她比其这些来说太让人安心了。
毕竟在分别前人偶从未表现过进食的需要。
“特妮缇，你在哪里？”
“千万不要在‘城堡里’到处乱逛，更不要被抓取‘监牢’。”
一想到底下城堡里的种种酷刑，再结合这里看到的诡异场景，艾诺尔多年未曾出现的恐惧借此机会涌上心头。
“唔？”
自己粗糙的左手被什么冰冰凉的东西包裹住，让自己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是陪着自己在这蹲伏许久的伊蔓莎。
“艾诺尔，发生了什么？”伊蔓莎面带开朗的笑容询问道。
唔哇？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为什么我会想要握住艾诺尔的手？
可是他的手好温暖……
如果可以更进一步的话……
不行！
脸蛋染满嫣红的伊蔓莎见艾诺尔感激的望了过来，像是被惊动的小鹿般不知所措，弹射性的放开他的手。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谢谢你，伊蔓莎。”艾诺尔深吸一口气，僵硬的让自己的嘴角往上敲了敲，回报以微笑。
“不！不用谢！那个……”
“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得亲身经历一下才知道，但我敢肯定的告诉你，靠近人偶们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艾诺尔收起笑容，严肃的轻语道。
“人偶们能够‘进食’，我认为它们已经进化到‘生物’级别了。”
“生物？如果说这里的人偶全是活着的话……”
“嗯，以这里人偶的战力，就是帝国也得拿出对等的人偶部对来抗衡。”
伊蔓莎紧张的咽了口水，似乎并不太愿意接受这种说法，因为就算是迷宫难度梯度再怎么难也不会离谱到这种程度。
虽然20层是一个分水岭，但面对如此多的人偶怪物，不免的伊蔓莎的双腿开始颤抖起来。
望着艾诺尔深邃的眼眸，神奇地是自己虽然紧张，但不会显得过分的不安。
似乎有他在，一切都能过去，甚至是到达迷宫的最深处。
“走吧，跟上我的脚步。”
艾诺尔也不知道从哪冒出一股勇气，拉着伊蔓莎的手掀开帷幕—
宛如迟到的主人，刚一出现就吸引了全部人偶的目光。
“艾诺尔，他们都在看我们。”伊蔓莎拉拉艾诺尔的衣袖，紧张地说道。
“没事，就当是我们参加了一场舞会。”
朝着伊蔓莎弯下腰，艾诺尔学着图画书里的姿势伸出手邀请伊蔓莎。
“我真的可以么？”伊蔓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自己的手放在艾诺尔的手心，僵硬的问道。
“做戏就得做全套！快点！”艾诺尔还是装作优雅的样子，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催促道。
“可是，这也是我第一次跳舞……”
“别废话了！再犹豫我们俩都要变成肉酱！你忘了这里可是迷宫！”
“好……好的。”
再三地催促下，犹犹豫豫地把手搭在艾诺尔温热地掌心中，二人迎着众人偶刺刺的目光走到舞台的正中央。
就像当时团长告诉自己的一样：迷宫里死的最早的是莽夫，其次就是胆小鬼！什么都不做只会徒增恐惧。
恐惧才是迷宫里最大的敌人。
“伊蔓莎的手真的好软，微微冰凉的体温摸着也很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艾诺尔的注意力总会从警戒着人偶转到伊蔓莎身上，自己仿佛就像着了魔一样的关注她。
不会是自己昏迷的时候她做了什么契约之类的操作吧。
另一只手摸了摸脖子，没有牙印，但还是感觉心里痒痒的。
“咔—”
“艾诺尔！灯！”
“不要乱动！我们就在原地！”
黑暗笼罩整个大厅，不知道是谁把灯光关掉了，只有悬浮在半空中发着如同蜜蜂般“嗡嗡”声的青色悬浮物还盛着酒杯履行着自己的任务。
“可是艾诺尔，黑夜里会有未知的危险……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伊蔓莎不自觉让自己的身体靠向艾诺尔，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傲人的双峰都快把他的手臂整个都嵌入了进去。
“躲倒是不用，要是它们想动手的话我们早就死了。”感受着异样的柔软，在黑暗之中艾诺尔也隐约猜到了触碰到自己手臂的是什么东西，二人的荷尔蒙在迅速的升高。
“伊蔓莎，我……”
“艾诺尔，其实我也……”
唔////
二人同时都觉得因为不好意思而说不出接下来的内容，只能各自藏在黑暗中红透着脸。
“那个……”
“唔！你先说！”
“还是你来吧，你对迷宫比较熟悉。”
“也对，伊蔓莎，其实刚刚我就有种感觉，我可能……”
“啪！”
舞台的灯光重新亮起，不同于先前的明亮，这次的灯光集束在舞台中央，刚好着凉艾诺尔所在的区域。
二人间彼此都是红透了脸，赶紧把眼神移开，默契的都朝后猛退一步。
……
不知从而传来的怪异曲子从四周传来，夹带着某种金属撞击声以及雷电魔法释放时所产生的“滋滋”声，乍一听还蛮有韵律。
但这个世界的音乐再怎么发展也不会出现用雷电元素来奏乐。
四周的人偶开始攒动，男性人偶与女性人偶互相搭着手，随着音乐的节点开始有节奏的舞动自己的躯体，时而逼近艾诺尔他们所在的圆圈，时而又各自散开。
“看来是一场舞会。”
“啊……嗯！那我们接下来应该跳一支……舞？”
“来吧，迷宫里的疯狂谁又能说的清呢？”
“艾诺尔，你会跳舞么？”
“不会……”
“别盯着我看啦！我虽然身为吸血鬼，但血统不纯加上历史原因，我从小生活在农村，没有接受过这些。”
“……我一直以为吸血鬼们都很高雅，对不起是我主观了。”
“没事，但我怎么总觉得刚刚的话有点不太对劲—”
“唔！”
伊蔓莎被旁边的男性人偶狠狠地撞了一下，幸好牵着艾诺尔的手，步伐也只是踉跄了几步，不然很有可能跌倒然后被踩踏致死。
“看来这里也不是闲聊的地方。”艾诺尔仔细盯着那群人偶的动作，说难不难，说简单一时半会还真就练不会。
“我们先学起来吧，首先是我要搂着你的腰，然后你的左手要像我一样的抬高。对，搭在我的手心就好。”
“其它的话，你要注意别踩着我的脚，我们先朝前迈出一步。”
“唔噫！唔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好痒！好痒！我怕痒！”虽然艾诺尔的手只是轻轻的靠在伊蔓莎的肩膀上，但她还是忍住不笑出来。
“呼……哈。”
扭捏的腰肢与潮红的脸，伊蔓莎的腰每次只要轻轻用力就会猛地朝左猛地一缩，她紧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至于叫出声来，过了几分钟后连眼泪都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伊蔓莎都这么拼命，那我也得好好的观察这群人偶怎么跳的了。”
艾诺尔再次被自己想当然的想法给感动到了，殊不知伊蔓莎其实很享受艾诺尔每次不经意间的抚摸。
“艾诺尔……”
不知道是不是脖子上的咒文的缘故，艾诺尔在伊蔓莎的眼里逐渐迷离起来，他的身影似乎充斥了她的整个心间，保护一直以来逞强的她。
“喂！傻女人！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才不是！”
“你说什么没听清！音乐太大声了！”
“没事！没事！我自言自语！”
“明白了！继续保持刚刚的步伐！”
“切！口是心非的蠢猪！
“你没法说话对吧，你只需要点点头或者摇头就行，我问你几个问题，顺便也说说关于我的事。”
“其实我每次的休眠都是为了查看你的记忆，虽然我也认为这么做不太好，但你明白的，共生者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得熟悉原主人的一些习惯。”
“你这臭女人又开始瞒着我！你以前跟这个混蛋男人是认识的，并且还跟他妹妹是好朋友。”
伊蔓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记得。
“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想加害于他，唉，你们这种小女生的心思可真难懂！我其实偷偷观察了他好久，按照你的说法来看这个男人的实力其实很难战胜那个所谓的‘团长’。”
“虽然我觉得他就是一愣头青，但仅仅凭几年前瘦弱的情况，想要战胜一个久经历练的冒险团团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说起来我们还没好好的聊过吧，每次都是这种危机的时刻你才能听到我的声音，那借着这个机会，我们俩好好的说一下关于契约的内容……”
……
舞会还在继续，脑中的另外一个“她”在复述着关于契约的一些条例，伊蔓莎也只好一心二用，一边沉浸于舞蹈，一边忍着瘙痒的同时听着那个“她”说着话。
“……对了！我刚刚差点忘记了说！你说这个艾诺尔是要复活他的妹妹是吧！这个简直离谱！因为……”
“唔哇！”感受到身后猛烈的撞击，伊蔓莎再次被人偶撞的踉踉跄跄，这次她直接一头栽倒艾诺尔的胸前。
“喂！你听到了么？算了，时间也快结束了，等下次再给你说。”
“啪啪啪啪啪啪。”
一曲终，四周传来人偶拍手的闷响。
“跳的不错嘛。”艾诺尔点点头肯定道。
“你才是，完全是你在引导我跳舞。”
“只是普通的照猫画虎罢了。”
丝毫没有在意场地内的灯光早已聚集到二人身上，彼此的目光都聚集到对方身上，仿佛全世界是有他们两个人似的，继续手牵着手。
灯光逐渐开始明亮起来，人偶们又各自回到餐桌前继续享用餐点，一切的一切又回归平静。
“看来是我猜对了。”艾诺尔回过神来，望向周围的人偶们，长舒一口气。
“啊！对不起！”
“唔哇！我也是！这这这……要嫁不出去了！”
自从吧咒文弄成“结婚用”的模式后，伊蔓莎只觉得压抑在心里的某种感情终于爆发了。
姐姐的失踪，自己的离家出走，明明涉世未深却要逞强。
但如果有他在，似乎所有的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就像另一个“自己”说的那样，确实第一眼看到艾诺尔就如同见到童年的玩伴一般熟识。
“这不就是……天降青梅？”
想到这，伊蔓莎难为情的望向一旁的艾诺尔—
他也在偷偷看向自己。
……
周围的人偶回到正常座位后，魔女从躺椅上醒来，通过人偶共享给她的记忆，笑得如同银铃般欢快。
“哈哈哈哈哈！吾辈就知道！这个艾诺尔可真的是聪慧！居然一眼就看出来吾辈的意图。”
“嘛，那个叫费什么的恶心男人就让汝在终点等着好了。”
“艾诺尔，汝真的能躲过全船人偶的追击么？”
“不然的话，汝也救不了那位大小姐哦~”
“嗯？诶诶诶诶？为什么明明回去了的人又回来了，而且还在那位大小姐的旁边？”魔女开始慌乱起来，手忙脚乱的查看人偶传回的记忆。
“唔哇！吾辈的人偶！都坏了！”
“气死了气死了！”
“这个大小姐！吾辈要好好教训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