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尸山的决意
《艾诺尔日记》
“……终于，我知晓了这座移动堡垒的秘密……遗骸、实验……我所做的事情与这座堡垒又有什么区别呢……”
“救救你？什么意思！”艾诺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警戒着这头独眼怪物的一举一动。
无数眼睛盯着他，难免心理发毛。
不自觉抖动地腿部与牙关的冷颤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前面这头怪物绝非是他所能敌对的。
“迷宫里谁都不能相信，更何况还是有智慧的怪物！”
作为回收者，艾默一直坚信着这句话，这也是“老爹”告诉他的回收原则之一。
听完艾诺尔的警告后，细小的白色瞳孔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似的，纷纷闭上，而中间赤色的瞳孔也旋即开始左右张望，像是组织语言的“人”的那般思索着如何应答。
而这恰恰是艾诺尔最为害怕的情形。
迷宫越到深处确实会遇到一些“智慧”的生物，但是在这里出现的“智慧”生物本身就是一件荒诞的事情，因为这座移动的堡垒是被人偶所保护着的，按理来说不该有这种级别的怪物在船舱游荡。
“会不会是玩死灵法术的那群人……眼下应该八九不离十。”他寒毛倒竖，想起以前那些死灵术士购买遗骸的时候，那些“随从”里也有能进行简单对话的“智慧”尸骸。
独眼怪物终于睁开了眼睛，在艾诺尔虚张声势般地警告过后，继续在空中用那些血肉组成帝国词汇：
“请、赐予、解脱。”
尸骸怪物好像并没有攻击他的意图，他本能的朝后退时思考着这段诡异无比文字的含义，—明明迷宫里面所有的怪物都想要你的命，但是这个怪物却想得到解脱。
“是陷阱还是任务提示？”艾诺尔喃喃道，然而还是更倾向于前者，这是个粗劣的陷阱，但问题是他现在深陷其中，暂时没办法脱身。
“先顺着它的意思往下走，再找机会跑掉！”
艾诺尔做好了决定，假意放松警惕，用深红之刃在地上写上这帝国通用文字：“怎么帮你。”
“破坏、机关、只能、人类。”尸骸怪物细碎的血肉组成这几个大字，同时整个身子朝着左侧蠕动，示意艾诺尔跟着他一起去。
“唉，怎么会遇到这档子事。”耸耸肩，他高举着火把迈向一旁的黑暗。
过了一会，尸骸怪物带着艾诺尔来到了闪着晶蓝亮光的地方，用血肉触须在一个黑色方形物体上灵巧地敲打过后，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晶蓝屏幕出现了密密麻麻白色的异界文字，艾诺尔眯起眼睛试图辨认一些，这种文字组成太过奇特，没有任何相似的文字在大陆上流传。
“谁！”上方蔚蓝色的光照洒在尸骸怪物身上，引起了艾诺尔的警戒，按理说这种透明金属没有其它东西搭配自身不可能能在黑暗中发出亮光。
除了尸骸拍打长方形黑色物体的清脆声音外，四周寂静无声。
“嘀嘀嘀”
蔚蓝的亮光不停地闪烁，照射在这头“怪物”身上，而在屏幕上闪现出好几个举着白色牌子人影。
“囚犯？”虽然不认得上面的文字，但艾诺尔觉得这种举着牌子的行为很像那些帝国犯人处刑时挂在脖子上的玩意，“有好几个牌子都是差不多的，应该就是‘死罪’？”
“如果真的是囚犯，那么一切好像能解释通了……”打了个寒颤，他搓了搓双臂，鸡皮疙瘩久久没有消视，“帝国也有类似的传言，用死囚做各种实验，这个怪物应该也是这样。”
“这个场所不用担心是否有实验体逃出来，只要实验体在这个悬空堡垒上，在场的人就可以选择直接坠落来玉石俱焚，同样也不用担心有人泄密，在这个上面没有一个地方是能长时间藏人。”
感叹的同时，尸骸停止了敲打长方形黑色物体，从屏幕前挪开，并用血肉浮沫指了指它刚刚所在的位置，示意艾诺尔站上去即可。
“上不上去？”抬起头仔细观察天花板，没有半分陷阱的痕迹，四周除了培养液里的“怪物”外也并没有能藏身的阴暗角落。
“唉，现在也没办法了。”艾诺尔无奈的向前踏了一步，站到蔚蓝色灯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尸骸怪物见艾诺尔乖乖的站了上去，突然在后面伸长血肉模糊的躯干，拍碎装着其它怪物的罐子。
“被耍了！”艾诺尔见尸骸怪物不断“吞噬”着罐子中的怪物强大自己，内心后悔不已，他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出。
“但是为了杀我也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吧，即使是那群人偶一拥而上也未必打得过它。”纵使自己内心紧张到了极致，艾诺尔还是觉察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迷宫内的怪物确实是会分阶段，但是只有造成伤害后才会导致，所以这到底是哪一出？”
“没有魔法阵法的亮光，但也有可能是被血肉盖住了。”
艾诺尔默默祈祷是前者，然而就在他做着无用的分析之时，墙壁四周开始“呲呲”地溢出某种棕绿色的气体，光看颜色就知道吸一口准完蛋。
“我的呼吸面罩……还好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防毒面罩，艾诺尔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来些许。
“这会不会是机会呢？利用毒雾限制这个怪物的空档用来逃跑。”
但是怪物接下来的举动让他彻底陷入绝望之中：尸骸怪物吸收完所有的罐子内的同伴后，残肢与躯壳膨胀到占据这里一大半的地方后把艾诺尔一把框在里面。
“好难闻！”熟悉的血肉的腐臭味加上某种药水的味道弥漫在这里，但是他还是牢牢握住深红之刃抵挡着周围可能的袭击。
然而他脑子中设想的一系列袭击都没有来临，反倒是尸骸怪物框住他不久后就失去动弹，像是抽干了血液似的，躯壳开始劣化成灰白色，不时会有清脆的如同折断树枝的响声伴随着肢体的折断与躯壳的裂痕。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艾诺尔望着周围凋零的景象，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整个人愣在原地，任凭自己想赶紧逃离这里，僵直地双脚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嗯？”艾诺尔注意到上方有一么棕黄的东西飘落到自己跟前，下意识伸手接住它。
“一封信？”
棕黄信封里装着几页纸，艾诺尔狐疑地撕开信封，小心翼翼地扯出里面久经风霜的纸张。
“看不懂……诶？帝国文字？”上面似乎用各种不同的语言重复着同样一段话，艾诺尔在纸张的最下面看到一段用帝国文字撰写的话语，震撼不已：
“尊敬的冒险者，如果你看到这封信，那么证明你成功的让我们解脱，对此我们表达最为诚挚的感谢。”
“我们是实验的牺牲品，不必同情，当下的道路更加的重要。”
“失去能源供应，飞船会回到王城，小心他们，谨记。”
没有署名，但艾诺尔看完后意犹未尽，限制于篇幅只有一小段文字，但带来的信息量已经足够了。
“他们果然是能量的源泉，某种实验的牺牲品，我一开始的设想是对的。”
“王城……那里是的需要小心，到处都是怪物。”
艾诺尔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在无尽的折磨中赎罪，不也是一种残忍的加害吗？”
轻松撕开一道口子，艾诺尔爬向之前的那根管道，现在已经不用担心被困在这里，回去也是一两天的事情。
“……愿世间所有灵魂都有它自己的归宿。”洒下几滴圣水，艾诺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无论是在哪个时空，都会有人被残忍地对待。”
刚露了个头，就见伊蔓莎一脸想要哭出来地守在通风管道口，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艾诺尔！你去哪儿了！”
“我……我就是去看看有没有能够逃出去的地方。”
“够了！不想听你解释！要是下次你还一个人这么冒险的话我就……我就哭给你看！”伊蔓莎拉住艾诺尔的手把他拽出管道，然后一把抱住他不愿松手。
肩头的温热让他明白眼前这个女孩刚刚一直在为他担心，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伊蔓莎还是没忍住在艾诺尔的肩头抽泣，因为另外一个“她”告诉自己底下似乎有凶猛的怪物正在靠近艾诺尔。
“要是你没回来……你没回来的话……”
“没事，我不是已经回来了么？”艾诺尔也反手抱住她，感受着迷宫里少有的温存。
在迷宫里，建立羁绊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艾默这次选择让自己任性一回，当个真正的冒险者来到这座迷宫，而不是那个需要磨灭情感的“回收者”。
“我们飞到王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不听！哼！你有没有在反省！跟你在一起，去哪无所谓！”
“即使是我要去迷宫的最深处？”
“那我也要去！”
“有可能会死。”
“我不管！死了就把你也变成吸血鬼！然后又能在一起了！”
艾诺尔凝视着眼前倔强的伊蔓莎，再望向飞船的地板，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头怪物……希望大小姐不要去招惹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