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界与界中人
“界中人？”
祁轩细细地咀嚼着三个字，问：“什么叫界中人？”
对方显然是没有想到祁轩会开口问她问题，笑道：“我没想到，闯入界中的竟是一位幻见者，怪不得连界中人都会被你的幻术迷惑。不过，连界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幻见者，难道也是被抛弃的人吗？看来我们今日可以大快朵颐一顿美餐啊！”
祁轩见女孩笑了，他盯着女孩的眼睛，竟也跟着笑了出来，这样的反应倒让女孩愣住了。
“到底什么叫界中人呢？”祁轩呢喃出声，他见女孩望向他，笑了笑说：“我不单单是好奇，只是这三个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神、界、境、魔，妖、兽、鬼、精，嘶...我到底在哪里听过呢？我想我应该很需要你的答案。”
“你现在还有心思和我聊天吗？”女孩怒视着祁轩，祁轩漫不经心的态度彻底将她惹火，道：“不过是个区区的幻见者，即使你的幻术能困住我们又如何，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幻术快，还是我快？”
话音刚落，女孩如闪电般冲了上去，速度快到祁轩根本看不清楚，几十米远的距离，尖锐的笑声由远及近。他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下一秒，笑声出现在了他的脸旁。
他被击飞了出去，落地的一瞬间他只感觉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让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用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却还是因疼痛卸了力气。
“很疼吧，不过没关系，很快就感觉不到了。”
祁轩见女孩走到他的身边，他费力地抬起头，刚想说话，突然一股铁锈的味道出现在他的口腔中，他撇头吐出了一口血。
被血堵住喉腔的祁轩说不出一句话，却看着女孩，笑了。
“你！你笑什么？”女孩一脚踩到祁轩的头上，他的脸深深地埋进土地中，他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闷哼。
女孩的脚还在不断地碾着祁轩的头，“别笑了，别笑了！！！”她看着祁轩的笑容竟有些慌张，眼前这个幻见者明明没有别的能力，却笑得让她心慌。
祁轩一把抓住了她的腿，黏腻冰凉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生怕一使劲，在女孩的腿上拽下一把皮肉。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握着女孩的腿一用力，抬起了头，说：“就是现在！”
突然，一股冰蓝色的光芒在二人面前闪过，几乎是擦着女孩的脖颈略过，她甚至感觉到一丝清凉拂过了自己的皮肤。下一秒，突变巨现！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了整片榆树林，让林中的榆树开始不安地摇摆起来。但声音并不是来自祁轩，而是距离祁轩仅有一拳之隔的女孩。
只见女孩的身体被一根还在流动的水箭模样的细流贯穿，细流穿过女孩的身体直插进了一颗参天巨树，带着女孩的身体飞了起来，瞬间被刺穿在了树干上。水箭渗出的并不是普通的液体，无论是女孩的身体还是巨树，被刺穿的伤口处竟开始腐蚀泛沫。
女孩的痛苦尖叫，引起了同伴的愤怒，祁轩看着再次将自己层层围住的界中人，皱了眉。
他暗自发力，掌心处突显一片蓝色的光芒，紧接着水箭变换了形态，竟又出现数根箭矢状的细流从不同位置将女孩刺穿，本就摇摇欲坠的烂肉此刻更是随着女孩的挣扎和痛苦尖叫四处甩落着，祁轩甚至感觉到有几滴血液溅到了他的脸上。
不远处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祁轩面无表情地伸手抹掉血液。他警惕地盯着围在身边的界中人，奇怪的是，界中人竟然停下了脚步，甚至还对他表现出了一丝惧意。
许是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界中人竟渐渐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消失了？”
祁轩顾不上疑惑，因为界中人的离去，他不禁松了口气。
他看着还在疯狂挣扎被水箭射成刺猬的女孩，缓缓说道“别挣扎了，再挣扎下去只会让你更加痛苦。”
“你杀不了我，你永远都杀不了我的！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别想安心，我会跟着你，我会找到你！！！”
祁轩虚弱地咳嗽了几声，他捂着腹部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笑了笑说：“我杀不了你，不代表你不会死。”
“界中人，应该也是人吧，只要是人，就会消失，会死去。你猜，你最后会以什么方式消失呢？你猜不到吗？我来告诉你答案...”
祁轩不顾女孩恶毒蜇人的目光，自顾自地说下去。
“这里，有一颗气息最强劲的榆树，它的力量很大，可以镇压住很多索命的冤魂。即使对方都是界中人，这棵榆树也能抵挡住他们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究竟要干什么？”女孩听到榆树的一瞬间，竟慌了起来。
祁轩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我以前听人说过，榆树林埋葬着许多的骸骨，除了早就被挖出来重新下葬的受难者，还有在战争胜利后被那些学生索命的叛徒...我想，叛徒应该都找不到自己的骸骨在哪里吧？所以你找得到自己的骸骨吗？”
大抵是见大势已去，就连聚集在身边的界中人也已经离去，女孩再也坚持不住，颤抖着主动向祁轩示好。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知道，我全部都告诉你！”
祁轩靠着身后的大榆树，问道：“界是什么，界中人又是什么？”
“界，是被天地遗弃的地方，它实在太大了，比这个世界还要大，唯有一千个世界才可以组成一个界。界中人信奉强者为王，所以在一片区域内，谁的力量最强，谁就是这里的王，他们会听从谁的命令。”
祁轩愣了一下，怪不得见刚才的界中人会对他表示敬意，原来是开始听从他的命令了吗？
“在界中聚集着鬼族、魂族、流放一族等等，所以鬼魂就是生活在界中的一族，也是界中人。而一旦被判定迷失在界中，一旦成为了界中人，便再也无法逃离出去...”
祁轩打断了女孩的话：“不对，我以前遇到的鬼都不是界中人，只有你是不一样的，能说话，有思想，而且，还有记忆！”
女孩显然有些慌了，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是所有的鬼魂都能算是界中人，界中人分为两类，要么是惨死，有着极大的冤屈，要么...”
“继续说？”
“...残忍地将别人杀死，或者导致别人惨死。”
“惨死？”祁轩重复了一遍女孩的话，问道：“那这附近有没有界中人是两个大人，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孩子的？孩子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我不知道，界太大了，每天都会出现无数的界中人，没有人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祁轩沉默了半晌，继续问道：“那你如何成为界中人的？”
“我，我死得也很惨！”
话音刚落，穿透女孩身体的箭矢又多了一条，直刺向她的心脏，顿时，惨叫声再次响起。
祁轩摇了摇头，看向女孩，怜悯的目光好似在说：“我很抱歉”。
“我，我没有撒谎！我承认我做过很多禽兽不如的事情，但我并没有杀死他们，杀人的是那帮魔鬼啊！我没有办法啊，我想活下去！在那个年代，反正大家早晚都要死，能让我活下来，他们也算功德一件啊！对，我没有杀死他们，我没有把他们藏身的地方说出来，我没有，我没有...”
女孩好似有些疯癫，双眼无神，口中不停地嘟囔着什么。下一秒，她近似癫狂地盯着祁轩，声音越来越大。
“你也想活的，我能感受的到，你想活下去是不是！我知道你会认同我的话，我知道你也有愿望没有实现，你放过我，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我们是同样的人不是吗？！”
“我全部都告诉你了，我把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你了，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没有选择，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女孩面目狰狞，一瞬间变得更加唬人起来。
祁轩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孩挣扎、疯狂，仿佛在看一场无趣的喜剧，他轻声开口道。
“那棵镇压着数百学生亡魂，致使他们如今还游荡在校园里的树，应该就是我身后的这一棵吧。”
“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放过我吧！”
祁轩叹了口气，对女孩的哭喊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吗？那些游荡在校园里的学生，我总是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不要靠近林荫小道，不要独自一人。他们知道你会吞噬灵魂，怕无辜的人被你害死，才守在那条小道上，背负着恶名，吓退一个又一个好奇的年轻人。”
“你，你到底是谁？”
“我？”祁轩笑了笑“只是时常会见鬼的倒霉蛋罢了。当然除了撞鬼之外，有时也会替他们做一些事，来换取我的报酬。都是可怜人，没有人听到他们的愿望，我既然听到了，就忘不了...”
祁轩忍着剧痛站起了身，仅仅是一个动作，他已经汗流浃背，脸色苍白起来。
他扶着树看向虚空，虚弱地笑着说：“就当...当是还你们最初的指路之恩了！”
话音刚落，自祁轩的掌心处突现一抹冰蓝色的光芒，数条穿透女孩的水流剧烈抖动起来，抽离出女孩的身体，直直地冲向地底。女孩跌落到地上，她赶忙飞扑向祁轩身后的榆树，可还是迟了一步。
突然，一声巨响伴随着晃动大地的震感出现。那条水流竟从地底直直地穿透祁轩身后的大榆树，瞬间，榆树四分五裂，点点的绿色光芒如同落雨般落下。
自榆树后面显现出了几个白影，逐渐的，白影愈发明显，数量也多了起来。透过影子，可以看出是笑着跳着的活泼的女孩子们。他们飘向女孩，女孩早已瑟缩在某处，不敢动弹。身影一个接一个地围了上去，堆积在女孩的面前。只听一个甜腻的嗓音突然出现，她说：“阿良，你来晚了，同学们都等着你呢。”
“不要啊！不要啊！我对不起你们！放过我吧！”
“阿良，你来晚了，同学们都等着你呢。”
说话间，白影们将女孩整个身体全部包住，茹食她的皮肉，只有尖叫声和求饶声还在不断地响起。
祁轩看着眼前的一幕，长舒了一口气。起初，他本无意要帮助游荡在校园里的鬼魂们，只是凑巧让他进入了界中，死里逃生之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趣竟就地管起了闲事。
就在他出神片刻，一个白影突然飘到他的面前，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我等众人已在此地徘徊过久，早已被这片土壤束缚，并不知此地之外的消息...”
祁轩明白对方说的是关于他的报酬，他艰难地站起身，挤出了一个笑容“无碍，我原本就没想在你们这里获取什么消息。这次不是交易，不用在意。”
可白影却不想草草了事，沉默了许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君可否知道山海境的存在？！”
白影雀跃的语气让祁轩不禁一愣，他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白影见他这副迷糊样子，笑出了声，道：“山海境内存有数桩与界相关或非常人所为的迷案记录，一般的鬼族并不知情山海境的存在，所以你不曾听说过此地。虽不知你为何有此执念，但若与鬼族或界相关，君不妨一试，或许可在山海境内找到君探查的真相。”
“山海境在哪里？我该怎么去？”
“恕我等爱莫能助，山海境唯神人或上古妖兽可以抵达，界中人更是无法触碰。但，恰巧有位山海境的大人正在界中，我们只能将你指向大人的所在地，能否进入山海境只能看君的命数了。”
祁轩深呼了一口气，道过谢后慢慢地朝着白影指引的方向走去，身后甜腻的嗓音再次响起。
“愿，若太深，便会成执念，君要多保重。此次一别，惟愿日后再无相见之日，前路艰险依旧，愿君身安。”
临别时，祁轩又一次回头看向白影们，女孩子青春活泼，男孩子帅气挺拔，仿佛时间从未在他们身上流逝，他们依旧站在原地，笑着与他挥手道别，一切就像大一刚入学的那天一样。
他们生不逢时，但笑容却依旧美好。
祁轩背对着众人，微微勾起唇角笑了，他点了点头，就当做最后一次的告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