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熊孩子,真难带!
祁轩无聊地在大街上闲逛着,一步一叹气,简直快要把这一年的愁闷,一次性全部抒发出来。他看了眼在自己不远处蹦蹦跳跳,整张脸上写满了开心的人,别提多郁闷了。
许是注意到他的低落,那人竟停下脚步,走到他面前,轻轻拍着他的脑袋,说:“祁轩,别叹气了,我们很快就要到游乐园了。”
不提还好,一提游乐园,祁轩更加无奈起来。平日里他本就没有什么欲望想要进游乐场玩一天,更别提现在了。但他只得挤出一个笑容,脑子里还在不停地闪现着李小勇案件的线索。
现在所有的线索就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团,零碎的线头散落在各地,只要有一根关键线将所有的一切缠绕起来,这个案件便能迎刃而解。虽然不知道风晰他们究竟在秘密商量什么,但是他也不能停下,最好能尽快查出那条关键线才对。可是...他又该去哪里找到这条线索呢?
若是白泽在就好了,起码还能给他点案情的提示。虽然那人嘴毒话也少,但却总能说到点子上...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如果白绮一被封印,那么又有谁去照顾昏迷的他?
“白泽一直都在这里啊,白泽不需要别人照顾的!”
祁轩循着声音望过去,见对方一脸天真,眼神里满是稚气,倒也跟着笑了笑。是啊,这里也有个白泽,只不过,和那个却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他停顿了一下,只听他继续说:“如果祁轩不把心底的问题解决,就算去游乐场也不会感到快乐的。所以,我们走吧!”
“啊?去哪啊?”
那人并没有回答,只是拽着祁轩朝着另外的方向跑去了。直到快到终点,祁轩才恍然大悟,那人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老城区?!
“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有什么线索吗?”
那人摸了摸头,苦恼道:“问我吗?我不知道啊!只是在你的心底隐约听到了这三个字,这里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地方吧,否则你也不会在刚才叹气的时候,心里一直在疯狂喊着这三个字。”
“是我自己想要来老城区的吗?”
见那人点了点头,祁轩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一直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在哪里存在着一条早应该被自己发现,却忘记的线索?他的大脑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已然忘记了这片区域曾经存在过一条没有经过证实的线索,但内心深处却还记得那条线索——老城区拆迁。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祁轩乐出了声。接下来便带着这人认认真真地向街坊邻居询问起来,恰巧的是,口袋中还装着重案处为他所制的证件。因此,事半功倍了许多。
不一会的工夫,祁轩二人便将这片城区的拆迁消息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这片区域是J市曾经的重工业发展基地,也是八十年代最繁华的地段。但因科技发展,商业模式的改变,祁轩所居住的区率先设立了大商场,将区的发展前景对标CBD,便一举成为J市最具有商业气息的区域,也因此接替老城区变成繁华地段。而近些年,大型商场的设立让老城区逐渐跟不上城市发展的脚步,毕竟老城区人多且密集,过去盖得居民楼一层临近一层,如果要学隔壁几个区,必定会面临着一笔不小的拆迁费用。也正是因为这拆迁费用的不合理安排,导致老城区的拆迁计划推迟了七八年还没有正式实行起来。
直到换了如今的这位区长,李小勇的父亲李区长。他大笔一挥,便与竞标获胜的房地产老板,贾仁录的父亲贾老板共同合作,誓要将老城区“老、破、小”的标签摘掉,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先是李区长划掉一大部分拆迁款,说是为了建设大型商圈,但却迟迟没有开始计划和招标。再经历本区老百姓的上访投诉,最后双方协商得出的结果是拆迁款不变,但会补给每家每户,按照人头划分的不定平数新房子,这才让众人平息了怒火。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贾老板建造的回迁房质量全部不过关,还未等建成,房子自己塌了一半,砸死了十几个工人,但又因过去的媒体不发达,这件事便不了了之,被压了下去。
死去的十几个工人的赔偿款贾老板并未出一分一文,这可急坏了当时的包工头苏更生。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凑不够十几个人的安葬费,更别提赔偿款了。最后逼着苏家夫妇跳楼自杀,死在了贾老板的工地上。而最可怜的莫过于他们还不到十五岁的女儿了,可怜的女孩没有得到一分补偿,房子也赔给了工地上的受害者家属,还背负着巨额债务,便被送到了福利院生活。直到现在,贾老板的房子还是没能建成,而大型商圈则更是没谱。
听着众人的一口一舌,祁轩才知道,原来这位苏姓的包工头便是收养了钟小美的苏妍的父亲,而那个可怜的女孩正是在此次钟小美案件中消失地无影无踪的苏妍。
接着,祁轩便又询问起钟小美的死亡案子,但奇怪的是,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众人顿时收了声,四下里望了望,小声地提醒着祁轩,“孩子,老城区和其他区不一样。这地儿虽然被叫做老城区,但其实以前就是个县级区,街坊邻居都沾亲带故的,早就形成了自己的圈子。天高皇帝远,上边根本管不着,即使管,也能被些关系摆平。孩子,听大娘的,这件事就别查了。”
祁轩皱着眉,越发越向心里已经形成的想法凑去。但只是笑了笑,便询问了贾老板工地的位置,转身离去了。
“小白,再等一会儿,办完事我们立马去游乐场。”
小白,便是祁轩为眼前这人起的名字,总不能一直弟弟弟弟的叫,但白泽又莫名地让他感觉奇怪,只好起了这么个名字。好在小白接受能力还挺好,瞬间应了声,这便让祁轩瞬间收起了告知小白其实是条小狗的名字的坏心眼。
“白泽跟着祁轩!”
祁轩点了点头,便打起了万分的精神走到了贾老板的工地前。
工地上,所有机器与工人有条不紊地劳作着,虽然苏家夫妇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却能顺利开工,难道贾老板已经做过整治了?
待他刚迈进工地一脚,小白突然站在了原地,仰着头看向十几米高的一处正外部作业的工人,小声提醒着祁轩,“那里...要掉了。”
祁轩赶忙抬头望去,只见工人正安全地在作业中,并且身上拴着几道保护措施。他长舒一口气,对着小白说:“这不是好的很吗?”
只见小白摇了摇头,指着工人脚踩的那一处钢筋,仔细观察了半晌,轻声道:“那处钢筋的配筋率算错了。”
“啥,啥玩意儿?”
“也就是说混凝土构件中的纵向受力钢筋的面积与构件的有效面积的比算错了,换句话说就是控制好配筋率就能控制好结构构件的形态,不易破坏...很难理解吗?”
祁轩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字他都认识,怎么组合到一起就听不懂了呢?而且...
“你不要顶着一张白泽的脸跟我说这些话好吗?!否则我很容易出戏的,白泽那个老古董至今连电视机、手机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小白摇了摇头,指着那人,声音上有些急迫,“他真的要掉下来了!”
到了现在,祁轩也不得不信了,只好大喊了一嗓子,“师傅,师傅您下来一趟吧,我有些事想问问您。”
“什么事啊,你问别人,我忙着呢!”
“啧...”祁轩顿了一下,接着喊道:“师傅,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您下来一趟吧。”
许是这句话有了作用,那位正在作业的工人真的缓缓走了下来,直到走到他面前,祁轩才长舒了口气。可等到工人师傅真的走到他面前了,祁轩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就在工人不耐烦地想要回去的一瞬间,“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呛得祁轩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定睛一看,祁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而工人立马腿软地坐到了地上。原来就是工人站立的那根钢筋断裂,导致一整片区域全部倒塌,如果上面还有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在工人师傅道过谢,离去后,现场又恢复了一片忙碌的景象。祁轩四处打量着,他来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找到贾老板询问一些事情。可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时候,突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祁轩带着白泽好奇地凑到争吵声那处,见四周没有人注意他们,便认真地听了起来。虽然传入耳中的是不停地机械运作的声音,但那一男一女的争吵也听得一清二楚。
“你告诉她了?!”
“又不是我去找的你老婆,是那女人先找上门来的,她问,我自然会答了。”
“你疯了,你什么身份不清楚吗?”
“贾有钱,我什么身份不重要,倒是你,靠着人家的娘家还敢在外面找小三小四...”女人冷哼出声,下一秒一声尖叫突然出现,吓得祁轩抖了一下,只听女人声音尖锐了许多,“贾有钱,你竟然敢打我!”
“臭娘们,给老子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我这次竞标要是被你搞砸了,你给我等着。”说着还要举起巴掌打下去。
祁轩皱了皱眉头,不过他的身体比脑子可快了许多,就在巴掌再次抽过去的时候,祁轩一手攥住了男人的手腕,阻挡了男人再次出手。此时,才看清男人的长相。
只见对方是一个头发稀疏,挺着大肚子像怀了孕一样的中年油腻男子,趾高气扬地命令着众人。而这人竟与贾仁录有七分的相似,看穿着打扮,祁轩心想,这人大差不差应该就是贾老板。
“你是什么东西?臭娘们,你给我在外面找姘头?!”
“滚!”
祁轩抽了抽嘴角,脸色的神情别提多精彩了。他一用力将男人的手臂甩到一边,扶起倒地的女人,神情严肃地说:“贾老板是吗?我是重案组的警察,有些事情要问你。”
本以为百试百灵的一句话,没想到今天碰了壁。
“去去去,一边儿去,别碍着我。哪里来的混小子,回去问问你们领导,问问他贾有钱是谁,这地方谁敢连招呼都不打就来问我的?!小子,今天我放你一马,要是放在其他时候,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说着,便大吼着“什么事?怎么又出事了?快给我收拾好,继续干!”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祁轩抽了抽嘴角,贾有钱?真尼玛俗!
“祁轩,不可以说脏...算了,这人很讨厌,该骂!”
他咧开嘴对着小白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可心里想的却还是线索断掉的烦心事,正想找到刚才那个工人大哥套点话的时候,突然站在一旁沉默不言的女人开了口。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祁轩好奇地看向女人,只见女人风情万种地撩了下头发,即使身上被工地的尘土蹭的很脏,但已经掩盖不了她姣好的面貌。
“警察同志,您好,我叫严丽草,是老贾的...”女人十分大方地笑了笑,“情人。”
听到这里,祁轩挑了挑眉,但人家都不在意,他有什么权利可做评价的,倒是有些欣赏这女子的好不扭捏的作风。眼前的这女子的确相当好看,眼角的那颗痣长得恰到好处,将一双丹凤眼勾勒地极其具有魅惑性。
祁轩微微笑了一下,礼貌地点了点头,“严小姐您好,不过...严小姐方便告诉我?”
“小同志在查老贾家那小子的案子是不是啊?刚才从老城区中心就看到你了,四处问,问了一路了吧。别费劲了,这里的人都不敢说,他们还指着拆迁款和新房呢!”
“严小姐敢说?”
“我又不是本地人,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祁轩点了点头,掏出了笔和本子,示意道:“严小姐请讲。”
严丽草摸着做好的美甲,一字一句地说:“贾仁录呢,胆子比较小,虽然不敢做些什么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但他的朋友们可敢做。”
“李小勇,我想你也知道了,李区长家的二公子,从小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无法无天,谁若想给他一点脸色,他必定不让人有好果子吃。沙都兴呢...”严丽草笑了出来,她继续说道:“人如其名,真的什么都行,有些非常变态的癖好,比如养些虫子标本啊什么的,但也不是最狠的那一个。”
“最狠的那一个?”
突然,严丽草闭上了嘴,祁轩抬眼看去时,竟惊讶地发现这人眼中透露出了一丝奇怪的怒意,比起怒或许恨,更加贴切。
“最狠的那一个,叫做蔡镇。平日里就喜欢在小区里逮些小狗小猫回家,虐待致死,导致整个小区里养小动物的家庭都人心惶惶的,生怕自己的动物走丢,便再也不会回来。还比较好色,小区里有些姿色的姑娘都被他动手动脚过,就连比他大二三十岁的姐姐也不放过...”严丽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道:“好在他没有什么背景,起码不能做到只手遮天,但他与李小勇的关系极好,也因此,李家帮他摆平了不少麻烦。”
“比如说...”
“前年此处出过一个未成年人杀人案,一个小姑娘死在了灌木丛中,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祁轩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有所耳闻。因为凶手也是未成年,构不成刑法犯罪,便只是被收容教养两年。直到现在,每每提起这件事,祁轩还会皱起眉头。
“那小子被提前释放了,就是蔡镇。两年前他未成年,两年后他依旧不满十四岁,他可以继续作恶,做着伤天害理的恶心事,但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严小姐,您还好吗?”
严丽草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笑了笑,“我没事,只是因为自己家也有个妹妹,突然激动了些,小警官,你别介意啊。”
祁轩摇了摇头,当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一直盯着严丽草一言不发的白泽突然开了口,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你最好把你肩膀上的脏东西送走,他虽然能帮助你做一些事情,但是代价是很大的,否则下场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魂飞魄散也是有可能的。”
话音刚落,严丽草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祁轩只得赶忙解释道:“严小姐,抱歉,这是我弟弟,他不懂事,您别介意。”
“小警官,我可是看你可怜才告诉你的,你就这么教你弟弟骗人的?就这么咒我死?算了,我今天就说到这了!你,你爱找谁问找谁问吧,我看谁敢告诉你!”
说着,便上了车,轿车启动,扬长而去,只给祁轩二人留下了一嘴的土。
………………
“我没骗人,我不会骗人,她肩膀上确实坐着一个脏东西!”
祁轩已经是第一百零一遍说了,“我知道你不会骗人,我相信你。刚才那个严小姐身上有脏东西是不是,我也感觉到了。”
“可她说我骗人...”
“她看不见,很多人都看不见,所以如果以后出现这种事,千万不要再说出口了好吗?即使你是善意的,但人类的恐惧会使他们下意识地想去伤害你。”祁轩叹了口气,突然想起小时候,姜佳农也曾这样对他说过,将这份力量作为心底最深的秘密,永远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小白委屈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祁轩笑着拍了拍小白的肩膀,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学学你哥,三缄其口,能不说话就不说,懒死他算了...不提他了,这件事也算有了点头绪了,现在就等着风晰带回来的消息了。走,哥带你去游乐园。”
本来还在纠结自己没有哥哥的小白,一听游乐园三个字,开心地蹦跳起来。许是他的笑声太有感染力了,祁轩竟不由得也跟着笑出了声。
很快,二人便到了那座姜佳农参与过设计的游乐场。
………………
一进场内,祁轩愣在了原地。
这里,那里,还有四面八方的各个地方,仿佛都有姜佳农的影子。这项设施,那项设施,仿佛都是姜佳农为他与姜尤二人专门设计的一般。里面包含了太多个日日夜夜,凑到姜佳农身边,他和年仅四岁的小姜尤一起在父亲辛苦画好的图里捣乱的记忆。
就像那处摩天轮,明明每一个厢位都是方盒子形状的,可偏偏有一个被做成了四面全被包裹住的小舟,那个就是他的手笔。而隔壁的旋转木马,有一根握杆与其他的也不一样,是朵盛开的鲜花的模样,那是小时候就很喜欢花花草草的姜尤的手笔。
满目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他从未来到过这里。而当今天,当他真正走进这座游乐场时,突然有种所有人都在的错觉。好似每当他看见一处惊喜时,姜佳农便会告诉他们,这是谁谁谁的手笔,那又是谁谁谁的大作。
当然,他知道,错觉就是错觉,失去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祁轩,你怎么不开心啊?”
他笑着转头看向对方,“我没有不开心啊!我很开心,你看,我在笑啊。”
“可是,你在哭啊...”
祁轩伸手摸了摸脸颊,微凉湿润的触感让他有些惊讶,他只好不停地抹掉脸上的液体,但怎么也停不下来,只好强撑起一个笑容,重新看向对方,“我没有哭,我在笑...”
可还没等他说完,对方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说道:“我的记忆总是很混乱,但是我记得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哭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可以哭。只有喜怒哀乐,哭笑嗔怒,才是一个人真正活过的证据。我知道,你很累,很难过,如果你找不到可以哭的地方,你可以对我哭,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祁轩愣了一下,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明明无论遇见多痛苦的事情都不会哭,但却会在对方轻飘飘的一句“你很累,很难过”的时候,泪腺格外的发达。
祁轩笑了出来,他缓缓靠近那人,就在距离他只有一人之隔的时候,突然,伸手拍中了他的脑袋!
“人小鬼大。”
“我比你年纪大好多好多好多...”
他捂了捂耳朵,无奈道:“还玩不玩啊?”
“玩!玩!玩!”
就在小白跑到祁轩身边的时候,突然见他愣在了原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祁轩,你又怎么了?”
只见祁轩狠狠地扭了自己的手臂一下,疼的龇牙咧嘴的同时,声音十分激动,但又带着不敢相信的意味,“那,真的是?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祁轩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轻声道:“我弟,姜尤,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