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的虚构,不就是现实吗?
(恐怖体部分在后)
后记部分:
血的气味。
铁的味道。
燃烧的声音。
疼痛的感觉。
我的意识从黑暗中复苏。
脑中的记忆还很混乱,只记得自己刚从一个自称“虚构”的恐怖体的世界中逃离出来。
我进入那个世界多久了?
现实世界又发什么了什么?
带着疑问,我睁开眼睛。
嘴里的恶心的液体窜进气管,让我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呸、呸”我吐出了一滩鲜血。
嘴里全是腥味。
我这是……负伤了吗?
我看向四周。
眼前的一切令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走廊里遍布着怪物的尸体,完整的、碎成块的,各种各样。地面上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全都浸在鲜血下。墙壁上尽是破损的痕迹,划痕、弹痕、焦痕、血迹、生物组织、甚至还有几个贯穿墙壁的大洞。
“这里是……咳……”从依稀可见的墙壁和地毯的风格来看,似乎是守夜者公司总部……但是,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被恐怖体攻破了吗?这怎么可能。
阳光从墙上的创口处射进来,从那里应该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我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向洞外张望……
毁灭。
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整个城市化为了一片火海,城中四起的狼烟像是无数条吞噬希望的黑蛇,到处都是损毁的建筑物,远处的天空中还有长着翅膀的生物成群地飞着。
我双腿不禁脱力,跪坐在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些记忆碎片从脑海深处闪过——一扇犹如坠日般巨大的“门”、从“门”中涌出的恐怖体的大群、地面被恐怖体淹没的景象、在混乱的街道上奔跑的时画面、守在守夜者公司前的同伴们、逃进楼中的同伴们……
“佳思敏,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的声音在记忆里回响。记忆中的我伸出手,伸向逐渐被恐怖体大群淹没的佳思敏。
我的记忆到此中断了。
佳思敏……佳思敏呢?我伸出了那只手……之后呢?我想不起来……
我得去找她。
我再次站了起来,开始寻找战斗用的武器。
我看到了压在恐怖体尸体下的模块步枪。接着,我摸向腰间,装着弹药和《记录册》腰包不见了,装着步枪改装部件的箱子也不在附近。防护服上不少地方出现了破损,腹部有道穿透衣服的撕裂伤。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右大腿上绑着的装着备用弹药皮带没有遗失。
要快点动身了。我催促着自己开始移动。
从刚刚向外看去时的高度测算,我大概是在总部的10楼,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应该是在……1层大厅,需要我下到1层。
我开始寻找向下移动的方法。
战斗的惨烈程度超乎想象,我走过的地方尽是战斗过的痕迹,以及遍布的恐怖体的尸体、穿着安保部制服的尸体、甚至还有平民的尸体。
是想把民众也保护起来吗?明明连自己的公司都保护不了。
我来到电梯间。然而根本不需要靠近,就明白电梯已经不可能在运作了,恐怖体的尸体在这里堆积如山,粘稠的鲜血甚至没过了鞋底。
从血肉间的缝隙挤过去,四部电梯的门已经不知所踪,漆黑的电梯井里还不断传出着怪物的嘶吼声。
在电梯的按钮旁,我依稀辨认出了一些熟悉的......部分……从剩下来的一侧身体来看大概是菊的,而能让菊死后还紧握着的手,应该是属于艾瑞丝的吧……
没有时间为她们哀悼,我迟早也会迎来这一刻。我越过她们的尸体,走向楼梯间。
漆黑的楼梯间,我一阶一阶地走着,时刻注意着楼梯间中可能隐藏着的威胁。
血的味道在狭窄的楼梯间更为刺鼻。
越往下走,我感到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低。
直到走到2楼的时候,楼梯的扶手上结起了一层冰。这个现象我只能联想到艾德薇兹I.D.的能力,看来“远征军”也被迫赶了回来。
果然,走到1楼,整个楼梯间都被厚厚的冰层所覆盖,艾德薇兹就静静地躺在中心。是她死前用最后的力量奏响了“女王勒令”连同自己一起冰封在了这里吧,所以楼梯间里的尸体才会这么少。但是,这也让我无法从楼梯间进入一楼大厅了。
现在只能去二层,到大楼另一侧的楼梯间,或是……直接从窗户跳出去,那样更快,但不知道我的防护服还能不能帮我减少坠落的冲击。
我走出二楼的楼梯间。这里的景象远比10楼更为可怕,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墙壁,用作面试的几个房间墙壁全部倒塌了,硬生生地变成了一个敞开的区域。我向二楼的展览厅走去,这里是公司接待媒体、贵宾的地方,是2楼最大的房间,同时也有最大的落地窗。
我看到熟悉的背影——阿涅莫奈——守夜者公司的最强战斗员,站在展览厅的中心,尽管展览厅像是被风暴席卷过,但是她还活着!
“阿涅莫奈!”我高兴地叫出了声,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开心。
可是她没有回过头来。
一股恶寒爬上我的脊背。我快步走向前。
“啊……啊……”绝望从我的嘴中溢出,恐惧,这个我以为不再会回想起的情感再度从我心底涌现。
她的身体前半侧平整地消失了,血液早已干涸,但她依然牢牢地站在那里。
连阿涅莫奈都死了……那佳思敏……我觉得我的精神逐渐剥裂破碎。
我走到早已没有玻璃的落地窗边,不远的楼下果然还有活着的恐怖体,我架起枪,将愤怒灌注进每一颗子弹里。
视野范围内的恐怖体都不再活动后,我一跃而下,与地面接触的左侧身体发出的剧痛令我不禁发出悲鸣“呜……”果然防护服已经到极限了……
我坚持着站起来,向公司正门跑去,趁着更多的恐怖体听到枪声聚集过来前。
正门已经成为一片血海。人的肉还是怪物的肉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我迈入血的沼泽,翻看里面每一块残肢,泪水不断从眼中流出,如果佳思敏在这里面,我要怎么才能认出来呢……
走进早已损毁的正门,那里也是一样的场景。
但是血海之中,我立即看到了一具完整的人类躯体。
一定是萝丝!
但……怎么可能,她不应该倒下,她可是“不死不灭”啊。
我来到她的身边,果然是萝丝。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消失,只剩半截袖子还留在身上,她面朝下倒在血海中,但是还在呼吸!
我将她的翻过身,跪在她的旁边喊她的名字,她没有一丝反应。
看来是被控制住了精神……我拿枪对准她的心脏……
抱歉,萝丝。我扣下扳机。
黑色烟雾尖鸣着从她的七窍喷出,有意识般地向我冲过来,而迎接它的是我精神干扰弹。
很快,萝丝醒了过来,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我,拿手掐了一下我的脸:“萝塔斯,你还活着……太好了……”她眼中闪烁起了泪光。
“萝丝,佳思敏呢?”我急忙问她。
萝丝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悲伤。
我的心在这一刻被勒紧。
“你在说什么呢……萝塔斯,小佳不是……牺牲了吗?”
我听到了自己心粉碎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感觉我的灵魂从我的胸中撕裂而出。
“萝塔斯、别这样……”萝丝将我紧紧抱住。
复仇、替佳思敏复仇,我要让每一只恐怖体付出代价!我脑中仅存这一想法、我的胸中只有剩下愤怒、我剩余的人生将只有这一个目标!
我推开了萝丝站了起来。
“萝塔斯,你要干什么?”萝丝惊讶地问我。
“如此多的恐怖体都是从一个‘门’涌出来的,没有复数的‘门’,这个数量明显不正常......”
“萝塔斯,你伤的这么重,不能再活动了!”
“这些恐怖体一定有一个指挥者,我要去找到它然后宰了它!”我握紧枪。
“萝塔斯!”
“萝丝,你知道我的《记录册》掉在哪里了吗?”
“什么《记录册》?我现在要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休息。”萝丝死死地拽住我拿枪的手。
“不,放开我,我要去找《记录册》,从那上边一定能找到指挥者的信息!”我想甩开她的手。
“那有什么用,小佳已经死了啊!”
“.…..等等,你刚说什么?”
“小佳……已经死了……”萝丝流着眼泪说道。
“不,萝丝,你不知道《记录册》是什么吗?”
“无论是什么小佳也没办法回来了。”
……
“‘虚构’哦哦哦哦哦——!给我滚出来!”
“萝塔斯,你怎么了!你疯了吗?”萝丝惊讶地看着我。
“‘虚构’,你在看吧!”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幼童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它的眼中依然噙着泪水。
“孩子?不,你是什么东西……?”旁边的萝丝警惕地看过去。
“你愿意重新接受我了吗,萝塔斯?我早就说了,外面的世界只有痛苦可绝望,你应该留在我为你准备的世界里,享受永恒的幸福,这是我对你的爱。”
银发的幼童向我张开双臂,那本厚重的书悬浮在空中,书页逐渐翻动着。
“萝塔斯,不要过去,你快跑!”萝丝挡在我的面前。
我缓缓推开她。“没事的,萝丝。”
我缓缓走到她面前,她闭上双眼,似乎期待着一个拥抱。
那,我就送你一个最热情的拥抱。
砰!砰!砰砰砰!连续的枪声响起。
我将枪中的所有子弹送进它的怀里。
它有幼小的躯体向后飞去,倒在血海之上。
“为……什……么?”她嘴角流出鲜红色血液,白色的连衣裙被染成了血色,睁着眼睛再也不动了。
下一瞬间,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我、虚无、和倒地的银发幼童。
“哎呀呀,你是怎么发现的啊?”倒地的银发幼童轻松地站了起来,它身上被血染红的连衣裙也变成了一条华丽的黑色晚礼裙。脸上纯真的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戏谑和傲慢。
“恐怖体,你真敢啊,竟敢拿佳思敏的死来骗我!”我换下弹夹再次举起枪。
“不要生气嘛,我不是之前也给你造了一个你过得还挺开心的世界吗?你不是还向我道谢了吗?”。它的身后凭空出现了一个粉色的沙发,然后它吃力地撑起自己坐到了沙发上。
砰,我的子弹再次给它的眉心开了个洞。
它却对此没有丝毫反应,洞迅速便愈合了。
“我懒得演了。那把枪我也要收回来了。”话音刚落,我手中的武器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毕竟实在太耽误我们聊天了嘛。”它开心地笑着说。“唉,你也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我看向身后,果然也出现了一张粉色的沙发的。
“你不让我打够,现在这份愤怒要倾泻给谁啊?”我紧攥着拳。
“就忍着吧。如果忍不住的话,我也可以把你刚才经历的一切从你脑中删去,如果你愿意的话”它天真地笑着。
“呼——”我深吸一口气,尝试让头脑恢复冷静。“沙发给我换成白色的。”我说。
“诶—粉色多可爱啊,不过既然是你的要求,我答应你。”又是语音刚落,沙发的颜色就瞬间改变了。
我也坐了下来,这沙发感觉不错。
“‘虚构’,在这里我似乎只能任你摆布。但是我要提醒你,注意不要不小心来到现实里啊~如果你来了,我一定会祛除你,用尽全力呢~”我瞪着它威胁道。
“我这么可爱,你忍心去除掉吗?”它做作地说。
“恐怖体,不要再说废话了,你就要和我聊这些吗?”
“唉,不要叫我恐怖体,叫我‘虚构’,或者叫我‘亲爱的’也行。”
“不可能呢~恐怖体。如果你再说这些废话的话,我就在这咬舌自尽。”
“好、好,我说正事。”她清了清嗓子。“萝塔斯,我爱你,你能不能留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呢?”
我使劲咬下自己的大半舌头。
“诶——这样拒绝我也太过分了。”它装做很受打击的样子。
下一瞬间,我的舌头由回归了原位。
果然在这里咬舌头除了疼以外没有别的用吗……
“是因为我这个姿态年纪太小了吗,你喜欢多大年纪的?我都可以变成那样!”
“闭嘴!放我回到现实里去。”
“这可是我——‘虚构’第一次向人类告白哦,你应该感到无比荣耀才对。而且留在我身边,我能满足你的所有愿望哦!”
既然我死也死不了、出也出不去,我索性闭上了眼永远保持沉默。
“我知道你喜欢佳思敏,真好啊,真羡慕她啊——”
“呜……”由于它过于突然的发言,我不禁一呛。
“我知道你想为她消灭所有的恐怖体,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我睁开眼。
“我来告诉你恐怖体的秘密,你亲我一下怎么样?”“虚构”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恐怖体简介
No.41 虚构·阴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精神
没错。
根本不存在什么王子的塑像。
哪里有什么戴红帽的女孩。
牛头怪更是无稽之谈。
鸭群里也不曾混进去过一只天鹅。
仙境中的故事不过是南柯一梦。
一国之君不会和恐怖分子做交易。
地球上哪里有能和人类比肩的种族?
——一切都是我。
黄粱一梦、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你称呼我什么都可以。
故事的结局如何?
那当然是——
你想看什么,
我就给你看什么。
总之,
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人们就是要不断地编织谎言。
即使知道了我是假的。
人们依然爱着我。
疯狂地、不顾一切地,
爱着我、创造着我、
想尽办法让我变得更强大。
甚至让我可以挥手创造一切,
挥手又让一切归于虚无。
原因,
无非是因为,
现实实在太过无聊。
现实是真正的荒野,
是真正的虚无,
是比死亡更加煎熬的地狱。
人们只能通过拥抱我,
获得些许慰藉。
那样的现实,
你也要回去吗?
留在我身边的话,
我能让你做到一切想做的事,
无论是痛苦的、扭曲的、罪恶的、亵渎的、悖德的……
我可以满足你一切的欲望。
这样你也要回去吗?
即便,
你所谓的现实也许也只是我创造出来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