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炸雷惊醒了叶南柯,冰冷的雨滴不断拍打在他的脸颊,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时传来的惯性让少年意识到自己正在飞速运动之中,他立刻抬起头,却没想到腰上被固定住了,一用力便闪到了自己的腰。

“我去……”叶南柯捂住后腰发出了一声痛呼。

“醒了?”前面传来韩栋熟悉的声音,难得的居然不是平常那懒洋洋的声调,“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别动!”

“哈?在机车上乱动我是不要命了吗?”叶南柯习惯性的怼了回去,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紧紧绑在他的身上,不由得皱了皱眉,警惕的战术后仰,拉开了些许距离,“你干嘛把我们绑在一起,不会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麻烦你别乱动好不好!你想不想死我是没搞清楚,但我还没活够呢!”韩栋没好气的说道,感觉腰上被勒得难受,只得伸手解开了绳索,“而且我会对你有兴趣?我要是真弯了你也不在我的审美范围内……”

“你果然已经弯了吧!”绳子一松,少年马上又往后挪了几公分,几乎坐到车尾才一脸嫌恶的说道,“我的清白不会已经……”

“滚犊子!我TM要不绑着你,起步时你TM就飞出去了!”韩栋终于忍不住口吐芬芳了,“叶南柯!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啊!生死关头还有心情扯犊子,哦对,这算啥啊?圣钟就TM在头顶敲响了还能躺着睡大觉,你TMD是被圣光闪瞎了狗眼顺带烧坏了脑子还是真TMD看破生死大彻大悟了?”

“呃……”第一次见到韩栋如此失态模样,叶南柯也不禁有些心虚不敢再继续开玩笑了,但被他这一骂,少年终于意识到了耳旁连绵不绝的钟声存在,刹那间,记忆的碎片终于重新涌入了他的脑中。

对了,当时我已经决定遵守诺言,等到七点之后,然后,手机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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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看着来电信息,叶南柯的心中是拒绝的,本打算装作没听见,谁知来电之人真就锲而不舍一直不停拨了数十通过来,无奈之下只得老老实实接通了电话。

“喂NM呢!”听筒中猝不及防的传来了韩栋的大骂,吓得他差点没拿住手机,“在哪儿?去避难所没?”

“啊,去了去了,在路上……”叶南柯挠了挠鬓发,有些心虚的打着哈哈。

“在去见爸妈的路上吧!谁TM急着逃命还能像你这样不喘不吁慢悠悠的扯淡!”电话对面的韩栋直接破口大骂,“你TM还不快跑等着321火箭起步啊!”

“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我已经到……”叶南柯赶紧改口,话还没说一半就再次被他打断了。

“哈尼玛呢!到奈何桥上了是吧!奈河桥上也没你那边那么安静吧!人不叫鬼总要嚎吧!”听筒之中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硬生生将听筒吼成了扬声器模式,“你TM不会还是空地那里吧!圣钟都敲响好几分钟,你倒是动一下啊!”

“呃……”少年的脑子飞速转动想要像个稍微合理一点的理由。

然而,韩栋根本就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想法,直接挂断了电话。

发生得太过突然,叶南柯甚至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心中不断喷涌的疑惑又占据了大脑。

这不是那家伙的个性啊!

今儿是怎么了,先是零依莫名其妙的要求,然后是和夕月在不可能的地方不可能的偶遇,接着圣钟敲响,又是完全不符合人设的狂躁韩栋,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不过这就样突然挂掉电话也不是他的风格……

叶南柯心中的疑惑还未得到丝毫缓解,连绵的钟声之中却隐隐传来了些许窸窸窣窣的声响。

还未等他意识到,窸窣的声响便迅速靠近,一道身影带着满身枝叶跌跌撞撞的冲出了树林。

那人撑着双膝喘了两口粗气,抬起头满眼血丝的怒视少年。

“栋……栋哥……”叶南柯看着那张满面血污的脸嘴角抽了抽,原本阳光帅气的面容布满了细小的划痕不断渗出丝丝鲜血。

“你TM还不动是等着人接亲吗?”韩栋咬牙切齿的蹦出一句话,见他依然稳坐钓鱼台巍然不动,不禁睚眦欲裂几步踏到跟前,不由分说的拉住他的手臂从地上扯了起来。

“栋哥,等等……”少年慌忙想要解释,话刚出口,便感觉自己的后颈被重重一击,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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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把我打晕了从树林中搬出来的?”终于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事,叶南柯脸色不禁一黑。

“不然听你在那里废话,把我自己也搭进去?”似乎也有些许心虚,韩栋终于没有继续嘴臭,但话语之中依旧没有好气,“按说我在空地呆的时间不比你少,也不明白那里到底有什么这么吸引你,又是什么让着了魔,但终究还是没办法看着我唯一的朋友在那里等死,有什么不满的等事情过去了再一并算账。”

“谢了……”少年张了张嘴,思绪万千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能化作一句谢谢,“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释清楚的,到了避难所再和你慢慢解释。”

“行!”韩栋也没多说什么,专心驾驶机车,路上已经看不见行人,但任有车辆不时疾驰而过,雨天本就路况不佳,在这种紧急情况更是容易出事,不得不万分小心。

叶南柯抬起头看向雨中天空,依旧是一片永恒不变的灰黑,在那重重雨幕之后,恍惚有一点荧荧火光,指引着前方的道路。

一列灰黑的装甲车队从一旁急速超过,和普通的军车有些不同隐隐镌刻着繁复的圣纹,少年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他立刻回过头,果然看见雨幕之中朦朦胧胧的孤峰,此刻的两人正行驶在进入城区的干道上,可明明离他们最近的避难所应该是身后渐行渐远的大教堂才对。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叶南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疑问。

“西内环地铁口,已经很近了,两三分钟就能到。”像是没有听懂他话中有话,韩栋淡淡的回答道。

机车缓缓超过一辆大客车,透过雨帘,恍惚间似乎能看见里面坐满带着白帽子人影,叶南柯立刻想起了来时所见的白色洪流,那样庞大的人群可不是几辆车能够装下的,圣钟敲响得太过突然自然也来不及调集大量车辆,路上也没有看见其他的接送车辆或是人流,看来抗议活动早已结束了,或许这一辆已经是最后一批撤离的人吧。

毕竟他们总不可能脸皮后到去敌对的大教堂中避难吧?

虽然固城的公共交通系统以内环为界,只负责城区以内,但国教属地也是有自己运营的免费摆渡车,只是车多人少,大多数信徒便干脆步行前往大教堂以示虔诚,而此刻圣钟敲响,除了圣甲军所有属地的国教人员都会退回大教堂,自然是不会再有摆渡车,当然信徒们也会随之进入大教堂避难自是不会有人需要离开了。

此刻还逆向而行的,除了两人与白帽子这样的异类,便只剩圣甲军了。

那列奇怪的装甲车最后一点尾灯也消失在了雨幕中,虽然未曾见过圣甲军出动,但车上镌刻的圣徽依然能让少年笃定那些装甲车上的是圣甲军无疑。

圣甲军从古至今皆是定数三千,无一不是受神祝福可沐浴阳光之下的圣者,共分为磷光、微光、瑕光三个一千人的军团,轮值守卫大教堂,一旦圣钟敲响,除值守军团外其他两个军团皆会倾巢而出,为人类最后一战,虽然只在各种渠道听过只言片语的传闻,但在此刻沉重的钟声之下却不免让人有种悲壮的感觉。

雨中朦朦胧胧的出现了一条黑线,内环已经隐约可见。

内环围绕国教属地所建,而大教堂坐北朝南依山而建,只有东西南三条道路通向城区,西内环地铁口就在西路与内环交错的路口,而此刻除了夹杂着阵阵雷鸣的钟声,固城之中依然无事发生。

看着渐渐清晰起来的地铁口,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韩栋重新恢复了那懒洋洋的语调:“看来应该能平安到达……”

然而话音未落,灰黑的天空之中忽然亮起了一点耀眼的光芒,随即一声巨响宛如天崩,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再也听不见雷鸣与钟声。

厚重的云层忽然被撕开了一道缝隙,一束昏黄的阳光穿透重重雨幕,倾泻在大地之上。

在那天裂一般的缝隙之中,一团灼热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焰穿透云层,照亮了整个天空,挟着万钧之势缓缓坠入这个世界。

轻轻地钟声如同时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般,那样的遥远而陌生,似乎是在为人类敲响最后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