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娔茵,坐落在路易市市区西南七十公里处的一座傍湖城镇,镇名取自著名的法兰西末代皇后,玛丽(Mary Queen),盛产天然气,穿梭机压力控制设备产业极为繁盛,另外也因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成为了路易市十分依赖的货物装卸中转站。

换言之,玛丽娔茵只有三种人:天然气开采工人,压力设备制造者,以及随时待命,穿梭于星空之间的个体货手。

玛丽娔茵傍湖而建,景色秀丽,液态甲烷湖的波光粼粼,一点不逊色于著名旅游星球——地球的蔚蓝大海,不过由于城镇建筑规模和常住人口的限制,玛丽娔茵的热岛效应并不像路易市那么强烈。

所以即便铺设了与路易市同款的城市保暖设施,玛丽娔茵的平均气温相较路易市却要减掉至少十个摄氏度,对于人类这种适应性比较差的生物种群来说,如此气温骤变可真是要了狗命。

“啊……啊……啊……啊球!!!”

刚走出照明者号没有几步,自诩二十四世纪“抗冻”先锋的爱丽丝·琳就仰天俯地,打了一个巨响的喷嚏。

冷空气刺激着琳的鼻粘膜,快速分泌出止不住流淌的粘液,琳的耳朵也因为刚刚那下喷嚏响度太大,把自己震成了轻微耳鸣。

“这里可不是路易市了,你穿这么少出门真的可以吗?”

波士顿说,伸出戴着半机械恒温手套的右手轻轻拍了拍琳的后背。

“不用你管,我爱丽丝就是冻死,死外面儿,跳进甲烷湖里,也不会穿你这变态一件……一……一件……啊球!!!”

明确立场的话还没说完,琳突然抑制不住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次因为没控制住直接把鼻涕都甩了出来,花容失色,再没有半点淑女风度可言。

“我……我就是突然想试试男装穿起来舒不舒服,你这变态,不许胡思乱想!”

“嗯,好好好,这就去给你拿(衣服),纸巾要么?”

“唔唔——!!!”

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琳的身体却十分诚实,戴上超级保暖的悍匪套帽,裹上波士顿大到拖地的保暖风衣,羊毛围巾和鹿皮手套作为点缀,化身“棉服人”的琳一边抱怨,一边紧紧跟在波士顿身后,深一脚浅一脚淌着玛丽娔茵镇厚重的雪地。

由于琳的磨磨蹭蹭,吃过早餐粥饼的二人赶到货手公会时候,已经是地球标准时间:AM九点三十多,相当一部分的货手已经接到单子,驾上运输机陆陆续续飞离停机库,此时此刻还留在公会的货手不是没有经验的新人,就是喜欢偷奸耍滑的低风评“老鸟”。

不过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这整整一公会的芸芸众人之中,仍旧有一位个人特点十分出众的女性吸引到了波士顿的注意。

那是一位苍颜白发,端着印花保温杯,坐在公会角落抽着烟卷的“奶奶”级货手,“运动靴,毛呢裤,皮衣,鸭舌帽”,这是二十三世纪五六十年代最为流行的穿搭四件套,面容慈祥,一头银色卷发宛如汪洋之中翻滚的浪花。

奶奶虽然年事已高,身体却保持的十分硬朗,身高更是土星女性之中的佼佼者,远远看去不太好推测,不过最少也是和波士顿差不多的个头儿,经过和公会管理人员打探消息,上周的今天正好是这位奶奶的68周岁生日。

一般来说,花甲之年是星际货手的劳动力分隔点,年近古稀还坚守在工作岗位的绝对是货手行业的“稀有物种”。

玛丽娔茵货手公会的货手没有人不认识这位资历深厚的奶奶,娴熟到可怕的运输机驾驶技术和狮子大开口的要价风格是公会管理员最侃侃而谈的话题,有关货手奶奶的各种传奇事迹也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另外还有一些奶奶一生未嫁,膝下无儿无女的八卦消息,不过这些就是琳比较感兴趣的部分了。

“早上好,奶奶,在下是从狄俄涅赶来这里进货酒水……”

“不用自报家门,身份保密对大家都好。”

面对陪着笑脸坐到自己对面的年轻男人,货手奶奶突然一句冷淡插入打断了波士顿的友好问候,波士顿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死寂的氛围稍稍有些尴尬,唯有货手奶奶烟卷的青烟缓缓升腾,如失重的流水滑过奶奶头上那顶穿着铁环的鸭舌帽帽檐。

“‘杏花村’的单子,十二点之前取货。”

“没差。”

“外星来的人都是这样,偌大路易市酒庄无数,你们却只为杏花村酒庄慕名而来。”

货手奶奶不冷不热地说,丢掉快要燃尽的烟卷用鞋跟踩灭。

“一口价,6000CNY。”

“6000?!我在女仆披萨店端一个月盘子才只有2000工资,你这跑一次货就要6000?!”

听到货手奶奶的报价,陪在波士顿身旁的棉被少女——爱丽丝·琳立刻耐不住性子吐槽起来。

格尔那边给波士顿做过估价,土卫四到土卫六之间的货物运输,一次往返大概在500CNY到600CNY左右,低级点的新人货手为了刷记录,可能300CNY就会跑,货手奶奶一要就是6000CNY,不愧为货手公会公认的狮子大开口。

“钱到了立刻就去停机库,负担不起请你另寻高就。”

“6000CNY跑一趟?没问题,这个报价我们接受。”

“蛤?!”

波士顿不思还价,轻描淡写接受货手奶奶报价的行为让琳惊讶地叫出声来,在波士顿和货手奶奶之间看过来看过去还是满脸的不理解,波士顿这边依旧陪着笑脸,取出终端机设置了一个6000CNY的小彗星付款码。

或许是许久没有见过波士顿这样爽快的男人,货手奶奶的眉毛竟也为了波士顿微微上扬了一下。

“钱有了,事情就好办,这就出发吧,土卫四来的小老板。”

收下6000CNY的货手奶奶挺直腰杆,放下保温杯站起身来,或许是许久没见过奶奶出单,货手公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此刻,聚焦到了这位正在摆正鸭舌帽的货手奶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