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书房,向来是皇帝独自办公的地方,除了会议会在议会厅进行,以及皇帝偶尔也会在议会厅外的皇宫大殿召见众臣之外,皇帝办事的地方便多半会在书房,偶尔也会召见一些人在书房会面,或商谈一些比较小的事宜。
现任的皇帝,不过一位二十几岁的青年。先皇三年前驾崩之时,皇位理应由大皇子继承,不过当时的二皇子深得先皇宠爱,才智也在大皇子之上,据他所言,先皇有意将皇位传续给他,却在尚未来得及号召天下之时,便已驾鹤西去。
二皇子心有不甘,在皇城发起长达二十天的军事叛变,企图以强硬的手段夺得皇位,最终血洗皇宫,皇族之人几乎惨遭屠尽。当时的皇家侍卫团忠于二皇子,大皇子则掌握了向来替皇族暗地里从事不见得光的事情的刺客组织。维数二十天的明争暗斗,最终以两位皇子以及双方派系的众多皇族人皆命丧黄泉而宣告终结。
当时年少的四皇子,对政事皇位毫无兴趣,却深得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喜爱,两位皇子在意识到自己命数已尽之后,皆希望四皇子能够接手江山。当时的大皇子与二皇子,双方都不惜同归于尽也不愿把皇位拱手相让给对方,两位皇子共赴黄泉之后,最终由四皇子继承了皇位。
三皇子则失踪了多年,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在人世,年轻的四皇子被迫继承皇位,有如天意安排。
希文来到了书房外面,手在门上敲了两下,并报上自己的身份,片刻后便听见了皇帝陛下召他进来的声音。
皇帝办公的书房,虽然算不上特别华丽宽敞,却也不是一般富裕人家的书房能比下去的。案前那位显得有点精神不济的金发青年,便是当今圣上。
青年见到希文时,原本无神的双目顿时绽放光芒,而希文则向青年行礼问安。虽然书房里没有其他人,不过希文依旧觉得礼节还是很重要的,即使陛下本人也毫不在意。
“快快请起,我这个时候叫你来,应该没有妨碍到你吧?”
青年立即热情地迎向前来,希文在他伸出双手搀扶自己之前站直了身子。
“不会,刚好我也闲来无事,正想着该怎么打发时间,或许睡个午觉会是不错的决定。”
“哈!那我打扰了你睡午觉,还真是抱歉呢!”
“那只是实在没事做才决定做的事情,既然陛下想见我,那就有事可做了,就自然不必睡午觉了。”
青年请希文在书桌前的小厅房中的一组沙发上坐下,还亲自倒了两杯茶,这才终于在希文对面坐下。
皇帝不喜欢他办公的书房内有任何侍女侍从,所以下人一律都在书房外等候,皇帝有需要时便会招他们进来,像是茶凉了要换一壶热的之类的事情。
都坐好并抿了一口茶之后,青年把视线移至眼前之人。
“上次见你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回禀陛下,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唉!一个月?这么快就一个月了,时间难不成也讨厌我了吗?怎么越追越跑啊?而且还不管怎么追都追不上是什么状况啊?”
对于这点,希文也不置可否,他也感觉到时间的加速流逝,总觉得自己在时间魔法的研究上进度缓慢,可能不自觉花太多时间在思念与往事的追忆上,于是剩下能自由支配的时间也就少了。
“一个月也不算多长的时间,陛下看起来跟上次见面时也没两样啊。”
“你也是跟我记得的一样啊,都是老样子,只是感觉说话的方式又变客气了,果然要交朋友就必须时常见面说话,这样才能维持感情吗?”
“也不一定的,有些人经常见面感情也不见得有多好,还经常因为意见不合而吵架翻脸,一气之下还会赌气不要见面不要跟对方说话,说不定还会闹绝交,感情岌岌可危。”
“依我看,那是感情好的一种表现吧。你跟修斯克的感情想必就是那样的吧?”
希文跟修斯克之间,确实经常过不久就会闹别扭,毕竟两人看待许多事物的方式以及价值观都是相当不一样的,只是不愉快的事情双方都很有默契地不长久放在心上,过一阵子便又和好如初了。
“应该还好吧,可能近来见面的频率比较少,所以也很少吵架的机会吧。”
希文娓娓道来,青年的眼神,顿时变得柔和了许多。
“都挺好的……希文啊,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你的说。”
“……陛下言重了。”
类似的话,青年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希文有时候也不确定他是真心的还是随口说说而已,难不成还会羡慕他有空闲的时间睡午觉不成?
“没事,只是好想睡个午觉而已。”
“陛下想睡午觉,想必也不会有人阻止吧?”
“是不会有人阻止,可是你看看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公文,你觉得我能睡得安稳吗?”
“陛下有忧国忧民之心,实属难得,此乃天下之福啊。”
“唉!有心又有什么用,时间又不会为你而停,棘手的问题又不会自动消失不见,要是二哥的话,一定都知道该怎么做。二哥你怎么忍心把这种烂摊子丟给你可爱的弟弟我呢?”
每当青年抱怨这种事情,希文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这时或许只要静静地听就好。
“早知如此,当初大哥来看我时,就该在他背后捅他个十刀八刀,这样今天的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可以安心地好好睡个午觉了。”
“……”
怎么不是捅二哥?二殿下比较有才干就捅不得吗?
“希文你就别陛下前陛下后了,直接叫我伊维斯就好,上次不是说了吗?这有这么难懂吗?”
“如果陛下坚持,我就称陛下为‘伊维斯陛下’好了。”
不管交情再好,皇帝依然是皇帝,不该君臣不分,至于其他人都怎么做,那就是其他人的事情了。
只是伊维斯还是难免因此而感到沮丧。
“……果然当皇帝就是注定交不到朋友了吗?”
“菲亚希大人不都总是直呼伊维斯陛下的姓名?”
“那个没大没小的家伙才不能算是朋友呢!”
“对吧?礼节还是很重要的。”
“当然,菲亚希那家伙最好别被我抓到把柄,否则即时革职查办满门抄斩。”
“也不至于满门抄斩吧……”
“不就斩他一个人,那家伙哪来的家人?而且还来历不明,又不肯交代身世,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谁啊?以为自己都不死不灭的吗?”
您何不直接问他就好?
“或许陛下可以考虑在他背后捅刀子。”
“此人阴险诡诈,想必早已处处提防,实在很难下手。”
“伊维斯陛下,方才您说,吵架也是感情好的一种相处模式对吧?”
“没有这回事,不就看对方不顺眼才会吵架翻脸的吗?”
“陛下说没有就没有吧。”
“不谈这种扫兴的事了,希文……你有看上哪家姑娘吗?”
伊维斯突然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己,并问了这么一句,使希文有点惊恐。话题转换之快犹如风云变换莫测,上一秒还是艳阳高照,转瞬间却已是凉风满楼。
“……陛下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你毕竟也到了适婚年龄,而且还都已经当上希耶娜之子了,也算是功名有成了吧,这时唯一剩下的烦恼,不就只剩下成立家室了吗?”
虽然说祭司不能结婚,但祭司辞职回老家结婚的也大有人在,只是普遍上都是女祭司。然而,这一规则并不适用于希耶娜之子,希耶娜之子一直是凌驾于整个祭司体系的存在,希文若要成家,除非皇帝陛下亲自阻拦,否则必能成事。
“确实……好像应该这样,只是……”
只是希文对成家一事并无欲念,过中原因,希文还是比较想单纯地放在心里,以往的他虽曾向别人敞露心迹,但现在的他,已深谙有些事情,是唯有自己才能够理解的,不必要的误会,没有刻意制造的理由。
伊维斯充满好奇等他继续说下去,希文思索片刻之后,也想好了一个勉强还是有点说服力的说辞。
“只是我觉得,我的心智可能还是稍微稚嫩了点,不知该如何面对爱情,恐怕只会为情所困……成家的事,我看还是再稍稍挪后一点吧,多谢伊维斯陛下关心。”
“这个嘛,随便找个交往对象交往看看,稍微摸索悟出心得之后,就自然知道该怎么应付了,希文你实在是太过虑了啦。”
“对象也总不该随便乱找吧……”
“你觉得我妹妹如何?”
“伊维斯陛下想将莎丽尔公主许配于我?”
若刚刚只是一点惊恐,现在便已成为十分惊恐。方才尚只风满楼,此刻澎湃山雨万丈倾泻而下。
“我当然不会强人所难,如果你不喜欢也就算了。”
“那也该看公主殿下的意愿吧?”
“她年纪太轻了,到底懂什么?整日跟菲亚希混在一起,看着就心烦。”
“……公主殿下跟我是同龄的……”
“也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年纪轻轻就明白为人处世的大道理,处事稳重成熟,我妹妹就像是长不大的小女孩那样,只懂得向我撒娇。”
那还不是因为您实在太宠她了。
“……陛下过奖了,公主殿下有这么宠爱她的哥哥,必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该死的是她还总是要护着菲亚希,这样我就没办法拿他怎么样了,果然是个阴险狡诈之徒,利用我妹来当挡箭牌。”
眼见火势蔓延到别处去了,希文稍稍松了口气,菲亚希大人您就多多担待吧。
“菲亚希大人也没您说的那么糟吧,上次陛下不还夸奖他的聪明才智,那也不过一个月前的事情。”
“那时我瞎了眼,必是被他用了不知什么妖术蛊惑了才这么说的,如今我心如明镜,一眼就看穿他深藏内心的龌龊心思,必是冲着我妹妹的美色而来的。”
“公主殿下姿色过人,招蜂引蝶也是正常的,至少有菲亚希大人守在她身边,其他人就无法得逞了。”
“到底是谁护着谁还不知道呢!她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而顶撞哥哥呢?”
“公主殿下想必也有自己的想法与主张,陛下大可不必太过担忧。”
“唉!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我不担忧她担忧谁呢?”
说起亲人,希文首先想起了佩纱,不过他的这个堂妹,早已用不着他去担忧了。
“也是。”
这次轮到希文为两人倒了茶,他自己则把杯里的茶一口饮尽。
“你等等该不会有什么要事要办吧?可以的话我还想留下你多一阵子。这些不管怎么忙都忙不完的公事,搞得我心情很差,能跟你说上几句,使我心情好多了,待会我还想让你陪我练剑,活动活动筋骨,这样脑袋也会清晰许多,整日呆在书房里也未免太郁闷了吧。”
我看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菲亚希的坏话而已……
“伊维斯陛下需要我的陪伴,那自然是最重要的事情了,能为陛下分忧解劳,也算是我的荣幸。”
“我是以朋友的身份请你陪我练剑的,如果你有要事要办,择日再约便是,请别因为我是皇帝而不敢推辞。”
“自然,我回去也就睡午觉而已,或许也会一个人练练剑,最近因为别的事情而怠慢了剑术练习,必须得加紧练习才行,如今既然伊维斯陛下想找个人一起对练,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又怎么会想推辞呢?”
“那就好,我们这就到操练场去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