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一个故事,那还真是个蛮糟糕的故事啊。

一切毫无条理,高潮低谷的排序错乱,而最重要的是,没有令人满意的结局。

因为这不是故事,而是属于她的回忆。

一切都要从那个糟糕的夜晚开始,从那个使她的世界崩坏瓦解的那一天开始。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阳光是温暖的,风是温柔的,人们是善良的,现实与童话之间是没有差异的。

世界非但是美好的,一切美好的事物还会聚集在她身上呢。

只可惜,她所以为的一切一切,都只是八岁时的她缺乏知识,而产生了错误的认知而已。

世间不是没有恶人的,恶人也不会对她心存善心。

在那个糟糕的夜晚,年仅八岁的她,在热闹的大街上跟家人走散之后,就被恶人给拐走了。

从那一天起,就连阳光碰触肌肤时的感觉,也是冰冰冷冷的。

为皇族服务的刺客组织,连一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

因为政治上的利益,权利上的冲突等,为了治理好一个帝国,许许多多的不见得光的事情是必须被执行的,而这也是这一组织存在的理由了。

替皇族在暗地里排除障碍,忠于帝国的领导者,这便是组织里所有刺客的教条。

这个组织的存在,一般人甚至无从查证,于是也只是成为了传闻,流传于民间罢了。

一般上,不见得光的事情当中,以夺取他人性命居多,也就成就了这组织成为一个专门培养刺客的组织了。

在这个组织之中,刺客是不需要,也不应该有身份的。所以他们都没有姓名,职位较高的核心成员会有属于他们的称号,普通的刺客则只是以代号相称。

代号以A至D根据实力而定,随后会依照人数排序而接上一个号码,每一位刺客的代号都是独特的。

今天,有着“玫瑰”为称号的年轻女刺客,从她的同事手中接过一小叠文件,文件上详细记述着关于两个女孩的资料,从今天起,她将负责训练两位新手刺客,成为能够独当一面,有能力完成任务的优秀刺客。

于是领着文件,在一群正在嬉戏的小孩之中,玫瑰找到了与文件中的资料符合的那两个人,并带着她们来到一处无人之地,告知她们一些她们所需要知道的事情。

像是从今天起,她将会成为她们的导师,指导她们成为优秀的刺客,以及从今以后,这两个人将会成为对方的搭档,必须好好相处才行。

她自认已经尽量显得友善了,却依旧因为个性的缘故,而难免语气中保有一丝冷冽。

“在任何形式的指导课程开始之前,先报上你们的代号好吗?”

她当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这两位学生的代号,她只是想从这两个女孩口中得到确认,以便确定对方也是清楚晓得自己的代号的。

“A7!”

“……D3。”

她这次的指导对象,一位有着足以驱逐任何冰冷的热情,而另一位则似乎对一切都保持毫不在乎的态度。

那时当她找到这两个女孩时,有着棕色头发的女孩与其他孩子打成一片,玩得不亦乐乎。

而另一位有着绿色头发的女孩,则神情呆滞地独自在角落里卷缩着身子。

至于为什么一位资质为A的刺客身边,会安排一位D级刺客作为她的搭档呢?这点是玫瑰也无从过问的,组织里自有专人如此安排,她无需知道过中缘由。

玫瑰倒是有点期待,她的这两位学生,会为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这其实也是她第一次带学生,难免也会有点紧张……

当年拐走绿的人口贩子,把这个八岁的女孩卖给了皇族底下的刺客组织。

跟这个刺客组织进行非法的交易,无需担心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有皇族在背后撑腰,而且还总是能够卖个好价钱,皇族最多的莫过于金钱了。

虽然好像会有被灭口的风险,但在对方长久下来,定时需要他们提供所交易的“货物”的情况下,好像也就不必担心了,毕竟要接洽其他的人口贩子,也只会制造更多麻烦,组织行事也是向来以低调为主。

组织开始训练小孩为刺客,也是近十年来的事情。

腐败的皇朝,总是招惹许多人的皇帝,导致皇族对组织的依赖日渐提升,于是这个刺客组织,有必要变得更强,更有效率地完成任务才行。

他们也意识到,普遍上人们对于小孩的戒心还是比较低的,毕竟又有谁会想到,上一秒向你兜售漂亮花朵的小女孩,下一秒却会趁你不备而朝你颈项刺上一刀呢?

刚开始时,组织不过招募孤儿加入他们的行列而已,只是后来随着帝国的腐败,权势越来越大的他们,也开始勾结人口贩子了。

训练儿童刺客的另一个好处,便是他们的心智尚未成熟,于是不管是要加以调教或扭曲,都是相对容易的事情。

作为一名优秀的刺客,他们必须忘掉过去,一心一意执行被指派的命令,不可以有一丝情感。

要使一个人成为这样的存在,有什么比从小训练起更好的办法呢?

于是绿便因此而遇见了音。

“你就是我的搭档吗?我叫A7,你呢?”

绿那时还不叫绿,她亦有属于自己的代号,只是她不明白,那时的音,明知故问的原因何在。

不是说了吗?当玫瑰教官问起时。

见她不说话,少女使劲摇晃她的肩膀,好像把她给摇晕了,她就会回答似的。

“怎么不说话,快告诉我啊!”

“……D3。”

或许觉得很烦吧,所以还是干脆回答就是了……

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开始总是顺从音了啊……

可能真的被她摇昏了头也说不定。

看着蓝发少女,绿满脸的不解。

为什么要对她伸出援手?明明是陌生人。

而且还一副毫无戒备的样子。

自她察觉蓝发少女,她的右手早已紧握藏在身后的匕首。

她自认在两秒内,必然能使眼前的少女失去气息。

又是一个不知人性险恶的白痴。

她拍掉少女的手,站起来独自离去。

手中的刀也亮出来了,而且她的行迹如此可疑,料想少女也不敢跟上来了吧。

她没有杀害少女的必要,少女即不是她任务的暗杀对象,而她,或许也已经不再是刺客了……

“作为你们训练至今的第一项考验,通过这个充满陷阱的迷宫,我会在迷宫的另一边等待你们。”

稍微解释了情况之后,玫瑰教官的一句祝你好运,将两位新手刺客的命运归还于她们手中。

“记住你们的训练,这项考验对你们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要是不小心死在这里的话,也不会有人会为你惋惜,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住的刺客,组织不需要。”

音听了讲解之后,没有丝毫的不愉快之意,还是一副积极热情的样子转向绿。

“那么,绿,我们在另一边见了喔,下一项考验听说需要两个人一起合作完成的,我很期待跟你合作喔,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完成这一项考验,可别悄悄死掉了,我会伤心的。”

伤心的原因是什么?绿不明白。

要是她真的死了的话,这么没用的搭档要来也没用,只会扯自己后腿而已。

而她则在经历过各种威胁利诱,精神与肉体上的折磨,以及为了强迫她屈服而进行的过程繁琐的洗脑之后,她早已失去了对于死亡的畏惧。

死亡意味着解脱,试问她何惧之有?

音在她恍神时,勾起了她的手指。

“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了喔。”

“……”

勾手指的意义是什么?

承诺的价值究竟为何?

绿觉得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理解吧。

就像音的心思举止,也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明明她也应该跟她一样,经历过一样的事情才对……

哦,对了。

她们的名字是音取的,因为不想以代号相称,觉得那样很生疏冰冷。

可是那才是世界的真实面貌啊,生疏与冰冷,没什么好逃避的。

音说她绿色的短发很可爱,就决定叫她绿好了。

至于她自己的名字,则是因为有一次她开心地哼着一首曲子时,绿初次在她面前笑了,虽然笑容很平淡,若有似无,但她认定必是她自己的声音甜美,哼得很好听,绿才会笑的,于是也为了纪念绿的第一个笑容,她就决定叫自己音好了,希望每次绿见到她时,都会想起那一次的笑容。

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音要怎么称呼自己,那是她的事,绿觉得自己无权过问,要配合着叫也没什么大问题,比起思考要怎么称呼对方,她更倾向于把时间花在睡觉。

“叫我音。”

“……音。”

“笑一个。”

“……不想。”

“笑一下嘛!我想看。”

“……”

如果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一下,音就不再打扰她睡觉的话,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也不明白,那种脸部肌肉僵硬,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为什么音却还是坚持要看呢?而且还总是称赞她笑起来很好看。

绿看着镜子满脸不解。

音没收了她的镜子。

“你不是想看我笑吗?我对着镜子笑,你没收我镜子干嘛?”

“我不要你对着镜子笑,我要你对着我笑。”

“……”

绿觉得自己不可能说得过音,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一面镜子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要干扰她睡觉就好。

突然一阵刺痛从脚下传来,绿想起了自己正在迷宫里,而这就是不小心恍神的结果。

好不容易从陷阱挣脱出来,绿靠着墙壁坐下,看着有点像黑色的深红色血液从右脚的那道深深的伤口溢出来,痛觉使她咬紧了牙。

如果放着伤口不管,她会失血过多而死亡吗?

她不知道答案,有点想实验看看。

于是她看着伤口不断溢出的血,没有要立即处理伤口的意思。

就算她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为她惋惜,包括她自己。

当初会被拐走,也只怪自己愚蠢。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从来都是适者生存,像她如此愚蠢之人,早就该死一万次了。

结果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血把衣服也给染黑了,突然有种很想睡的感觉。

然后,她好像听见了音的声音。

“你这不守承诺的笨蛋,罚你一个月不准睡午觉,要陪我玩。”

她看见音熟练地为她处理伤口,不久后便没有看到流动的血了。

“……”

她不知道音是怎么找到她的,而且为什么要回来救她这个笨蛋呢?

所以守承诺的原因,是为了可以睡午觉吗?

如果可以长眠,可不可以睡午觉,好像也不太重要了。

结果她还是慢了音一步。

什么时候都一样,音决定了的事情,是她无法反对的,因为她没办法赢过音。

无论如何,她还是有点感激音回来救她,冰冷的世界,好像偶尔还是会有一股暖流,而她也只能以一阵苦笑,报答音的救命之恩。

然后开始为将来的一个没有午睡的月份,而感到苦恼。

后来音因为救她而犯了规矩,直接被关禁闭一个月,于是她还是有午觉可以睡了。

只是这一个月,音虽然不在她身边,却似闯进了她的内心,她开始会想起音,开始在意起这个很烦人的搭档。

如果她们之间有一个必须死的话,那该死的绝对会是她,而不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