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绿也记不清了,希文好像随着她的父亲一并离去的,只留下了四名护卫善后。

绿把他们都杀死之后,现场便只剩下她与那位被绑着双脚双手的女子了。

绿走到那名女子跟前,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匕首自动往她颈项补了一刀,看着她失血而亡之后,续而为了发泄般,在她身上刺了不知多少刀。

要是她没有被逮到,任务就不会失败,音就不会死。

绿看见了围栏处连着钩子的绳索,带着音,把绳子系在身上,跃下围栏,音必定是从这里上来救她的。

下方有一个包包,里面有两件替换的衣服,一定是音准备的,绿拎了那包包,带着音走进了树林,辗转之下,来到了一条河边,把两人身上所有的血迹都清洗干净之后,她为音以及自己换上了新的衣服,背着音往附近的一座小镇走去。

绿亲手杀了玫瑰,这件事情组织里的人一定会知道的,只要找到玫瑰的尸体,看着那一道道伤口,就能知道是组织里的人干的,而现场除了她也就只有音,组织必定会通缉她们。

天空微亮之际,她在镇上找到了一间旅馆,要了一间有两张床的房间。

她坐在房间里的床上,看着躺在另一张床上的音,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想叫醒音,两人一起商讨对策,音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只是音现在实在是睡得太沉了,叫不醒。

那她就只能靠自己了,一定得想出办法才行,为了音。

绿想起了组织正在通缉她们,万一找上门来,那些人不就打扰音休息了。

这种事情不能让它发生。

于是绿决定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她告诉柜台处的人,若是有人找她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到她的房间,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她不愿让那些人打扰她的同伴休息。

给了点钱于那人之后,对方终于答应了,这里的人都能证明她确实离开了旅馆,所以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只是上到大街之后,她又有那里可以去呢?

音总是会拉着她到处去,只是现在没有人拉她的手了。

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看着人流中的许多人来来往往,看腻了之后,她随意找到了一个小巷,就在里面卷缩着身子坐着。

绿看着穿过小巷的小老鼠,觉得自己就跟它们一样,暗自祈祷它们不要被人抓到才行。

小老鼠消失之后,就没有东西可以暂时霸占自己的注意力了。

她想起了音冰冷的双手,感到很陌生,必须赶紧习惯才行。

现在的音,非但不会再称赞她的笑容好看,也不会拉着她到处跑,不会再骂她笨,不会再跟她勾手指,要她答应各种事情了。

而且也不会再打扰她睡觉了,反而自己染上了嗜睡的坏习惯。

这些这些,她都必须要赶紧习惯才行。

习惯没有音的日子。

音办得到的事情,她都未必办得到了,音办不到的事情,她到底要怎么办到呢?

她又可以向谁问问看?要怎样才能办得到。

至少音不会告诉她答案。

音说她很笨,所以一定没问题的。

我又不是真的笨蛋啦!笨音!

至少也该教教我,怎样才能让眼泪停止流动……

“哭腻了?不就取个名字而已嘛,居然感动到哭了,以后娶你的时候岂不是要世界末日似的哭了?”

“……”

乱说话。

跟音一样。

“怎么不说话了?你这样很麻烦耶!交了朋友就该多多交流彼此了解了解对方才行,不可以不说话啦!”

“把我传送回去,我就不杀你。”

“……这,你杀了我就回不去了。”

“我自己走回去。”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连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刚不是还以为我会跑掉吗?怎么不能走?”

“我哪知道你会不会很笨,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跑,然后给魔兽吃掉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放我回去?我有要事要办。”

“有什么事情比跟新朋友交流更重要的?”

任何的事情?像是吃饭睡觉?

绿茵不明白这人的思维模式是怎么一回事。

她倒是想起了一桩未完成的事情。

“有人要去杀。”

“明天杀不行吗?”

“……我想今天杀。”

“那我帮你去杀掉,再回来找你可以吗?”

“……我想亲自杀。”

“怎么这么麻烦啊!你跟那人有深仇大恨吗?”

“有。”

“这……所以那人到底是谁啦!谁得罪你了?”

“他是我的父亲。”

“……哇!你这不孝女!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怎么可以做?真要做至少也去买凶杀人啊!我知道有个杀手很可靠的,你的话第一次可以收个友情价,免费帮你杀,干净利落,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怎么样?有没有很心动的感觉?”

“……那杀手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真聪明,居然猜到了,免费的耶,不要吗?”

“……把我传送回去,拜托了。”

“不行的,我一天只能用一次,你就乖乖认命跟我一起在这里交流交流吧。”

“……那我去那颗树下休息,你可以用了再过来找我。”

“别这么冷淡嘛!喂!别在人家说话时径自走掉啦!”

她想赶紧回到音的身边。

现在的她思路十分清晰了,回去把她的父亲杀掉,再去陪陪音……然后可能还要在她身边大哭一场,再找个地方把她好好安葬。

人终究是死了,死人不可能回生,只能入土为安。

纵使万般不舍。

即使不愿分离。

隔天,蔚蓝总算愿意把她传送回去了,两人再次被黑色的雾气包围,再度得到视觉时,这里是樱的房间。

不对,是佩纱的房间。

蔚蓝说是随意传送的,怎么这么巧?

她还以为必须从镇上走来。

至于为什么是随意,因为绿茵没有指定要去的地方,只说回去镇上就可以了。

“这里可以吧?这魔法真累人,刚好有一张床,那我就不客气了,晚安。”

“……”

就跟上次一样,明明不是晚上,道什么晚安?

绿茵看着蔚蓝毫无戒备地睡去的样子,对这人感到十分困惑。

如果她要杀她,是轻而易举的。

而现在,她已经不必再依靠蔚蓝回来这里了。

她就这么放心,相信她不会动手吗?

即使是她不动手,那其他人呢?要是被发现的话,像是她的堂哥,又会怎么处置这蓝发少女呢?

这些事情,她可不管了,关她屁事。

不杀她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了。

绿茵小心注意不要被人发现,移步至书房。

直觉告诉她,她要找的人,会在里面。

她没有敲门,直接开门进去。

以前她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门毫无预警被打开,她父亲就会知道是她来找他了。

“哦,是你。”

她的父亲,端坐在书桌前,见她进来,甚至没有要站起来或移动半步。

就这样?这反应?

“我又来杀你了。”

“哈哈哈哈!行!动手啊!”

“……”

“怎么?我就在这里,你尽管杀便是,如果你杀得了的话。”

“……我杀不了你。”

“那你还来做什么?想跟你的朋友一起死吗?没有勇气自杀?”

“我想先确认一件事情。”

“喔,是不想死不冥目啊,说吧!”

“樱,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一个多年前不幸死去的女儿,虽然觉得很可惜,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是这样吗?”

“最可恨的是,她还连累了我的妻子,她因为这个女儿而相思成疾,最后郁郁而终,这才是最不可原谅的。”

“原来如此。”

“你想问的问完了?”

“你有没有想过,同时在外面还有另一个女人,才是最不可原谅的,说不定那才是造成你妻子离世的原因之一。”

“那不可能,因为自从樱出世之后,我就再也没跟那女人来往了。”

直到你的妻子离世对吧?混帐东西。

“所以在你心里,樱早已死了。”

“没错。”

“所以这里不是我的家。”

“当然不是,你以为你是谁?”

“我以为……我就是樱……”

“住口!这里没有这个人,你顶多就长得像而已。”

“那好吧,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

“所以呢?”

“我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很抱歉害死了你的妻子。”

“那就以死谢罪啊!”

“我知道了。”

绿茵抽出匕首,这是音的匕首,她盯着匕首刀面上冰冷的反光,再把它刺进自己的腹部。

她感到一阵冰冷,想象着音所承受的,应该是比这更多倍的寒冷,毕竟四把长剑,她则只是一把匕首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

随着匕首刺进身体所带来的寒意,随之而来的自然是一阵剧痛,强忍着这一痛觉,绿茵强行把匕首从自己的左边拉至右边,划出一道血痕,涌出的鲜血把她的手以及音的匕首都染上了鲜红色,感觉一股鲜血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即使她尽量把嘴巴紧闭,但一丝的血还是禁不住从嘴角流出。

男子看到这里,好像终于为之动容了,他离开了书桌,来到了跌坐在地上的绿茵跟前,蹲了下来。

他托起绿茵的脸,仔细看看她将死的样子。

“你跟你的母亲一样,愚蠢得无药可救。”

音也说了,她是笨蛋嘛!

不过即使她再笨,也知道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机会这种东西,一次就够了。

绿茵凭着多年当刺客的经验,甚至无需移动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心脏的位置,然后再迅速地拔出匕首,准确地刺入那里。

艰辛地把男人庞大的身躯推开,绿茵负伤拖着缓慢的步伐,前往佩纱的房间。

一路上拖出长长的血迹,不过她也顾不了那么多。

接近目的地时,她看见佩纱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而希文则站在门外。

糟糕,被发现了吗?

绿茵慢慢靠近希文,对方好像没有发现她的样子,她也不是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她以为对方一定会察觉她的。

或许是运气好吧。

希文就这样站在门外,好像被房间里的事物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而且还看得呆住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最多不就看见了蔚蓝,难不成蔚蓝又在不知玩什么花样?

绿茵往希文的后脑处以匕首的柄重重一击,随着希文往前倒下,绿茵也直接压在他身上倒下,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蔚蓝一脸惊恐地站立在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