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里,传来了哭泣的笑声,仿若炼狱中的乞求和咆哮。

玄女是最先察觉到这一切的。

“小辕!快逃!”她顾不得弄混名字,但它们已无路可逃了。

轩辕剑被屏障挡住了,结界中规律被逆转,它本应可斩断万物。这是……

太一界。

本不应该是少姜拥有的力量。

这名至暗神铭的执掌者,旧日的神灵,月神手下的大将,惊恐地看着轻而易举破开了神蚀之域的白衣少女,却因太一界无路可退

她似乎不停在流泪,却又在强迫自己笑,但至少在她得到那名旧日神灵的神格碎片的那刻,她是发自真心的笑。

“主人很快就能回来了…很快…”

“少姜!解神者它已经死了!清醒些啊!是不是月神将你蛊惑了!”

涂山初玖嘴角溢出鲜血,她现在正处在一片“幻像森林”当中,她本来与长庚等人在此执行调查任务,却因为一系列的巧合导致他们走散了。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巧合。

“不。”少姜说,“请你相信我。”

“相信……”她感到有些困乏,但还是摇了摇头,“这逆因果大阵根本不可能啊!”

“不,你要相信我。”

初玖自觉时机已到,幻快出了一道雷电,树木倒塌,森林燃起了大火,正好困住了少姜。

然而她就是这样划开了神蚀之域。

也就是这样来到了玄武的面前。

她以轩辕剑斩向那通玄甲,像划开纸张一样,然后刺穿了玄武的心脏。

“你……天书,无名,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咳,咳……”

“很多。”

少姜在时空裂缝的陷阱前,对浮士德说道。

浮士德皱着眉头,却仍不断制造着时空裂缝与元素陷阱,少姜往往只是用司命便可破解大半,这让他怀疑他是否能撑到救援到来的那一刻。

少姜此时别无它想,只是想用逆因果大阵复活人。

即使……无论一切的牺牲和罪孽,她也在所不惜。

“谢谢您,母亲,但您无法阻止我的。”她轻轻对玄女说道。

轩辕剑被她以蚩尤百兵之力结合伏羲太一之力强制掌握,尽管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但也已是世间绝有的神兵。

下一刻,这道玄女残影被剑气斩散。

少姜走出了泰山,看见了大地的疮痍。

有神格杀人,也有人杀神格,有杀蚀的,还有吃蚀的,有的是人吃人,更多的是人食神。

很乱,她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一剑摧毁了被怪物占据的白夜旧址,终于找到了沐浴鲜血,拄剑半跪的光之子,流云。

名为雅娜的少女跟在他的身后为他治疗,尽管他浑然不知。

少姜来到了它们的面前。

“你是……”流云发现似乎是认识的神格,便一头倒在了地上。

“天书,你来了!求你快救救他吧,他的状态现在很不好!”雅娜着急的说。

“值得吗?”她问。

伊瑞绮嘉拉没有回答,只是手中的血色帘幕凭空消散。

“既然,有希望,那就去吧。”

“散华。”

这位自古巴比伦存活下来的女王,得到了安息。

寂灭之墟的星河还在静静地流淌,沾湿她的双脚。

这是木花的泪水。

她在哭,她一直在哭,依靠着解神者的残破的墓碑。

少姜从破碎的空间中找到了残缺的圣者之隐的碎片。

其中仅有几座坟墓,零零落落,歪歪横斜,显得残破不堪。

“木花。”

她抽泣着,抬头,看见了少姜。

“少姜,姜姐姐,木花是不是很没用?”

她没有说话,这却代表了她的犹豫。

“少姜姐姐是来杀死木花的吗?”

这处残破的圣者之隐很快便又到了黑夜。

“少姜姐姐,我……想帮到欧尼酱。”

“嗯……”

“少姜姐姐,能和木花最后跳一场舞吗?也许欧尼酱可以看到。”

“当然。”

她便跳起了舞,千年前,唐代的公孙氏也是这种舞步。

月光如水,如水的也不止月光,还有那倒映着星空的剑光。

她以剑勾起了素衣的丝带,也挑断了绿绮的琴弦。

火焰与雷电犹如精灵一样在她周遭环绕,狂暴的音符在为她伴奏,她看着托尔,最终让她在幻境中睡去。

“初玖,暂时撤退!”长庚觉得他已经吼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声音。

然后精卫却感觉到了身后一凉,她低头看向,一道以森罗万象之力凝结成的巨刺,穿透了她的心脏。

“精卫!”

“初玖!你在做些什么!”

少姜裙摆轻摇,如同桃花源前的落英缤纷,莉莉丝的笛子被挑飞,其整个人也落入了一旁至暗神铭的神蚀之域当中去了。

这既是对她一场围剿,其实也是一场她的屠杀。

漆黑的音符在金色的剑影中断去,她便需要新的配乐。

她举目四顾,有一片寂寞。

问,有人在否?

无答。

她便抽出了奈芙蒂斯的机械脊椎。

地火在周围喷薄,白虎已陨。

奥西里斯乞求道:“放过他们吧,神之天平可以依靠他们的武器铸成,我跟你走。”

阿努比斯粗昏倒在地,贝斯特则在躲避着水墨与剑影的追击,赛特死死地将萎靡的阿波菲斯护住。

“可以。”

她便继续开始舞蹈。

月光沾染上了尘埃,环绕在剑尖。

朱雀少昊睁大眼睛,仿佛不可思议一般从星空中坠落,同时带来了铺天盖地的陨石雨。

“怎么会。”

流云醒时,看见了少姜的剑抵在了雅娜的心口,烈火与暮色映照在破旧教室的窗口,外边仅存的教学楼仿佛奄奄一息,然而少姜只是用如同宣判的语气说道

“激发你所有的力量,或者,我杀了她。”

“这到底是怎么了?雅娜!是你吗!天书前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少姜不想多说,她只想要完整的光王神格。

哧!

少姜至天而来,突破了周围黑暗神格的封锁,将轩辕插入了祭坛上的青铜心脏,青血浸染了她的白衣,龙渊的虚影开始以她为源,如同风暴般纵横,将黑暗神格尽数切割。

她拔出剑来,重新开始了剑舞,与此同时,华丽大厅的灯火全部熄灭,她像一群萤火虫在暗夜中跃动,影牙不时从何处突袭而来。

两样神兵相撞,但影牙的攻势却在肉眼可见的疲惫。

溅出的火花变成了火星,火星最终将大厅的红毯点燃。

大厅成了火域,朱雀少昊狼狈的从大地上站了起来,黑金重瞳神光一闪,大地为之一变色。

无数尚未逃出火域范围的生灵在哀嚎,但很快便寂静无声了,只有火龙与金乌刷刷的风声,朱雀少昊向着星空咆哮。

“天书,孤会将无名与尔,一同焚烬!”

血月似破了一道大窟窿,墨瀑从其中涌出。

如同她与朱雀的第一场大战一般。

朱雀少昊一剑将火焰扬起,青龙被狂焰吞噬。

“即使下面是吃人的人,您也是要守护吗?”

孟章的下方是一片废墟都市,有许多人类或神格在其中合作探索,但这只是因为新发现了一处资源充足且可能充满危险的地方才如此和谐的,一旦回归荒野,又将是不可避免的自相残杀。

少姜即使用无名也很难将青龙困住,便选择引来太阳的烈焰,向下燃烧。

于是,孟章独自一人将天书引来的火焰接住了。

他必死的结局便也由此定下了。

“至少……”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别牵到他人!”

“可人类早就有第一个死者了,不是吗?”

“是……”涂山初玫迷茫的回答着。

“所以我们不能让它继续下去,对吧?”

“对……”她进入了一种中邪了的状态,只会一味的认可少姜的话语。

“初玖,帮助我完成逆因果大阵吧,为了解神者。”

“好。”她骤然清醒,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少姜笑了笑,涂山初玖也笑了笑,像一个正常人。

“回去吧。”

解神者模样的月神在王座上如是说道,但少姜听到了他的话只是边笑边哭,边笑边哭。

月神知道,他面对的是一名疯子,这一战避无可避了。

面对无名少姜,他知道,只是继承,远远不够。

流云被砸穿了几栋教学楼的墙壁,几栋楼也随之轰然倒塌,雅娜的生命在他的远方点点流逝,然而破碎的光之冠却只是在诉说4个字——无能为力。

“恶之花。“他的愤怒让光明化作了魔焰,让正义化作了残暴,暮色似乎将被逆转,唯有耀而狰狞的巨剑预备穿这穹阳。

“绽放吧!”

圣光夹杂的魔焰向少姜劈去,溢出的能量甚至刺瞎了远处山峰观战者的双眼。

然而轩辕剑已刺入了雅典娜的胸口,她赤红的双眼重新恢复了清明。

这是在经过无数幻象沉沦的狂暴,少姜以死亡赠与最后一次的清醒。

“谢谢。”少昊说道。

“不用。”

伴奏在继续,舞蹈尚未完结,即使演出者已是一袭血衣,连鲜花都同样在流出了泪,浸透了舞台。

时空的节奏像一座两百亿光年高的宫殿,折断的绿绮奏出了缭绕不止的悲鸣

少姜的脚步前摇,罗喉挣扎地让计都快跑,但她不愿,宁可拼死一搏,少姜便让罗喉满足了她的愿望。

她又挥舞起了赤霄与轩辕,仿佛只是轻轻拂去窗帘上的残雪,又像斩碎了一面沾满尘埃的镜子。

她将月神的生的因果斩断了。

如是而已。

“一生三死,以四神之力为源,时之弦为引,神之天平为基,让森罗万象之力献祭旧日之众神,让光明照亮逝者脚下的归途,蚀序逆乱……”

她走进,步入了因果的循环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