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废墟------
“哈哈哈哈~~~!怎么了怎么了!不是要陪本大魔王战到天荒地老吗??这么下去今天都扛不住了哦~~?吖哈哈哈哈~~~!”
身着夜色礼裙,外貌年幼娇弱的少女——贝黑莫斯,她一边天真烂漫地发出戏谑的朗笑,一边如旋风般挥舞长柄的巨镰。被刃风刮到之处,无论是岩石还是钢铁都被平等的搅成碎屑。
周围原本的高楼林立,早已在绯红风暴的摧残之下,坍塌殆尽,化作了明目全非的一片狼藉。
那是拟态成少女之姿的真正灾厄,神话之中毁天灭地的幻兽,她的举手投足都将掀起世界的崩坏,末日的降临。
但可以看到,此时贝黑莫斯的身体并非安然无恙,她的礼裙残破不堪,原本嫩白的肌肤也四处绽开斩痕,浑身上下都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灼伤。
尽管如此,自称“魔王”的少女也没有丝毫介怀,她依旧宣泄着从身体中满溢的狂乱和暴虐,反倒是如同享受这浴血厮杀的痛快一般,尽显一副乐不思蜀的欢颜。
遭绯红色凶兽摧垮的废墟之中,忽然一道灼炎冲天乍现,将建筑的残骸冲碎,并向着四周洒落灿烂的炎屑,就仿佛在大地之上盛开的一朵妖艳红莲。
只见,那因高温而扭曲的阳炎之中,黑羽的片翼与朱红的枪戟衬出少昊的身姿,他已是浑身的污损,却依旧是一副高傲不羁的神情。
“……哼,可笑,继续放马过来……!勿要小瞧我!”
语毕,怒视的金瞳迸发出异样的光芒,他振臂一挥,将朱戟直至苍穹,滂湃的斗气与鲜红的烈焰交织升腾,化作一羽火凤仰天长啸。
少昊手中那赤羽盘绕的魂器,如展翅凰翼般的真红长戟,乃四神之白虎亲手所铸,名副其实的神兵利器。其铭曰——回纹金乌千机变。
它承载的是华夏历史的深沉,昭示着这片古老的文明大陆,曾无数次从浩劫中浴火重生的不屈精神。
“啊哈哈哈——!正合我意!”
贝黑莫斯横举长镰,在镰颚之上,一枚诡异的怪瞳正释放出极寒的妖光。那是与贝黑莫斯同质同源的某物,她们彼此的气息正针锋相对、相克,却又重合交叠,酝酿着让尘世万物颤抖的霸气。
这柄长镰就似地狱中绽放的玫瑰,镶嵌着恶魔的眼睛,由星辰之子的骸骨炼造,乃撕裂空间、血肉和灵魂的极致魔刃,亦名——绯红之刃。
它见证了神话中混沌的篇章,诉说着至高之神的创世预言,是无底的深渊中挣扎嘶嚎的不灭怨念。
两者同时踏开一步,这步伐的重量,足以让地面崩裂,大气悲鸣。
少昊疾驰身姿骁勇,他以惊绝的高超武艺,送出如火凤的尖啄似的戟刺,施以豪雨般的猛袭,其卷起的犀利炎风在空气中激起音爆的圆环,在地面上留下一条条闪烁橘色光点的焦痕。
贝黑莫斯寸步不退,她肆意宣泄超绝狂劲,镰刃的斩痕在空间之中肆虐,留下蜂巢似的光迹,其激荡的狂暴气浪将视野中万物都撕裂粉碎,在焦土上洒落一屡屡面目全非的不悯残骸。
戟刃向抵,金属的碰撞摩擦就似猛兽的尖嚎,可无论是少昊那无双的武炼,还是贝黑莫斯的盖世怪力,均无法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他们的行动陷入胶着,并不断加快速度!为了能比对手先一步刺穿心脏,为了能比强敌先一手咬碎咽喉。
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两道色泽迥异的鲜红细影互相碰撞,弹开,他们每一次轨道相交,都将周围的事物都卷入其中,搅成细末。
乍看之下,两者的勇武旗鼓相当,这场战斗,不知要何时才会走向终结。但实则——少昊略落下风。
并非是“武力”的劣势,纯粹是“神格”的缺陷。少昊还未能将“神格”的完整寻回,他无法发挥远古神帝十全的神权。现如今,他已即将挤干体内仅存的一丝力量,与神话之中君临大地的幻兽,作出最后的抗争。
少昊将火焰披挂于背后,光焰跃动的景象,就仿佛是张开了一对耀眼的炎翼腾空翱翔,将自身逼向加速的极限。同时,在抵达飞翔的尽头,又以爆炸的炎浪推压身躯,强行改变突刺的方向,让炎戟的光痕画出纵横无尽的锐角图形。
面对从任何角度都能接连袭来的无尽联锁,贝黑莫斯如陀螺似地开始原地飞旋,她的身躯和刀刃化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飓风,将周遭的空气全部抽干,制造出锐利的真空结界,将少昊的神速连袭悉数弹开。
不知在重复了多少回之后,终于在一次猛烈的碰撞之中,炎翼溃散,少昊的身体被狼狈地甩飞了出去,身体砸入了一面破裂的墙面,让原本摇摇欲坠的危楼轰然倒塌。
“哈哈——!这下子终于……”
飓风停歇,贝黑莫斯横跨巨镰,向着少昊被击飞的方向微曲身体,她停顿了两秒,从空气中萃取血红的魔力向着体内和镰刃聚集,紧接着以炮弹离膛的气势蹬踏地面。
“——抓到你了!!”
诡异的魔力迸发着不详的浓稠杀气,让镰刀的形状仿佛扩大了好几倍一般,此时所释放的斩击,蕴藏着前所未有的暴力,根本无需正面命中,都具备了一击必杀的威力。
“喝啊————!!!”
迎着神速袭来的绯色猛兽,少昊怒喝一声,将浴火的朱戟从碎岩中探出,猛然以荡灭之势水平挥舞,画出鲜艳的日轮横扫迎敌。
金属激碰的震荡向着四周扩散,将附近所有残楼的玻璃都震得粉碎。少昊的内脏亦受到冲击,他的口中啐出一口鲜血,簇拥长枪的烈焰也随之散去……而反观对面,贝黑莫斯却挂起残忍艳丽的笑容,接着冲击的势头翻身跃起,镰刃上缠绕的魔力不减反增,让其身姿宛如恶魔——
“结~~束~~了——!啊哈哈哈哈哈——!Scarlet Dead(死亡乱舞)——!!”
其中蕴含着真正意义上的“天崩地裂”,传说之中能将山岳吞噬的巨兽——贝黑莫斯全力的一击,足以连同俗世的境界都一并击碎,凿开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已避无可避,亦无从防御。这一击,将是让少昊告别凡尘的祭礼……
大概是临死之际的幻觉,此时的少昊,竟看到了自己最为牵挂的两个身影,听到熟悉的话音,他们徒然显现……挡在了自己与夺命巨镰之间。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主角视角-----
“哟,少昊,才几日不见,模样狼狈了不少啊。看来没有我跟在身旁,你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嘴上这般调侃,我实则暗松了一口长气。千钧一发,真的是千钧一发……借助浮士德医生的权能,加以少姜“假定契印”所残留的因缘,赶到一看,没料到竟劈头盖脸便接下了如此的必杀一击。
即使少姜祭出了【书写天下万卷】,亦不足以抵消这一击所带来的冲击,周围的空气都在悲鸣,显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都隐隐作痛。
“你……回来作甚!?我好不容易才——”
少昊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他这是惊讶、欣喜?不,从其性格来推测,亦可能是为此感到懊悔吧。毕竟临别之时,他曾一顿痛快地耍帅。到头来,却被自以为舍命救下我们二人见证了如此惨状,换做是我,可能羞耻的恨不得找个地缝藏匿起来。
不过,现在比起这些,我更想说得是——
“你问干什么?哈哈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当然是来向你这条可怜的单身狗,炫耀一下自己的恋人咯?”
就好似为我的炫耀佐证一般,此时,少姜施术时所踏起的舞步,比起以往更加轻快幽美,并时不时向我投来满溢爱意的腼腆笑颜,就仿佛是在为我尽显自身的魅力一般。
可与这份美丽相对的,“魂字符”的威力、射速、数量,都达到了以往的最大量级,并在我超然锐化的感官指引之下,将贝黑莫斯轰击得节节败退。
我对坐倒在地上的少昊伸出手去,他握住我的手掌,任由我将他搀扶起来,也顺从于“神格链接”的缔结,但他脸上依然挂着一副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令人不爽的鄙夷和不屑。
“……无话可说,你简直无聊透顶。”
“哈!酸,一股柠檬味~~!那啥,这就是经典的‘不过如此(柠檬眼).jpg’?”
“哼,想晒女人缘的话,怕你找错对象了。你怕是不知晓,每日我抽屉里都塞满情书。只要我愿意,区区恋人,随时都——”
看来被我抢夺先机,少昊出乎意料的感到很不甘心,竟作出这般幼稚的反驳,不过对此我也早有准备。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还知道——被你冷冰冰拒绝的少女们,都在背地里这般评论——少昊鸽鸽对谁都不动心,怕不是个妹控或者基佬~~!”
“岂有此理!怎会有这种事?你勿胡言乱语……!”
“很遗憾兄长,此言非虚,同窗之间确实有此等流言蜚语。我也为此遭受过小小的记恨与排挤,恕少姜无礼,‘妹控’确实有些恶心,还望兄长自重。”
待少姜将贝黑莫斯逼出一段距离,她停歇舞步,适时对我施以援护,她一边同我一道快乐地围攻少昊,一边召唤出腾空的书卷将其环绕,为其疗伤。
“岂有此理!……可且慢,妹控姑且罢了,基佬究竟所谓何事??”
“那是因为……”
“少姜!stop!”
眼见话锋的朝向略有不妙,这让我不禁有些强硬地制止了少姜。毕竟……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在那些个“腐脑”少女的眼中,我和少昊似乎被看作是一对CP。
重申一遍,决计不是我的本意!
“好了,少昊……现在可不是扯犊子的时候,比起为了这种无聊琐事分心,先想办法把眼前的哥特萝莉放倒再说吧?
“哼……毋需你来提醒……!呵呵……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此情此景……甚是,令人怀念呐……
像这般,我等三人重逢了。彼此相视,欢笑着沁出了泪花。
就如同往日一样……我们互相嬉闹,互相奚落,又互帮互助。就如少姜所言一般,何等令人怀念的光景啊。
“唧唧歪歪唧唧歪歪唧唧歪歪的……!区区多出了一只玩具和一匹蝼蚁……就以为能够赢过本魔王了吗!??”
只不过,贝黑莫斯似乎无法理解我们三人重逢的感慨,她的俏脸挂满了暴躁,看来被突然杀出的我和少姜颠覆战况,正让她难以抑制地怒火中烧。
“啊,这不是小贝贝吗?还是老样子,又秀珍又可爱,小小的一只,让人恨不得捡回家里养啊~~!几天不见,看你高兴得满脸泛红,想念我了吗?”
随着我的话语落下,仿佛能听见动画片里那般,脑门上“青筋崩断”似的音效。
“…………我要剁碎你——!!!!”
直线冲刺,丝毫没有任何掺杂假动作的空间,看来贝黑莫斯已经完全丧失了正常的理智,正如我所料,看来我所施展的“小小”挑衅,对自称“大大大”魔王的她具备了效果拔群的杀伤力。
虽然很快,迅捷到不可理喻的境地,但绝非“超越我认知”的速度。“读魂器”全力运作之下,即使我的身体无法对其作出反应,意识也能清晰捕捉到她的行动轨迹,这几日以来积累的战斗经验,让我能够驾轻就熟地命令少姜作出应对。
“呀呜——!”
炸裂声连绵响起,贝黑莫斯的手腕处连环触爆,让她发出一声悲鸣,身体失去平衡,在地面上翻摔。
这是布局……方才将贝黑莫斯击退的时候,那些未能命中目标的“魂字符”并未就此消散,弹幕在半空中停滞,变得透明,化作无数的透明浮雷,将横跨敌我之间的道路化作了密不透风的雷区。
紧随其后的,少昊在我的指引中,避开所有的隐形浮雷,用长戟突刺,将贝黑莫斯手中的镰刀给挑飞出去,使其变得手无寸铁。
望着倒在不远处的贝黑莫斯,我发出了戏虐的笑声——
“哈哈哈,怎么了小贝贝?不是说要剁碎我来着吗?我可是站在这儿,一动都没动过哦?不过女孩子家家的,斯文一些,扔掉那危险的玩具,这不变得更可爱了吗?”
“你……你这!”
“啊——忘了说,还有,小心脚下。”
浮雷引爆顺序,以及爆破之后可能的落位,当然是经过了缜密的计算,事先准备的【墨罚之书】便正好埋于附近的废墟碎石之中。
贝黑莫斯的身体被冻结因果的力量所束缚,陷入无法动弹的境地,这一刹那,少昊将“神炎”灌注枪戟,少姜呼唤苍龙漫天起舞,以几乎同步的时机,向着那踩入陷阱的绯红恶兽倾注全力的轰击。
应对强敌,我自然做足了功课,所以,这也是从“天书”的神识之中得到的情报——
贝黑莫斯一旦失去了魂器“绯红之刃”,她将无法再无穷无尽地汲取周围的生命力,并以此来治愈自己的伤势,几乎不死之身的耐久度也将荡然无存。那么,这便是将其击溃的最佳时机——
爆风激起的猛烈气浪,就连保持一段距离的我都险些被卷飞出去。
不过,其中有几条苍龙很明显的朝着我所站立的方位引爆……
“那个……少姜小姐?刚才,连我都差点被卷进去了哦?”
“当着少姜的面,赞赏其他女子,花心大萝卜……小惩大诫,不许再犯。”
居然是故意的,只因我在挑衅之时稍稍夸张了几句……没想到,我所挚爱的女孩出乎意料地喜欢吃醋。但即使如此,她也可爱得让我心醉。
少昊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被他和少姜合力红出的巨坑,他挥旋枪戟驱赶烟尘,并自言自语般地说出了此时最不该说的话语——
“干掉了吗……?”
“哎哟我去!你小子能不能少立一点奇怪的FLAG啊!”
就在我忍不住出言吐槽的一刻,令人心惊胆战的悸动袭来……
空中悬挂的“血月”正向着地面挥洒不洁的能量,深坑的中心,贝黑莫斯被炙烤的残躯,正有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蠢蠢欲动。
“啊啊……看你的乌鸦嘴。”
“嗯,这确实是兄长的不是。”
“喂,你们俩一唱一和够了啊!……不过,这可真的不妙了……!”
她开始膨胀了——
在我们三人的面前,原本只是少女娇躯的贝黑莫斯,正膨胀为难以置信的巨躯。
至少有几十米的高度,宛如特摄电影里毁灭城市的怪兽。
如蜥蜴一般的头颅和眼睛,浑身披覆着坚固的赤鳞,如蝙蝠一般的带膜巨翼,以及四处突起的尖锐长棘。
龙……西方神话之中,为害人间的巨龙,便是这幅模样。
它的肢体,是如此的可怖而美丽,比起孟章的威严,有过之而无不及。龙颚之中酝酿着毁灭的黑炎,仿佛连世间万物都能烧尽。
就算事先预想到会有这一幕降临,它在极近距离仰天巨吼的压迫感,依然让我不禁为之瑟瑟发抖。
这头巨龙,便是古老传承之中,甚至“啃食天神”的龙王,与贝黑莫斯同源的存在——巴哈姆特。
“别,别紧张,最终BOSS在遭受重创之后,妥妥地进入第二形态,这是业界常识罢了……为此,我早有准备!就决定是你了——!裂空座!!”
“神格链接”的痛楚加剧到了曾经让我瞬间昏厥的第三阶段,与此同时,空间发生剧烈的震撼,从“天空的裂隙”之中,翡翠的东方巨龙盘舞而来——
【哈哈哈——!看来小友心目中,我的地位也终于从绿毛虫进化到裂空座了啊!】
原本理应是同一等级的怪物,只不过,他的发言,却与巴哈姆特的狂暴的龙威拉开了鲜明的差距。
“那是……师尊?!”
【喔,徒儿,为师来助你一臂之力了。】
“您的这幅身姿……”
【哈哈,不必畏惧。如今,华夏最后的城邦也已陷落,再继续埋入神州大地,也已毫无用途。】
“比起这个,您在大难当头的时候,究竟都在哪里浑水摸鱼?”
【咳……尊师重道,尊师重道……】
不得不说,就算化作了龙形,孟章依然还是孟章,他的谐星气质丝毫不受影响。
而反观对侧——
【全部……烧成灰烬————!!!!!】
巴哈姆特却丝毫没有迟疑,它张开巨口,向着我们释放如熔岩一般的龙息。
【岂会让你轻易得逞——……!!】
孟章的龙息也随即而来,两股势均力敌的能量在空中相碰,光是激荡的巨浪,就宛如能将城市扫平。
回忆起赶赴战场之前,孟章的话语——【小友,倘若贝黑莫斯化身为龙王巴哈姆特,那么即便是我,也无法将之击败。在血月的加持之下,她具备了几乎无穷无尽的力量。】
没错,即使有青龙的助阵,依然无法战胜眼前这匹无敌的龙王。所以,要抓住胜机,还需要另一片拼图的碎片。于是,我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挚友。
“少昊,是时候了。”
我意味深长地唤道——
“哈啊?”
可换来的却是他的一脸茫然。
嗯,太好了,我似乎没有办法像是和少姜那般,与他心有灵犀。果然,基情四射之言只是陈腐少女们的幻想罢了。
“你且听我说啊,现在,BOSS进入了第二形态。那么,在同伴们陷入危机的时刻,主人公也应该觉醒沉睡于体内的真正力量……”
“哈……又是你所熟悉的游戏套路吗?所以,你还藏着什么奇怪的把戏不成?”
“不不不,不对,不是我,是你……”
“我?”
“你的‘神格’,并不完整对吧?”
“……”
看来,果真是这样。
孟章所言——少昊的神格,来自于华夏上古神帝,在遥远的神代,他孤身一人为了抵御‘蚀’对华夏文明的侵袭,释放至高神权,篡改了世间因果,作为惩罚,其失去了部分的神格。
既然如此,假若能够将其释放出来,或许就能获得与巴哈姆特一战之力。
“少姜……检索阿卡西记录。”
“谨遵君命。”
“神格链接”的等级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纯度和高度,与少姜立下的“天书契印”,赐予了我阅览天书神识的部分权限。虽然身为凡人,我无法过于深入其中,探寻太过深层的真理,但若仅仅只是充当‘路由线路’,为少昊下载一些情报的话——
“吾之挚友哟,通过‘神格链接’回忆起来吧……你曾经身份,过往的荣耀,追寻的使命,守护的文明——那时的你,究竟身为何人,又拥有何等神权,为何而战……”
“……我……我……”
此时此刻,少昊的意识与我相融,我们能够看到彼此的过去未来。
黄帝长子,东夷首领,凤鸿氏领袖……其乃金乌之化身,集太阳之权能。
没错……他便是太阳。
旭日东升,照耀大地——
“呵……”
神识流转至半途,少昊却轻笑一声,主动切断了与天书的链接。
“喂!你干什么!”
“暂且这样……就够了。你这等中二病爆发的调调,我可追随不下去,羞耻至极……只是把那头邪龙击落,还根本不需要完整的‘神权’!”
此刻,少昊故作笑颜的断然拒绝,却仿佛在惧怕着什么一般。
但确实……或许足够了,少昊已经回忆起了自身的象征,他力量的源泉便是——太阳。
太阳之神,无论在何种源流的神话之中,都是能与主神披靡的至高神祗。即使是毁天灭地的魔龙,也无法抵御太阳的光辉。
“烈阳的光辉,照耀苍穹,恩泽大地。升起吧……吾乃不灭的阳炎白帝……!”
少昊轻咏诗句,他背后的炎翼缓缓收拢,比作圆盘,化为炙阳。他的身体也渐渐高升,宛如东升的旭日——
向着龙息被抵消,正准备振翅高飞的巴哈姆特,少昊向前架起长戟。他身后的烈阳分裂,凝聚,锻造出几枚与之相似的炎戟。
“邪龙啊……在太阳的光辉面前——坠落吧————!!!”
倾注了太阳之力的数枚投枪,贯破长空,向着龙翼的方向翱翔。它们毫无阻碍地刺破龙鳞,将翼膜融穿。巴哈姆特的身躯失去了浮力,朝着地面摔落。
注视着这决定性的一幕,我的心境静如止水。终于,迎来了这终局的一幕。
“少姜……”
“术式……已打点万全,祝您……武运昌隆。”
一切都如最初计划好的一般。
我来这里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巴哈姆特……不,贝黑莫斯才对。
“浮士德。”
“呵,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了啊。”
“啊,没错。”
浮士德好似有些悲伤地抚了抚眼镜,感慨道——
“真是大胆至极的计划……篡改时空,简直就是狂人的妄语。但不可思议的是,我觉得,你似乎可以做到。”
“啊啊,当然,做给你看。为了让我挚爱之人,能够在和平的星空之下安然入眠,区区拯救世界,又有何难?”
“你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了吧?”
“如你所见。”
抬起手臂,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肉体的重量。确切来说,我的细胞正被渐渐地分解成“粒子状态”。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我无视了孟章和浮士德的忠告。
“神格链接”对于肉体凡躯的我而言,“二人”便是极限。超越这个极限,我的肉体将无法承受从“神格降临者”反馈的能量,从而遭到分解……变成纯粹的灵体。这种状态,和死亡相近,却又截然不同。至少在短时间内,我还能维持自己的意识。
但是,丧失了大脑作为容器,我的记忆将很快遭到漂白。
当我召唤孟章降临战场之时,我已然超越了界限,此刻的躯体正在分解的边沿徘徊。
“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发出质问的,是少昊。
“你小子别一惊一乍的。”
“说什么蠢话呢!怎么看你都快死了吧!”
“当然不是……我不会死,我不仅不会死。我还要拯救世界。”
“哈啊??”
时间已剩不多,没有功夫再向少昊解释了。就在说这些话的当口,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重量,就连“读魂器”也从失去实体的头顶脱落,摔倒了地面上。
“浮士德医生……开始吧,将我送往‘命运的分歧点’。”
“喂——!!”
空间的隧道打开,将少昊的声音远远地抛在了脑后。但是不要怪我,想到不久之前,他也是一样,不由分说地将我摔飞,独自一人妄图拯救一切。那么,现在就是我向他还以颜色的时刻,仅此而已。
我来到了“贝黑莫斯”的面前,她的身躯被“太阳之炎”灼烧,四肢都被【墨罚之书】禁锢,孟章盘踞在其头顶,以质量紧紧压制,此刻的她,除了牙颚之外,已无法再动弹半分。
“呀,被蝼蚁给打败的心情如何?贝贝。”
【不要开玩笑了!!你只是借助他人之力,躲在强者背后的胆小鬼罢了!!本大魔王绝不承认输给了你!!】
果然没错,这家伙就是这般的性格。暴躁易怒,又单纯易懂。所以,只要稍加嘲讽,她就会按照我所期望地展开行动。
“哈,真是难看的死皮赖脸啊~~!你现在还能做什么?来,说来听听啊?你以无法蓄积龙息,无法飞离地面,无法挥舞利爪……你,究竟还能做什么?”
我向着龙口的方向踏出步伐,悠然靠近,口吻狂妄自大,肆意嘲讽。那么,理所当然的,眼前这位暴躁的龙王,在我进入她撕咬范围的瞬间,必然会——
“……那就!把你生吞下去……!!”
真是个……言出必践的好孩子。
贝黑莫斯张开巨口,将我已经几乎化作灵体的身躯,吞入了自己的肚内。
与此同时,我发动了少姜为我编织,并埋入我灵魂的术式,那是源于宇宙真理最深处,用于“结构神格”的至高术法。
只要与我灵魂相触,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抵抗我的链接和操控。
没错……这一瞬间,我们的“灵魂”存于同一肉体,毫无芥蒂地互相碰触——
“‘神格链接’——小贝贝,是我赢了,往后,请多加指教。”
“浮士德——时之弦发动——!!”
“那么,一路走好。向你的智慧和勇气致敬……你或许,就是传承之中救世的光之子……不,这种虚饰之词,对你毫无意义……至此,我承认……你便是真正的解神者,ECLIPSE……”
浮士德的话语愈行愈远……我无法理解他最后想要表达的含义。
这便是计划的“最后一步”。时之弦乃是浮士德最终的奥义,其效果,是“穿越时间”。而穿越的对象,便是我的灵魂。
灵魂在离开肉体之后,便会很快漂白现存的记忆,所以,只是单纯将灵魂送往过去,并不能改变任何历史。但是……送往过去的不仅仅是灵魂本身,还有“结构神格”的术式。
穿越的坐标是三天前,我被贝黑莫斯砍杀的前一瞬间。此刻的我,灵魂保持着与贝黑莫斯的“链接状态”,这种状态将会对当时的我们,也产生同质的效果。贝黑莫斯斩杀我,释放我灵魂的瞬间,她就会遭到我的控制。
至此,时之弦将再次发动,将失去一切记忆的我和被我控制的贝黑莫斯送往随机未来——
只要贝黑莫斯从时间轴上消失,那么“砍倒明珠塔”的过去,将不复存在。
历史……将被重构。
相信届时,浮士德医生和孟章二人,必定会有充足的时间,让魔都避于毁灭的命运。
——拯救世界。
虽然放下了这样的豪言壮语,但是我并没有什么翻盘的秘策。我微不足道的牺牲,并不见得事态会因此有所好转。
我只能祈祷,向谁?
不知名的神吗?真是讽刺啊。身体崩毁,意识远去,啊啊,如果有哪位神灵听得到我的愿望,我只希望少姜能够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无论前途就多少艰难险阻,未来有多么缥缈绝望。
“不行,不许您这么做。”
诶……?梦吗……这里啊是……? 破碎的身体不知不觉恢复成了原状,雪白的,空无一物的世界。只有少姜,我,还有贝黑莫斯。
我曾经来到过这里,这里是阿卡西记录的空间,也是天书书卷的内部,在这里没有空间和时间的概念。
“少姜不允许您向着其他的神灵大人祈愿,您的愿望,您的身心,您的记忆,您的未来,您的幸福……都是属于少姜的东西,绝不交予任何人之手。”
“哈哈……听起来就好像是在吃醋一样啊。”
“没错,少姜吃醋了,嫉妒了。少姜想要占有您的一切……这样,是不是很惹人厌呢?但是,是您先在少姜心中留下了如此深邃的印痕,如今却想一走了之……果然太狡诈了,我还是……无法原谅。”
少姜……
我伸出手——
突然被使劲拽住手腕和领口,接吻。
空间之中冒出书卷,化作铐锁,将我的身体紧紧缠绕。
“至此,少姜已然与您订结契印,与您的因缘永生相连。而您的魂魄,亦将永世烙印于天书之上。如此一来,任万世轮回……因果变迁……即使相隔千亿万里,您都无法从少姜的手心(宇宙的真理)中逃离。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您稍显踪迹,哪怕往碧谭中抛入一枚石子,少姜都定会从激起的涟漪中找到您,降临到您的身边,再次伴您左右……不离不弃……!”
宇宙规模的沉重爱意,将我团团包裹拥紧,这咒念仿佛要将我吞噬、融化一般。看来,我为了这轻率的追求付出永生永世的代价,不过这是自作自受。因为我招惹了世上最痴情的女孩,并让她坠入了爱河。但是,心情却前所未有得畅快。
“呐,你们俩要打情骂俏多久。甜得本大魔王牙都要掉了啦——!”
空间开始震荡,纯白的帷幕碎开裂痕,看来,即使是天书的神力,也无法再滞住我的魂魄,时之弦将我的意识带走。
“您珍重——少姜……这就来找您。”
少姜最后的话语远去,但是我却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我的历程,我的努力,我对少姜付出的爱……全都不是无用功。方才的一幕,让我确信,自己赢得了少姜的永远——
“呐,我说……”
突然,被我绑架的小小魔女贝黑莫斯叫住了我。
“嗯?”
“假若我……也和那孩子一样,为了你而战……你会不会像是对待她那般待我?”
“当然不可能。”
我果断拒绝了。
“切……小气,为什么嘛……”
“因为……我是一心一意不出轨主义的好男人啊。不过嘛——”稍稍停顿了片刻,我又补充道——“不过,或许能做个朋友。”
“朋友……哼~!”贝黑莫斯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我的面前,轻弯下腰,朝我露出了前所未见的迷人笑容,“假若你能好好满足本大魔王的话~~!就赏脸当你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