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潺潺流水下,倒映出少女白净的脸庞,她猛地一头扎进水里,黑色短发在水中像水母张开触手一样飘散,纹有瞿麦的宽大麻布和服拖着她轻盈的身体下坠,她闭上眼睛,如同溺水后失去意识般静默。
周围突然响起一声沉重的喘息,带着濒死的人绝望的急促,又藏着饥饿的野兽发现猎物时的嗜血。喘息声逐渐多了起来,像浪潮一样涌向少女,浪潮中裹着层层杀机,凌厉的刀光片刻间撕裂着包围了少女。
少女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神看了眼不知何时聚在周边的虚影,他们身着沉重的盔甲,以残破的身躯依然挥出了手中的刀刃。她右手握紧别在腰间的长刀刀柄,左手拇指将刀锷抵起,待虚影的刀光迫近眼前,少女拔刀出鞘,横一文字一刀瞬间斩出,强力的威劲带起巨大的水波掠过虚影的攻击,将周围的虚影尽数拦腰斩断,水浪冲天而起,化成暴雨一样直扑而下。
少女在水面探出头,然后一下跃出水面,在漫天雨水中站立,随意地纳刀后,再次闭上眼睛抬起头,任由水滴打在湿漉漉的脸上。
少女无言,双手握拳,金黄色的气息猛然由体内向外迸发,原本吸附在衣物和发丝上的水份悉数被震散,留下一片水汽。少女深深地呼吸,许久,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转身回眸浅浅一笑,“大师。”
一位瘦高的僧人不知何时站在河岸边,他似乎一直都在那里,注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似是回应少女的微笑一样,他也微微一笑。
“麻烦依然不断呢,源氏。”
“是的呢。”
“有想过离开这里吗?”
名为源氏的少女一怔,眼神随即暗淡。“私仍未触到武道之境,而且即使离开此地,却不知何处能为吾乡。”源氏顿了顿,又道“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僧人眯起眼睛,“妖刀,我感觉到他的气息了。”
源氏回想起自己在亡灵界苏醒后的点滴。
与自己死后不知多久才在亡灵界苏醒不同,大师是为了封印妖刀只身来到亡灵界,却因低估了妖刀的实力,永远的留在了这里。大师心中秉持着绝对的正义,追求武道的源氏在与大师相处的过程中颇受启发,于是尊称其为‘大师’。也是从大师的口中得知,现世已过去千年,源氏早已不复所存。
长时间的沉睡,和生前的经历让源氏选择性的忘记了许多事情,忘记了语言,忘记了想象,她像一张白纸在亡灵界铺展开,却会在面对曾经的刀下亡魂时,本能地握紧刀刃,以碾压的姿态清除所遇到的一切阻碍。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亡灵界游荡,挥刀,纳刀,挥刀,纳刀,亡魂被斩断,却又随着时间再次恢复,不自量力地向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复仇。
所以当大师突然出现为源氏灭掉亡魂的时候,连源氏也吓了一跳,因为源氏只是在直视对方的攻击直到最后一秒,这是她在亡灵界打法时间唯一的乐趣。
“当时完全没必要的呢。”这是大师在后来目睹源氏的身手之后的想法。这位实际年龄远超表面年龄的少女,有着异常凶猛的力量。但在平常时候,这位少女就会像白痴一样无处安放。好在教会少女说话没花太多功夫。少女后来说,自己叫源氏,距离现世十分遥远的历史上的源氏,追求着无上武道。
“私学会了许多东西,真的十分好奇现世的摸样,会不会像大师说的那样有趣呢。”源氏曾笑着对大师说着,却又很快否认了自己的说法。“如果又是充满纷争与欲望的时代,我又该怎么办呢?在达到武道之境之前,就先将这愚蠢的想法搁置吧。”
大师望着眼神黯然的源氏,知道她一定藏在不愿提及的过往,少女并不想她所表现的一样单纯,是因为经历过太多,所以自我保护式的遗忘吧。
“虽说封印妖刀失败,但之后它便躲在亡灵界一隅,最近它又在蠢蠢欲动呢。”大师笑着说着,将源氏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源氏歪着头,挠了挠头发,很认真地想了想,问道,“什么是蠢蠢欲动?”
大师汗颜,“不阻止它的话,它会回到现世,以现在的社会背景,会出大乱子的,而且,阻止它也是我的心愿。”
“阿,就是打赢它,对吧。它会出现在哪里呢?”
“是的呢。”大师学者源氏单纯的语气,快活的笑了起来。“你会遇见它的,我有一种预感,你能使妖刀认主,妖刀,会帮助你回去,而且让你重塑人身。”
“大师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我似乎得到了指示,它告诉我你有更重要的使命。”
“可是...”源氏犹豫着。
“我在这里已经呆了足够的时间,待你降伏妖刀,我便重回轮回,现世,还是很吸引我的呀。有缘的话,还会再相遇的。”大师说完,身形如同青烟一样飘散,只留下源氏呆滞在原地。
“现世呢,应该会很有趣呢。”源氏喃喃。
二
“虽然大师说,我终会遇到妖刀,可是这也太快了吧。”源氏兴奋地望着不远处散发着奇异黑色气息的长刀,它漂浮在半空中,周遭的空间似乎有无数的枯手疯狂地撕抓着剑身,怪异而缭乱的花纹仿佛有着生命一样在刀身上游走。虽然它只是漂浮着,却仿佛有着切割尽所有的锋利。
源氏舔了舔嘴唇,嘿嘿地笑着。危险的讯息从她看到妖刀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了。她太渴求一位能相匹敌的对手了,从过去到现在,在追求剑道的路途中,她从一名普通剑士到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刀神,她忍受了太长时间的寂寞,而这种对手,才是自己追求剑道之极的绝佳对象。
妖刀同样感受到了源氏的目光,剑身发出的黑色气息逐渐凝聚成人形,目光阴冷地望着源氏,双方都感受到了彼此的棘手,对视之后呼吸之间,几乎是同时拔刀,刀锋碰撞,闪电般拉开,源氏急速转身,右手反握刀柄,以旋转的顺势收肘,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挥出,剑气带着气浪直奔妖刀而去,妖刀直劈而下,同样带出紫黑色剑气,剑气在空中相撞爆发,一阵又一阵余波不断冲击着空间。
源氏连续快速冲刺,金色的身影在空间中不断闪烁,刺耳又激烈的声响越来越密,只听一声巨响,两人的身形终于显现。源氏后撤滑步,右手紧握刀柄,却是摆出了拔刀的姿态。妖刀几乎是源氏的镜像,同样做出拔刀的姿态。一瞬间,时间似乎停滞,两人战斗引起的冲击像是刻痕一样在空间留下了伤口清晰可见,虚影如同各自的分身一样还停在原地。
“居合。”一息之间,源氏拔刀,一声脆响,刀身应声而断。源氏低头看着陪伴了自己无数岁月的长刀沉默不语,同样断掉的,还有妖刀。妖刀已经化为原型,失去了妖孽气息的两截短刀落败地躺在地上。
“哎。”源氏轻叹一声“只着急战斗,都忘记询问大师封印的方法了。”
三
“哎,妖刀村正是吧,你看,我现在没有随身的刀了哦,你说,这世上哪有刀神不带刀的。”
“我知道你是可以慢慢恢复的,还会回到完整的状态。不如,跟着我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哈!”
“哈哈哈哈,我带你去现世哦,捣乱的话,咱们就再打一次,随时恭候哦。”
“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