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不利】!

这是亚历山大做出的精准判断。

此刻,丧失了【左臂】行动力的自己无异于待宰的羔羊,所谓的关键也只是被杀死的时间罢了!

可恶!

难道,唯有【装甲化】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喀拉!】

然而,仅仅这番行动,还远远达不到费罗兹计划中的【关键点】。

在用右手冰刃废除亚历山大【左臂】的同时,费罗兹左手继续凝聚,一柄匕首悄然成型。这是从一开始便料定的在作战计划之一,尽管亚历山大极其熟练的【方拳】确实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但是他断定只要【TIMEFROZEN】以及【时序凝土】尚在运作,那么在近身战斗中,即便无法轻易取胜,但也能以此作为胜利的【保障】。

没错,擅自进入【时序凝土】,正如他一开始所想那般,无疑属于自杀行为,无论是否有超人般的体能和格斗技巧。

亚历山大闪头,避开了冰匕的向上刺突,并用尚存的右臂挡住了紧接而来的下回刺以及蓄势旋斩。闪着寒光的冰匕在费罗兹手中不间断地连续攻击,在寒冷的空气中反复留下了闪电般的残影。此时,只能使用右臂勉强抵挡费罗兹骤雨般攻击的处境对亚历山大处境非常不利,但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忽然,费罗兹停止了咄咄逼人的斩击,维持着25%对敌减速的【TIME FROZEN】,依靠腰后装有的推进器持续着向后腾跃。一眨眼工夫他便与亚历山大拉开了十余步距离。本以为是敌人的体能随着连续不断的斩击已经逼近极限,但是下一瞬间,费罗兹露出的诡异微笑,让亚历山大再一次意识到了事态的危机。

【Au revoir。】

嘴角的翕动中,似乎传来告别的意味。

双腿带来的麻痹感,提醒了尚不知危险从何处逼近的亚历山大,他低下头,却发现了危机所在,那没过膝盖部位的,正是恐怖的冰霜!此刻,双腿部位的纳米机械已经因超低温而失去了运作能力。

也就是说,现在至之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亚历山大均失去了依靠双腿进行移动的机会。

果然,在刚刚的战斗中,失去了左臂控制权的自己只注重着右臂对攻势的防御,却忽视了【时序凝土】对下盘的侵蚀了吗?

所以,这家伙地拉近作战距离的真正目的并非是置我于死地,而是抱着尽全力禁锢我的行动能力的想法。

那么现在,失去了四肢中三肢行动力的自己,可是实际意义上的【危险】了。

【嗖】!

一发中型冰锥,自费罗兹掌心射出。

但是,尽管是只有一肢体行动力的亚历山大,要击碎袭来的一发冰锥也是相当简单的。

亚历山大有十足的把握,费罗兹也深知这一点。

因此,这一发冰锥并不是朝着亚历山大,而是向着近乎垂直于亚历山大的楼顶射去。

亚历山大向上望去。

【砰】!

飞驰而去的冰锥,在夜空下,精准地洞穿了一座【老式】楼顶水塔。一般来说,作为商业CBD存在的上谷区是不会存在这种东西的,毕竟沃廷联邦并不是一个需要储水的贫水国,也并非是极度落后的国家。

但那东西,尽管可能是被认作现代社会的【蒸汽机】,但是也有着其未知的存在理由。

而此刻,便是作为费罗兹计划中的绝对【关键点】存在。

【哗啦】!

巨大的水流倾盆而下,仿佛化作一道利剑,直接砸向下方的亚历山大。眨眼之间,下砸的水流又瞬间凝结,万千尖利的直刺宛若新生,浩瀚如终焉的星辰……

解放LV3【IcyFuneralMusic(冰亦哀歌)】

原本干冷的空气,所蕴含的水汽已经不支持发动任何一项更强大的技能,而此刻,破损水塔中流出的巨量水流,正成为费罗兹的新武器,也是他完成对亚历山大【一击必杀】的终极计划!

我赢了!

众星陨落,浩瀚的箭矢毫无疑问,会将亚历山大洞穿到毫无人类特征可言……

亚历山大瞪大了眼睛。满目尽是尖锐的冰棘……

没有办法了……

他抬起手,却不是投降,或者等死……

毫无情感可言的冰群……

抱着最后信念的肉体……

交错……

…………

……

他放下了手,虎口似乎因过重的力道而微微疼痛。

大腿传入脑中的感觉只有酸涩与倦胀,髋关节与胯关节似乎要崩碎一般,也或许传来的确实是因二者崩碎而产生的剧痛感。现在,由于长时间奔跑带来的副作用在停止追逐的十秒后才清晰地从背侧丘脑反馈至全身感觉器官。

然而,这些感觉在此刻尽管如此清晰,少年也仿佛感受不到一样。

人,一次只可以感受到一种情绪,且在很大程度上,来自心理的感受要远远优先于肢体的感知。此刻,来自少年内心的感觉堵塞了所有感知的通路,【紧张】这一情绪当前排在了感受知觉的第一位。

没错,不仅是来自心里的【紧张】,更是来自手中【铁棍】的那一端真实无比的触感,二十秒前,它似乎确实击打在眼前那家伙的肉体上,并造成了相当的破坏力。

【呼呜】——

【咔擦】!

两个音节,像是钢琴上相邻的AB琴键一般,随着少年指骨与肌肉的动作,以及因触质的不同而发出不同的音调。

【打中了吗?】

打中了。

像是明知答案的自问自答,这从指尖传入脑中的击打感,也确实在传达着这一击打的有力。

也因此而【紧张】。

然而,终究是【失望】了。为什么【失望】?这紧紧随着【紧张】而至的第二情绪感知,到底是为什么?

野朝不知道。或许,那眼前被击中的物体,确实没有达成自己先前定下的目标,双手在挥出铁棍的那一刹那,似乎强制扭转了自己的【击打点】。

不是朝向那家伙的【头部】,而确确实实打在了他的【背部】吗?

失手了?故意的?

那么此刻的自己,到底是清醒的,还是混沌的呢?

野朝问自己,却依旧没有答案,以至于确实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失望】,抑或是该【庆幸】。

杀人?没杀人。

为什么……我会想到。

杀人呢?

紧接着,似乎是来自于虚空的指令抽搐着手指,那分明是击打在他人身体上而产生的疼痛,突然作用于脑间,一阵阵眩晕让颤抖的指间肌肉松开棍夹……

【咣当】——

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会突然冒出如此恐怖的想法?

【啊……痛死啦……】

【可恶……你这小子……】

那家伙,没错是那个被追赶的家伙,被用那打在后脑必然致死的力道打中了后背而倒地,现在从地上爬起身,嘴里不断嘟囔着我听不到的话。

应该确实就是【脏话】了。

尽管如此,我听不到了,或者是传入大脑的听觉神经亦被这种不知名的感知占领的缘故。此时,因惊恐而跪坐在地上的我,不知道产生这一症状的原理是什么,只记得,刚刚那十秒间,涌过自己脑海的杀人念想。

还有,伴随着身体抵抗意志成功后的【失望】带来的无力。

到底是怎么了……

我……

为什么会想要杀人……

【你这小子……是真的没有眼力啊……】

他不断揉着上身的圆角肌和斜方肌的部位,大概我刚刚击打的位置,就是那里吧。

【痛死啦!】

淤血了吧?还是很严重的那种,我也被那样打过,可是肿胀了很久也没有恢复啊……

如果那时我是清醒的,大概一定会这样想到。

可是几秒之前,他的回身一拳,击打在我的脸上,让原本就混沌的脑袋似乎受到了震荡般的创伤,【清醒的感知力】这一性质也从我的脑海里被掀了出去。

倒在地上的我,毫无反抗之力。

【你这家伙……】

斜视的余光中,我看到他把抢来的包(当然是那位老人的)从怀里掏出,随手扔在一边。

挽起常见的帆布衬衫的长袖,那手臂上是一条龙,东方的那种。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坏人都喜欢纹龙,或者是喜欢打架时把他们亮出,大概是希望给对手震慑吧。

不过此刻,对于10秒前便丢弃武器,甚至失去战斗意志的我,实在有这样做的必要吗?

我不知道。

但接下来,他拿出了帆布裤的兜里类似于金属口香糖盒子的东西,手腕轻轻挥动间,凛光闪闪。

是一把金属弹刀,电视里经常看到的凶器,让我充满恐惧。

在有限的人生里,野朝看过无数的刀和刀刃,切菜的菜刀,用餐的餐刀,以及切水果的水果刀,虽然在某些国家里仍旧属于管制刀具,但这些东西毫无疑问都是生活中的常见物品。……但是,即便是能在虚拟的有线生活里看到更多不以生活为使用基本的刀具,也是极其模糊而不可记下的。人的本性就会掩盖我们对这一种东西的恐惧,以安慰惴惴不安的肉体。

【看,其实也没什么嘛】。

【只是磨得很锋利的金属而已啊。】

所以这种安慰,迟早会被眼界拆破。

就在此刻,当真正的刀刃,这种真正以杀伐决断为目的的刀具,真真实实的出现在面前时,恐惧便是决堤之水,不可掩盖。

这也是人类来自于远古的恐惧:对死亡的厌恶与抗拒。

因此,当这把刀在野朝面前晃来晃去,刀光在脸上斑驳时,野光停止了大部分思考。

被那把刀,不管捅到哪里,都会痛到想死,甚至真的死掉吧。

大概是的。虽然用了【大概】,但我的意识里,告诉我是【绝对】。

那我应该逃走啊。

但是,原本就疲弱的身躯,此刻竟然更加无力。甚至连捡拾起掉落身旁的棍夹进行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原因吗?

为什么?

欸……

已经走到身前大概两三步的位置了,他的五指似乎抓起了倒着的我的头发,无力的脑袋似乎被他提起了一般,双眸映照的是黑色的夜空。

流淌在脸上的热流,是鼻血吗?

这是目前,我能唯一感知到的东西。

接下来,模糊的视野里,我看到,他右手的刀高高扬起,打下。

脸部似乎又被重重一击,很痛,牙龈似乎都随着这一击而红肿了起来。

但比想象中的感觉要轻松很多。

哦。

原来击打到【面部】的只是金属盒般的【刀把】吗,原来如此,难怪没有印象里菜刀切到手指时,那种皮层与肉分离,血液从缺口疯狂向外逃逸,以及摩擦间的剧痛感。

【你这个小子……】

现在,这家伙才是下定决心,想要杀我了吧?

因为在说这句话前,我大概看到,他的头往四周环视着,像是再观察着杀人环境的凶手一般。

没错啊,黑暗而幽深的巷道角落,堆满了垃圾与灰尘,臭气熏天,适合掩盖被粉碎且会腐烂的尸体;没有监控,至少在我观察中,这里是最近一处监控的死角;远离上谷广场,那里人流汇集,这也排除了目击者的可能吧……

接下来,只要杀掉我,处理掉痕迹,再拿走钱包。

之后就可以无忧无虑地,让那帮愚蠢的警察再以找不到自己。

即便是从未接触过凶杀类的电视节目,此刻,也该会意识到,如此完美的杀人环境,简直是神赐予的机会一般。

如果是我,肯定也会这样觉得的吧。

啊,余光中,看到刀刃和刀把调转了位置,刀刃向下,逆着我的眼眸的方向。

【就给我死在这里吧。】

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果然,我猜对了,但是这并非是有什么【bonus】的有奖竞猜,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应该为死亡而感到恐惧呢?

【嗖】——

啊,传到耳朵里的,是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