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2月25日19点35分
圣彼得孤儿院 食堂
布洛尼亚被高大的伊万扼在手里，抵在墙上。她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口的剧痛，让她有一种将要失去意识的无力感，疯狂地席卷过空白的大脑。
伊万双眼血红，怒睁，满身血色，大大小小的伤口里沾满了自己的，他人的鲜血。其他人都倒在他的身后，索菲娅，欧荷……她们的手里和不远处散乱的礼物纸盒里，露出了各种沾着血的武器，战术匕首，三棱军刺，或者黑洞洞的枪口……
此时的伊万手里，正提着一把短小漆黑的匕首，刀尖的血滴，正一滴一滴地划过刃口，滴落在地上。
“伊……伊万……”布洛尼亚艰难地呼吸着，无力地抓住了伊万宽大的手臂，挣扎，娇小的身躯在伊万的面前就如同猎人手里的松鼠一般，“求你……这不是你啊，伊……伊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伊万愤怒地咆哮，如同愤怒的黑熊一般，他的右臂紧紧发力，“呲”，黑色的匕首，像切分水果蛋糕一般，直直地扎进了布洛尼亚的小腹。
“呃……”鲜血，猛然从布洛尼亚娇嫩的唇边播散，像是玫瑰花瓣一般。她的瞳孔骤然缩进，剧烈的疼痛感代替了无力的窒息感，然而，双手却宛如被瞬时间电击，无力地从伊万手臂上松开，垂在身边……
她死了。
伊万松开了手，布洛尼亚顺着墙边，像被宰杀的畜生一样，滑了下来，仰倒在地上。
“旁当”，伊万冷冷地看着布洛尼亚冷下去的尸体，将刀扔在地上，机械般地转身，若无其事地向着门口走去，宛若朝圣的信徒，似乎这里刚发生的杀戮都与他无关……
布洛尼亚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的吊灯，瞳孔渐渐向边缘扩散，鲜血从血肉模糊的腹部散开，像一朵缓缓绽开的罂粟。
要死了，我要死了……
视觉渐渐模糊在黑暗里，听力渐渐消失在寂静里，痛感也如同流水，从布洛尼亚身上缓缓流远……
太好了，布洛尼亚，终于感觉不到痛苦了呢……她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哎？！你好像真的要死了哎！”
水滴，滑进平静的海面，倏尔掀起了巨大的涟漪……
“嗯？”布洛尼亚倏尔睁开眼睛，映入灰色眼眸的，是冰蓝色的天空。她坐直了身子，好奇心使她环视了一下陌生的四周。周围似乎是一片浩瀚的海平面，却寂静安稳，一丝海浪带起的波纹都没有。
“哎！你要死了哎！”熟悉的模样，灰色的眼睛，银色的卷发，白皙的皮肤，紧贴在了布洛尼亚面前，顽皮地眨眨眼。“你是……”布洛尼亚注视着这每天早上从镜子里看到的熟悉模样，疑惑而恐惧，“你是……谁啊？”
“我当然是你啦！”眼前的少女，也笑着自称自己是“布洛尼亚”，“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你，是我？”布洛尼亚歪着头，疑惑地问道，“真的吗？”
“没错啊啊，我就是你，”“布洛尼亚”撅着嘴，有些不满，“可又不全是你，我每天都存在在你的心里面，看着你吃饭，看着你玩，看着你笑，看着你上厕所，看着你洗澡……”
望着眼前另一个布洛尼亚喋喋不休，布洛尼亚眼睛眨巴，表达了自己的不解。
“这里是哪里呢？”布洛尼亚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
“这里啊，当然是你的内心世界喽。你没看过动画片吗！每个主角都有自己的独有境界，内心的世界啊！”“布洛尼亚”煞有介事地回答道，“每当他们有所醒悟，或者学习到了什么必杀技，都会来到这里啊！！而这里，是反应你，布洛尼亚的内心情感的地方！你看看他风和日丽的，这说明你的心情还不错啊！我都被囚禁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布洛尼亚应该已经死了啊。“布洛尼亚抬起头，轻轻地说道。
“对哦，你要死了哎。”“布洛尼亚”突然停止了自己的唠叨，转而严肃起来，“还要连带着我一起。”
“对不起。”布洛尼亚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她，竟然稍稍有点愧疚。
“你是应该说一下对不起。”“布洛尼亚”一转身，直直坐在了布洛尼亚的身边，躺下，望着天空出神。
“你被囚禁在这里？”布洛尼亚伏下身子，问道眼前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
“是啊，好久好久了。我虽然是你，却从来没有体会到你的生活，没有触碰过那朵美丽的北极罂粟，没有跟索菲娅成为朋友，没有在北极圈最后的阳光下舞蹈，还有，去年的圣诞节的蛋糕好像也很好吃……”
布洛尼亚沉默着，有点愧疚地盯着眼前的唠唠叨叨的“布洛尼亚”。
“为什么呢？”布洛尼亚问道，“为什么你会被囚禁？”
“嘛！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笑了，继续说，“你才是真正的布洛尼亚，而我，只是被你抛弃在内心最底层监狱的“你”，是你内心最深处的“恶”呢。对你而言，我并不是也不可能是布洛尼亚，或许我早死了，绝对不可能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了。所以嘛，在你临死前，被囚禁的我稍微活动一下，也不是那么过分，对吧？“说完，她笑着注视着布洛尼亚灰色的眼眸。
“不，不，布洛尼亚从来不想抛弃任何人，也从不拒绝每一个自己生活在躯体里。”布洛尼亚定了定眼神，坚定地说道，“布洛尼亚，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会伤害他人。”
天空的云翳渐渐聚集了起来，原本晴朗的天空暗淡了下来。
“真的吗？”“布洛尼亚”坐起身子，笑了，“好善良的布洛尼亚呢，善良到宁可牺牲自己，也绝对不会去伤害他人，的可爱布洛尼亚。”
“嗯。”布洛尼亚点点头，握住她的手。
“可是，”“布洛尼亚”抽开手，声音骤然尖细了起来，“你真的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吗？”
“绝对。”布洛尼亚斩钉截铁地说，表情严肃，似乎有点不高兴。
“嘛嘛，不要不高兴嘛！”“布洛尼亚”看到了她的小情绪，笑着说，“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与我完全处在相反一面的布洛尼亚，是不是真的像天使一般。”
“话说，你为什么会感到解脱感呢？”“布洛尼亚”又问道，“就在伊万的小刀刺进你小腹的时候？”
“解脱感？”布洛尼亚疑惑道。
“呐呐呐！别骗我啊！”“布洛尼亚”严肃起来，“我就是你，我知道你每一瞬间真实的想法哦！”
“布洛尼亚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解脱感。”布洛尼亚摇摇头，深邃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
“那么，我带你去找找看！”突然，“布洛尼亚”站起身，朝身边的布洛尼亚伸出手，“好吗？”
“好。”布洛尼亚拉住她的手，站起身来。一起向海天相接的地方跑去。
周围的景物渐渐发生了变化，天空愈发阴沉了起来。
“这里是布洛尼亚的真实内心哦！”“布洛尼亚”停下脚步，向着身边的布洛尼亚说。
“嗯。”布洛尼亚点点头。
“那么，第一个问题！布洛尼亚这么善良，到底像谁呢？”“布洛尼亚”盯着天空了好一会，才转过头，向同样望着天空的布洛尼亚发问。
“妈妈。”布洛尼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是妈妈，她教导我，宁可自己受苦，也绝对不能伤害其他人。”
“对对，像我们的妈妈……”“布洛尼亚”附和道，周围的景物开始发生了变化，整片海洋开始向海底消失，天空开始骤然向内紧缩，变成了天花板的样子，海底的珊瑚也聚合起来，变成了各种家具的样子，忙碌的女人身影，从泥土里逐渐显现，她在厨房和客厅的小婴儿之间来回奔走，如同电影放映一般。
“小时候，妈妈总是照顾着我，一刻也不停息。”布洛尼亚没有惊叹于周围环境的变化，或者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奇异的变化。
“布洛尼亚，要快快长大，长成大人。”慈爱的母亲把小婴儿从摇篮里抱起，轻声哼着《天鹅湖》，用吼姆玩偶轻轻逗引着小婴儿。小时候的布洛尼亚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啊哈……”她发出极其欢乐的笑容，伸出娇小细嫩的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脸蛋，母亲轻轻用嘴巴贴着，摩挲在布洛尼亚的指缝中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色彩……
“要保护妈妈哦。”二人的身影缓缓消失，母亲的话语还在屋子里回荡。
布洛尼亚笑了，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快乐，她捡起刚才婴儿丢在地上的吼姆玩偶，紧紧抱住。
“真是感人呢，”“布洛尼亚”拍了拍手，说道，“那也是她给你买的吗？”
“是的。”布洛尼亚看了看怀里的玩偶，它渐渐变得透明，从布洛尼亚手中滑落，消失不见了。“这是布洛尼亚受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每一个母亲，都是孩子的守护神，”“布洛尼亚”补充道，“也是每个孩子的第一个老师呢。”
“是啊，是她教会了布洛尼亚，怎么去做一个善良的人。”
“很好。”“布洛尼亚”耸耸肩，“很好的一位母亲啊，那与她相配的，一定是一位很优秀的男士吧？对啊，我们的爸爸……”
“爸爸……”布洛尼亚低下头，眉间的黑暗愈发阴沉。
画面又开始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放映了。
母亲搂着年幼的布洛尼亚，倒在地上，满身伤痕，血丝从皮带抽出的条形伤口里缓缓流淌，小布洛尼亚满脸泪痕，用脏手轻轻揩去妈妈脸上斑驳的泪水。
“妈妈，疼吗?”小布洛尼亚颤抖地问道，泪水不停从她的眼眶里流出。
“不疼，妈妈不疼。”母亲苦涩地笑了，紧紧搂住了布洛尼亚，“布洛尼亚疼吗？”
布洛尼亚轻轻摇头：“妈妈不疼，布洛尼亚就不疼。”
“布洛尼亚，你要记得，”母亲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伤害别人是最大的耻辱，宁可自己受到伤害，也不要去伤害别人，知道吗？”
“嗯。布洛尼亚记住了。”她狠狠点点头，在妈妈的怀抱里沉入了甜甜的梦乡……
“宁可自己受到伤害，也绝对不能伤害他人。”“布洛尼亚”重复道，“真是极好的教导呢。”她停顿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呀！怪不得呢！刚刚藏在你腰间的小刀，明明可以趁机给伊万毙命一击，可是你却选择了尝试用语言唤醒他，结果，就让我们陷入了这死亡的境地里了。”
“嗯。”布洛尼亚轻轻地微笑“这是妈妈的教导，布洛尼亚绝对不会忘记。”
“很棒啊布洛尼亚。”“布洛尼亚”赞叹道，“不愧是我的对立面呢！”
“然而……”布洛尼亚缓缓低下头，黑暗笼罩了她的整个脸庞。画面又在她的动作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被肢解的残缺尸体，被静静地摆放在停尸房里，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白布。
“妈妈，被爸爸杀掉了，尸体被肢解成几块，”布洛尼亚颤抖着说，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摆在我面前。”
站在停尸房门口，布洛尼亚失去了迈进去的勇气，她不敢再去回想妈妈的尸体。而“布洛尼亚”满不在乎，蹦蹦跳跳地走近尸体，将白布轻轻掀开，静静端详。“
“妈妈，很漂亮呢。”好一会儿，她转过头，朝着布洛尼亚说，“即使脸被砍了十几刀，还是能看出她的姿色呢！”
场景不自觉又发生了变化……
“布洛尼亚，看啊，”男人握着女人的头颅，拥抱着呆滞的布洛尼亚，用鲜血淋漓的胡渣摩擦着幼小布洛尼亚白皙的脸庞，“看啊，这是妈妈的脸庞，要记住她啊……”
…………
……
“那个混蛋，”布洛尼亚拳头狠狠握紧，咬着牙根，激动地说，“他把妈妈，他把妈妈给……”
“你不会放过他的。”“布洛尼亚”轻轻地说。
“不会！绝对不会！”布洛尼亚猛地抬起头，怨毒霎时间充满了泪水婆娑的眼眸，“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原来布洛尼亚，也会产生伤害别人的念头啊！”“布洛尼亚”嘲讽似的说道。
“他是个恶魔。”布洛尼亚眉间的阴翳瞬间聚集了起来，恶狠狠地看向“布洛尼亚”。
“可是，布洛尼亚，记忆这个东西，”“布洛尼亚”丝毫没注意布洛尼亚狠毒的眼神，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就像是个魔术师，会时不时地调包一些东西呢。”
“你说什么?”布洛尼亚眼神变得迷离起来，脑海似乎闪过了一两点闪光，”那是什么意思？”
“真的是爸爸，杀掉了，并且肢解了妈妈吗？”“布洛尼亚”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饶有兴趣地盯着布洛尼亚。
“我不明白……”布洛尼亚哽咽，“你的意思。”
“啪嗒”，场景随着“布洛尼亚”的响指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由远及近的哭嚎声，渐渐深入了布洛尼亚的心头，似乎让她窒息。
“啊！“她抱着头，蹲下，脑海里似乎又闪过了几片画面，更加清晰，更加生动。
“妈妈！求你了！”娇小的女孩被关在黑漆漆的浴室里，疯狂敲打着门，哭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十分凄厉地回荡，“布洛尼亚再也不会犯错了！”
“布洛尼亚，不是个乖孩子哦。”门外传来妈妈动人的声音。
“布洛尼亚，再也不会尿床了！”小女孩继续哭着哀求，用尽全身气力拍打着房门，“求求妈妈，放布洛尼亚出去吧！这里面好黑！”
“今晚，你要在这里过夜哦，这是对你的惩罚。”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不不不不不……妈妈！！”小女孩继续疯狂拍着门，哭嚎道……
许久，拍门声渐渐停下，小布洛尼亚顺着门，有气无力地滑了下去，陷入了梦境。
“妈妈，布洛尼亚再也不敢了……”她在梦里说道。
……
“这……”布洛尼亚跪倒，脑海里的一幕幕如幻灯片一般浮现，周遭的海水似乎感受到了波动一般，从深处泛起一股绀色的海流，盘旋在布洛尼亚身边，形成一股漩涡，像是深渊的巨口一般。
“啊啊啊啊啊！！”她抱着头，痛苦地大叫。
“看呀，布洛尼亚，这就是教给你绝对不能伤害别人的妈妈呢。”“布洛尼亚”发出了冷笑，又打了一个响指，场景瞬间又变化起来。
“不要啊妈妈！！”小布洛尼亚无助地惨叫，“好疼！！”
母亲用力地揪着布洛尼亚的耳朵，用力提起，恶狠狠地拧转着，愉悦的表情在她的脸上一览无余。
“你和你的废物爸爸一样没用！”母亲恶毒地骂道，“他赚不到钱，你连让我快乐的资本都没有！！你这个恶毒的小杂种！还要我花钱养着你！！”
“求你，好妈妈，放过布洛尼亚。”布洛尼亚继续哭嚎着，眼泪混着鼻涕从脸上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布洛尼亚一点也不饿，一点也不饿……
“不许哭！！给我笑！！”母亲怒吼道……
……
“不，不是这样的……“布洛尼亚眼神涣散，惊恐的面目代替了原本的甜蜜，她止不住地呢喃道，“这不是……不是布洛尼亚的妈妈……
“哦，是吗？““布洛尼亚”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她，又打了一个响指，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啪嗒”（响指声），场景变化了……传来布洛尼亚的哭嚎声……
……
“啪嗒”，场景变化了…………传来布洛尼亚的哭嚎声……
……
“啪嗒”，场景又变化了……传来布洛尼亚无尽的哭嚎声……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不断切换的场景里，布洛尼亚精神崩溃般倒在地上，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记忆，如同撞碎铁壁的战车，汹涌地席卷在布洛尼亚的脑海……她一阵一阵，产生几欲晕厥过去的的感觉，她无力地倒了下去……
“呐呐呐，还不能晕倒哦布洛尼亚，”“布洛尼亚”蹲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提起来，用食指和拇指扒开她的眼睛，强迫她看着画面，“我们还没有结束呢！我们还没有看到你的准则的意义呢！”
“不要……”布洛尼亚虚脱般哀求。
“现在，”“布洛尼亚”把脸侧贴着布洛尼亚的脸，露出了奸邪的笑容，“问题解决了一个，你是一个伪装者哦！或者说是一个伪善者，把自己的痛苦隐藏在阴影里，然后用光明的道德观代替了自己的痛苦，“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伤害别人”，哇，好像真的填充了自己的空虚的内心，为了这句话，甚至不惜编出了一段虚假的记忆，来安慰自己呢。”
“别说了……”
“那么第二个问题，让我们看看你所痛恨的，恶魔一般的父亲，到底是不是他，肢解了我们的母亲呢？”
皎洁的月色下，小布洛尼亚身着白色睡衣，眼神空洞，面无表情，鲜血洒满了她白净的脸蛋和睡衣，让她仿佛恶魔的孩子……
她右手把持着一把不断滴血的短刀，左手紧紧握着一个头颅，一个女人的头颅……
“布……布洛尼亚……”呼唤传来，高大的男人，因惊恐而颤抖着，小心翼翼地靠近布洛尼亚，将她手里的刀缓缓收走，转而把吼姆玩具塞到她的手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没事了，是爸爸啊……”……
……
“是……”布洛尼亚身体趴在地上，涣散的眼睛瞪得很大，无力地喘着气，“布洛尼亚……”
“天哪！！”“布洛尼亚”松开她的头，恶狠狠地将她掷向地面，血液便从布洛尼亚额头缓缓流出。
“呜呜呜呜呜……”“布洛尼亚”捂住自己的脸，佯装哭泣，“布洛尼亚，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妈妈，甚至还想要伤害无辜的爸爸！！”说完，她又假惺惺地干哭了几声。
布洛尼亚趴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死去了一般。
“嘻嘻，骗你的。”“布洛尼亚”张开手，做了一个鬼脸，围着布洛尼亚快乐地跳跃。
“那么，现在，我们就看看，”她倏尔停下，瞥了一眼无力的布洛尼亚，“你的准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啪嗒”，场景发生了变化。
“现在，本庭宣判，被告人杀妻分尸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趴在地上的布洛尼亚忽而睁大了眼睛……
“你害死了我们的父亲。”“布洛尼亚”轻飘飘地说道，“他死了，一颗子弹贯穿心脏，痛苦地死去了。”
“闭嘴……”布洛尼亚依旧趴在地上，无力地说……
“再看多一点！给你看看你伤害的更多人！！”“布洛尼亚”如同乐队的指挥官，所有的声音如同浩瀚的波浪般倾泻在布洛尼亚脑海里。
“你看那个女孩子，真的好烦人啊，明明告诉她不用帮忙了……”传来欧荷熟悉的声音……
“闭嘴。”……
“真是讨厌了！检察官怎么帮布洛尼亚说话，她只不过是小角色，她也配当公主？！”……
“闭嘴闭嘴。”……
“该死的布洛尼亚，今天的风头明明是我的，她穿的那么漂亮简直是故意抢我的风头！！真是可恶啊，她怎么还不死啊！！去死啊！布洛尼亚！！”……
……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布洛尼亚奋力踉跄着站起，血液在半边脸肆意流淌。
“她们可真的很讨厌你呢~对待拼命融入她们的你，就像是讨厌厕所里的蛆虫一般啊，”“布洛尼亚”从后面环住她的脖子，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呼气，“你其实是知道的对吧，只不过你不愿意去相信，单单把自己没有朋友，没有关怀这类事情归咎于自己的悲惨身世，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看呢，你一再一再地承受，不想去伤害别人，却只会让更多人被你伤害，更加地厌恶你，厌恶到想要杀死你呢。”
“你所奉行的‘宁可自己受苦，也不伤害他人’的准则，只不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你想凭借着高高在上的行为标准，来满足你那卑微的道德准则，掩盖你无能的虚伪本性，事实上，你根本只是不敢去面对任何情况，也没有能力去解决任何情况，才会想到用这种可笑的话语武装自己！所以你，只不过是一个想实现自己可悲的小小理想的伪装者……”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你的无能啊，布洛尼亚酱，这才是你解脱感的根源！！终于不用再伪装下去了！终于不用再面对这其他人恶毒的笑脸微笑了，终于不被其他人强迫而默默承受了！！终于，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做布洛尼亚了！！！”
“闭嘴……”布洛尼亚缓缓地跪下，头无力地低下，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到头来，你的“不伤害”，真真实实地伤害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呢。”“布洛尼亚”走到布洛尼亚面前，缓缓蹲下，抱住无力的她，“相比来说，我才更像是布洛尼亚，你眼中的“恶”的化身……
“只有敢于做出伤害的人，才能守护自己所爱的东西呢。”
……
……
“对不起……”布洛尼亚声若游丝，吹动“布洛尼亚”的耳边的发丝。
“不必道歉，”“布洛尼亚”抱紧布洛尼亚，“你还有我，我就是你嘛。”
“可以相信你吗……”布洛尼亚感到眼皮很重，快要睁不开了，她缓缓闭上……
“当然，我就是你啊。”“布洛尼亚”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不会让我们死去的！我会一点一点，肢解那个该死的家伙。
“谢……谢”布洛尼亚闭上了眼睛。
“睡吧，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
…………
……
“噢，最后一个问题，我是谁？”
“我是，布洛尼亚·扎伊切克。”……
绀蓝色的巨浪，吞噬着冰色的天空，席卷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