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嗯？怎么了，务清姐。”
“怎么说呢……”
梦务清的娃娃脸上摆出了一副复杂的表情，纠结地望向地上的白色尘埃，不由得又长舒了一口气。
卒亦清感到迷惑地微微歪了歪头，但很快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眼前的操作面板上，调整了一下飞行姿态——对这台不常用的对地特化型平台，她还不能像梦务清一样使用得如臂指使。
“务清姐，你要是有什么疑虑的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哦，不然也许会影响任务的。”
“……”梦务清又撇了两眼地面，咕哝着说道，“是和任务没关系的事情啦……”
“那就不要现在想啊。”
卒亦清无奈地说道，用余光看向对方发动机后侧喷出的尾焰。即便是在这种心不在焉的状况下，梦务清的神力控制依然优秀到令人炫目。
只不过，在执行任务的方面，自己的这位表姐显然没有神力那般卓绝的质素。
“唔！亦清你真是坏心眼。”
梦务清闹变扭般鼓起了脸颊。眼见梦务清依然是这么一副没有紧张感的模样，卒亦清便闭上眼睛说教般地说道：
“——务清姐，虽然你可能忘记了，但是我们现在可不是在郊游啊。”一边说着，她一边朝身后固定着的大型发射器别了别脑袋示意，“这里面的东西，少说能毁灭PRIM城区十来次呢，稍微认真点吧。”
“是啊~但是呢~万一就算这么大威力的东西也没有用处呢~”
“怎么突然就这么悲观……今天的务清姐真怪。”
“……也许是拜这里的氛围所赐吧~”
“氛围……”亦清看着地上几乎一成不变的风景，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你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么？”
“——真遗憾，我完全理解不了。”
“那就奇怪了啊~明明这里的神力构成这么诡异~”
务清皱起了眉头，用手抵住下巴，嘴里还在咕哝着分析些什么。
“……”
见状，亦清耸了耸肩。
就像在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中常常发生的一样，务清姐又发现了些什么别人体会不到的东西。像这种异常在经过了这么多次的经历后，也变得稀疏平常了起来，于是亦清决定采取过去一样的应对。
（总之，放着她不管的话，过一会儿就会忘记掉了吧……毕竟务清姐可多变了。）
“不过，确实奇怪——临时指挥部的信号在3分钟前就断掉了。”
“诶……诶，诶诶诶？！”
务清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亦清用平淡语气说出了什么恐怖事实。
“这不是超级不妙嘛？！！”
“也称不上不妙吧……本来我们就是要在无信号区域作战的么。”
“……是这样吗？”
“务清姐——”亦清再次嫌弃地扭头看向无辜脸的表姐，“麻烦至少记得四代超兵的用处是什么吧。”
“诶嘿……我还以为这种事情交给姬小路学长就好了的说……”
“不可能什么事都麻烦他的吧。好了，收拾一下心情，要推进目标空域了。”
这番言语同样是对自己的心理暗示，卒亦清深呼吸了一口气，本就锋锐的眼神变的更加凌厉起来，朝着远处5公里外的目标地看去。
“呼……等等，那是什么——这么庞大的神力团簇，好奇怪啊，一点也不自然……”
务清突然自顾自地说道，亦清不由得提醒道：
“务清姐，现在不是考虑这种……”
“不对，这个形状，难道是炮击？热机已经开始了！亦清，下降高度！”
时间不由得亦清过多思考，她几乎是靠着本能的信赖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务清的指示。下一秒，一道长长的能量柱便擦着她们的头顶而过。热浪从亦清脑袋上仅仅几厘米的地方传来，神力护盾也没有办法完全抵消这份高密度的能量，她只觉得自己的头发仿佛都被烧灼了起来。
“啧！这是什么玩意儿！总之先散开，在一起太危险了！”
“亦清，还有一个信号！”
在能量柱的掩护背后，一名全副武装的超兵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逼急亦清，对方的右侧外骨骼扩展模块随之展开，竟是一柄近2米长的固定斩击刀。
“PF18－HJ……你是目标A么？！”
“去死吧，小鬼。”
对方沉稳傲慢的声音与刀尖同步抵达到亦清面前，在这极近的距离内，亦清甚至能看到对方眼神中好争必胜的火焰。
“切，怎么能——就这么被你摆一道！”
她狠狠地一记场力刹车，顶着令人难以忍受的G力，强制性改变了自己的飞行轨迹，将二人拉开了微妙距离。对方的刀尖轨迹划破了亦清的脸颊，在她的右大臂上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二人便擦肩而过。
AA的眉毛稍稍抬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去望，而是立即进入盘旋轨道，准备进入下一轮近距离搏杀。
亦清通过探测器分毫不差地看到了对方的机动动作，一边紧急调用神力与纳米机器覆盖住伤口。
（这家伙……吃准了我们用的机体是对地支援型，打定了主意要和我们拼近战么？那正合我意！上一次被你逃掉了，这回自己送上门来，我可不会再客气了！）
“务清姐！拉开距离！”
“收到！”
务清立即明白了亦清的意思，一边拉升发动动力等级，一边将跟踪炮台逐一锁定住对方的PF18－HJ。
【供能等级：7级。离线模式。PF炮台1至4号，装载就绪，正在锁定。】
就算没有充足的探照指示信息，AA也能凭借她充足的战场经验判断出来，这两个人远不是那天在PRIM捉弄的小姑娘可比，也不同于轰炸日的那个暴躁截击手。
（那个被划拉到的小鬼相当冷静，不是什么门外汉独行侠，对多机介入没有一点犹疑——不像是JWF的作风。）
之前仅仅凭借机体速度便将这二人甩开，没能收集到足够的信息，现在就变成了尴尬的局面。不过，AA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苦恼，反而是露出了冷血的微笑。
（不过，仅仅是这样的小聪明是不够的，小鬼。只有二对一的状态下，这份实力才是决定性的。）
她一个扭身，机体顿时扭转方向，朝着正试图拉远距离的亦清侧身飞去。看着对方那夸张的飞行姿态，亦清不由得心中咋舌。
（……三代机居然开出这样的姿态来……这种情况下，明明随时可能超载熄火的，她居然如此若无其事地用着……）
PF18本就不是什么优秀的平台，在这个基础上调整出的HJ多用途版本更是各方妥协的产物，没有剩下多少提升性能的空间了。更何况眼前这台机子绝对不可能和弦月原厂的状态相比，明显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改装。外表上已经看不见任何神力辅助装置，毫无疑问，对方纯粹是在用神力强行捆住这堆拼凑物，稍微有一些G力偏差就可能全面解体。就这么一个正常人可能都启动不了的机子，亦清却不得不拼劲全力才能跟上对方的节奏。
亦清一边启用自己的拓展模块，一边开足马力奋起直追。
（……这家伙……是怪物么……）
完全不在乎身后的追逐者内心的震动，AA的眼睛牢牢盯着的只是前头的务清。她很快就再次小小地讶异道：
（哦吼……这个小鬼也有点不一样么……）
她已经将机体的潜力榨干到了极限，和务清的距离却没有拉近的意思。
（真是有趣，明明从神力泄露的情况来看，这家伙完全没有多少控制力，但总出力却非常夸张——她的神力总量要比我这里高出许多。）
她用余光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亦清，之前靠着经验与熟练度拉开的距离现在已经被拉回了一半。
（真是的……没想到JWF还有这样有意思的家伙啊~没办法，虽然并不情愿，不过那个神力量怪恐怖的小鬼还是让地面上那群消耗品解决吧。）
想罢，她便展开左侧拓展模块，将携带着的标记导弹朝着前头的目标一口气全部打出，随后毫无拖沓地丢下整个模块，任凭它朝着地面俯冲而去。
（我的目标，就是你了，怪执着的小鬼头。）
【供能等级：7级。警告：低系统稳定度。稳定翼已张开】
亦清只见面前的一道银光闪过，随即便是刀锋直抵身前。但这次她有了提前防备，用手臂外侧固定式盾牌将其挡下。
“哐——”
（啧，没有能将冲击力完全扩散出去——）
手上回传来的感知相当不妙，只是靠着外骨骼和神力控制勉强撑住，突如其来的痛感让她蹙紧了眉头。
“但是……同样是15G满载，怎么能输给这种家伙！这里的性能可是要比你高出一个整世代！”
***
地下。
姬小路由人和小鸟游遥在钻出的冰质洞穴中艰难前行，外骨骼时不时和狭窄的洞穴边缘磕碰出声，剥离下些许冰屑。
“……感觉自己仿佛是被黑心企业卖到不知名的外星资源矿的矿工一样。”
小鸟游感慨了一句，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能源剩余量。
“嘛，实际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姬小路回应道，“而且，还是那种没什么经验还迷路的新手工作员。”
“真是地狱……这种走势完全就是要遇难的感觉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两人的语气却都平淡自然得很。小鸟游已经完全接受了这种非日常状况了，也许是唤起了她过去在ST.7上面的回忆也说不准——她毕竟也是经过那段磨砺的S.S.7前学生。
（虽然不是武装班。）
姬小路默默在心中补充道。
“话说，要是真的遇难了，那这结局可真是过于滑稽了啊——完全是那种三流小说的发展啊。”
“……说实话，本来就是不想过这种生活才选择的S.S……”
小鸟游的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叹了口气。
“不用这么悲观——至少今天还没到结局的样子。”
姬小路如此说道，转身面朝小鸟游，随后脑袋往洞穴的前方扭了扭。
二人快走两步，刚从洞穴中挤身出来，就不约而同地朝头顶上的光亮处看去。
“……这种地方居然是真的存在的么。”
顾不上回应身边队友的感叹，姬小路就将注意力从天上转移到这个大洞本身上面。直径目测大约有10米左右，洞的内侧用与地基同样高纯度的PF材料撑住，相当结识可靠的样子；救生攀爬梯和回旋楼梯则没有这般好运，已经只剩下了少数残骸。
深度是108.75米——能精确如此程度，是因为洞的一侧印刷着标尺一般的刻度，刚好停在108.75的位置。
“毫无疑问，任谁来看都能分辨出来，SECT的风格。连这种地方也要示数到小数点后两位。”
“这种没什么大用的地方这么严谨，真希望他们对关键的地面通路也能多上点心啊——”小鸟游不满地指了指挂在几十米处的一小段救生梯说道，“只靠这么一点，完全没有用处。”
姬小路摸着墙壁内侧漫走几步，打量着那些留下的少部分部件，短暂停顿了一会儿后说道：
“不，那也是用同样材质制成的，不会这么容易损坏。而且附近都没有留下其余的碎片——大概是被什么人拿掉了。果然，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难以置信，这么恶劣的环境，会有人能住的下来么？用于维持环境的消耗与成本完全无法计量，一点也合不来。”
“但是，如果是恐怖组织的话，即便如此也是值得的——毕竟，这里是一片搭好了基础却无人特地问津的地方。”
“……”小鸟游沉默着思考了一阵，随后舒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问题是怎么上去啊。”
“没关系，关于这个大概已经不成问题了。”
“嗯？”
“稍等一下。”
姬小路一边说着，一边用腕式终端逐步扫描起整个洞穴。
“你在干什么呢？”
“调查啊。别忘了我们本来就是来调查的。”
“过分敬业了吧。”
“多谢夸奖，不过并不是。我个人对这里就抱有浓厚的兴趣呢。”
“哼~”
姬小路一边迈动着步子，一边挥动着手臂，大约花了几分钟，将整片底部区域都扫了一遍。
“说实话，有条件的话应该可以做的更细致一些，不过目前这样的就好了。”
“是么。”小鸟游双手抱胸，敦促道，“那，上去的方法呢？”
姬小路笑了一下，快步走向适才看见数字标尺的一侧，随后在它的旁边用力锤了一下内壁。在外骨骼的助力下，这一击让整个支撑板都微微震动起来，而伴随着这份震动，原本包覆着的白色薄层冰面顿时碎开，将二人浇了个劈头盖脸。
“喂！”
“唔……”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碎屑的规模，被小鸟游瞪了一眼后，姬小路顿时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小鸟游无奈地将沾到头发上的东西拍打下来，而青年指挥官则是故作镇静地咳嗽一声，说道：
“咳咳，总之……这里。”
沿着他手指的方向，露出的是一排从上至下整齐划一的装备固定扣位，扣位的金属横梁结结实实有两根手指之粗，两两之间固定间隔30公分。
“刚才看到标尺的时候我就在想了，边境实习的时候似乎见过这玩意儿。这种标尺板往往和装备扣是一体的，也算是一种保险吧。似乎直到现在还有在用。”
“诶~”小鸟游也好奇地上前看了一番，但很快就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都被冻住了，感觉扣不进去的样子。”
“那就只能使点力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远方传来爆炸的声音，随后一阵猛烈的震动席卷而来。二人急忙跑到洞穴边缘，同时用外骨骼护住身体。
“……又是怎么了啊。”
“大概是炮击吧，上面显然已经相当危险了。”
随后，他走回标尺的位置，敲了敲内壁。
“不过，固定扣的问题解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