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冷淡的暖色。
橙黄灯光落在地面上，河面的波纹上，因为空气中漂浮着些许雾气的关系，路灯与地面之间能若隐若现的看出光柱，就这样走入其中的话也许会被像UFO一样吸入吧。
现在是晚10点，气温愈发降低，即使尽是暖色调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甚至连心理暗示的可怜作用都没有。严寒、酷寒侵袭着小巷子的里的每一个角落，渗入每一个缝隙，似乎呼吸力度过大的话连肺部都有可能冻结一般。
不好的感觉。需要小心地控制运动量。
“主干道上堵得猫泄不通。”走在我稍前一点的位置，猫没有回头这样说，当然，除了我也没有别的对话对象了。
“哈？”我觉得他话中的某个词语很有问题。
“猫泄不通。就是连猫都没有挪步余地的程度。车辆的纵列从高架的入口延伸到出口，交通瘫痪，信号灯从红变黄再变绿，只有喇叭声向前飞奔，车辆没能向前移动多少。”
如他所说，察觉不到数量异常的异常数量的人们向那头的河堤涌过去，我从未注意过这城市有如此之多的车辆，似乎给我一种把地面铺满也绰绰有余之感，它们平时难道收纳于异常的空间么？对这种异常习以为常，导致了绝不寻常的大拥堵。
因此我们选择走路向目的地进发。
“我觉得你造的这个词一点也不好笑。”
“你知道你这种毫不顾忌地打破别人氛围的行为叫什么么？叫——”
“KY。”
“别抢我的台词啊。”猫说，“喵。”
书店并不远，步行大约2千米出头。说到底并不是很大的城市，从地图上看的话，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学校，每一个停车场，每一个冰淇淋店……每一个被人和人占据的或大或小的空间以坐标的形式精准的标注出来，比例尺、色块、辅助线将距离一寸一寸地呈现，它所携带的信息量往往会让我倾向于把空间向大的方向考虑，实际上的这些建造物们大都紧紧挤在一起，远没有地图上描绘的那样遥远。
小巷子纵横交错，老实说只要大体的方向没问题在哪里拐弯在哪里前行都可以，只要牢记左右绝不至于晕头转向，这里的规划相当整齐，俯瞰的话住宅楼可能会像罗列的豆腐块一般。
前方有一条稍微宽敞的马路，双行道，因为不通向那个宛如人们被余火吸引的聚集地的原因，之上没有任何交通工具。马路地面正中是油漆的实线，预示着禁止跨越。
“停。”
猫停住。然后我也停住。
“有巡逻犬。”他的瞳孔尖细而长格外锋利，像是能把雾给划开一般。
我注意到对侧几十米处的人行道上有些许遛狗的行人。穿着羽绒服，针织帽把眼睛遮住的。拿着没有水的铁皮花洒的。叼着长约八十公分的法棍面包的。提着空塑料袋，耳朵上夹着大葱的。
整齐地，匀速地散步。像是被不可见的线提着一般，来回走动。
异常。以及正常。
“是犬反射。”猫顿了顿，说。
“嗯，看起来是啊。”
巴普洛夫的狗。
巴普洛夫以这样的方式训练他的狗：在给他的狗喂食物之前摇铃铛。长此以往狗便形成了一种反射：听到铃铛就会流口水。只不过这种反射是一种错觉，会被犬类反过来加以利用。人们理所当然的因为“长期训练后，自己的犬的行为会变成一种理所当然”，实际上，这种理所当然也是长期训练的结果。训练作为互相指向的行为，犬类们也在训练着人们“流口水说明饿了”这种认知。
聪明的犬类先驱们将其拓展，渐渐人们会觉得“狗向右转”“狗停下来”“狗吠”会是自己训练下的结果，当然没错，只不过人在遛狗的时候狗也在遛人。久而久之便将“人的自信满满”变成了一种反射。
“别以为你能控制你狗。当你控制它的时候，它也在控制你。”
同“猫电波”异曲同工，“犬反射”是犬类控制人类的一种手段，媒介是犬绳。这个情报我最初是从照片少女哪里得来的。她爱犬如同我爱猫。
“怎么办。这条路非通过不可。”我这样说，何况别处难说就没有守卫。
“倒数三声。直接跑。因为他们还被人类握住绳子，正因为控制着，所以奔跑速度无法比人类快，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全力跑就可以。”猫转头盯着我，“你体力如何？”
“勉勉强强。”
“那就是没问题。勉勉强强的程度，可以勉勉强强地溜掉。”
“大概。”
“那倒数了。”
“3。”
“2。”
“喵。”
尽管不满他关键时刻转换语言的毛病，我还是奔走了起来。径直地从拐角转出后向前，跨过禁止的白色实线，随之而来的寒冷让全身的毛发颤栗，心脏的鼓动和犬吠声相互重叠。
针织帽人，铁皮花洒人，法棍人和大葱人以诡异的行径袭来。
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