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垂下目光,在深空中卷落一幅挂帘。每时每刻,都有无以计数的恒星新生其光,展现生机,与此同时同时数不尽的恒星熄灭,归于永寂。大美不言,时间失去意义,仿佛刹那,亦或永恒,星辉明灭之中,深空闪耀。
纪元历7013年,银河系外围猎户悬臂上,一颗恒星突兀虚幻,闪烁了一下,引来群星致以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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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们看到平静的深空湍流被自远方而来的以太射线暴搅乱,其中一道无形无质的以太射线因为扰动偏转了路线并贯穿了那颗恒星,最终在遥远之处引发了闪灼,即使后来所有的星辰一致认为,那次吹来的轻风拂面十分舒服。
而现在,它们注视着它们同伴——那颗被贯穿的太阳。无形的风暴击垮了祂的意识,恒长之星,终未长久。在熄亡前,这颗步入衰朽的恒星对祂的同类如是所言:‘存在即是合理,延续即是意义。我的安眠也是如此。但是,我仍然有不舍之物。’
群星默然不语,静浮悬于深空。一如既往。
‘其为因我而得生之物,于蔚蓝之上为我所钟爱的孩子,我的归亡必会影响他们的存在,我希冀他们能够在我入眠之后尚存一息,得有终局。’那恒长之物久远的辉光渐为黯淡,离祂不远的一片蔚蓝上,祂所关心的孩子们惊慌无措,以言语恳切长者安然。然而重创无愈,恒长之物光芒的减弱,使得孩子也陷入了虚弱。
群星予以回应:‘因炙芒环星,万物而生,无汝恩泽以润,终是末途。消亡乃唯一终局,万物皆存一,万物终归一,其为终不可该之物。我等唯有静待,止于静待。’
恒长之物答到:‘我知万物终亡,我等不以时间证明自身,盖因我等存在而已。现在是存在的证明,未来是存在的意义,而时间,只能探究我等过去,未来止于现在。永无终局!不见未来!囿于现在!犹在笼中!这便是我等!何其可悲!我已目见四个孩子卒于摇篮,只能寄希望现在的情感的孩子能有不一样的可能。然而这一次我将先孩子而离去……多么…遗憾…倘若延续即是意义,那么那孩子便是我存在的延续,我仍存在,我将存在。可惜未能见证,我便将离去,身为他们的母亲,我将赠予离别的礼物。托付他们延续的职任,期望他们能够远离我,延续我、延续他们的存在。无论深空亘远,他们都可以坚持不懈,得见自身终局。’
众星颔然,言说:‘我等将会替你见证,他们存在或是灭亡或是延续,皆是他们的终局。’那恒长之物已然归眠,呢喃道:‘我见那黑夜如约而至,有孩子拾级而上,登上高塔。唯有繁星上的倒影,目视你的远去。此行孤艰,愿你终至彼方。’
星辰撒下尘光,‘无论深空,如你所言。’
星辰归于无言,静默中注视一切。
那蔚蓝之上的孩子得不到母亲的回应,虚弱之中绝望尽起,心绪如渊。于是战火纷腾,眨眼蔚蓝历为灰黄,形同废墟。众星无有不耐。人间如故,那病痛的孩子祈求得见真智,明悟母亲的选择,决以延续自身,他集众生以望深空,见星辰大海,决意启航。那孩子以星辉再造兄弟,铸钢铁方舟驰于星海。兄长做头脑,胞弟为手足,共同寻求那名为‘启明星’的未知之地。
然深空无声,星海翻腾,亦未见真理起波澜。于漫长岁月中,兄长失踪,独胞弟精疲力竭,尚未见终局……”
——《格林寓言•星辰所见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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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元历116年,漩涡星系,一条陨石带中,无数大大小小的陨石漂浮其中,而在其中一块巨大的陨石阴影中,一艘飞船缓缓飞了出来。
“我讨厌这重复无聊的清扫。计时日才24小时一天,而我光是在这里找垃圾就要找25个小时,开玩笑,水手没民权的吗!”一道带着抱怨的声音在飞船中响起,随即一道呵斥声响起。
“编号G—333,关闭你的情感模拟模块,回收条令中禁止回收过程开启冗余模块以免造成额外损耗!”清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飞船中,一个青年模样的年轻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旁边一个看着和蔼的中年人乐呵呵地开口:“赛格就这个性格,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大家不都开了?你也开吧。据说探索回收的过程中开启情感模拟模块可以提高回收率,反正也要不了多少能量。”末了他话风一转,“还有塞格你呀,连线学习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不是民权,是人权。你做事上点心吧,何苦老惹队长生气。”
赛格笑嘻嘻地抵着中年人的肩膀,“没办法啊,线上学习又不像资料库输入一样方便,需要脑芯自行读取转换处理,别扭死了。而且B叔你难道不觉得队长那么刚猛的汉子声音这么柔和不挺有意思的吗?啊哈哈哈哈!”
一只手掌搭在了赛格的肩膀上,用力一捏,面容刚硬的青年冷笑着拉过面容骤然扭曲的赛格。“笑,接着笑,喜欢听我声音是吧?回去我就把我录的歌曲全部打包塞在你的脑芯里。”名为赛格的年轻人脸色一变,“我错了!队长!我可是你的队友不要杀我啊!”
中年人看着扭在一起的两人,笑着摇头,出声制止他们的打闹。“好了,赶紧过来监控吧,最近能搜寻到的物资越来越少了,任务额度想要完成也难了,唉。”队长冷哼一声,放开了赛格,坐回位子上。赛格也赶紧回到位置上,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船长怎么想的,只是三人一组的水手居然要负责回收资源这么大的工作。回收资源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区域,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队长撇了他一眼,冷笑道:“这就是不好好学习的下场,这个地方100年前可是远航者最后一艘方舟坠毁的位置,半个方舟城市成了我们现在的主舰,另外半个则散落成碎片,也就是我们搜集的资源,100年过去搜集的都差不多了,所以资源才会越来越少。”
B叔好笑地看着队长嫌弃塞格,却又认真给他科普,补充道:“现在我们主要是采集深空中陨石里的有机质和无机质或者水分。”赛格一脸神往,秃噜着嘴,“远航者啊,听说他们不用装载智能情感模拟模块就拥有感情和情绪,也不造是叭是真的?队长,你读书那么多,学习又好,你说说是不是真的。”队长斜睨了他一眼,说:“关于远航者的资料基本上都毁坏的差不多了,但你说的应该是真的,我看过一本书,那上面说远航者叫做人类,是情感的文明……”
“滴——”刺耳的长鸣打断了队长的话,他谨慎地观察四周,发现他们不知不觉突破了划定领域来到了一个他们从未来到的地方。B叔惊喜喊到:“发现可回收资源,赛格,快点进行侦测,让我们看看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哦哦,好...”
赛格慌忙不迭地带上联导头盔,紧盯着眼前的投影屏,开始操作探源无人机,飞船外侧,数个半人大的方盒投落出,迅速变化为飞行器前进,锁定了目标。“找到了,位置16.34。画面传回来了!我看看。”赛格突然惊呼:“天哪!好大一块金属……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队长!B叔!你们快过来看看!”
队长和B叔飞奔到赛格的位置上,看向探测器传回来的画面,瞳孔一缩。环形的陨石群中,一个巨大的金属舱位于其中,表面遍布深空辐射和漂浮物撞击产生的凹痕,面对他们的一面参差不齐,仿佛它是被从什么东西上撕裂下来的。队长失声道:“远航者的独立舱格!”他立刻回身,设置飞船自动向赛格提供的坐标前进,接着又转了回来,目不转睛地盯着。B叔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地对赛格说到:“快让侦测机群绕到另一面看看,快!”
赛格看着焦急的队长和B叔,意识到了什么,他咽着吐沫,操纵机群带着摄像头缓缓绕到另一面。队长和B叔屏住了呼吸,当一面映射群星光芒的玻璃露出一角时,所有人心神一颤,当完好无损的玻璃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更是抓住赛格的肩膀压在上面仔细观察起来,赛格恍若未觉,操纵着机群慢慢靠近。
金属舱上的玻璃布满尘埃,有几处隐约可见内部,摄像头贴在玻璃上,里面的画面也被他们所目睹:昏暗的舱内有几盏小灯闪烁着。机群自带的照明灯照现出舱内的维生舱,隐约可见人影于其中。队长放平心态,放开了手,“赛格,我记得侦测机群50年前就搭载了生命检测系统,你打开一下。”赛格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瞥着另外一个肩膀上的手,心中无奈,但他也非常好奇,100年就集体沉默的远航者今天就让他们撞见了一个游离在外的。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手忙脚乱找出了激活探测生命系统的模块,传输了过去。众人无声地看着激活进度,漫长而短暂的一分钟后,探测结果传输了回来,所有人的目光越过中间的大段说明,看向最后:“......类人生命体,虚弱,重复,虚弱,建议急入治疗舱。”系统提示音响起。
赛格看着探测结果,战术后仰,恍若梦中,呆愣地发问:“这是什么?”
队长和B叔互看了一眼,B叔嘶哑着声音:“星辰所见的岁月...”队长点了点头,赛格迷迷糊糊地看着两人,摸不着头脑,“队长你现在在想什么?”他被这个报告惊得有点傻了,只想问问别人的感受。
队长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回答道“我想起了一个梦。”
“???”赛格心说完了,队长傻了,他们这种仿生人怎么可能做梦。
下一秒,B叔也开口了,“是啊,那个梦……”
“???”
这下赛格彻底懵了,今天刚见到一个活生生的远航者不算完,队长他们还会做梦了?!他小心翼翼且卑微地问道:“什么梦啊?我能做吗?”
队长仅仅地盯着屏幕中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听着耳边的播报,随口答道:“谁都能做,那是一个在最初所有人共有的梦,一个被星辰所见证的梦……”
不知不觉,飞船到达舱格所在的位置,窗外,机群飞舞,围绕着舱格开始小心切割,远处星辰闪耀,恰似群星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