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舞国阳空市,漆黑的夜空之上,一轮皎洁的银月高悬,淡淡的月光,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看上去分外神秘。
在经过磷叶学院白日的闹剧喧哗之后,深夜的星凰女子学院,也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与寂静,月黑风高,气氛与磷叶相当地不同。
午夜时分,整个学院早已鸦雀无声;未来的一个星期有重大事件发生,学生们也没有兴致在这个时候外出溜达了。但偶尔会有那么几个人,会在这寂静无声的夜晚里活动。
星凰学院中心教学楼楼顶上,皎洁的月光挥洒而下。此刻,正有一位少女坐在高台之上,就像花朵巍然立于枝头,身着校服,一双圆润雪白的小腿荡在半空,碧绿的晶莹眸子,正复杂地瞭望着悬挂于天的银月,形影单只。
就在这时,遮住月亮的乌云逐渐散开,月光洒进,将少女精致的小脸照亮,微风拂过,托起她利落的短发。是雪绊。
因为今天磷叶闹剧的缘故,好像谁也没有发现在午饭过后,雪绊整个人就不见了,也没有再来磷叶学院帮忙。和此时此刻,她一个人孤独坐在楼顶上的原因一样,谁也不知道。
自圆月重新回到视线中后,少女抬了抬精致的下巴,望着天空;此刻月亮散发出来的光辉,几乎夺去了她眼睛的色彩,而俏脸之上的神情,也是格外复杂。
凝望天空,轻灵的声音,在少女自己的世界之中回荡:
“今夜的月亮怎么这么大?”
当银月再一次倒映在她眼眸之中时,少女的神情微微一变,轻灵的嗓音在这片无人的地带中缓缓响起:
“真是令人讨厌。”
如果让别人看来,现在雪绊脸上的表情绝对是她所做过最强烈最明显的一个表情。今夜绝美的月色,却是让少女这般唾弃,也许是因为在她回忆中难忘的某一天里,也有着像今晚一样的月色,让她不禁回想起来一些事情,一些渐渐被她所遗忘的事情。
“自那天夜晚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年多了,在这四年里,我都做了些什么?倒不如说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一线的阳空市原本是我遥不可及的地方……”
少女一反常态的激烈情绪,仅在她自己的脑海之中回荡。
“哦,是老师带我过来的……带着我一个人……是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呢。”
独自回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她一次次地在脑海中重复‘一个人’这一字眼时,纤纤玉手却是缓缓紧握起来。
回忆着,思考着,紧锁眉头,望着月亮她的眼眸越来越阴沉;那些回忆显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此时此刻再一次从她脑中涌现,只是让她觉得无比哀伤和自责。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的……”
“已经失去了所有,破灭了所有的我……还能够为了什么而活着?”
她又重复着这两句话;似乎只要她一想起那段记忆,这两句话就会不由自主的从黑洞一样的心中涌现,不断撞击着她已经淡薄无比的意志。而她垂下的玉手,却是握的越来越紧,其用力之程度,已经让她的手心发红。
过去的日子,来到这里之后的日子,除了不久之前与伊晓重逢,其他发生了些什么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因为那些日子都很平淡,什么也没有发生。就是这样,现在再一次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好像在星凰学院里虚无的度过了四年时间,什么也没有做。
虽然是这样,但不知为何,那虚无一样的日子却让她自离开家之后久久的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至于原因是什么,她到现在也说不清楚。
可越是安心,越是回忆起四年之前的日子,她就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副空壳,只是在这里像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在星凰度过的日子,这些天里重新遇到伊晓之后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令她安心,可过去的那段无法抹除的记忆,总是让她的内心伴随着悲伤。
今夜的月亮为何格外地大?映射在大地的白光比平日更加明朗。
安心与悲伤,两者之间产生的一系列情绪,伴随着各种深邃的记忆,一起在她脑海之中冲击。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独自一人在这个深夜来到这屋顶上。
不同的情绪在内心越是冲击,她的情感就越是激烈,像是一根导火索,只差某一个人点燃引线……
雪绊再一次地凝视月亮;银白、皎洁、无瑕,在别人看来的确是这样,在她的眼里只有空洞,毫无生机,而就在这时,倒映着月光的眼眸之中,却是突然闪掠过一个人的身影!
来自于她深邃的内心之中,最悲伤的那一段回忆之中。此刻,人影的模样从瞳孔之中映射在圆月上,逐渐清晰,与记忆吻合……那个和她样貌相仿的人,那个出现在她最不堪回首的那一夜里的人!!
她眼眸骤然一缩,身体宛如遭受雷击一般,快速站起;死死的盯着月亮中心,那个人的身影。先前充满复杂情绪的俏脸,此刻却是豁然蒙上一层纯粹的愤怒;已经过去四年了啊,即使过去了这么久,那个人的身影却依然清晰,深深地刻在她最悲伤的回忆之中,永远无法忘怀。
哗——
站立起来的雪绊,素手紧握,豁然有一团高强度的异能浮现,闪现一秒便转化成火焰,熊熊燃烧着,和她此时的内心一样。
“半夜睡不着出来修炼吗?”
就在雪绊那情绪一触即发之时,自身后却是突兀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那情绪打乱,从黑暗的记忆之中重新带回到现实中来。
这个声音很熟悉,陪伴了自己四年的时间,再熟悉不过了。雪绊眼波流转,微微侧过脑袋向后看去。
昏暗的视线,最后移动到了那楼道门口立着的一道曼妙的曲线娇躯上;突然出现的女人,一头赤红色长卷发,身着一件整洁白大褂,在这月光之下有些刺眼,环抱双臂站在那里,与发色相同的美眸直视着她,柳眉微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女人突兀的出现,让绊原本昏暗的眸子眯起浅浅的弧度,随之,手中的火焰也马上熄灭了。
明明是在气头之上,她的出现却让绊的怒火瞬间遏止,停留在情绪中一个尴尬的位置,让雪绊不由自主的把视线避开。转过来,漫不经心的回答:“只是出来看看月亮。”
闻言,红发女人很懂的闭眸微微一笑,道:“你平时可不像是会出来看月亮的人,霍凡倒是像。”
绊依然站在那里,背对着女人,不再言语,因为此时她心中的情绪还未完全的放下。
面对她冷淡的态度,女人却仍然保持着温暖的微笑,温和道:“怎么了?跟自己的老师也不想讲话啦?”
女人的语气相当的俏皮,似乎是特意这样做的,想要把雪绊从刚刚的情绪之中拉回来。要是换作别人,雪绊可能马上就爆发了,而她看到红发女人之后,心中猛然涌出的暖意将刚刚那股愤怒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在回忆之中,将她带到这里来的恩人,她一天之中见面次数最多的人,她的老师——墨雨乔。
“那你在这儿干嘛?星凰早就下班了吧?”顿了几秒钟后,雪绊冷不丁的回答道。
“还不是因为某个学生到深夜了都还没回寝室,我出来找她而已。”墨雨乔宠溺的说,很明显那个学生就是雪绊。
老师温柔的回答,对她的关心,让绊的表情再次的柔和了些,几乎忘却了回忆的悲伤;每次都是这样。让绊在四年之中感到安心的‘罪魁祸首’,无疑就是墨雨乔了。
雪绊修长的睫毛眨了眨,似乎是放下了什么事情而长吁出一口气,转过身便向下楼的楼道口走去。
此时,不太适合场景的微风拂过;即使绊刻意的避开,视线之中却还是能够看到墨雨乔温柔的面庞,火红的卷发随风轻轻摇曳,每次都好像火焰一样温暖着绊心中的坚冰。
与墨雨乔擦肩而过的一刻,绊很是傲娇的轻声道:“就回去了。”
随之,便独自一个人走下楼道。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墨雨乔红眸微眯,脸庞上流露着一抹苦涩和担忧,良久之后,轻叹了一口气,也望着那轮明月,心中喃喃着:“已经过去四年多了,她还是不能放下吗……”
此时,绊虽然暂时冷静下来,可她灵魂深处的某一地方,却是因为刚刚的情绪失控而悄悄地骚动了起来。一双燃烧着紫红色火焰的眼睛,忽然自灵魂深处的世界里明亮……
星凰女子学院的学员住宿区,仅有二十余幢小房子;由于经费不足的原因,星凰的女学生无法全部入住,所以琪薇尔只能让一些家住偏远地区的学生留在这里,而本地的学生就只好采取走读措施。为了让女学生回家时确保安全,星凰的放学时间也比磷叶要早了两个小时。
这二十幢小房子朴实无华,基本上都长一个模样,如果不是道路上竖立着的路牌,黑夜里走在这儿甚至很容易迷路。琪薇尔作为校长也住在这里,和其他四个人挤一间小屋子,与单独拥有一间‘城堡’的萨博相形见绌。
虽然经费紧张导致学生们的生活质量有所欠缺,但星凰的学生们几乎从不抱怨,素质水平高也是阳空市甚至整个炎舞国人尽皆知的。靠着这一点,星凰才得以跻身阳空市三大优秀学院中。
夜晚,住宿区的小房子井然有序地灭了灯,唯有一间角落里的屋子仍然亮着灯光。
‘哒哒哒……’
屋子里,气氛有些微妙,来回徘徊着某位女性的脚步声。
“小绊怎么还不回来啊……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来回踱步的女青年忧心忡忡地说着。她似乎也是刚刚归家,一身平时上班穿着的教师服饰还未脱下,急切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女青年年龄虽然与墨雨乔相仿,但二人具有的那股魅力却是截然不同;银白色的短发下,一副颇有些婴儿肥的稚嫩面孔仍不失她作为成年人的绝致魅力,与圆溜溜的脸蛋相匹配的水灵蓝色大眼睛,间隔五秒就要往玄关的那扇门瞟一眼,和来回迈动的脚步形成一种微妙节奏感,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冷静点文音”见她这般不安生的模样,坐在沙发正中央的琪薇尔发话道,“小乔已经出去找她了,况且以绊的实力,应该不用担心的吧?”
此刻她端着廉价茶碗,穿着卡通睡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这样看上去使她年龄好像更小了些。看着文音老师焦虑不安来回走动的样子,令她略有些烦躁;一来是因为她好像太不稳重,二是因为文音老师胸前那两团因为来回踱步而微微抖动的丰满硕果……
虽然不想看,但琪薇尔的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往上面瞄,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过遗憾的小学生身材吧,内心无时无刻都在感叹着兜住文音胸脯衬衫的,那颗岌岌可危的扣子。于是黛眉一挑,有些不满道:“怎么说你也是老师啊,这么不安稳的样子还是改改比较好。”
“呃……薇薇校长你一点都不担心吗?”停住脚步,文音担忧地说。
闻言,琪薇尔端茶的手停顿在樱唇前,小脸上神情也是有所动容;实际上身为校长,她才是最担心的那个,只不过要面子才硬撑着坐在这里。好不容易因为盯着文音的胸脯看而分了心,可现在一问又被问了回来,于是轻叹一口气,道:“我当然担心,那孩子来到这里之后心性就一直不稳定,可能只有小乔的话她听得进去吧……”
“是啊是啊,最近好不容易能够在那孩子脸上看到点笑容,可为什么忽然就夜不归宿了呢?”
一说到这里,不由得引起琪薇尔思考起来,从她四年前第一次见到雪绊,一段时间里那孩子都保持着死灰一样的面孔,似乎不会为了任何事情所动容。但随着时间流转,也逐渐能够看到她脸上一些独特的情绪,尤其是最近,据琦琳所说,雪绊现在学着在主动接近别人,甚至能够在少数情况下看到她展露出微笑来,这对是否能解开她的心结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但是自己身为校长,这段时间是过于忙了点,所以雪绊这段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也很好奇。
停顿了片刻,琪薇尔纤手忍不住的一握茶杯,意味深长道:“这也不能怪她,这孩子之前经历太多了……”
“是啊”听出琪薇尔言语之中的担忧,使得文音的脸色更加紧张了“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这对一个年幼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唉”文音说不下去了,已经成年的她实在无法想象这种痛苦。
就在这时,门吱呀的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淡问候道:“我回来了。”
闻言,琪薇尔和文音担忧的眼睛瞬间亮堂,齐刷刷朝门的方向望去;是雪绊回来了,穿着校服,上面并无什么打斗痕迹或者是灰尘。
“小…小绊,你回来了啊”文音睁大那双眼睛,望着完整无缺的雪绊无疑是放心了许多,尽量让自己微笑着“今天有些晚了哦。”
“抱歉,出去看了会儿月亮。”雪绊顿了顿,回答道。一眼看到客厅里琪薇尔和文音都在这里,已经是深更半夜了,二人却没有要就寝的意思。
“真是的,下次别这么晚回来了,害得我睡不着。”琪薇尔将那安心的情绪压下,硬是傲娇着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道。
面对着她温柔的‘指责’,雪绊的内心之中也是顿时涌上一股暖意,和刚刚见到墨雨乔时一样。一抹晕红缓缓的浮上那逐渐解冻的精致小脸,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好啦,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琪薇尔环抱双臂,欣慰地说道。
“嗯。”雪绊很快回答,说着便脱下鞋子,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边,文音还是很担忧地看着她,道:“外面一定很冷,我去倒些茶吧。”
而绊却是很勉强的微笑着,轻轻摆手:“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行桥老师你也早点休息吧。”
之后,便不再多言,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去。可就在她的小手将要拉开门时,身后的琪薇尔却再一次叫住她:
“小绊!”
雪绊没有回头,只是站在那里。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们说啊。”琪薇尔满脸担忧的情绪,嘱咐道。
对此,绊只是很小声的回应了一下,便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大家对她的关心,雪绊都看在眼里,正是因为她们的陪伴,自己才没有在悲伤的回忆之中堕落。可也是因为这样,绊才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大家难过,她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冷酷。
“是啊……老师,大家都在关心我……我不能……”
扪心自问着。在听到琪薇尔的那一声嘱咐之后,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让大家担心了。
事到如今内心伤痕累累的她,想要对她们传达感谢的言词也做不到了……
深陷黑暗的少女,能否醒来全靠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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