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来的同时,雪绊的视线刚好撞上副会长羽月那张绝美的脸,一双锐利的金色眸子,此时正视着自己,和平时一样耀眼,配合着方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她好像能够在这双眼睛里看到自己此时懦弱的样子。
雪绊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又把头给转了回去。被羽月一语中的,她表面上故作镇定,但此时心中却是有些翻涌,羽月的话是在指什么她心知肚明,于是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因为羽月的指责,是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
这种紧张让她暂时放下了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只是坐在那儿,两只小手紧紧的握着衣角,语气忽然变冷了下来:“你是特意来说这些的吗?”
羽月没有马上回答,目光只是在雪绊那张忽然冷淡下来的脸蛋上停留着;看样子她明白自己要说什么,那么多余的话也不用说了。
“嗯”羽月还是很平和地回答道。
听到她毫无遮掩的回答,雪绊的眉间不经意地皱了下;果然她是来批评自己的。
情况有些不妙,一两句话说下来,直接就信息不对等了。姬羽月副会长平时给人的印象那就是赏罚分明不外呼人情,而过去给雪绊做思想教育的人也正好是学生会的成员,现在毫无征兆地走过来,板着一张脸,说话还那么冷淡,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坏的事情。
于是雪绊正好就想错了,因为她并不知道,平时一向给人印象冷淡的姬羽月,其实并不是完全的木头人,今天特意找到她,也只是想要帮助她而已。
“那些事,拜托请让我自己解决吧……”雪绊的话越来越冷。
“那样的话,可不行呢”羽月又这么说了一次,尽管她自己已经很用力的把语气调整的很“温柔”了,不过在外人看来,还是有点官腔的意思。
于是显而易见的,使误会好像进一步加深了。
羽月接着说:“因为你再继续这样下去,会很不妙。”
闻言,雪绊的眉间好像又锁紧了一点;果然又是那一套说辞。
“但其实你也不想这样的吧?”
“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好好表达自己的内心呢?一直以来都那个样子,真的是你心中所想的吗?”
羽月的话一句一句刺进雪绊的内心,她几乎把自己全部都看穿了;一直以来雪绊都总是武装起自己,弄得浑身是刺儿,拒绝交流远离群众,而后形影单只……
于是声音逐渐颤抖了起来:“别,别说的你好像都很明白似的。”
“我就是明白。”
“哎?”
这一句,羽月接得十分干脆,完全没有任何迟疑,也让雪绊一直都紧锁着那眉间,好像因为诧异而一下子松散了开,转过来,看着她。
“因为我一直都观察着你”羽月继续平静的说,“尽管过去你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合群的角色,但是当我看到你和大家相处的时候,脸上所洋溢出来的笑容时,我才觉得你并不是那种人。”
虽然语气平淡,但真的是她内心所想;羽月一直觉得在与人交心的时候,首先自己必须真诚,因为只有自己认真对待,才能让对方也掏心窝子讲实话。真看不出来她的内心,也有着这样细腻的想法。
羽月的话越发让雪绊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没想到还有人这样注意着自己。回想起最开始那段让她误会的话语,雪绊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也许,她并不是来批评自己的?
抱着这样的疑问,她再次发话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说到这里,羽月很意外的迟疑了一下,并不是在犹豫,而是觉得直接就讲出来,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
于是顿了半秒后,方才抬起头来,再次直视雪绊的眸子,道:“虽然你的过去不是那么美好,但我们希望今后的你能一直都微笑着,希望你能够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你是怎么想的,能够告诉我吗?”
听到这句话,和羽月先前一样的,雪绊也迟疑了;静静看着羽月的眼睛,在那之中闪烁着清澈的光芒,就像是在向自己展示着她那颗真诚温暖的心,那并不是虚假的,并不只是在刻意执行着指令而对自己说教,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交谈。
最开始让她有这种感觉的人,在昨天与她大吵一架。
因为诧异而张开的红润双唇轻轻闭合,雪绊慢慢地把头转了回来,静默了片刻后,终于带着十分沉重的语气,把想法说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也不想变成那样,没有人喜欢一个人呆着,我也想要像大家一样坦率,想要和琦琳一样开朗阳光,但是…但是…”
不经意间,雪绊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中蒙上了一层水雾,相对的,眼角也延伸出一层微红,鼻子也开始发酸……
“但是…一想起那些…我总是做不到啊…”说到这儿的时候,她的话语里终于有了一点哭腔,“每当我想要做出努力的时候……好像就会搞砸…”
尽管她有所收敛,可姬羽月还是能够听出她的意思;她想要变得坦率,可那些回忆实在太悲伤了,这使她变得孤僻冷漠,封闭自己,做不到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于是就一直陷入这样的恶性循环中,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不懂得怎么去帮助别人,不懂得怎么去和别人交流,于是就在昨天好心办了坏事。
“我一直都是这么笨拙,很抱歉。”
说着,雪绊再次把脸给转了回来,望着羽月;眼睛中的一层水雾仿佛就要呼之欲出,眼圈也红红的,可此时她的脸上,却是轻轻上扬着嘴角,微笑着。
果然,和羽月想的一样。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我不知道……”
“你就甘心这样一直被人误会吗?”
“我……”
雪绊好像说不出话来了,一切都回归到了原点,那就是她究竟该怎么做?前方的道路该怎么走?
“那不如先尝试着做出改变吧”羽月温和的说。
“可是……”
“我知道的,那些回忆固然令人心痛,但你毕竟活在当下,你不能一直被过去所束缚住,你可以用现在,或者是未来的温暖,填补过去的空洞。”
“……”
她又犹豫了,显然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不用勉强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来,可以就从现在开始”羽月这样说着,轻轻抬手抚在雪绊的肩膀上“我,会长,大家都很期待你。”
再望见姬羽月的面庞时,雪绊看到她笑了,那微笑是无比的温柔,即便她的主人是那个“冰冷”又严谨的副会长。
此时,在雪绊内心世界的天狐,也不禁对羽月的开导而点头称赞:“这个女孩真是温柔啊,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冰冷,真没想到活了这么久,还能看到像她这样温柔又善解人意的人类…如果那个时候的绊,身边一直有像她这样的人就好了。”
在对雪绊的问题上,天狐顿时感觉离她最近的自己大败了一场,在对人类内心的情感上,她似乎一直都有着无法理解的部分。
羽月的一番话,也正是雪绊一直想要对自己说的话,过去的她可能还无法做到也不想去做,但是在经历了最近的事情,给大家添了那么多麻烦之后,现在她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无论是墨雨乔还是姬羽月,都那么的关心自己,为了回应他们的真心,自己也必须迈出那艰难的第一步了。
姬羽月也没再说什么,就这样看着雪绊,虽然她也没有回答,但那双眸子中透射出来的光芒,已经与先前不一样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或许这样就够了”,羽月这样对自己喃喃道。已经了解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了,多的话也不用说了,剩下的需要她自己去做。
于是从那张椅子上站起来,保持着那抹温柔的微笑,转身对雪绊道:“一切都要你自己决定,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帮忙工作了,耽误你这些时间真不好意思。”
说着,为了不让雪绊感到尴尬,羽月决定先走一步,可就在她前脚迈出时,雪绊却突然叫住了她。
“副会长!”
“嗯?”轻轻侧过身看去,却发现雪绊也站了起来,望着她。
“给大家制造了那么多麻烦,真的对不起”雪绊这样说着,轻轻地鞠了一躬。
对此,羽月嫣然一笑,仍温柔地说:“这句话,要好好的和大家说哦。”
语罢,姬羽月便转过身去,朝着学校中心的教学楼方向走去了。
雪绊则站在原地,背对着蔚蓝的大海,阳光悬在她的头顶,一抹海风吹过,仿佛托起了她那双纤细的手。望着手掌心,原先少女脸上一直流露的苦涩与哀伤,此刻好像舒坦了一些;以往她可以靠这双手的力量去捉住很多东西,但总是捉不住与他人的羁绊。
在她思考着这些的时候,一些回忆不自觉的涌入脑海——伊晓、墨雨乔老师、薇薇校长、琦琳、姬羽月等,与他们在一起时的回忆。
于是,她将手掌心合上,就像是要牢牢捉住这些回忆一般。再次想起方才姬羽月的话时,她抬起头,水雾与迷茫从她那双眼睛里一并消失了,此刻,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时间也差不多了。雪绊放下了手,朝着学校,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坚定的迈出了步伐。
与此同时,戴书云和夏清谣的情报搜查,也正在进行中。
操作对象——戴书云,任务目标:在情报室想办法找到雪绊的资料。
星凰学院唯一的一间资料室中,才刚刚到开始工作的时间,可这里似乎早就已经有人在了。
大白天,摆满电脑和各种机械设备的房间里却关着窗户,没有一点亮光,仅有那角落里的一台电脑屏幕在亮着,使得这间本来就十分冷清的资料室,又增添了一份神秘感;若不是那一台电脑时不时地还能传出一点键盘敲动的声音,还真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人在了。
哒哒哒哒……
两只白皙的小手上,几根手指飞快舞动,敲打着茶轴键盘所发出的声音,就像是这电脑前一点亮光所形成的舞台上奏响的旋律。屏幕的微光映出少女的模样;坐在那儿,戴着学校运动服的兜帽,使她那身躯好像看上去更加娇小仿佛娃娃一般,两束灰白色的长直发从脸颊两侧与兜帽间自然垂下,两只小脚够不着地而在椅子中段部分悬着。
那张幼小稚嫩的脸蛋儿上,琥珀色的大眼睛映着屏幕的白光;从旁人看来,她的行为鬼鬼祟祟,就像是商业间谍在盗取机密文件,又或者是哪个小男生在看违禁网站,不过凑近一看,又会觉得“哪会有小孩子会干这个呢?”
由于这场景的槽点过于严重,使得刚刚来到这里,站在门口的戴书云不得不轻轻扣响一边的桌子——咚咚咚!
“啊……”
尽管注意力集中,可这安静氛围下突然传来的清响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急忙转过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用着娇嫩的嗓音问道:“谁?”
戴书云则不紧不慢的走进来,还没回她的话,就直接走到窗帘那边,一边走一边吐槽着:“大白天的你关什么窗户啊~”
这熟悉的尖锐嗓音真是再熟悉不过了,使得少女马上就放下了警惕,直到那位老熟人拉开了窗帘,一米阳光直射进来,刺破这小小空间里的黑暗时,她急忙挡住了脸,仿佛是被人发现做了什么龌龊事情一样地大叫道:“啊…啊,光!”
见这情形,戴书云则更想吐槽了,站在窗帘旁边,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望着她,道:“你这样子就像是商业间谍在偷机密一样…小心又被罚抄生字哦,小豆。”
暴露在阳光中几秒之后,少女终于才把手慢慢拿开,把真面目展现出来,赫然是资料室的负责同学之一五更小豆。
由于长时间处于黑暗环境之中,五更小豆眯着那双眼睛,问道:“原来是你啊……”
“哟!云云我来找你啦小豆”眨着一只眼睛,戴书云故作元气的朝她打了声多余的招呼。
愣了一下,才发现她一脸仙气,眼圈发黑的部分诉说着昨晚的活动有多丰富。戴书云指着她,又吐槽道:“啊,看你这样子,肯定又偷偷用资料室的电脑打游戏了吧?”
“那是当然的”被她指出来,五更小豆却一点也不慌张,自顾自地就转了回去面向电脑,用那劳累了一晚所以有些低沉的嗓音道“昨晚可是活动关卡的开放时间,可以拿到很多限定道具,宿舍的网速太慢,于是就来这里了。”
“你不能白天打啊?”
“白天都在工作,哪里有空?”
“啊哦,说得也是啊……”
“所以,你想干什么?”
在这一阵不愉快地招呼之后,五更小豆主动将对话带入正题,占据了主动权。
戴书云却突然不好意思了起来,挠着脑袋,毕竟是有求于人:“啊,啊,那个…”
“嗯?”
她还没说话,五更小豆却突然停住了敲键盘的手指,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眼眸一转到戴书云的身上,用那阴沉的眼神看着她:“嗅嗅…我闻到了…”
“啊?”与她那双阴暗的双眼对上,忽然一阵凉意紧贴戴书云。
五更小豆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凑近过来轻轻在戴书云身上闻着,引得她一时间不敢乱动:“…阴谋的气味……”
“那个…嘿嘿嘿”戴书云尬笑着,既然被看出来那也只能配合一下“真,真不愧是星凰的小魔女!”
嘴上这么说,但擅长吐槽的戴书云内心活动却十分精彩:“啊!没想到被小豆这个goth女一眼看穿了,枉费我刚才想出那么多帅气的台词……”
Goth,一般指那种拒绝跟人接触,喜欢地狱或者深邃黑暗幻想一类的阴暗女。不过这里戴书云用这个称谓来形容五更小豆还是有点恶搞的意思,小豆目前还能以正常人的方式交流,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其实她是个中二病“早期”患者(指年龄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