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您都看出来了啊……”
被墨雨乔一语道破,本来还在生闷气的夏清谣一时间却有些不好意思。
“那当然,不要小看大人,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靠着椅背,墨雨乔一副老谋深算的口吻。
“你这说得也太离谱了…嗯?等等?!”
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夏清谣立刻吐槽道:“哈啊?你知道我来有事那还让我干活?!”
闻言,墨雨乔却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青蓝色的美眸,透着狐狸一般的狡猾,坏笑道:“哎呀,看你那么有精神就顺便拜托一下咯~”
“咳啊~可恶的魅魔(给墨雨乔起的外号)”
夏清谣气鼓鼓的咬着牙,高高扎起的侧马尾都要竖起来了,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猫,瞪着那边笑吟吟望着她的墨雨乔,有点敢怒不敢言的意思。
开了一个小玩笑,这也算是墨雨乔性格糟糕的地方之一了。
夏清谣那么生气,看上去却有点可爱的样子,墨雨乔便安抚道:“好啦好啦,但是没想到你这么有诚意,所以想说什么就快点说吧,墨老师我今天不吝赐教,但是借钱就免谈。”
闻言,夏清谣深吸一口气,将那股不快咽回肚子里去,同时默念:“任务要紧,任务要紧……”
这一下,伊晓直呼内行。
“咳咳”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她就按照来这里之前调整好的那一套说辞,如实道来“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小绊学姐她,最近的情况有点怪。”
闻言,墨雨乔的一张俏脸豁然愣住,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脸颊上泛着一股难以发现的错愕。片刻之后,却正襟危坐起来,道:“那孩子…她怎么了?”
“冷淡了很多,最近还有点喜怒无常的意思,很严重”夏清谣如实道。虽然这话不怎么好听,但的的确确是雪绊这些天里来表现的最好概括。
闻言,墨雨乔沉重地呼吸了下,眉头间不着痕迹的凝重了几分,将那张神情已经变幻不定的脸扭了过去,让夏清谣难以看清她此时的表情。
其实,这些墨雨乔都知道;尽管她最近很忙,但还是会抽出空来关注一下那个她从“地狱”里捡来的孩子的近况,只是可惜最近听到的消息,似乎不是那么美好。
而对于这些,最为难受的人除了雪绊之外,那便只有最了解真相的她了。
在得知情况之后,此刻的墨雨乔收起了一切慵懒之相,皱着眉头,低声喃喃:“唉…果然,她还是跨不过去吗……”
尽管这些举动微乎其微,但还是被一旁的夏清谣看在眼里。她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墨雨乔,那些细微表情变化以及忽然间的沉默,足以证明她是知道情报最多的人。
于是接下来就要顺水推舟了。趁着墨雨乔还在为那些琐事而头疼,夏清谣便发问道:“老师,小绊学姐到底是怎么了啊,据我所知她并不是那种坏孩子才对。”
好在雪绊曾经给大家的印象还不错,只是最近因为噩梦复发的原因,让雪绊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这是墨雨乔没有想到的。
此刻,情绪摇曳不定,对雪绊的状况头疼不已的墨雨乔,终于将那一直埋藏着的真相,轻轻揭开了。
沉默了良久后,叹了一口气,墨雨乔如释重负的开口了:“对,她的本质的确不是那样的…只不过一个人的性格,很大程度会和过去的经历和所处的环境有关……”
“那,小绊学姐过去是经历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
问到这句话的时候,墨雨乔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毕竟在那之后,将一个十岁女孩的心几乎完全摧毁的经历,实在是过于沉重,尽管她不是那其中的受害者,但这些对于自己来说却仍然是一个不堪回首的黑匣子,难以启齿,也难以忘怀。
夏清谣这边,见墨雨乔第二次陷入这般沉默之中,不禁一阵心悸;逐渐意识到了该事件的重要性,那有可能是她认知范围以外的事情,有可能是她从未经历的事情,甚至是那些想都不敢想的,会将自己拖入深渊的事情。
可是,越是这样,夏清谣反而越是好奇,越发地想要知道后面的事情。并不是一个忍者对于任务情报的坚持,而是作为一个正常人,雪绊的好朋友,那极为迫切的想要去关心她的心情,让夏清谣在此刻突然执着了起来。
于是十分郑重的问道:“小绊学姐是我的朋友,她在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给予了我很大帮助,但是呢…我似乎从来都不了解她,所以在看到她那些奇怪的举动却无法帮助她的时候……我很不甘心,所以,我想知道她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句话,发自真心却令墨雨乔又惭愧了几分,苦笑了下;是啊,自己算是目前最了解她的人了,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和夏清谣说得一样,在雪绊变得奇怪的时候,即便自己知道真相却也难以帮助到她,没能让她真正的敞开心扉……
因此,带着这种愧疚的情绪,墨雨乔抬起了头,那双眼睛没了原先的那股魅力,反而是无比的严肃和郑重,沉重道:“一切的原因,是在几年之前我与她相遇的那个下午……”
next time,进入墨雨乔的回忆之中。
记得那是一个昏暗的下午,明明没有下雨却也有着无数乌云密布,将太阳遮得死死的,一副末日降临的样子。这种阴沉沉的天气,不仅是伊晓,就连墨雨乔也不怎么喜欢。
与这天气相符的,便是那片郊外死气沉沉的树林,从远处望去,似乎是有什么地方发生了火灾,几缕青烟缓缓升起。
“哈啊…哈啊…可恶,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死一般寂静的树林中,一袭红色卷发宛如火焰一般,在这昏暗的树林之中奔腾而过,只有一个少女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踩碎树叶而发出的声音引人耳目。
就在几分钟前,正在游历四方,十五岁的墨雨乔路过了这片森林;这里是一处地形颇为复杂的郊区地带,四处密布的松树犹如擎天柱般,直插云霄,也是令得阳光难以倾洒而进,导致这树林之中,光线颇为阴暗,再加上今天乌云密布,使得这里更是蔓延着一片森然恐怖的氛围。
可令她奇怪的是,才刚刚进入到树林的外围,却能够感受到了来自其中深处,一种恐怖的肃杀之气……那种感觉,她曾经体会到过,是一种所到之处皆生灵涂炭的东西——战争。
于是在感受到这些诡异的气息之后,墨雨乔循着那气息的来源奔跑而去;来自一位医务人员对于战争和血腥味的敏感,使她在此刻尤为紧张,冷汗也不由自主的从手掌和脑门上渗出。
“哈啊…哈啊”
慢慢地,似乎感受到一束较为显眼的光,从狭隘的小径前方探出,兴许已经跑到这条路的末尾了。火焰燃烧的焦味伴随着一股令人厌恶的味道也开始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距离那儿也越来越近了。
一口气冲出树林,面前的景色使她大为震撼;在这林子深处,一个颇为宽敞的村子耸立在葱郁树林遮掩之下,环境的掩盖,使得这里颇为的隐秘,就像是武侠小说中那些竹林秘境一般,就算是有心要仔细寻找,恐怕要在这个深林里兜个几小时圈子。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就是这村子整体散发的一种古老的,与当下时代不怎么相符的气息。当今世界,恐怕只有那种高人隐士,才会选择住在这种悄怆幽邃,凄神寒骨的地方。
但高人隐士是不会选择群居生活的,可这个村子大体望去,少说也有十户人家,那么住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个问题相比当下而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此时墨雨乔站在草地上观望四周,整个村子颇为的安静,充斥着一种紧张气氛,那几缕青烟,赫然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只是站在村口,墨雨乔就已经察觉到一股很不妙的氛围,因为就在上一秒她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村口正前方的一片空地上,一道可怖的硕大壕沟正躺在那儿。
立刻走了上去,俯下身子去观察那壕沟;这不像是什么工具造成的,其中的土石被什么东西烧得发黑,凑近上去还闻得到那残留的气味,而比那更恐怖的是,溅在壕沟四处,那已经干涸的不知名液体。
在意识到那液体的身份之后,墨雨乔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这儿分明是经历了什么战斗,一个成年人被类似于火属性或者雷属性的攻击击落到了这里,所造成了这条壕沟。
由此看来,这村子里面很可能有什么不速之客。
察觉到这些,墨雨乔的眼神骤然凌厉,体内的异能旋即缓缓运转,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好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
在缓了一口气之后,她便是起身进入了村口,打算在这儿一探究竟。
步行刚刚不过十步,一股浓郁的硝烟味道扑鼻而来,紧接着,一幕幕骇人的景象出现在墨雨乔的眼眸之中。
倒塌的房屋、溅在四处的血迹、硝烟,硕大的村子现在的状况,仅仅只用这三样就能形容,若是要再简单一点,那便是“废墟”。
视线所及之处,几乎没有一间房屋完好,不是被人掀了楼顶,就是在墙壁上轰出了一个大窟窿,最严重的甚至是被毁去一半。那些已经发黑而凝固的血迹,在碎裂的墙壁和玻璃上随处可见,洒满了一地。
墨雨乔环望着这个一片狼藉的村庄,脸庞却是逐渐阴沉了下来,心中默念道:“这种规模的破坏程度,这个村子怕是发生过一场人数很多的战斗…又或者,是遭遇了某种东西的袭击?”
即便是在这个战争很久没有出现的和平年代,在这种山郊野里发生什么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墨雨乔越想越觉得复杂,不禁背后发凉,凝聚异能而握紧的拳头丝毫未松懈。那些残留在空气和硝烟中的阴冷杀意,让她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好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
提高警惕,又往村子里深入了一番,逐渐感觉不对劲了起来;废墟和血迹随处可见,可奇怪的是,已经深入到村子中段地区了,却仍不见一个人的影子。
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墨雨乔停住了脚步,随即单手结印,屏气凝神,运转起早已经凝聚好的异能,向着四周释放出感知脉冲。
嗡~
由于墨雨乔本身并不属于感知型的战士,因此她的感知脉冲只能够靠着硬实力去释放,能有多大范围,就只看个人了。
连接着感知脉冲,在自己的意识里,她能够察觉到周围的一切事物。
然而几秒钟以后,感知的结果却是让她诧异的挑了挑眉间:“奇怪……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感知结界的意识中,只有空旷的土地,和用肉眼就能观察到的一切,并没有其他生命体或者是异能存在的迹象。
一边感知一边走动着,以此来扩大感知的范围,可五分钟过后,仍然是一无所获。
收回了异能,放下结印的手,墨雨乔紧锁黛眉,这事情越发诡异了起来;足以摧毁一个村庄的战斗规模,却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幸存者或者是尸体,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倘若是攻击力够强足以不留下全尸,那墙上和地上随处可见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墨雨乔不敢相信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行,果然用感知脉冲还是无法搜索全面,那就…喂!有人吗?!”
朝着空无一物的废墟,墨雨乔大喊了起来。
语出,除了远处树林中惊飞的鸟类之外,没有任何事物回应她。
墨雨乔继续向村子里迈进,一边跑动一边呐喊:“喂!有人吗?有活人的话请回应我一声!喂!”
哒哒哒哒哒……
奔跑过这个村庄已经冷清死寂的步行街,穿过一切可能会有人躲藏的地方,墨雨乔不曾停下,也不曾停止过呐喊:“有人吗?!”
身为一个医护人员,对生命的渴望绝对要比任何人都强,因此此刻的墨雨乔才会如此拼命,尽可能地找到任何一个存活下来的人,然后救下她(他)。
只可惜,这个村子早已经失去了任何生命力,尽管她围着村子跑过一圈,走遍任何偏僻的角落,让她那呐喊声扩散到每一个地方,可回应她的,除了死一般的寂静之外,什么也没有。
“该死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墨雨乔咬着牙,不甘心的奔跑着,“拜托了,有人的话请回应一声!”
渐渐地,她跑出了村子,穿过这片废墟,前方仍然是一片阴沉的黑暗森林。
“哈啊…哈啊……可恶”墨雨乔弯下腰喘息着,“难道真的一个幸存者都没有吗?”
再抬起头,便是能够看到前面的一大片树林,满地的落叶,已经没有房屋了。看样子她已经跑出村子了。
到最后,还是没能拯救下一个人吗……
一想起这些,墨雨乔有些沮丧地把头低了下去。然而,就在下一秒,视线之中,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就在自己身边的土地上,印着一个小小的脚印。
“嗯?这是……”
不由自主的抬起头,顺着这个脚印往前望去;果然,有着一排相似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前方满是枯叶的树林里。
墨雨乔顿时眼眸一亮,随即立刻跟着这一列脚印,往树林里探去。
啪嚓啪嚓……一脚一脚踩在这些枯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些脚印很独特,很小,根本不像是成年人或者是青年所造成的,而且从村子口开始就显得十分杂乱无章,进入树林之后则更加明显。莫非,这个脚印的主人,是想要逃跑?
再往前走,墨雨乔一直走出了差不多五十米,进入了树林,这里似乎也没有远处看上去那么拥挤和昏暗,反而还有些空旷。枯树叶厚的能盖过脚掌,一般人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若不是这脚印的主人跑的太快,脚步太重,墨雨乔也无法发现它的踪迹。
最后的几个脚印通向正前方,那空旷地面上的一个大洞。
墨雨乔急忙奔跑过去,往那洞口里望——下一秒,她的眉头豁然松开,眼睛终于又亮起了光芒,那是对“生”的希望所点亮的光。
黑暗的洞穴下方,此时正躺着一个樱色的娇小身影……这便是二人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