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腐类的鸟儿们在莫斯科城郊外的一处‘万人坑’上盘旋着,对于时常会出现屠杀的南奥菲利亚而言,这样的情景并不少见。

犯罪者的尸体不需要墓碑和悼词,内民局的士兵们头戴着防毒面具,将汽油撒在坑内堆积如山的尸体上,保证之后的火焰能烧尽这些可能成为瘟疫源头的尸骨。

人类、混血儿、半兽人,所有种族的尸体都一视同仁,在浓重如墨的夜幕下等待着一把火迎来终局。

深夜8:30,再确认已经洒满燃油后,一名军官从随行的副官手中接过一枚巴掌大小的燃烧弹,这是内民局在获得更大权限后,为了清理房屋、堑壕等敌方工事而新研制的武器。比起不修边幅的莫洛托夫鸡尾酒,这种圆柱体的燃烧弹在性能和安全性上更有保障。

拔掉保险销,军官将手里的燃烧弹丢进了万人坑里,刹那间橘红色的火焰如同毒蛇一样在尸体上蔓延开来,很快就汇聚成了冲天的火光,在夜幕之下点亮了一颗闪耀的新星。

炙热明亮的火光下,包围着尸坑的内民局官兵们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如同是‘太阳’放射出的黑色光线,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脚下。

不过,即便是如此‘盛大’的一幕,从莫斯科城内往外望来也不过就是一个火坑而已。

仅此而已。

在居住于两座城市内的市民们从那场大清洗中反应过来前,更多的军车还有机龙(机动碉堡)出现在了横贯城市的几条主干道上。只不过这一次军车上的士兵,更多的是居民们平时见到的普通士兵,而非内民局的蓝帽子。

大部分的居民都紧闭门窗,生怕自己犯了什么忌讳被那些蓝帽子破门而入,当场枪毙。不过,还是架不住偶有几个小孩子悄悄的推开门窗,向着屋外那些整齐列队的军人,以及那些铁桶一样的‘机龙’投去好奇的目光。

梅沙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窗户,只露出一条缝隙让自己看到外面的景色。今天她很高兴,因为父母再也没有逼着她却读那本生涩难懂的‘圣典’,也没有因为她饭前忘了祷告而对她责骂。梅沙只知道,当枪声响起的时候,只过了一阵子她的父母就将圣典、圣人画当做柴火烧掉了,然后用两个罐头还和邻居换了一张‘安东将军的肖像画’,将它挂在了屋子客厅的墙壁上。

虽说,那副肖像画上的模样和真正的安东相去甚远,但她的父母还是很‘虔诚’的将这幅画打理的干干净净。

梅沙倒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她只是开心的趴在窗户上向着那些路过的士兵们道谢。

因为,梅沙大概猜到了,似乎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自己才不用祷告和读圣典了。

上万的军队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填满了斯大林格勒以北的既定阵地,伏尔加联盟的特色大口径火炮林立在事先挖掘好的炮池里,附近堆满了沙包构筑的掩体,而弹药则存放在后方待命的卡车上,方便随时机动。

“水星行动的计划总共分成三步,第一步是以‘朱可夫方面军’为主力,正面洞穿博索萨城正对斯大林格勒防线的防线,第二步则是在朱可夫方面军为主力的前提下,内民局进行辅助,在48小时内控制整个博索萨城区,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

莫斯科岛上,设立在政治总部的大会议室是里,魏自清站在沙盘前用指挥棒指点这上面的地点。

“肃清城内的抵抗分子,其中最重要的是清理掉那些东岛的武装移民,愿意投降的缴械后先拘押起来,战后统一遣送出境,抵抗的一律肃清,他们不是平民而是手持武器的民兵,不需要怜悯。”

同一时间里,莫斯科岛上的空军基地上,驳接车拖着一架架落后时代的双翼机离开了鸡棚,在宽敞的跑道上排开队列,身穿厚重防寒服的飞行员们,早已在驾驶舱内枕戈待旦。

这些双翼机——卡波夫Po-2 ,最高时速不过94公里每小时,没有座舱盖,为了争取载弹量本身也没有配备机枪等自卫武器。

历史上,这些老式的双翼机面对武装到牙齿的纳粹空军也从未却步,更何况面对的只不过是一帮武装的匪徒。对于飞行员们而言,这是他们第一次首秀,第一次大规模作战的首秀。每个人连同地勤都在跃跃欲试,在第一波空袭的飞机起飞前,就准备好了后面所有波次的弹药、零件。

“其中,博索萨城内的东岛军阀‘信子’,这个混血儿我们需要格外注意,根据情报显示她很可能接收了原本唐卡势力下的一些‘秘密武器’,其中很可能存在毒气弹,这一点我们需要格外注意。”

莫斯科岛上的军工厂,加班加点的生产出防毒装备,源源不断的资金和能源的注入让工厂能够在无人状态下持续运转。

除此以外,大量的食物和弹药也在送往前线,运输机先于战斗机和轰炸机一步开始将物资空运至前线,同时也检验了战场工兵修筑临时机场的速度。

“博索萨城没有港口,但是在城西面230公里的沿海地带,有一座被军阀控制的走私港,规模不大防守力量薄弱,这个突破口就由‘伊萨克.诺夫卡’中将同志,带领列宁格勒方面军,协同朱可夫方面军的方面军直属装甲突击纵队,从西边侧袭博索萨。”

在这条命令下达之前,莫斯科岛的港口上,警戒号重型巡洋舰就已经装满了备用的祈术机零件,和弹药、补给品。

随行的两艘运输船,也放下了舷梯让身穿黑色制服和海魂衫的黑海军鱼贯而入,在那之后的则是身穿卡其色制服的普通士兵。

运输船的起重臂和码头的龙门吊一起,将沉重的机动碉堡从甲板中部打开的入口,塞进船舱内部。浓重的机油味充满了船舱内的每一个角落,有些士兵适应不了而轻微咳嗽,但没有一个人开口抱怨。

直到凌晨十点,最后一台机动碉堡被塞入船舱,警戒号舰桥上的伊萨克方才拿起对讲机,亲口传达了自己的命令。

“请各位同志们一定牢记,这场战斗,这次行动只是开始,当我们攻下博索萨后局面将会打开,而我们也将真正的面对来自这个世界的挑战。”

内民局总部坐落的山脉里,一支崭新的部队出现在了训练场上,他们头戴蓝色贝雷帽身穿浅灰色的城市迷彩,手中的武器赫然是一把没有在人类历史上出现的冲锋枪,这把被这些‘蓝色贝雷帽’装备的武器,活像是MP40和波波沙的结合体。

他们不苟言笑的面孔被防毒面具所遮蔽,后腰上那个充满了德三风味的圆柱形防毒面具罐,更让这些蓝色贝雷帽有一种混搭了人类二战史的‘魔幻感’。

墨绿色的烟雾从训练场的建筑物中散发出来,那异样的颜色昭示着其‘独特’的功效。

留着一头朱红色长发的‘少校’,在训练场上监督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时不时拿起对讲机拨动频道,将某个士兵在训练中犯下的错误指出来。

“在接下来的某些事情上,我们可能会不择手段,但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革命就是一场暴动,不将旧制度连根拔起又怎么能创建新的社会。”

当着基地内所有领头人物的面,魏自清慷慨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方针。没有犹豫也没有妇人之仁,而来自柴科夫、萨斯齐、马卡诺娃、伊萨克这些同志,乃至就站在他身旁的安吉拉,都向着魏自清投去了‘肯定’的目光。

虽说,萨斯齐至今也不能和马卡诺娃的铁腕手段达成共识,但在大局上基地内部从未有过分歧。

1905循,10月,22日深夜11:30分。

博索萨的火车站再度迎来了新一批的移民,而城内的军阀头目们还吵嚷着谁该站出来为大家走私的损失负责,军阀间最有资历的‘老爷子,卡戎’,则在自己的家中和妻女共进晚餐,同时讨论着要不要去欧西亚旅游几天。

而信子则来到了原本属于唐卡,如今归自己所有的一处大型孤儿院。

不过和普通的孤儿院不同的是,在这里的孤儿全都是纯血或混血的半兽人,他们在这里被教会的不是文字和学识,而是如何使用武器,如何趁着大人不防备动手一击致命。

“年纪最小的十二岁,最大的十七岁,所有能战斗的童军统计下来有两万多人,剩下的就都是些拿不动枪的小屁孩了。”

面对孤儿院里正在铁丝网下练匍匐前进,对着稻草人练刺刀,学习如何用小刀切开成年人气管的儿童兵们,杨向着一旁的信子如此报告到。

“加上我们自己的亲兵还有那些武装移民,勉强还是能凑个十万人左右的,要是那些军阀的人也算上,我们在数量上倒是有绝对优势呀。”

说道又是,杨不由得苦笑着抓了抓头发,话语中的优势明显要加上双引号。

“无妨,安东如果要对我们动手,他绝对会征求在他背后的伊凡帝国和奥赛德帝国,这两者之一的支持,要不然他出兵攻打博索萨就只能是一场一厢情愿的武装示威。”

即便是在外面信子也手不离烟枪,说一句话便要吞云吐雾。

“说来,安夏莉医生也许久不来了,看来那个伊凡人还真是有些魅力呀。”

“可不是嘛,他身边还有一个长耳朵公主,再过几天说不定伊凡帝国那边就会有贵族少女过来投怀送抱了,看他年纪轻轻的,没想到樱花运也不小啊。”

杨在一旁随声附和,用那副不正经的腔调试图让气氛缓和一点。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一名孤儿因为训练稍有懈怠,便被教官拉到一边去拳打脚踢。

“所以说……”

信子顿了一顿,忽然间神色变冷话锋一转。

“我们在那个所谓的斯大林格勒里安插的眼线,只能带回‘安东手下的军官黑吃黑’这样水平的情报吗?”

“这……”

一旁的杨神色也随之变得尴尬起来,毕竟主管这方面的是他,被问责也无可厚非。信子斜眼过去,将那副尴尬的模样尽收眼底后,只是用烟枪拍打手掌,抖掉里面的烟灰。

“罢了,那个安东要来就来,博索萨我经营了十几年,一个没落贵族的愣头青拿了些长耳朵公主的支援就以为能翻天了,笑话,传我的命令。”

“小的听着呢。”

发觉自家上司并不打算责问自己后,杨也暗暗松了口气后,答应的更有底气了。

“把这些小崽子们利用起来,倘若安东真的进了城,我要留给他一份‘大礼’。”

“明白了大小姐,您就看好吧。”

杨会意的一笑,随后便小跑着到那个正在对孤儿拳打脚踢的教官身旁,神秘兮兮的拉着他向他说了什么后,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枚宝石塞到对方手里。

这一举措下,那个满脸横肉的半兽人教官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他拍着杨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的边说边走,像是一见如故。

“安东啊安东,你觉得在锭蓝城的那场仗就算是见识到了我们东岛人的手段了?”

看向那浓重的夜幕,信子嘲弄般的扬起嘴角,让那张妩媚的脸颊流露出蛇蝎般的阴毒。

“你啊,还嫩得很呢,年轻人。”

幽蓝色的烟气从她樱红的唇间缓缓吐出,消散在那看不到边界的天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