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有点应付不来肖汐。

很少有事情能够提起我的兴趣,在我眼中,关注那些无意义的事物只不过是浪费生命的最好方法。因此,除了那些我认为有意义或是对我十分重要的事情,余下的麻烦我一概不乐意处理。

但肖汐在这点上便和我有着天壤之别。她十分热衷于参加各种交际活动,并迅速且自然的和年级里的大多数人打成了一片。

在我看来,她仿佛把这些事情视作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如果事情按照常理发展,性格迥异的我们本应成为各自生命中的过客,但我身上的某点特性似乎吸引了她的兴趣,而她的行为举止也并没有引起我的反感。于是,我们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朋友。

但在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肖汐身上的一些疑团开始引起了我的注意,甚至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便试图从她日常的行为活动中找出问题的答案,但所付出的代价便是我不得不参加自己并不热爱和擅长的群体性活动了。

比如这次庆典。

“嗯....手再往下放一点...对,然后向右偏一点头.....”肖汐举着她那老旧的单反念念有词。“露出笑容....再来点.....对,保持别动,就这样....”

快门响了几下,我们面前这位服务员笑意盈盈的瞬间便被记录了下来。

“爱死你了!!!”

那女生冲上去紧紧地搂住了肖汐,仿佛一只缠绕着猎物的巨蟒一般。幸亏她及时的将单反递给了我,不然这台本就破旧的相机便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等这篇报道发出去之后,我们班的咖啡店就能吸引到更多的客人了吧?”

“那是当然了!”她们俩顶着额头,一副亲密至极,就差接吻的样子。“有我拍的照片和刘进钊写的文章,你们的意式咖啡就等着大卖吧!”

庆典期间,社团们照例是不举行活动的,就连外校沟通社也不例外,但肖汐坚持“校报有利于宣传”的观点,居然强带着我向校长争得了继续运行的特权。于是在今明后三天里,清闲这个词便要和我彻底挥手道别了。

“嘿嘿....这张采光真不错.....嘿嘿嘿.....”走在走廊里,她对着相机傻笑着。“我真是个天才啊!”

“你开心就好。”我疲惫的揉了揉眼睛,相机包所勒出的伤痕有些隐隐作痛。“我们已经走了一上午了,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吗?”

“哎呀,生命在于运动嘛,尤其是在庆典的时候,当然要多走走了!”

“不要以偏概全啊.....”

我的冷语并没能阻挡肖汐的热情,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她又捧着相机在走廊里随机照了几张街拍。我对这种有些大胆的举动心存疑虑,但好在路人们没有过多的在意,在最初的惊愕散去后便理解了她的用意,并将自己最美好的笑容留存于这台小小的相机里。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开始有些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好了,我们现在去吃饭吧!”半个小时后,她满足地拍了拍相机。“你想吃什么?”

“我无所谓.....”我白了她一眼。“饭点一过,我都不饿了....”

“那....我们去吃面条啊!”

她偏着头问道,十五厘米的身高差使我不得不低下头去直视她的双眸。

“随你。”

“那就走吧!吃完热乎的汤面下午好有力气工作!”她兴冲冲的带着我向二楼走去。“我朋友给我推荐了家面馆,这家店好像很不错,但就是有些太挤了.....但愿我们能找到个位置。”

“实在不行就打包回社团里吃呗?”

“那怎么行呢?美食就是要在现场品尝才有那种味道啊!”她摇了摇头,望向我的眼神足可以用在犯错误的三岁小孩身上。“而且万一他家味道好的话,我们就可以写篇专访了。”

“好啊,现在我手里已经有茶馆,鬼屋,台球室和咖啡店的专访了。”我抹了抹脸。“现在又来一个面馆,你可真是瞧得起我。”

“哎呀,打起精神来嘛!这是最后一个了。”她将左手放在胸口上,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向你起誓.....算了。”

“把你最后那两个字收回去啊混蛋......”

虽然这么说,但肖汐的直觉不得不令我折服。这间店并没有进行太过繁琐的布置,而是以简洁又舒适的风格吸引着顾客。店内充满活力但又不至于太过嘈杂,用餐的人们无一不露出满足的表情,这些都间接地佐证着这家店的质量之高。

也许有写的必要啊.....

我们两个努力的穿过由桌椅和食客围成的海洋,在历经一番艰难的挣扎,总算在窗边找到了一个空座。

我们几乎刚一坐下,一位活力四射的男服务生便走了过来,看领带似乎是高一的。

“您好,欢迎光临!”他将一份复印的手写菜单放在桌上,并掏出了纸笔。“请问想吃些什么?”

“有什么推荐吗?”肖汐十指相交,装出一副成熟而又老到的样子。

“唔...面的话,目前卖的最好的是海鲜面和牛肉面,小菜的话,酱牛肉和黑胡椒肠的人气都很高的。”

“你想吃什么?”肖汐的眼睛望向我。

“嗯.....海鲜吧。”

“那就一份牛肉面,一份海鲜面,再切一盘黑胡椒肠。”她故意压低声音,向服务员点了点头。“面煮的硬一点,如果做得好的话,我们是要付小费的。”

“小费就不必了,您的支持和好评对我们来说就再好不过了。”他笑着高声说道。“而就请二位稍等一会吧,面马上就好。”

等服务员一走,肖汐便从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漱起了口,而后又用口腔喷雾作着二次处理。

“你干嘛呢?”我单手托腮,无奈的看着她。“吃个饭搞得像是要接吻似的。”

“你不懂,这是为了使味蕾保持最佳状态。”她吧嗒着嘴。“我要严格把关这家的面,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上报纸的实力。”

事实证明,她完全多虑了。这家伙几乎在面刚端上来时便将脸扎进了碗里,看着她毫不顾忌,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甚至都在怀疑她是不是已经三天没吃饭,以至于瞪眼瞪到眼珠都快掉进碗里的程度。

“咳咳,那个.....你文明一点。”当她举起碗喝干面汤时,我捂着脸小声说道。“半个面馆的人都在看着我们.....”

“呼.....勉勉强强吧。”她擦了擦头上的汗,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这么看的话....这家面馆还是有被报道的必要的。”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等会就叫那个服务员过来了?”

“嗯,你叫吧。”

在原地等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人群才渐渐散去。我向那位男服务生招了招手,他先是吃了一惊,而后缓缓走来。

“那个....有什么事吗?”他用略显局促不安的眼神看着我们俩。“是要继续点餐吗?”

“不,我们要付小费。”我干脆的说,同时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机。

“不不不,真的不用.....”

“你误会了,我们说的消费并不是指钱。”肖汐接过我递来的相机包。“我们两个是校报记者,想对你们这家面馆进行专访,如果方便的话....”

这位服务员的眼中迸发出惊异的光芒,他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去,向收银台后面的短头发女生打着手势。

在做完必要采访并拍摄了照片之后,我们两个终于踏上了返回校报社的道路,虽然肖汐因为没能采访到主厨而略显遗憾,但对我来说,少一段二百多字的采访实在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我来写咖啡馆和面馆的,你写其他的。”回到校报社里,肖汐熟练地从相机中取出储存卡。“你觉得我们能在四个小时内搞定吗?”

“稍微有些困难。”我打开了电脑。“下午五点那阵你打算干吗?”

“去拍人工林的夕阳啊!”她兴致勃勃的说道。“想想那璀璨的金光透过新叶流淌在我们身上的样子....真是美呆了。”

我摇了摇头,同时尽力在脑海中描绘出那副场面,但还是失败了。

“我不推荐你去。”我沉下了脸。“你胳膊上那块淤青还没好,万一被树枝划破感染就麻烦了。还有,你的脚踝是又扭了吗?你这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怎么,我连受伤的资格都没有啦?”

她有些生气的推了我一把,走到了电脑前,开始调出图片,而我也不再多言,开始撰稿。

但思绪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转到了这件事上。

尽管她自始至终从未和我们任何一个人提过这件事,但这一极不正常的现象还是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陈梦棉曾无数次的想要从肖汐的嘴里套出情报,但一贯大大咧咧的她在这件事上却十分仔细,以至于陈梦棉的计划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可,尽管她不说,一种推测还是在我心头缓缓升起。

还是十分不妙的那种。

肖汐她,可能是家暴的受害者。

在漫画中也许会出现总是受伤的这种离奇设定,但现实绝不会容许它存在在这世界上。她身上的伤痕更新频率并不算慢,甚至有时只隔一两天便会无端的多出一片淤青。而且那些伤口形状各异,有的像是硬物砸上去的,有的可能是用手掐的,甚至.....

我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将这一片凄惨景象大脑中赶了出去,同时将思绪死死地钉在了面前的文稿上。

如果能有人接一下她这个麻烦摊子就好了。

集中精力后,撰文的速度果然加快了,当夕阳的第一缕璀璨透过窗子洒在地板上时,我们终于完成了工作。

肖汐把文章和图片排好版,只剩下人工林的夕阳那里还是一片空白。

“我自己挎包,你帮我带着那个三脚架。”她从电脑旁站起。“拍完照片后,拍完版就能印刷了。”

“嗯.....早点把这些事弄完吧。”我忍住了个哈欠。“今天跑了一天,真是要累死我了。”

“但你要总是一动不动的话,四肢不都要退化了吗?”她挑选着镜头。“你总是在说着麻烦麻烦,都快要懒成一头猪了。”

“是啊,幸好遇见了你,不然我就能享受清闲的美好生活了。”

准备好了器材,我们走出门去。

“你刚才那句话让我想起了冷暖。”她一蹦一跳,马尾富有活力的跃动着。“你别说,但看这头发和性格,你们俩简直是亲兄弟。”

“你别,这样我俩都不乐意。”我无奈的望着她。“我的性格没有那么极端,他的头发也没长得像我这样乱。”

“你的发型一直是我不理解的一个点。”她摇了摇头。“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修一修呢?”

“因为乱蓬蓬的头发能让别人和我减少目光交流。”我又一次向她解释着。“而且这样也方便在别人不注意时观察别人,一举两得。”

“这样你就能偷窥其他女生了???”

“现在我们可以都把嘴闭上了。”

不着边际的语言风格,也是她很令我头疼的一个点。但正如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一般,她也有令我十分敬佩,甚至是五体投地的地方。

那就是她的直觉。

尽管现在是下午五点,但走廊依旧纷乱嘈杂,我和肖汐几乎要拨开前面的行人才能继续前进。

“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走到一楼大厅时,肖汐突然不安的嘟囔起来。

丰富的社团经验使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观察情况,但映入眼帘的只有人山人海。

“呃.....可能是我神经了吧!”看见我警惕的神色,她连忙拍了拍我的肩膀。“谁找我们能有什么事呢?我们还是快走吧,再一会就要错过夕阳了!”

尽管她如是安慰,但我还没有放松下来,直到在路上三五次确认没有人在跟着我们,我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你的第六感这次失灵了?”

“对啊,我也很纳闷。”她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大概是我太兴奋了,但.....兴奋能转化成警觉吗?这是生物学上的知识点吗?”

“咱俩都是选文的,你问我我能知道吗?!”

我并没有把肖汐的疑问放在心上,这便酿成了整个事件中最致命的错误。

直到走进了人工林,我才真正的认同了肖汐对这片景色的描绘。夕阳所散射出的柔光在这一刻仿佛融为了流淌的黄金,在青叶上顺次滑下,在土地上染出一片斑驳。温煦的清风将青草的芬芳与泥土的厚重一并卷起,辅以群鸟的阵阵欢声,使我们彻底迷失在了这座仙境之中。

可......

虽然美景令人圣叹,但我和肖汐实在无心欣赏。

有时候,她那准的要命的直觉真的很令我头疼。

当我们拍摄完炫丽的夕阳,准备返回社团楼时,我注意到侧前方一百多米处有几个人影,都在向我们这边走来,而且数量至少在三个以上。

更糟糕的是,意识到我在看他们,那几个人立刻改变了步伐,向我们这里冲了过来。

“你是对的。”

我不敢犹豫,带着肖汐试图从右面突围,但当这条路线上也出现了封锁者时,我便意识到目前唯一能保全我们的方法是什么了。

我掏出手机,打给目前唯一能救我们命的人。

“喂,刘进钊?”张太津有些诧异。“你怎么......”

“我和肖汐在人工林,有人要抓我们,不知道为啥。”我简短而快速的说着。“带七八个人就够了,快快快!”

“这....好,等我。”我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焦急。“动手没关系,孟煜武那边我会说一声的。”

挂断了电话,我继续带着肖汐向着反方向奔去

“他们来干什么?”肖汐不时回头望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你招惹到他们了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们大概率是校外的。”

“校外的?校外的怎么能进来?”

“你傻吗?只要穿上我们的校服,早上或者任何时候他们都能混进来啊!”

考虑到我所在的社团,这是我能得出的最合理的解释。

但就在今天上午,我自己也单独进过一次人工林啊,他们为什么没在那时候找上门来,而偏偏在这时候动手?

难不成.....

“肖汐,你现在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情。”

她先是有些诧异,但还是很顺从的思考了起来。

“我.....最近没有在报纸上发表什么攻击性的言论。”她自言自语,又好像说给我听。“也没照过什么丑照.....”

“不,你不用想这么远。”回头望去,已经遥遥看见那几人的身影。“就这两天的....今天也行。”

“今天?除了那几个采访以外,我们就一直待在报社里啊!”她的声音愈发焦急。“我们不就照了几张.....等会......”

我先是不解于她突然的停顿,接着猛然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街拍!”

“我们忘了街拍!”

我和她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吼了出来,接着便面面相觑。

“那他们就是冲着你这台相机来的了。”

我分析着,接着便意识到了自己又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今天真是失误连连啊.....

听了我刚才的那句话,她略有迟缓的摇了摇头,在一瞬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很快便被平静所代替了。

被饱含杀气的平静所代替了。

在我眼里,这台老旧的单反是肖汐可以用生命去捍卫的宝物,同时也是她暴走模式的开关。

我并不知道她如此珍视这台相机的原因,留存在记忆中的只有因它而造成的麻烦与疼痛。当我第三次因为它被肖汐撂倒时,我便暗下决心,再也不去触碰这潘多拉魔盒了。

但在今天,这东西还是被几个莽夫给盯上了。

事情不妙啊.....

“他们想要我的相机,对吗?”她一字一顿的复述着,从中听不出一丝感情。“他们要动我的相机啊.....”

双方的距离正在不断的被拉近,不得已,我只好拽着她的袖子向前跑去。

“现在我们的保护对象变成这台相机了。”我嘟哝着,渐渐感到有些气喘吁吁。“或许还有那几个.....”

“不跑了,刘进钊。”她干脆的停下了脚步。“反正该来的总要来的。”

“但.....”

我还想把她拉走,但她那刹紧的脚步显然代表了她的决心。

“你.....”

想到现在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我便不再浪费口舌。

“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带着它先跑。”她指了指挂在脖子上的相机。

“那我成什么了?”

“我管你成什么,只要它没事就好。”

话唠,低情商,不懂气氛,有的时候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在一开始为什么要对你的经历感兴趣啊?你这家伙到底给我找了多少麻烦啊......

........

但,已经有了那么多了,再加上一个,也并不会太糟吧?

在性格方面,我好像已经被她逐步同化了。

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现在我们就只能指望张太津了。”我叹了口气,同时从包中取出了三脚架。“你应该没有很珍惜这东西吧?”

“没有,倒不如说,我很高兴看见你这么做。”她摇了摇头,同时把相机包放在身后。“感谢你和我共进退。”

“说这些都没用。”那几个人正在穿过最后一道树篱。“我.....真是服了你这家伙啊.....”

穿过斑驳的树影,那几人走到了我们的面前。我扫了他们一眼,发现大部分都很眼熟。他们都穿着本校的校服,扎着领带,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肖像权?”为首的那个发话了。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首先,我们是校报社的。我们拍照的目的只是为了丰富报纸内容。”我抢在肖汐之前解释着。“第二,你们可以向校报社的负责老师去反映,如果他同意了,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内删除的。”

“照了就是照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他的反映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你那个相机应该有储存卡吧,把他.....”

“你是谁啊?”

肖汐冷冷的一句话引燃了全局。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谁啊?!!”

我想让肖汐住嘴,但她却一巴掌打到了我的胳膊上。

“我们凭什么要听你在这指手画脚?”

“好好讲理行不行?”

“你讲理了吗?七八个人在这围着我们,你们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吗?”

那个人的脸“腾”的一下红了,青筋在太阳穴周围有节奏地律动着。

我下意识的往后站了站,像擎着长矛一般拿着三脚架。

“我劝你们最好和平解决这件事。”我警告着。“不然....你们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

我的话也许起了点作用,一时间他们都愣在原地,不敢造次。我又向前移了两步,站在肖汐面前,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局面来到了我所期待的僵持阶段。

但即使是再好的计策也终有时间的限制。刚才的那句话只为我们争得了两分钟的时间。但硝烟过后,他们还是慢慢的逼了上来,试图去抢肖汐包里的相机。我立刻举起手中的三脚架,向打头的那人劈去。

清脆的声响同人工林外的嘈杂一并传来。

“听见了吧?我们叫的人已经来了。”我笑了笑,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好好考虑下吧,是就此收手...还是闹出更大的乱子。”

尽管我气势很足,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一句空话。

事实上,他们要求删除是完全合理的。

校领导并没有授意我们未经他人许可便随意拍照,只要那群人坚持,那张照片最后还是会被删除,我们也都会因为现在的鲁莽行为而受到惩罚。

但这可能发生的一切都有一个共同的前提。

他们是本校的。

说来可笑,我敢下这一赌注的理由,只不过是因为我看他们眼熟。

但这就够了。

除了极少数人,本校的学生我几乎一个都不认识。倒是那些外校的,因为社团的缘故,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如果我真的赌对了.....

这是我既想看到又不愿发生的事情。

我继续虚张声势的瞪着他们,只见那几人交换着夹杂着紧张和不安的眼神,领头的那个顿了一小会,便带着所有人钻入了树林。

只是在临走前,他充满恶意的扎了我一眼,令我有些不太舒服。

当他们作鸟兽散后,我这才意识到了手中的架子有多沉,便索性扔在了地上,可腿却也不争气的软了下来,使我不得不蹲在地上喘着粗气。

真是太险了......

“刘进钊!你没事吧?”

听到这声音中又重新富含活力,我便意识到正常的肖汐又回来了。

“把你的相机给我。”

“可.....”

“我不想废话,相机给我。”

肖汐刚来得及把相机递给我,张太津便带着七八个人赶到了。我让她前去把所有情况详细的说上一遍,自己则打开相机,一张张的翻看起了图片。

哪张?

他们要的是哪张?

不惜制造冲突也要删掉的是哪张?

对他们有什么用?对我们又有什么用?

我详细的筛着那一张张街拍,争取连最隐秘的角落也不放过。终于在一张楼梯口的照片里找到了端倪。

刚才那群人中的一个正向楼上走去,一副对话的样子。

但和他谈话的对象却隐在了楼梯之后。

明明只是一张谈话的照片,为什么要得到它....

除非......

线人?

线人!

想到这里,我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远处,最后一缕光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尽管我还想继续调查,但肖汐和校报社的事物还是紧紧地锁住了我,使我动弹不得。大概是对我怀有愧疚之心,肖汐最近更加变本加厉的缠住了我,并且变得比以前更亲切起来。

我本以为这便是尾声了,可当孟煜武在最后一天下午派人找到我和肖汐,请我们去学生会室一趟时,我才意识到,这连序章都算不上。

怎么谁都给我找麻烦啊......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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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有些把我绕糊涂了。

昨天从人工林出来后,我和刘进钊便直奔学生会室而去。我本以为我们终于抓住了卧底,但监控里却只有那几个外校学生的身影。而且他们也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只是忙于吃喝玩乐,闲逛了一整天。

他们真的只是来玩的吗?

不敢确定,不太可能。

那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他们是来见谁的?

突然觉得自己无知至极。

在第二天到来时,我仍然没想出来个所以然,于是便只得把这些疑问诸抛脑后,展开冷饮店那繁忙的工作了。

只是,还有另一件事让我放心不下。

梦棉所在的班级并没有给她安排相应的工作。

其实我有几分理解,因为梦棉那特殊的身体状况必然会成为运行店铺的不确定因素。但我还是去找了她班的班长,请求他分给梦棉一个无关紧要的职位。

结果显而易见。

我也曾想让她和我一起工作,但却被她一口回绝了。

“我会影响我们班,难道就不会影响你们班吗?”她叉着腰,有些咄咄逼人。“再说了,我好不容易可以畅玩几天,你还非要拉我和你一起去受苦,你觉得这是人干的事吗?”

说罢,她便迈着大步走开,不再看我一眼。

强装的倔强掩不住真实的孤独。

将善意与歧视,怜悯与非议杂糅到一块,便形成了梦棉一直以来在经受着的苦难。而作为她男朋友的我,却只能坐视这一切的发生,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强烈的愧疚感灼烧着我的内心,使我不由得加重了力道,将手中的刨冰捣成了雪泥。

我本以为我今天的日程表上只写着工作和自责,但在午饭后,孟煜武的一通电话彻底的打乱了我的安排。

“喂?”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有事快说,不然我挂了。”

“你快来我这一趟。”他的声音中浸满了疲惫。“这里有个麻烦,但我抽不开身.....”

“怎么了?”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总之你快来!作为回报,我会发动学生会成员集体到你们店里去消费的!”

如果是孟煜武都应付不了的事情,那么就应该真的很难办,有我去处理的必要,而且条件似乎提的也不错.....

但还可以更好。

“那我还有个附加条件。”

“什么?”

“把梦....把陈梦棉也带上。”

“那有什么不行的?总之你们快来就对了。”

挂断电话后,我向班里人说明了情况,接着便向学生会室走去。

在路上,我拨通了梦棉的电话。

“干嘛?”

声音听起来兴致不大。

“来学生会室一趟,孟煜武请你出山。”

“请我?”她开始有了些活力。“我能帮上什么忙?”

“他只说处理麻烦,其他什么也没说。”我向她解释着。“但那不正是我们所擅长的嘛?总之你快来就对了!在这件事上,我缺不了你。”

短暂的沉默,接着电话被挂断了。

还行,我开始觉得自己有些称职了。

我和梦棉在两分钟内先后抵达,推开那两扇厚重的木门后,我们便了解到孟煜武所遇见的麻烦了。

“所以我丢的那块表找不到了?”一个高瘦的同级生挥舞着双手,显得有些急躁。

“不是.....”

孟煜武看到了我们,连忙挥了挥手。

“这两位就是我专门请来帮你处理问题的,请把一切细节都告诉他们。”

话音刚落,他便将我拽到了一旁的角落。屋里的其他三名学生会成员全都坐在沙发上,神色专注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运营出现.....”

“我理解,但他是怎么回事?”

“在厕所丢了块表。”

“你确定他.....”

“确定,问过了,是咱们学校的,和袁瀞一个班。”

“那行,你忙你的吧。”

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夺门而出,留不得一刻空闲。

我偷偷打开了手机的录音模式,接着便转过身去。

“请简述一下事情经过吧。”梦棉望着他。“重要的信息一定别落下。”

“好。”那人点了点头,双手撑在桌子上。“我在去厕所之前穿着玩偶服去宣传去了。因此当被换下来时,我浑身都湿透了,就想着去二楼的男厕所洗把脸。”

“当时我把表摘了,俯身去洗脸,可就当我再次抬起头来时,表就不见了。就短短十秒钟的时间啊,我的表就没了。”

“你没有在角落里找找吗?”

“找了啊!就是因为找不到我才来这的!”

“哪个缺德的给顺走了.....”梦棉在一旁咕哝着。“就这些吗?”

“对啊,就这些。”那人十分焦急,目光在我和梦棉身上来回徘徊。“我那个表还挺....”

“是什么样的表?”我从一旁的桌上拿起纸笔。

“呃....是一块黑色的卡西欧,型号是GA-1100-1A1。”

尽管并没有听过这个型号,但这一长串编码让我顿时觉得这块表十分珍贵。

“GA1100.....线索就这么多吗?”

“呃....我记得在我洗脸的时候,有个人在后面推了我一下。”他仔细的回想着。“其他的.....没了,也就这些了。”

这.....线索有些少啊......

“能把你的名字,班级和电话号写上去吗?如果找到的话我们会第一时间去联系你的。”

他点了点头,用右手接过了笔,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我这块表买的时候是1799元。”他边写边说。“虽然有些旧了,但上面的回忆......如果真丢了,我希望学校能按原价赔偿。”

“乐观点,我们能找到的。”梦棉打开了手机。“凡事别太早下定论。”

“好,只是.....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人放下纸笔,显得心事重重。“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进展,请一定要告诉我!”

送走了那人后,我们两个打开了孟煜武留给我们的笔记本电脑,找了张没人的沙发坐了下来。屋里只有三位学生会成员,而且一个个都忙的要命,一副无暇注意我们两个的样子。

“还行,那人没撒谎。”在我打开监控时,梦棉看着手机嘟囔道。“这手表真是这个价。”

我看了看梦棉手机上那只表的图片,发现这块手表真值这个价钱。它整体的设计风格仿佛飞船里精密的仪表系统一般,深蓝色的表盘绽出亮丽的光泽,内置的夜光表针也同样闪出几抹淡绿。四角上分别有四个功能键,还有一个很大的按键置于左侧,似乎是指南针的功能键。

“你说怎么还有偷表的?”梦棉无奈的挠了挠头。“世风日下啊....”

“人心这东西,不可估量。”父亲的脸庞在我脑中浮现,我忙甩了甩头。“我们还是先看看监控吧。”

“可看监控也没啥用啊,这案子给的线索太少了。”她双手抱头。“这.....你有什么想法吗?”

“说实话,如果要是划定嫌疑人的范围的话,那全学校的男生都有可能性。”我紧锁眉头。“可......他刚才说的那堆线索里,应该有一个是突破性的,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找到而已。”

我又把录音重听了两遍,却依旧没有找到什么。

“我......太津,这个想法可能有些变态。”梦棉双脸通红,但神色极其认真。“但我想去现场看看。”

这......

果然,不正常的人只能和同类走到一起啊。

“那就这样,我去现场看看。”我正色道。“你留在这,看看现场那段时间有没有出现形迹可疑的人。”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很因为自己找到了事做而开心。

我在心里笑了笑,旋即站起身来,朝着他所说的那个卫生间走去。

梦棉说的没错,线索真的太少了。

如果情形按照现在发展下去,偷表的那人溜之大吉的可能性便越来越大了。要是真失败了的话,学校,孟煜武,梦棉.....

不!我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想到这里,我顾不得其他,开始撒开腿向目的地飞奔而去,脑中所想的只有如何破案。

这样,便使我忘记了学校中那条被千人踩,万人骂的规定。

值周生有权对违纪学生进行扣分。

其实我的人脉还算可以,如果是其他人,我也许还有协商的余地,但在楼梯口堵住我的那个,偏偏是袁瀞......

真是太背了。

“等会!我可以解释!”望着她掏出记录本,我赶紧喊道。“我在协助学生会处理公务!”

丝毫无用,这铁石心肠的家伙还是把我给记上了。

“我就猜到了,就算是写作业之类的小事学生会都会找你们的。”

这冷冰冰的嘲讽本使我打算直接跑开,但想到丢表的那位和袁瀞是同班的,我便只得耐住性子了。

“算了,你随便记吧。”我无奈的晃了晃头。“但在这件事上,你能帮我。”

“恕难从命,但我现在还要管理纪律。”

她扭头要走,我连忙叫住了她,在经历了可以被视作争吵的协商后,我最终以帮她一次忙为代价获得了提问的权力。

“你们班有个丢表的。”我掏出纸念着他的名字,又简单的叙述了一下概况。“你.....关于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能告诉我的?”

她倚在墙上,双手插兜,以一副认真的表情在思索着。

半晌,她开口了。

“呃.....我是值委会的.....”她十指相交,少见的露出了难堪的表情。“而我们是不参与班级店铺的,所以....”

“那不就是什么也不知道吗?!”

什么都没拿到,还白白被记上了名,真是......

“不过你说他丢了表,这倒并不怎么令我意外。”她把双臂抱在胸前,眼神阴沉。“那家伙经常在班里炫耀着他那些破表。他老是把准点报时的声音调的特别大,还以左撇子为由把表戴在右手上来吸引眼球,今天早上在班级门口他就这么做了......摊上他的麻烦,你真是太倒霉了。”

不,遇见他又遇见你才是最倒霉的。

“总之,不要因为那家伙变得疯疯癫癫的,不值当。”她又在本子上划了几笔,接着便转身走开。“你要是想撤销扣分的话,就让孟煜武来亲自找我。”

面对着这个总是试图给孟煜武下马威的家伙,我摇了摇头,随即向卫生间奔去。

十分钟后,什么线索都没得到的我才意识到,遇见了袁瀞实在是一种幸运。

尽管我顶着异样的目光,将卫生间外间找了个遍,却依旧没有发现手表的踪迹。

看来是真丢了啊.....

我疲惫的抹了抹脸,转身往回走着,打算和梦棉一起看看监控。

但.....监控真的有用吗?

那个价位的表,除了他大概也会有其他人带着的吧。万一......

没有万一,这是唯一的道路,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走下去了。

我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怒火在胸腔里慢慢积压,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迸发,便连忙尝试将其压住,不让它显现在表面。

我走过拐角,来到学生会室的走廊上,却发现远处有几个高一的匆匆的跑开了。

我的脸色已经差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拍了拍脸颊,推开门走了进去,却发现刚才的行为完全是徒劳,因为梦棉的表情并没有比我好到哪去。

“不行,完全没头绪。”她揉着眼睛,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从他进去到跑出来的两分钟,前前后后一共进出了二十几个人。要是硬找,估计后天都查不出来是哪个杂种偷了他的表。”

我俯下身去看监控录像。画面正停留在那人进去之前,他双手插兜,先是异样的抽动了一下手臂,接着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走进了卫生间。

他为什么要做那个动作呢?

这些疑问混着袁瀞刚才的话语,把我的脑袋弄得混乱不堪。

“你说,我们先从他身边排查嫌疑人怎么样?”她仰面靠在沙发上。“看到这块表马上就想偷的概率有点小啊。”

“不一定,袁瀞说这个人很爱显摆的。”我沉着脸坐到了她的身旁。“如果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就不能排除临时起意的可能。”

“那好吧,我们还得......等会?!!”

她猛然从沙发上跳起,如一只饿虎一般将我扑倒在沙发的靠背上。

“袁瀞?!!你们俩为什么会碰在一起?!!”她双眼冒火,两手死死揪住我的脖领。“你把这件事告诉她了?!”

“就....这个人不是和袁瀞一班吗?我在路上遇见了袁瀞,然后就问了啊。”我有些被吓到了。“你正常一点啊,屋里还有其他人呢!”

听了这话,她才气鼓鼓的坐了回去。

“还行,我起码知道你很重视我就是了。”我整理着衣领。

“我只是不想让她在抢了我的工作之后又抢我的男人罢了。”她将头甩向一旁。“她的话能信吗?”

“应该能吧....毕竟她没有骗我们的必要。”我直视着她。“关于她,你可是比我了解的多太多了,毕竟你们之前关系那么.....”

“我才不了解她呢!”她瞪了我一眼。“她说不定只是嫉妒那人有一块那么好的表呢!你看那表的设计,这都是有可能的!”

她一副说教的样子,但我却完全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设计......

冥冥之中,一个想法突然在我脑中冒了出来。

他给的证词有问题,有两处似乎矛盾了。

这种感觉在一开始就有,说明问题大概存在于他最初的证词中?

来想一想吧。

玩偶服,摘表,洗脸,消失......

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那是在后面?

名表,右手,名字,显眼,样式,独特.......

该死,明明感觉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却还是找不到那个自相矛盾的点吗?哪处不符合逻辑?哪处不符合常识?哪处将会成为整个事件的突破口?!

我用双手捂住脸,下意识地摩挲起来。

等会......

等会!我想出来了!

我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蹿了起来,吓了梦棉一跳。

“你干嘛?!想出来了?”

她捂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其他人也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向我这边看来。

我直勾勾的盯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在家外面的卫生间洗脸时,会摘手表吗?”

这点本来在一开始就能弄明白的,却还是拖到了现在,看来智商还是不过关啊。

“什.....诶!”她先是疑惑不解,旋即猛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如果是不防水的机械表还好说,但那是运动手表,所以按常理,他不应该.....”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下,接着便有些颤抖的走向了另一名社员。

“能把你的表借我一下吗?”

那个高一新人先是有些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很顺从的把手腕上的那块红色运动表卸了下来。

“太津,我明白你说的那个矛盾点了。”

“愿闻其详。”

“首先,按袁瀞说的,他为了显摆,会把表戴在右手上,对吧?”她挥舞着那块手表,眼睛不住地眨着。“然后我们搜的那块表,在左面不是有个大按钮吗......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摇了摇头表示费解。

“不是....你看!假设他戴在左手上,那这个按钮就会冲向他的胳膊,戴起来不会不舒服。”她眨眼的频率越来越快。“但如果他戴在右手上,他就会....就会....”

她的双手垂了下来,双眼也不再放出光芒,如同一台正在运行的机器突然被切断了电源一般。

我顿时明白她什么意思,同时也注意到了异样,便抢在她倒下之前将她扶到了沙发上。

这次大概是过于激动导致的发作吧.....

“太津.....你懂我的意思吧?”她竭力睁着双眼,一只手扯住我的袖子。“就是那样.....”

“我当然懂啦!”我强装出笑容。“如果戴在右手上,那个大按钮就会磨手背,正常人根本就不会那么戴,所以他在撒谎,对吧?”

听了我的回答,她绽开了一个无力的微笑。

“不错嘛.....那就靠你揭穿那家伙了......”她的声音愈来愈低,眼睛也慢慢合上。“我等你.....”

揪住我的手松开了,梦棉沉沉的睡了过去。

从认识你之后,我才发现上天有多么的小肚鸡肠,会因为嫉妒你的才华而向你施下疾病的诅咒。

我揉了揉她那本就杂乱的头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要是真是这样的话......

我该怎么揭穿你呢?

我又想起了他那奇怪的抽动,便打开监控又看了一遍。

他所抽动的是右胳膊,而拿手机的则是左手。

左手腕上空无一物。

要是这样......

你在彻彻底底的撒谎啊.....

在这一瞬,之前所有细小的线索都汇成了一串。

那人写下自己名字时用的是右手,也就是右撇子。

而袁瀞说他会在众人面前用右手戴表,那是左撇子的表现。

如果真的是左撇子的话,你就不会傻到去带那块折磨你的表。

那也就是说,你要么没带表,要么是右撇子,把表戴在左手上,但你的左手却空无一物啊。

再说了,你掏出手机,不正是为了看时间吗?你有表,又为什么会用手机看时间呢?

破绽百出。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把那块表放在哪了?

这问题有点可笑,想来你也只有唯一一个安身之所来存放你的个人物品了。

我摘下眼镜擦了擦,戴上后正巧看到了现在的时间。

计划顿上心头。

我打给那个家伙,假意告诉他我找到了线索,让他在班级店铺的门口那里等我。

下午两点四十七,戴着从那个一年级生那里借来的手表,我走出了学生会室。

见到了我,他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冲了上来。

“你找到我的表了?”他装出一副急切的样子。“在哪呢?”

“在你们班放个人物品的地方。”我向嘈杂的店铺内指了指,竭尽全力使自己的表情没有破绽。“估计是你们班同学偷的,我们找一找吧。”

“哦,这样啊......”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随我一同走进了店铺的后间,也就是他们安置随身物品的地方。

两点五十八分,我们俩站在屋子的正中央。他们每个人随身携带的背包都随意的堆在地板上。

“呃....有点热啊....”我擦了擦额头。“你们这有多余的毛巾吗?”

听了这话,他赶紧望望左右,从一旁的架子上抓了一条毛巾递给了我。

用的当然是右手。

“嗯.....你怎么不找呢?”

他呆呆的看着我,眼神有些惊惧。

“不着急,歇一小会。”我低头看着表,还有四十秒。“话说,你那块表设计挺漂亮的,值那个价。”

“谢谢。”

他局促不安的笑了笑,继续死死的盯着我。

距离三点只剩下十五秒的时候,他猛烈的颤抖了一下。

坏了,他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你干嘛呢?”他突然大声的说道。“你不是说来找东西吗?怎么又.....”

想盖过去吗?

做梦!

我飞身扑过去,和他扭作一团,没用几下便将两只手死死地盖住了他的嘴。尽管他拼命挣扎,但我还是拼尽全力不让他挣脱,同时竖起耳朵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我要让你亲耳听到为你自己而鸣奏的丧钟声!!!

三.....

二.....

一!

...........

我所期待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怎么回事?难道我之前的推理是错的?袁瀞给我的是假消息?

那人见我不动,挣扎的更凶了。

该放手了,是时候吗?

是时候吗.....

不!永远都不是时候!!!

梦棉都可以为我多坚持二十秒,我为什么就不能多等一会?!!

我并没有松开双手,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计数。

一,二,三,四,五。

拜托了,响起来吧!

六,七,八,九,十。

怎么还没有声音?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最后临界点。

十六,十七,十八,十九......

.........

嘀。

听到这清脆的声响,我猛然将头甩向声音的来源,在确认了是哪个背包以后,便松开了怀中这个卑鄙的家伙,任凭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在背包的第二层中,我翻到了那块表。

除了有些磨损,和梦棉给我看的照片分毫不差。

是我的胜利啊......

是我们的胜利。

我把那块表照了张相,接着折了回去,蹲在他面前。

“在这件事上,你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乱给自己加设定。”

他脸色土灰,一声不吭。

“你不是爱显摆吗?我就让你的显摆亲自来揭发你的罪行。”我再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便索性让它凝结成了狰狞的笑容。“我负责解决这事,但不负责处理你。回去等着学生会的通知吧。”

说罢,我站起身来,一脚踹开虚掩着的门,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走出了店铺。

很好,又解决一件委托。

回到学生会室后,我发现孟煜武已经回来了,正对着沙发上仍然昏睡着的梦棉发呆。

“解决了。”

我先是把表还给那个一年级生,并叮嘱他校对时间,接着便走向了孟煜武。

“怎么回事?”

我花了五分钟把整件事情完完全全给他讲了一遍。而在我刚讲到胳膊抽动的那里时,他便已经把事情猜出了个八九分。

这家伙不在我之下。

“总之就是非常感谢!”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靠在墙上。“把你找来真是太好了。”

“陈梦棉也有一定的功劳。”我提醒他。

“是是是,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要以加上她为要求过来帮我了。”他揉了揉眼睛。“果然,夫妻档就是牛啊......”

我感到脸颊一热,便开始转移起了话题。

“对了,我刚才不是说袁瀞把我扣下了吗?”我抹了抹脸。“她说可以不记我名,但前提是你得去亲自找她。”

他一下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双手抱在胸前。

“呃.....你小子真对得起我啊......”他的嘴角不住的抽动着。“行,我明天去找她。”

“你去找她,真的只是为了去找她吗?”

我们俩对上了眼神。

“不然呢?”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音。回头望去,发现梦棉整睡脸朦胧的看着我们俩。

在梳理好她的头后,我又和孟煜武寒暄了几句,接着便领着梦棉走了出去。

然而,门刚一关上,梦棉便把我按在了墙上。

紧接着,趁我毫无防备之时,她双手托住我的脸颊,并伸过头来。

一股茉莉花香顿时在嘴间绽放。

“怎.....”

还没等我组织好语言,她便将脸深深的埋在了我的胸膛里。

“谢谢你叫我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用哽咽似乎更为贴切。“我就知道,我的心情是瞒不过你的。所以你才要带我来,给我事情做,让我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那个.....”

“在所有事情上,太津,我都离不开你。”

原来你那时醒着啊。

幸好你抱住了我,梦棉,不然你现在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一定会憋不住笑出来的。

“我说....这两天和我一起来我们班工作吧。”半晌,我轻声说道。“别担心那么多.....有我在呢。”

她抬起头来,颤抖着露出微笑,眼角微微泛红。

“嗯!”

于是,梦棉便成为了我们店铺的一员。只经历了一下午,她便得到了全班同学的认可,从而能够在第三天也能工作下去。

而孟煜武那家伙也算够义气,在第三天的中午,他居然真的带着学生会的全体成员来我们这消费了。

如果时间在此停留,那么这一切便可称得上是完美了。

但两小时后,孟煜武的电话无情的击碎了我的美梦。

商量过后,我和梦棉欣然赴约,决定再帮这个倒霉蛋一把。

我坚信一定会成功的。

毕竟我们是夫妻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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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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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句实话,我还是挺想参加这次庆典活动的,但左肩上的袖标却如同锁链一般,将我牢牢的拴在值委会的事务上。

我现在对这个组织的感情很复杂。

一年前,我对值委会的感情只用痛恨便能概括的非常彻底,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慢慢体会出了一些我以前从未想过的道理。

值委会其实是有存在的必要的,还是非常大的必要。

自打它成立以来,这一充满争议的组织便时时刻刻笼罩在一片谩骂声中。值周生被贴上了“走狗”“叛徒”之类的标签,他们的社交和校园生活受到了很大程度的阻碍。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为执勤而强装出的威严成为了他们和普通学生之间的无法逾越的厚壁障。

但,那些在嘴上发誓和我们不共戴天的人,你们可曾想过值委会不存在的后果?

你们总是在说我们古板,我们扫兴,我们剥夺了你们的自由,却不知道对自由的约束正是对自由的保护。

当你们所要求的自由实现的那一刻,自由便不会被称之为自由了。

但你们怎么会知道呢?你们怎么会听得进去敌人的劝告呢?

当一切言语都无法发挥作用时,沉默才是最好的台词。

可是,不找别人说说真的让我憋的好难受啊。看看我的现状吧:被同学冷语相讽,同盟友不共戴天,也不像张太津那般幸运,能从手底下找出一两个能干的新人。

以及,和他的距离咫尺天涯。

如果不是即将胜利在望,我恐怕早就崩溃了。

这几天也是这样,举办活动时的学校纪律已经不能用“混乱”这个词来形容了,我们奋战了整整两天,才算是勉强控制住了局面。

果然,委员长不在的日子着实过得有些艰难啊......

今天是庆典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只要熬过今天,我便又能迎来期盼已久的日常了。

尽管日常同每时每刻一样,都是雾蒙蒙的。

我本想向惯例一样开始今天的工作,但当一名值周生夹着一大摞投诉信走过来时,我便意识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了。

“这些....不都是投诉那个游戏摊的吗?”我望着桌上那二十多封未拆开的信。“你们前两天没去处理吗?”

“去了啊,我们去了三回呢!”他挠挠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可那个摊子确确实实没问题啊。”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恶意投诉?”

“应该不是。”他摇了摇头。“每个年级都有投诉的,他们的班级也大不相同。”

也就是说,问题还是出在这个摊子上?

保险起见,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我把站岗的安排微调了一下,接着便将袖标别在左肩上,向那个摊位所在的楼走去。

可在半路上,我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那个家伙打过来的,可真是守约啊。

“喂?”

我接通了电话,等待着那边的答复。

“呃.....”他似乎找不到很好的措辞。“张太津说只要我打给你就能免他的违纪,所以.....”

“打给我?”我刻意说道。“我说的明明是面谈,OK?”

“面谈?”他的声音顿时警觉起来。“你不怕被谁发现吗?”

“你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不就行了?”

“这......”他沉默了一小会,最终还是妥协了。“那你来实验楼楼顶吧,我先过去开门。”

“行,我现在就去。”我转身向实验楼的方向走去。“记得帮我带一瓶可乐。”

“你怎么这么多事啊.....”

他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孟煜武,你这家伙别抱怨了,我们的故事不正是起步于一瓶可乐吗?

那么......

我为这场活动已经尽心竭力两天了,放半个小时假,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我暂时把袖标摘了下来,同时拢了拢头发。努力绷住面部肌肉,保持着威严而又冷漠的表情,同时还得控制住双脚,否则我就要飞奔起来了。

感觉天更晴了一些呢。

当我走过布满灰尘的楼梯,来到顶楼时,那扇总是紧闭的大门此刻却大敞四开,让几缕清凉的微风拂过了我的发梢。

我穿过门去,发现他正拄着围栏眺望着远处,一瓶可乐放在他的肘旁。

我轻快的走到了他的身旁,拧开可乐喝了一口。

好甜!

“你没给自己买一瓶吗?”我扭头问他。

“我喝不惯这东西。”孟煜武摇了摇头,一脸疲惫的样子。“你那边这两天怎么样?”

“战果累累。”我又灌了一大口,用手背擦了擦嘴。“记了能有....三百来个人?”

“那你可真是大开杀戒啊。”

“我们处理好纪律,你那边的工作不就能顺利展开了?”

“虽然是这样......但也并没有顺利多少。”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内卷,逃税,造谣,寻衅......我在这两天里算是见识到人性有多丑恶了。”

“你得相信,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一阵沉默,我们两个都默默的欣赏着校园风光。

“高考之后,委员长就会把位子传给你了吧?”他有些突兀的说道。

“呼呼,那是百分之百的!”我有些得意的扬起头。“其实现在我已经算半个委员长了,毕竟我可是被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啊!”

他长吁一口气,显得放松了一些。

“那太好了,我们总算能进行下一步计划了。”他望着我笑了笑。“有了你的帮助,我总算能在某件事上超过我哥一次了。”

“你是你,你哥是你哥,这话我都和你说多少遍了。”我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你为什么总是认为你没有你哥厉害呢?”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明明在我眼里,你比你哥强多了。

我把最后几口可乐喝掉,接着把瓶子轻轻扔向那个榆木脑袋。

“学生会长不自信点可是不行的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他捂着额头,一副不服的样子。“哪有值委会副会长乱丢垃圾的?”

我们就这么对视着,接着在下一秒同时毫无征兆的笑了出来。

要是这一刻能成为永恒就好了。

想什么呢,我这个笨蛋。

“那....我就先走了。”我突然有些不敢和他对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我也是。”他点了点头。“我们都很忙啊.....”

“对啊,都很忙呢.....”

又是一片沉默,双方的内心都在飞速运转着。

“那你得加油啊。”我强挤出笑容。“学生会长可是比我忙太多了。”

“你不比我轻松。”他指了指门。“那我们.....胜利后再见吧。”

“嗯!”

尽管我回应的很大声,但却仍然没有看他的勇气,便只能匆匆地摆了摆手,逃下了楼梯。

为什么我不敢看他呢?

明明只是孟煜武而已。

明明只是和我有着共同目标的人而已。

明明只是,我喜欢的人而已。

走下楼去后,我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回到工作模式,接着便又戴上了袖标,向着那个摊子走去。

冷酷而又决断,这才是袁瀞。

这才是大家眼中的袁瀞。

拐过走廊,从三两个在楼口处唧唧喳喳的女生身边经过后,我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我先是说明了来意,接着便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摊子大体上由三面临时搭起的木板墙和天花板构成。木板的两侧都用黑绒布加以覆盖,在天花板下方十多厘米的墙体内侧绕着一圈白炽灯泡,从而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只是不能久久的看着天花板,否则会被刺的眼睛疼。开放的那面有一个柜台,上面放着几个比篮球小一些的布球,距柜台三五米远的墙上钉着一个篮筐,由此让我认定这是个把球投进换奖品的游戏。

看上去很普通嘛。

“你们的奖励机制是什么?”我问向负责人。

“十块钱买五个球,投进两个就能拿到毛绒玩具。”她一副从容的样子。“如果投进的多,奖品也会越来越丰厚,具体的请见这张表。”

她用手叩了叩粘在柜台上的奖励表,我细细的浏览了一遍,发现机制还是比较合理的。

那么,问题是出现在游玩过程中?

我随意拿起了一个实心布球掂量起来,很快就发现这是徒劳,因为它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

“我可以投一下吗?”

“请便。”

说实在的,我对篮球并不感兴趣,射术和投篮方式也差劲得很,但仅管如此,我依然投进了两个。

难度并不大啊.....

不行,那二十来封信的出现绝对是有理由的,这家店肯定有什么隐情。

抱着这种想法,我又花了将近二十分钟将摊子和后面的杂物堆彻底仔细检查了一遍。可除了天花板有些松动以外,我的确挑不出其他毛病了。

“嗯.....这次庆典,和你们班开相同店铺的多吗?”回想起孟煜武的抱怨,我问向那个负责人。

“大概有四五个吧。”她露出苦笑。“生意不太好做呢。”

哦,是这样啊......

原来你也是受害者啊.....

“那么,我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我在本子上记了几笔。“这个摊子暂且是没问题的。”

“那真是太谢谢了,三番五次的检查把我们头都搞晕了。”那人笑了笑,递给我一个小小的毛绒玩偶。“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收下这个。”

我摇了摇头,因为小兔子和我现在的气质实在是不太搭,但她还是强塞进了我的手里。

把这东西紧紧地握在手里,我回到了办公室。

“副委员长,查出是怎么回事了吗?”

我推开大门,那个值周生便问了起来,其他几个人也都看向我。

“嗯,大概清楚了。”我死死的攥着右手,不让那东西露出来。“没有什么问题,大概只是因为那些人被买通了,为了恶意竞争而投诉的。”

“哦!不愧是副委员长,我怎么没想到。”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再收到类似的投诉信,我就无视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快步走回自己的桌子,把小玩偶丢进了抽屉里。

可,尽管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我却仍然保留内心中的那份迟疑。

事情真的像我想的这么简单吗?她真的只是内卷的受害者么?这背后难道真的没有什么隐情吗?

我想不出来,便把那二十多封信全部拆开,一一阅读了起来。

谨慎最终帮了我一次,在这些从未被值周生们读过的信里,我发现了有些令人费解的一点。

二十余封信,不约而同的提到了一点,也是唯一的提到了一点。

球投不进去。

如果说真是受人指使的话,对方大概只会让他们去污蔑,至于理由,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所以......这些都是真心话?

可,假设这些是真相,我又怎么去证明呢?

我仰头倒在扶手椅上,右手不自觉地转起笔来。不远处的办公桌上,几个同事正在交谈。

事实上,我们内部的交谈还是比较温情的。大概是都被外界排斥的原因,值周生们的关系都相当的融洽,甚至还有一两对在私下里.....

但愿别被委员长发现。

“今天中午我想吃面,你能去一年九班的店铺帮我买一份吗?”

“我懒得动.....”

“你就帮我一次吧,当我欠你个人情,我再请你份黑胡椒肠怎么样?”

“嗯......这样看的话倒是可以。”

等等,人情......

倒是又要麻烦一下“敌人”们了呢。

带着那个玩偶,我走了出去,打电话把张太津叫了出来,可出乎我意料的是,陈梦棉也擅自跟了过来。

也好,两个总比一个强。

“所以说,你只是打算让我们去玩一下那个项目?”听完我的计划后,陈梦棉有些怀疑的说道。“你真的没别的什么用意吗?”

“你要是不相信就走,我和张太津去,反正他还欠我一次人情。”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磨磨唧唧的,你知道这有多么低效吗?”

“你.....”

她涨红了脸,却好像被噎到了一般,说不出话来。于是这家伙便用闹别扭的眼神望向张太津,希望能获得支持。

“行了,你们两个都安静点。”他一副无奈的样子。“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

“明明她才是问题....”她依然不服气的嘟哝着。

在拿下了毫无意义的胜利后,我转头带着他们两个向那个摊位走去,可就当我要走上那层楼时,陈梦棉却一把扯住了我,接着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上去,在几秒种后返了回来。

“把你肩膀上那个红布条摘了。”她回头望去,一脸嫌恶。“楼梯口的那几个女生应该是盯梢的。”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长点脑子啊。”她不耐烦的白了我一眼。“你见过和别人说话眼睛却不看着对方的正常人吗?”

听了她的话,我把肩膀上的袖标摘下来递给了张太津,同时因为她的那番话而暗暗地咽了咽口水。

可就在这时,陈梦棉却悄悄地绕到了我的身后,一把把我的皮筋揪了下来。

“你干嘛?”我连忙捂住后脑,可头发却还是散落了下来。

“你个智障,以为你不带袖标别人就认不出你来了?”她笑话着,同时用两手把我的头发抓乱。“嗯.....这样就差不多了。”

“你别闹了。”张太津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把她弄成林寒那样就行。”

“那可真是侮辱了林寒那一头秀发了啊....”

尽管这么说着,她还是把我的头发梳成了光滑的披肩发。

“这下.....差不多了。”张太津打量着我。“最好再把眼神收一收。”

我没有领教他的意见,而是带头走了上去。

在走过楼梯口时,我特地打量了几下那几个女生,发现陈梦棉并没有说错。尽管他们一副说笑的样子,但目光却总是四下张望,手机还紧紧地攥着手机。

所以说,你们给我演了一出戏?

“你别这么盯着我看。”我白了眼陈梦棉,后者正在用“你看吧”这样的眼神望着我。“你是对的,行了吧?”

“哼。”她翘起了头。“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对的。”

一两个月之后,你就不会是这么想的了。

走到那个摊位前,我让他们两个玩了起来,自己则躲到墙角,假装在玩手机,实则开启了录像模式。

那两人在付完钱领了球后,便开始投了起来。

果然,端倪在这一刻显现出来了。

如果说陈梦棉那个运动白痴一个也投不进我还能理解,但张太津为什么在投了五个后也一个都不中呢?明明孟煜武和我说张太津的篮球打的还是可以的。

在这之后,不服输的两人又买了十个球,这次能比上次好一些,起码张太津中了一个。

以极险的方式。

这时,陈梦棉似乎调整了策略,不在轻轻地投,而是把球狠狠地向着篮筐砸去。

这家伙的准头也太差了,球从篮筐边擦过,打在了天花板上。

后者摇晃了起来。

我当时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以为这个摊子在失去了上方的固定点后很快就要塌了,可出人意料的是,天花板在晃动了几下后,幅度越来越小,到最后又静止了。

就像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不是,这不符合物理学常理啊!明明上面的支撑点都倾斜到接近三十度角了,这东西却还是没塌。

难不成墙板被钉子钉在了地上?那这个天花板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我久久的盯着天花板思考着,直到他们两个回来还没想出个所以然。

“你得报销我们的四十块钱。”陈梦棉恨恨的说。“还有医药费,盯着那个篮筐太久,我眼睛都快要被晃瞎了。”

等会。

那灯泡......

我连忙望向那串白炽灯泡,却发现它们此刻几乎是紧紧地贴着天花板,而不是像我玩的时候那样有一定的距离。

天花板下移了。

我没有理会陈梦棉的挖苦与讽刺,而是面向墙壁,用手指在墙上划着抛物线。

我知道这个把戏了。

我玩的时候,天花板是升上去的,这样球便能以一个正常的抛物线被投进篮筐。

可当天花板降下后,抛物线所能达到的最高点被人为地降低了,这样便极大的提升了游戏的难度。

那,现在的问题便是,他们是怎么做到让天花板自由升降的呢?

“陈梦棉。”我转身看向她。“刚才你把那个球砸向天花板的时候,晃动最剧烈的是不是边缘处?”

听了我的话,她开始细细思考起来。

“嗯.....你别说,还真是这样。”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可这又.....”

很好,我全解开了。

“感谢你们俩的配合。”我用皮筋将头发扎起,又用手机叫了个值周生过来。“把我的袖标给我。”

张太津把袖标递给了我,陈梦棉则是一副略有些震惊的样子。

“总感觉你身边的气场一下就变了。”

“那大概是因为,我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吧。”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将袖标带了上去。“不要小瞧值周生啊。”

这次我没有废话,直接走到了天花板下,张太津和陈梦棉犹豫了一小下,也跟了上来。

负责人连忙迎了上来。

“请问.....”

“张太津,你踩着这个凳子,看看天花板上有没有线一类的东西。”我递给他一个塑料凳。“陈梦棉,你帮着好好看着。”

接着,我走向那个不知所措的负责人,把那个小玩偶塞回了她的手里。

“我不是不喜欢这个玩偶。”我以极其冷峻的声音耳语道。“我只是不喜欢它的主人。”

“有线,上面还有个类似滑轮的东西”张太津两手扒着天花板。“至于这线,是通向....后面的。”

所以说,是在杂物堆里吗?

该死,之前怎么没发现?

我不顾摊位工作人员的阻拦,走到了那堆杂物前,开始翻找起来。

在推开一个几乎没有什么灰尘的箱子后,我看到了一个把手。

我一把抓住那个把手,开始逆时针摇动起来。

“升上去了!”陈梦棉的惊呼声传了过来。“天花板升上去了。”

“这下你再试试吧。”我对她说着。“就算是你这个运动白痴也能投进去了。”

紧接着,我将整件事情的经过仔细的告诉了赶来支援的同事,接着便将处理的事宜全权交给他接手了。

孟煜武说的真没错,任谁能想到这帮家伙居然能把晾衣服用的东西拿来骗钱。

虽然解决了问题,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那这次人情我们就算给你还完了。”离开的路上,陈梦棉有些疲惫的说道。“你真是太麻......”

“袁瀞,我有两句话想和你单独说。”

张太津的话让我和陈梦棉同时愣在了原地。

“梦棉,你相信我,真的只是单纯的两句话。”

那两人对视了几秒,接着陈梦棉便有些赌气的站到了对面的墙角,一幅怀疑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所以说,你要说什么?”

他显得有些尴尬,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你是.....我们的人吗?”

这可太直接了啊,张太津。

“这不是废话吗?”我白了他一眼。“我们不都是善水学园的学生吗?”

“不,我不是这意思.....”他挠了挠头。“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淡淡地说。“我是或不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一时语塞,但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总之,张太津同学,如果你一时脑残忘了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向你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理了理领结。“我叫袁瀞,是二年二班的学生,同时也是值委会的副会长,即将在两个月后转正,并发挥巨大的作用。”

说罢,我便扭头走去,只是挥了挥手。

“我只是我自己的人。”

本来我以为,这桩闹剧就是这庆典最后一丝麻烦了,可下午,孟煜武那家伙却一反常态,在一天里给我打了两次电话。

“喂?”由于同事们都在身边,我不得不谨慎对待。“有什么事吗?”

“快来实验楼的三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现在遇见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有多大?”

“可以毁掉整场庆典的麻烦。”

“但我们的身份.....”

“我亲自向委员长解释了。”他仍是那副有些焦急的语调。“他亲自允许你来了,毕竟....他还是明事理的人,这件事是我们需要团结起来一起去做的。”

“好,我知道了。”我站起身来。“你等我。”

“嗯,我等你。”

电话挂断了。

在把今天工作最后向他们重复了一遍后,我夺门而出。本想着慢慢走去,可最后却还是控制不住跑了起来。

孟煜武,你等我。

一定要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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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赶到的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袁瀞,然后是匆匆而来的张太津和陈梦棉,三分钟后,肖汐和刘进钊也先后抵达了现场。

可任凭五个人绕着布满灰尘的楼层找了一圈,孟煜武还是没有现身。

面面相觑着,大家都被尴尬的氛围所笼罩。

“嗯......看来高二的精英们都来齐了啊!”肖汐面色愉快的拍拍手,执意打破这片凝固的沉默。“这下不管是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说的没错,只是......”陈梦棉斜睨着微微拍着胸口的袁瀞。“委员长怎么会同意把你放出来?敌人之间难道还要互相帮助吗?”

“你的脑子一定是中了病毒了,这么快就把上午那些事全忘了。”袁瀞正色道,丝毫不肯示弱。“再说了,学校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我本来还有个高空抛物的举报要去处理,现在我撂下那堆麻烦摊子过来帮你们,你还不领情?”

“诶?!你怎么说话呢?”

看见有吵起来的苗头,肖汐连忙冲上去解围,三个女生便叽叽喳喳起来,只留下两个男生紧锁眉头,一脸无奈的望着她们。

“她们难道不嫌吵吗?”刘进钊倚靠在墙上,一副毫不理解的样子。

“没办法,这就是女生的乐趣。”张太津试图坐到窗台上,可三秒后便跳了下来,一个劲的拍打着裤子上的尘土。“我觉得大概率应该是丢东西了,不然把我们五个都叫来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可我还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叫我。”刘进钊伸出食指指指点点起来。“那两个互相揪住对方领子的分别是智商极高的‘睡美人’和有着丰富的处理特殊事务经验的值委会副委员长,挡在中间的那个则是摄影作品拿过全国大奖的,观察力极其细致的校报社社长,而你这家伙则是一条极具创造力和想象力的疯狗,委托社的社长。有你们四个明明就够了,孟煜武那家伙为什么偏偏还要带上我?”

“废话,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社团的?对外沟通社的社长处理特殊事物的经验难道就少了吗?”张太津轻轻的打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有,你说谁是疯狗呢?”

刘进钊显然没听进去他的话,只是转了个身,一脸疲惫的把脑袋顶在墙上,仿佛要打一个不切实际的盹一般。

就在他刚刚合上眼睛之时,楼下突然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如同乌云压境时所发出的滚滚雷声一般令人心悸。五个人立刻从原先的散漫切换到工作模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楼梯口。

孟煜武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走了上来,一副平静的样子。

平静的绝望。

他先是把笔记本电脑搁在窗台上,随后把大家招呼到身旁。

“发生什么了?”张太津带着严峻的神色开口问道。

“闭幕式要颁发的奖牌丢了,我们把它们装在一个手提箱里,结果那个箱子不见了。”孟煜武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还是以....极其诡异的方式。”

肖汐下意识的摸索着相机包,随后才意识到这是在执行任务。

“怎么个诡异法?”

两人目光相接,如同群星璀璨的光芒落在了枯树林中一般。

大概是受到了肖汐的感染,他毫无笑意的咧了咧嘴,转身在电脑上播放了一段视频。

他闪开身子,众人便立刻围了上去,只有袁瀞用关切的目光注视了他两三秒钟。

这段监控录像出自大约一小时前。画面里是某间堆满杂物的屋子,其中,一个褐色的手提箱被放在了视频右侧距门一两米远的一张桌子上。画面外传来了锤子敲击木板的声音,大概是校外某处正在装修吧。

众人聚精会神的盯着看了一分钟,可除了时断时续的敲击声,整个视频几乎和一张静态图没什么区别。

“额.....你到底是想让我们看什么?”

陈梦棉不解的望着孟煜武,可后者只是摇摇头,示意她接着看下去。

“难道说这箱子会凭空消失?”肖汐半开玩笑地说道。“还是说它会悬......哇啊!!!”

她猛地向后一退,脑袋正巧撞到了刘进钊的下巴上,弄得大家一时间不知道该看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箱子的把手突然毫无征兆的动了一下,接着便整个翻倒并砸在了地上,可此时并没有任何生命体进入这间房间。紧接着,那个箱子竟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开始断断续续的移动起来,并最终消失在了监控范围中。大概是场面过于震撼,就连监控都受到了干扰,发出一阵嘈杂的噪声。

众人缓缓直起身子,都圆瞪着双眼,一副见了世界第九大奇观的样子,只有张太津还趴在电脑前。

“这是.......超自然现象?”袁瀞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合理啊.....”

“不,要坚定你的信仰,坚持唯物论。”尽管如此,肖汐的语气也不那么确定。“这世上没有鬼,一定是有人在捣鬼。”

“肖汐,你闭嘴。”刘进钊瞪了他一眼,手中的卫生纸沾着斑斑血迹。“孟煜武,你把事情重头到尾讲一遍。”

“最早发现箱子不见的副书记,我让她过来取,她刚把门打开就发现东西不见了。”孟煜武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之后我便立刻翻找了监控,可.....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指的是.....”

“整栋楼。这个箱子消失的那一刻,这个楼里就没有一个人。”

“那楼外呢?”肖汐紧紧地攥着裙子,小心翼翼的问着。“楼外的监控拍到有人靠近吗?”

“也没人。”孟煜武摇了摇头。“楼侧面的监控根本就没拍到任何一个人接近这里。虽然楼后没有监控,但人要是想走到楼后,就必然要经过楼侧面的监控范围,所以可以肯定并没有人接近过这栋楼。”

“实验楼本来就在学校的角落,按常理来说的确是这样。”袁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这怎么找啊.....”陈梦棉徒劳的捋了捋头发。“出了这栋楼,我们都有可能在太平洋里找到这个箱子。”

“不,它现在还在这所学校里。”他解释道。“那箱子里有信号发射器,一旦它离开学校,我就能收到警报,并确定大致方位。”

众人先是暗暗地高兴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此时箱子在校园中和在太平洋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按动机来分析的话,嫌疑人很有可能是外校的。”刘进钊思忖着。“毕竟没有了奖牌,半个闭幕式就毁了啊.....”

“等会!”肖汐的惊呼吓了大家一跳。“要真是外校的作案,那他们怎么会知道知道这个箱子在哪?又怎么会知道这个箱子不能被带出学校?有奸细!”

“这些都是留着以后分析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东西找到。”张太津从电脑旁直起身子。“孟煜武,为什么你这监控视角不是悬在天花板上的?”

“因为房间里本来没有监控,这个是我后加的。”他转向张太津。“其实我们本没打算放监控的,但我为了以防万一就放了一个,谁知道真用上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和信息吗?没有的话,我们就要开工了。”

“这条走廊阴面倒数第三间屋子就是现场,这台电脑也留给你们随意支配。”孟煜武抬手指了指。“我就不多奉陪了.....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不当这个狗屁学生会长。”

“抱怨无用,再说,你干的很够格了。”张太津走过去,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闭幕式几点开始?”

“六点,但第一个项目是校长的讲话,所以还可以往后延十分钟左右。”他低头看了看表。“也就是说,你们大概还有两个半小时。”

他环视着大家,接着突然毫无征兆的鞠了一躬。

“这件事就麻烦了。”

五人先是一愣,随后各自送上了慰藉。

“你给老子起来,别用小日本的方法道谢啊!”

“我们一定会找到的!就交给我们吧!”

“放心去忙你的事吧。”

“我都不嫌麻烦,你还怕什么?”

“放松点,我们会搞定的。”

听了众人的暖语,孟煜武好像获得了些许信心一般,有些急迫的大踏步下了楼梯。

现在故事就只剩下五位侦探和一摊麻烦了。

“一会进屋的时候,各位最好别轻易碰屋里的东西。”走向那间屋子时,张太津提醒着。“万一要把什么关键信息弄没了,这案子就真成未解之谜了。”

四人一齐点了点头,跟着他站在了那扇紧闭的门前。

“如果我们真的解不开这桩案子,那.....”

肖汐的信心在此刻有些动摇,而刘进钊则给予了她物理上的鼓励。

“那是不可能的。”

他用手指弹了肖汐的脑袋以示复仇,随后推门率先走了进去。

场景并没有什么变化,众人只相当于重温了一遍监控里的画面。唯一多出来的就是那个在靠窗的墙角处摆放着的小监控。

最后进来的陈梦棉顺手关上了门,将案发现场彻底复原。

“我现在才想起来,这是个密室啊......”袁瀞拉开了窗子,向外眺望着。“箱子难道自己开了窗,长翅膀飞出去了?”

“不可能,这东西应该还在屋子里。”陈梦棉反驳道。“你说话前能不能过过脑子?”

“但你怎么解释监控没有拍到任何人?”

她一时语塞,涨红了脸。

“嗯......我们先来检查一下现场吧。”肖汐拍了拍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呢。”

众人以沉默作为回复,并立刻行动起来,同时怀揣着一点小小的希冀,祈祷着能发现关键的物证或是线索。

五分钟过去了,一无所获。

也难怪,覆盖在整个教室上的厚厚的灰尘,不正是无事发生的最好证明吗?

“不对,这不对。”刘进钊揉着本就蓬乱的头发,转身一屁股坐到了窗台上。“怎么会呢?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呢?这和我之前看过的小说里的密室一点也不一样啊。”

“我也纳闷,可这灰.....”袁瀞用手指在箱子上蹭了蹭。“这是最好的防盗保护.....”

“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陈梦棉也是一脸郁闷。“所以说......这东西其实也不在这屋子里?”

诶,等等,现在要好好捋一捋了。

门外的监控一切正常,窗外和地面有十米的距离。

而室内几乎全是厚厚的灰尘,简直像在无声地告诉大家,没有人来过这里一般。线索极度匮乏,信息几乎没有。

难不成,手提箱真的人间蒸发了?

真希望有哪个聪明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面对现状,五个人都缄口不言。张太津蹲在地上,陈梦棉看着那堆箱子出神,刘进钊坐在窗台上,肖汐向窗外眺望着,袁瀞则不停地踱着步。

虽然姿势不同,可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件事。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汐看累了双眼,于是把目光移向了身边的刘进钊,她刚想和他探讨一下自己的想法,却猛然想到了刚才无意中瞥到的,张太津一屁股坐到窗台上的后果。

“快点下来,你想回家洗裤子吗?”

肖汐抓住他的衣领,不由分说的将他半拖半拽的弄了下来。

“干嘛啊。”刘进钊对他的粗暴行为有些不满。“你是不知道礼貌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可你看你的裤.....”

肖汐很滑稽的停了下来。

她清楚地看到,刘进钊的裤子的确染上了一大团灰,可在裤子偏上方的地方,有一处不太明显的条带状痕迹,看起来要比粘上灰的其他地方颜色浅一些。

她很好奇,想要更近距离的观察一下,可这一有些性骚扰行为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刘进钊的注意。于是两人便迅速的开始自转和公转起来。

“你俩干嘛呢?”张太津一脸无奈的望着那两个笨蛋。“这是什么招魂仪式吗?”

“我也不知道肖汐要干什么啊!”刘进钊一脸紧张的说。“她刚才突然就对我的屁股十分感兴趣,然后就一直想看。”

“不是的!是他的屁股上有线索!”肖汐大声喊道,同时加快了脚步。“他屁股上灰尘的痕迹有一处不太一样,要更浅一些,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张太津和陈梦棉互相望了望,考虑了几秒后,冲到了两人身边,各自抓住了刘进钊的一只胳膊。

“抱歉啊,但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袁瀞,别干看着啊!赶紧过来帮我们,他这两条腿太不老实了!”

被叫到名字的袁瀞先是一愣,随后从一旁的箱子里抓出了一条绳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的腿捆上。

“你们正在侵犯我的隐私权!!!”刘进钊声嘶力竭的喊着。“把我给放开!把我给放开啊!!!”

其他四人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仔细研究起了那块灰尘。

“你说的没错,这块真的有些浅。”张太津掏出手机拍起照来。“所以我们并不是毫无线索。”

“可这块浅一些的灰代表着什么呢?”陈梦棉有些不解。

“你想,这块灰之所以比较浅,是因为有东西带走了一部分灰尘。”肖汐耐心的解释着。“而带走灰尘的东西,不是凶手,就是那个箱子。”

“可.....我说对了?箱子真的飞出去了?”袁瀞跑过去拉开窗子,向下望去。“这里离地面可是有十米啊!人是不可能做到悬空漂浮的吧!”

“不不不,我们现在有了突破口,就要朝那个方向努力。”肖汐贴心的替刘进钊松了绑,接着冲到袁瀞身边。“既然我们已经有了第一个线索,就会有第二个!”

她和袁瀞立刻开始仔细的搜查起来,张太津和陈梦棉则扶着刘进钊站了起来。

“呃.....窗户底下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袁瀞探出半个身子,指着窗下一个深约二十厘米的凹槽。“好像是......脚印?”

听了她的话,刘进钊赶紧拉开另一扇窗,也将身子探了出去。

“的确,虽然只有一点。”他仔细观察着。“这形状......好像是足尖?”

“那我们现在就能解释东西去哪了。”张太津满意的说道。“总算是有些方向了。”

“别这么早下结论,我们还不知道箱子是怎么出去的呢。”陈梦棉在一旁反驳道。“再说了,人怎么能站到那里呢?难道真的是顺着水管......”

陈梦棉并没能将自己的想法完全表述清楚,因为肖汐的一声惊叫彻底扰乱了她的思绪。

“啊!!看这个!”肖汐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个应该是决定性证据吧!”

几个人的脑袋一时凑了上去,接着便在窗子的滑道上发现了一处宽不足半毫米的细小痕迹。

“这是......什么?”袁瀞不得不眯起眼睛。“怎么这么细.....”

“我也不知道。”她耸了耸肩。“可这么规矩的形状应该不能自然形成吧。”

众人不再说话,都在凭借仅有的几处线索分析着,希望第一个说出答案。

但,仅凭三块痕迹,普通人又怎能将现场还原呢?

所以这五人都是天才。

“你们记不记得了,那个箱子不是持续移动,而是一走一停的。”刘进钊第一个开口说道。“我觉得这点也很可疑......”

“一走一停.....所以那个箱子还是被人控制了?”肖汐接过话茬。“可我发现的那处细小的痕迹就没意义了啊。”

原本蹲在地上的陈梦棉一改平时迷糊的常态,双眼放光的站了起来。

“不,有意义,而且有大意义。”她自信的说道,同时转向了袁瀞。“我这个选文的都注意到了,你还没发现?”

袁瀞并没有理会她的挑衅,而是紧皱眉头分析着,并在十秒后发现了答案。

“.......难道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充斥着对自己的怀疑。“他们把这个滑道当成定滑轮了?”

“对了!他们应该是把一根带钩子的线扔到了箱子的把手上,然后就这么把箱子拖到了这里。”

“不可能,钩子和线会被监控拍到的。”刘进钊反驳道。“可画面里什么都没有。”

“那要是鱼线和塑料钩子呢?”张太津看向他。“别忘了,这间房子在阴面,阳光照不进来的话,透明的鱼线和钩子几乎不会被发现。”

“那么,凶手不知道怎么爬到了窗子那里,脚踩着窗户底下的凹槽,打开窗子,把钩子扔到了箱子的把手上,接着一点一点的把箱子拽了过来,最后把箱子拿走了。”肖汐总结道。“是这样吗?”

“我觉得应该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连作为“敌人”的袁瀞都承认了,众人也便认可了这种推测。

“可就算箱子真出去了.....它又能去哪呢?楼侧面的监控并没有拍到任何人进出啊。”刘进钊还是有一肚子疑问。“再说了,他是怎么爬到窗子那里的呢?那些人又是怎么进来的呢?问题太多了啊。”

张太津低头沉默了一会,紧接着便奔向窗子,众人见状赶紧追了上去,在他伸出一条腿时拦住了他。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面对着众人惊异的眼神,他这样解释道。

“你这样和自杀没什么区别。”刘进钊捡起刚刚捆在自己腿上的那根绳子,接着绑到了张太津的腰间。“至少也得有个安全措施....这样就差不多了。”

张太津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两手紧紧地抓着窗沿跨了出去,四个人都死死的抓着绳子,神经绷到了极点。

“脚踩着这里,如果左手抓着窗子的话,右手是可以发力的。”张太津一边尝试一边讲解着。“扔到后要这么拽.....也是可以的。”

他神态自若的讲解着,殊不知众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你赶紧回来吧。”陈梦棉向他喊着。“别出事了。”

“那么,我们总算是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消失的了。”肖汐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现在我们还是有一堆问题啊。”袁瀞低着头,一脸费解。“比如,那箱子到底去哪了?他们又是怎么爬上窗户的?为什么监控并没有拍到他们呢?”

“嗯.....我觉得.....他们应该是翻了学校的围墙。”刘进钊在一旁提醒着她。“我们学校的围墙只有三米高。如果两个人协作的话,不用太费力应该就能进来。”

“至于怎么爬上来的,运动.....”陈梦棉刚想把往事说出,又连忙住了口。“他们有可能是从消防梯爬上三楼,之后一点一点的从楼侧面爬到这里的。”

“哦......为什么只有我们学校五一要举办活动?”听了他们的解释,袁瀞叹了口气。“要是我们也和他们一样放假的话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这些家伙也真是厉害。”肖汐也在一旁感叹道。“居然能徒手爬楼.....那些体育生的力量都这么恐怖的吗?”

“多说无用,我们还是先把箱子找到吧。”张太津慢悠悠的跨了进来。“你们说.....这东西能去哪呢?”

确认这东西在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拜凶手所赐,现在的搜查范围已经扩大到这一整栋楼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三到五楼的房间地毯式的搜索一遍。”肖汐向门外打量着。“一二楼的窗子上有防盗栏,他们是进不去的。”

“不,我认为那个箱子应该是被扔到楼下了。”张太津反驳道。“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一手拉线一手扶稳都特别费劲,无论以什么姿势拿着那个箱子移动,都是不现实的。”

“人家可是体育生啊!”

“体育生就不是人吗?”

两人很快就争论起来,这可苦了向来讨厌喧嚣的刘进钊。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头探出窗台,让风声解放自己的双耳。

五月和煦的暖风将遮住双眼的前发吹起,刘进钊静静的听着风声,却从中品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刚才监控中的杂声.....

他越想越不对劲,便把头缩回屋内,拿起笔记本电脑查找起监控视频来。为防止两人的争论传入自己的耳中,他从裤兜里掏出耳机,以这种方式将自己与这个世界暂时隔绝起来。

敲击木板的声音大概也是他们打的掩护吧。他这样想着。可.....箱子消失后的那段杂音又怎么解释呢?

那段滋滋啦啦,如同电流麦发出的声音。

将这段不寻常的记忆铭刻在耳中之后,刘进钊不由得缓缓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起来。

那两人见状,连忙停止了争吵,同另外两人一同见证着这一怪现状。

“他这是在干什么?”袁瀞不解的小声问道。“是太累了?睡着了?”

“不,他在动用自己的听力来分析问题。”张太津抱起双臂,嘴角微微上扬。“虽说他的头发总是把眼睛遮住,但听力好像却因此变得敏锐了许多。”

“这就是‘刘进钊的方式’,关键时候很有效呢!”肖汐在一旁笑意盈盈的补充道。“这家伙......”

沉默持续了约半分钟,当刘进钊睁开双眼抬起头时,众人在今天第一次看清了刘进钊的双眼。

眼中只有两物:自信与决绝。

他摘下耳机,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绳子递给了张太津。

“还得麻烦你了。”

“你想到什么了?”张太津接了过去。

“在箱子消失后,视频中一直传来刺耳的声音。”刘进钊解释道。“我就在想,这断断续续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众人以期待的目光望向刘进钊,但后者却摇了摇头,只是示意张太津跨出窗子。

当张太津再次翻出去,两手抓着窗台时,刘进钊才再次说话。

“你现在抬头看看,你上方的墙壁上有没有什么擦痕,或是颜料一类的东西。”

听了他的话,张太津抬头向上望去。他本以为要费尽一番心思,可五秒钟后就注意到了异常。

“还真有,只不过是一小块一小块的。”他眯起眼睛。“是.....棕色的?一直延伸到楼上了。”

听了最后一句话,笑意才在刘进钊嘴角绽开。

“别卖关子了。”陈梦棉在一旁催促道。“快把你的想法说一说。”

“那个箱子到过顶楼。”刘进钊握住了张太津递过来的手。“手法和箱子消失基本相似。”

“应该是有人爬到了顶楼,并伸下来一根绳子。箱子拿出来后,那人直接把箱子用绳子绑上,之后再一点一点的提到楼上。”

“至于那段声音,大概就是箱子和墙壁碰撞所发出的声音。墙上的颜料也能很好的证明这一点。”

众人都被这一论断震的哑口无言,在几秒后,肖汐才狠狠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以示欣赏。

“哎呀!不愧是刘进钊啊!”她大声赞叹着。“果然你的耳朵就是好使啊!”

众人观察到刘进钊的脸色愈发难看,在闹出人命前赶紧拉开了肖汐。

“那么,我们现在就到楼上去吧。”

众人的脸上都泛着一丝欣喜,只有袁瀞的表情略微有些沉重。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还剩一个半小时。

当众人走到通往顶楼的楼梯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带打开大门的钥匙。因此,尽管张太津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孟煜武那里拿到了钥匙,他们还是多耗费了十分钟的时间。

大门打开,众人走了进去,准备在这里开展新一轮的调查。

“我们还剩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刘进钊低头看了看表。“还是要快一些啊。”

他刚发表完感叹,陈梦棉便发出一丝惊呼,接着向天台边缘跑了过去。

“快过来,这里有两个可乐瓶!”她兴高采烈的指着地上,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刘进钊,你真神了。”

袁瀞不易察觉的向后退了退,同时竭尽全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

“两个.....看来他们还不是一个人。”肖汐蹲在地上。“我说,我们把顶楼搜一遍吧,那个箱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去处了。”

尽管顶楼是如此的空旷,但众人还是抱着极大地耐心搜索了一圈。

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众人现在感到,除了费解和无奈,还多了一丝丝的恐惧。

对敌人的恐惧。

“我刚才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发现栏杆上有一处很黏的地方。”绕完一圈后,陈梦棉汇报道。“感觉像是胶带留在上面的。”

除此之外,毫无线索。

“现在让我们想想那个箱子能去哪吧。”

“估计是被扔到楼下去了。”袁瀞抓了抓头发。“这可不妙,搜查面扩大到整个校园了啊.....”

众人又有些垂头丧气,肖汐也是如此,这便是她为什么要将饮料瓶扔下楼的原因。

“喂,不要高空抛物啊。”张太津提醒道。“万一要是砸到了人,我们又得多负一份责任了。”

“哎呀,张太津,你想太多了,这只是个饮料瓶.....”

只是个饮料瓶?

这句话触动了身为值委会一员的袁瀞,她本想站起来好好教育肖汐一番,可张太津的话语却更早的飘进了她的脑中。

高空抛物.....

想起她临行前匆匆扔下的那个举报,她连忙掏出手机,给留在值委会的值周生打去。

“喂?副委员长?有什么事吗?”

“那个高空抛物你们处理了吗?”

“没呢,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电话那头传来了为难的声音。“举报人给的线索太少了,他就说从实验楼上扔下了一个快递箱似的东西.......”

“时间呢?时间!”

“唔.....副委员长,你冷静点!”那个值周生翻动着纸页。“是在......下午两点四十七分的时候。”

“多谢,还有,你不用处理这件事了,现在全权由我接手。”袁瀞提醒着。“再见。”

“嗯,再见。”过了一秒,那边又补上了一句。“你加油!”

电话挂断了,袁瀞抬起头来,发现那四个人都在看着自己。

“你是给值委会的打电话报信了吗?”陈梦棉一脸不快的走了过来。“我说你啊,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要.....”

双方眼神接触,这令陈梦棉闭上了嘴。

“你这是有多不了解我啊.....”袁瀞轻轻的叹了口气,对立住的陈梦棉扬了扬手机。“你别这么小孩子气,关键时候会影响大局的。”

接着,不等陈梦棉反驳,她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在来之前接到了举报,说是有人在实验楼高空抛物。”她向众人解释道。“举报人说外表是快递箱,时间则是下午两点四十七分,刚好对的上。”

“快递箱啊.....”刘进钊自言自语道。“刚才那个胶带的痕迹,恐怕就是他们把手提箱塞进快递箱时留下的吧。”

想到这里,众人连忙扑向笔记本电脑,就连陈梦棉也放下架子,走了过去。

“但愿大门的监控能捕捉到箱子掉下那一瞬间的影像。”肖汐手忙脚乱的调试着。“下午.....两点四十七.....提前一分钟吧,好嘞。”

电脑开始播放,众人都在内心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奇迹能够在这一次照耀他们一下。

上天听到了。

当一个黑影从视频左侧一闪而过时,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代表着,之前他们的推测得到了证实,箱子的确像他们所预想的那样被扔到了楼下。

他们离终点又近了一步。

是这样吗?

“该死的,他们把东西扔进人工林了。”在确认方位之后,张太津扒着栏杆眺望着。“这下问题真大了.....”

“不用担心,人工林的每个出口都有监控。”刘进钊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给守在电脑屏幕前的肖汐下达了指令。“肖汐,把人工林那几个出口的监控都给调出来,重点看那些带包的和抱着快递箱的,我不信今天守不出那个人!”

“是,长官!”

看见刘进钊少见的打起了精神,肖汐也感到热血上头,在匆匆地敬了个礼后,便将各个路口的监控逐一的放在界面上,到最后一共有七个。

“我们每人盯一个。”肖汐分配着。“剩下的那两个就拜托给张太津和刘进钊了。”

男生们没有异议,众人擦了擦眼睛,打起精神后便投入了战斗。

其实,他们在赌。

把箱子弄到人工林后,留给对手的选择便剩下两种了。

其一是藏在人工林中,按兵不动。

其二便是冒着暴露的风险突围,扩大自己的活动面积。

五个人并不知道他们选择了哪种方案,但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他们别无方法。

好在,他们还是发现了从人工林突围而出的嫌疑人。

只不过是两个。

监控显示,在下午三点左右,分别有两名嫌疑人冲出了人工林,他们中的一个捧着快递箱,另一个则背着登山包。

“那个登山包的尺寸能装下手提箱吗?”刘进钊盯着那一方小小屏幕。

“应该能。”不知为何,张太津站起了身。“各位,决战的时候到了。”

听了这句话,众人都把目光死死的钉在张太津身上。

作为行动的总指挥,他在这一刻所承担的,已是太多太多。

“现在共有三种可能性。”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快递箱是目标;第二,登山包是目标;第三,手提箱还藏在人工林里。”

“现在,我把各位分成三组。”他环视众人,顿了顿。“第一组是我和刘进钊,去追捕拿快递箱的那人;第二组是陈梦棉和袁瀞,负责追捕拿登山包的那人。第三组是肖汐,负责通过监控远程联络,协助抓捕。”

“战力倒是分配的挺平均的。”想起圣诞舞会的那一幕,袁瀞嘟哝着。“但要是这样的话,谁去搜索人工林?”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 ”张太津看着她,眼神中飘摇着一丝迟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派一些值周生去搜索一下人工林,看看东西在没在林子里面,我这边也会派人去支援你。”

“......这是学生会和值委会的合作,对吗?”

张太津知道了她的顾虑,因此露出了笑容。

“不,这只是值委会搜查违禁品的行为。”他轻松地说。“至于我派去协调给你的人,你可以说他是你派去帮他们的。”

袁瀞低下头思索了两秒。

“可以,但你们又欠我一次。”她瞪了张太津一眼,转身掏出了手机。“你去叫你的人吧,我让他们在水池那里碰面。”

张太津点了点头,长吁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打给了冷暖。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五个人走下了楼。

“那个拿快递箱的目前在舞台附近。”在实验楼的大门口,肖汐盯着电脑。“背包的在大门附近晃荡。”

众人默默地交换了眼神。

“加油吧。”

“加油!”

五点十分,游戏走到了高潮时刻。

由于距离的关系,张太津和刘进钊率先就位。他们不动声色的穿行在人群之中,试图在敌明我暗的前提下一举抓获对方。可人山人海却成为对手最好的掩护,即使有肖汐的辅助也无济于事。无奈,两人只好继续穿梭在渐渐膨胀的人群之中,同和他们一样运动着的对手周旋起来。

虽说人都聚到了舞台附近,但这却大大的帮助了陈梦棉和袁瀞。当她们走到校门处时,她们一眼就发现了那个背包的正倚在门卫旁边的围墙处,一副累坏了的模样。可尽管如此,双眼却仍然警惕的扫着四周。

“你带袖标了吗?”

“啊?啊,带了。”陈梦棉打了袁瀞个措手不及。“然后呢?”

“你把你的袖标带上,去吸引他注意力。”陈梦棉小声说道。“我会找时机从背后接近,把他撂倒。”

“你能行吗?”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打人的样子。”

给袁瀞吃了颗定心丸后,陈梦棉按照计划,向侧面移动,而袁瀞则是直接走向了那人。

虽说两人是敌人关系,但若没有足够的信任,恐怕也做不到这些吧。

那人看见了向他走来的袁瀞,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是他犯的唯一,也是最大的错误。

“你在这里干嘛呢?”袁瀞迅速回到了工作模式。

“怎么,我等个人都不行?”那人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们值委会的也真是,管的一天比一天严。”

“有你这样的人在,不严怎么能行?”袁瀞进一步逼了上去,走到了那人的右侧。“我从你身上闻到了烟味,把你口袋里的东西翻出来。”

“你们现在口气都这么大吗?”那人捂着口袋,下意识的面向袁瀞,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陈梦棉。

“现在,把你口袋里的东西翻出来,马上!”袁瀞几乎怒吼起来。

“那我要是不呢?”

两人对视着,陈梦棉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你是不把校规当回事吗?”

“少跟我扯这些,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想打你了。”那人甩给袁瀞一个轻蔑的笑容。“赶紧从我面前滚开。”

他本以为袁瀞会识相的走开,可令他不解的是,袁瀞露出了笑容。

极其冷峻而又残忍的笑容。

“这位外校的同学,看来你还不知道我们学校的规矩吧。”她欣赏着那人的面部表情。“听好了,在我们学校最不该做的就是放狠话。”

“因为在这里,山外还有山,人外还有人。”

那人仍然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却听到耳边鼓起一阵疾风。当他回过头去,她发现两只胳膊已经一左一右的绕了过来。

接着向他的脖子死命的勒了下去。

那人抓住陈梦棉的胳膊想要挣脱,可袁瀞的拳头却在此刻赶到,疾风暴雨般的轰在那人的脸上。

在前后的双重攻势下,那人很快放弃了抵抗,只是用手尽可能的护住自己的脸部。

看到这种情况,陈梦棉适时的放开了手,那人立刻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脖子,尽可能的呼吸着。可还没等他怎么享受甜美的空气,一只脚便重重的踏在了他的脑袋上,使他的脸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把他的包卸下来吧。”陈梦棉不愿抬起脚,因此便嘱咐袁瀞去做。“喂,在我们的地盘上,难道就不知道放尊重点吗?还是说,看我们是女生就敢欺负了?”

袁瀞捡起包,打开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是空的。”

两人顿时感觉有些泄气,但很快又重振精神。

“我们还是去帮他们吧。”说着,陈梦棉把空包扣在了那人的头上。“还有,之前说你的,对不起。”

袁瀞先是一愣,随后瞥了她一眼。

“这不像你啊.....明明那么小心眼。”

“我只是就事论事。”她轻描淡写地说。“还有,你说谁小心眼?”

两人向舞台的方向移动,陈梦棉掏出手机给张太津打去,可对方却迟迟没有接通。

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升起,使两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着他们的方向赶去。

那么,为什么张太津不接电话呢?

很简单,因为现在他们陷入了追逐的游戏。

三分钟前,穿行在人群中的刘进钊无意中瞥到了一个快递箱,形状规格和监控中的别无二致。

“找到了。”刘进钊低声提醒着,张太津心领神会,两人散开了一定距离,共同向那人走去。

可尽管如此,那人却还是发现了他们,并开始向人群外挤去。

双方都想做的不动声色,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人最后还是没有绷住,开始疯也似的推开人群向外跑去。张太津和刘进钊见状,也赶紧拨开人群追了上去,三个人就这样制造了一场小小的骚乱。

那人捧着纸箱飞快的向人工林的方向跑去,身后的两人穷追不舍,双方始终保持着十五到二十米的距离。

一两分钟后,那人钻进了人工林中,张太津本想接着追上去,可却被身旁的刘进钊一把揽住。

“里面可能有埋伏,小心点......”

张太津还没来得及点点头,电话铃便刺穿了他的神经,他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冷暖.....”他喘着粗气。“怎么了?”

“人工林里没有箱子,但有几个可疑的人影。”冷暖简单的说着。“他们好像刻意躲着我们一般。”

张太津望了望林子,又舔了舔嘴唇。

“你怕打架吗?”

“什么?”

“你怕打架吗?!”

一阵沉默,电话那头传来了答复。

“怕。”

“也是,毕竟你是智力型的。”张太津嘟哝着。“这样,你们几个先别分散。你打电话给陈梦棉,让她们完事后先去找你,然后你们大部队再过来找我们。”

“行......”冷暖有些犹豫。“那你们在哪?”

“等一会人工林里哪块动静大,我们就在哪!”

不给冷暖答复的机会,张太津便挂断了电话。

“要进去了。”

“对,要进去了。”刘进钊咽了口口水。“但能不能活着出来就不一定了。”

“有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说罢,张太津递给他一把扳手。“记得别往人脑袋上打,我们已经到了能负刑事责任的年龄了。”

“这东西哪来的?”

“案发现场啊。”张太津若无其事地说道。“翻出来的时候我觉得今天可能会用上,于是就拿着了。你看看现在几点。”

刘进钊低下头去。

“五点四十五。”

“没时间了。”张太津带头走了进去。“你那边和肖汐联络一下,看看他们跑没跑到新地方。”

两人就这样走进了蛰伏危险的人工林。

“肖汐,我们现在已经把他们困在人工林里了。”拨通电话后,刘进钊说道。“你帮我们看看他们跑没跑出去。”

“没有,他们还在人工林里。”电话那头说道。“你们小心点,毕竟现在敌暗我明。”

肖汐的话一点也没错,半分钟后,当他们跨进一处树篱时,对面那边先动手了。

但万幸的是,当对方的拳头袭来时,张太津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低下头去,躲过了对方的攻击。接着趁对手被惯性支配时站起身来,用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结束了这场小冲突。

那人被打的蹲在地下,他的同伙们,包括那个拿箱子的都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人数比是一比四。

没有示威,没有嘲讽,没有问询,省略了这些形式,双方几乎是刚碰上就打了起来。

这令张太津很满意,因为当第一个人倒在地上时,他便进入了状态。

平常那个沉稳的家伙又不见了,被现在这个在人群中搏杀,把眼镜打掉也浑然不觉的恶魔取代了。

当对手的一记直拳袭来时,他微微侧头躲开了,紧接着挥起右手紧握着的扳手,抱着狠狠地决心向对手的肩膀打去。紧接着没等对方发出哀嚎,又是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肚子上,使对手向后跌去,将另一个压倒在身底。

这一下是为了我们白跑的那么多次!

这一下是为了我们耗费殆尽的脑细胞!

这一下是为了我们被毁掉的那一天!

可张太津并不是战神,一比四的残酷现实就摆在那里。刘进钊已在某拳的击打下倒在了地上。算上张太津,现在一共还有四个人有战斗力。

张太津一把抹去眼角的血水,吐了口血沫,向那三人举起了手中的扳手。

三比一,面对对方的挑衅,他们没有理由不上。

张太津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决定死战到最后一刻。

赌上学校的荣誉!赌上友人的信任!赌上自己的名声!

最后一战开始了。

冲在最前的那人似乎想抱住张太津,迫使他无法行动。可张太津终究还是看穿了他的把戏,用尽力气跳到一旁,使那人扑了个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紧接着,他刚要站起来,第二人便跑到了他的面前,做出行刑的姿态高举着手中的棍棒。

到此为止了吗?

预想中的一击并没有到来。不知为何,那人突然撂下了棍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双手捂着后背。

张太津先是有些不解,直到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扳手,以及趴在地上,满面痛苦的刘进钊。

那家伙可真是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啊。

这么想着,张太津冲了上去,用自己的左臂揽住了对手的脖子,同时左脚也绕到了对方的脚后。接着便同时发力,将那人重重的摔倒在地。

就当他准备再补两下时,张太津被一记凶狠的鞭腿踢开了。唯一站着的那人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扳手,缓缓移向张太津。后者本能的向后挪动着身体,但剧烈的疼痛使他最终选择接受命运。

可,这就是命运吗?

没等那人举起手中的扳手,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便从树篱中窜了出来,一记飞腿将那人踢出两米远,紧接着骑在他身上,一拳接一拳的打着。

看到这幕,张太津仿佛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四肢瘫软的倒在地上,只剩嘴角的一丝微笑。

“梦棉啊,下手轻点。”他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没事吧。”后赶到的冷暖将他扶了起来。“你这是.....大开杀戒了?”

“成功更新最佳记录,二打八.......”他靠在一棵树旁。“话说,东西呢?”

“在这。”他指了指身后,快递箱正被一个值周生抱在怀里。“刚才外面有个人想跑,让我们截住了。”

“是吗.....喂,刘进钊.....”张太津在倒地的人群中努力的分辨着友人。“看看几点了......”

一只沾满血污的胳膊举了起来。

“六点.....零一.....”他以微弱的声音回应道。“还来得及,四分钟......”

“我去送吧。”袁瀞几下撕开快递箱,露出了他们今天一直在寻找的,已经破旧不堪的手提箱。“这几个人.....怎么办?”

“照个照片就放了吧。”张太津挥了挥手。

袁瀞点了点头,接着便飞也似地向林外奔去。

“你也先走吧。”张太津对面前站着的冷暖说道。“还有,尽量去练练身体吧,以后说不定会派上用场......毕竟你将来是要独当一面的啊....”

冷暖点了点头,扔下了一包手帕纸后便离开了。

只是这一幕令他久久不能忘怀就是了。

“喂.....我说......你不觉得他们闹得有些过分了吗.....刘进钊?”

“真他妈的.....太过了啊....”刘进钊在后赶到的肖汐的帮助下艰难的爬了起来。“那天得跟孟煜武谈谈了....”

“对啊,新仇旧账,总得好好算算了......”他拾起地上的眼镜。“就算是老实人.....也不能受这欺负啊....”

另一边,尽管树丛刮破了裙子,头发也跑散了,袁瀞还是马不停蹄的感到了舞台,找到了焦急的孟煜武。

“东西.....在这.....”

同袁瀞想象中的不同,孟煜武并没有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只是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如同挣开了千斤枷锁一般。

同样,还有令她没想到的是,孟煜武紧紧地抱住了她。

“谢谢。”他的声音在颤抖。“真的谢谢。”

“不客气.....”袁瀞感觉自己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你该上台去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所做了什么。

“抱歉....”

“没事.....”

短暂的沉默,各自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心的距离却更近了一些。

夜的帷幕在这一刻拉上了。林子里负伤的胜者,舞台旁相拥的敌人,草地上思索的少年,无不静静的享用着夜的神秘与寂静。尽管知道暗夜后翻涌的是更为凶猛的狂潮,却还是调整好内心与姿态,准备奔赴新的挑战。

我们的生活中从不缺少挑战,少的只是面对挑战时的优雅与从容。

少的只是嘴边的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