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驰骋在宽敞的大道上,好似风儿般自由,带着一袭高贵洒脱的洁白,无暇的蓝眸中只有家乡。
丝毫不在意道路两旁快速向后掠过的绿影,一心只朝着目的地策马扬鞭的小巧身姿,她的北国的小妖精,曾在雪中舞蹈,也曾带着汗水和不屈的意念而挥剑。
投身“南国的剑圣”门下学习已有3年之久,终于在这第四年,16岁的阿斯特丽德·希娅·布瑞德即将回到北方的家乡,她将带着自己的剑斩断罪恶,创造变革,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小麻烦需要解决。
瑰丽似雪的马儿在白衣美人的驱使下慢慢停了下来,当她们停下来的那一瞬,从树丛中、林间的阴影中钻出了若干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转眼间他们便对马背上的阿斯特形成合围之势。
“在这荒郊野岭的,小姑娘一个人赶路,即使是大路上也不太安全吧。”
“就是啊,不如让叔叔们来保护你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看着那一双双涩咪咪的眼睛,原本澄澈的瞳孔中多出了一丝嫌弃,白皙的小手不知何时已轻放在腰间的剑柄上,只待他们动作,随时都可以出鞘。
“那真是谢谢各位的好意了,不过小女子不太喜欢接受来路不明的奇怪大叔们的帮助哦。”
人畜无害的样子引起了淫贼们的迟疑,但他们没有从阿斯特身上感受到任何威胁,常年累积的经验告诉他们,这个猎物已是囊中之物。
只是很可惜,这一次他们的经验可没那么好使了,美貌少女的外表完美的掩护了此刻阿斯特的真实能力。
“那怎么行,保护女孩子,尤其还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可是我们成年男性的职责啊。”
慢慢地,那些家伙开始向马背上的人儿靠近。
“我都说了不要啦!”
“这可由不得你!”
碰撞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向阿斯特扑去的黑衣人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而将他击倒的是来自少女手中连鞘都没出的白色长剑。
说到底还是轻敌了,阿斯特在交手时不慎让对方斩下了一根头发丝,只见一根银丝在空中随着气流轻轻飘舞,在它开始下落的时候,少女和她的剑开始动了起来,在那些人震惊于同伴被击飞时,发起了致命的偷袭。
带鞘的剑分别击打在那些家伙的颈部、腹部以及两腿之间的要害上,有的人勉强能够撑起自己的身体,但大部分人则直接再起不能,对于那个部位,她可是下了狠手,对于任何一个男性而言这里都是致命的弱点,当这里遭受重创,十有八九是没办法再站起来了。
银丝落地的那一刻,站在少女面前的仅剩最后一人,那家伙不仅反应过来了,并且在第一时间接住了来自看似软弱无力的强袭斩击,眼看短时间内无法击破,阿斯特蜻蜓点水般快速与之分离从而找上了别的目标。
“果然这具身体力量还是不够,不过这样的敏捷的身手可是以前根本没机会体会到的啊。”
单手执剑的少女双脚站立在马背上自言自语的看着手中的剑,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战斗,而她的对手可不会给她这样的时间,当清楚这个小鬼的实力后,黑衣人也不再有所保留,他所展现出的速度和力量都不是之前的杂鱼们可比拟的,即便如此,纯白少女依旧在马背上纹丝不动,哪怕遭受到了如此凌厉的进攻。
春日气息伴着随风而起的花儿渐渐朝着冲突的中心拢聚,每一轮强有力的斩击都被阿斯特以巧妙的方式化解,此时的她带给对手的感觉并不像是一名路过的少女,而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剑士。
与马背上的春意怏然不同,压力如一把达摩克利斯剑高悬在黑衣人的头顶,出于面子,他并不想退,但是本能告诉他现在离开尚且能全身而退。
是战还是逃?
经过二十四轮交锋,双方都没有讨到便宜,黑衣人向后退了一步,并开始斟酌起这个问题,犹豫片刻后,他决定报上名号以发起决斗:
“小姐精湛的剑术令在下无比钦佩,本人‘丘陵的黑风野牛’卢西奥·贝立兹,在这里抢劫多年从未听说过有小姐你这么一号人物,请让我知道小姐芳名,输也好输个明白。”
阿斯特从马上轻盈地跳了下来,对于剑士而言,报上名号就意味着光明正大的切磋,为了表示对对手的尊重,她手中的白玉剑鞘中微微散发出湛蓝的光芒,随即以威严满满的语气报上自己的名讳:
“我是地下探险者,高等剑师‘那伦因的奇尔吉尔’本人!”
“什么!”
这个名号的杀伤力有多大?刚刚还斗志昂扬的“黑风野牛”转眼间变成了蜷缩在窝中的小猫咪,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确实是这名少女的另一个身份。
久违的战斗让阿斯特再次记起了那些本该被遗忘的记忆,在战斗中,她变得不像是白之少女阿斯特,而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不可能,那个男人早在16年前就死了,况且你是女人,你不可能是他!”
“(是啊,这才是最令我头疼的地方……)”
卢西奥一句话戳中了她的痛处,不过基于尊重,阿斯特还是重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再一次介绍了自己:
“刚刚是开玩笑的,我是‘剑圣叶空’门下弟子,初等剑士,阿斯特丽德·希娅·布瑞德本人!”
虽然语气和句式没什么变化,但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冲击力却远没有之前那个大,主要原因就在于“初等剑士”这个词语,对于卢西奥而言,这依然是一个非常不得了的人物。
“原来是南国剑圣门下弟子……等等……阿斯特丽德……布瑞德?你是‘第三王女’!”
即使这个称号没有“纳伦因的奇尔吉尔”那样吓人,但也令卢西奥直打哆嗦,那可是北方大国的王族,更愚蠢的是他还主动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名讳,即使自己现在全身而退,后半生也一定不好好过。
所以,“丘陵的黑风野牛”做出了一个足矣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他对面前这名少女起了杀心。
从惊愕中恢复过来的他采取的第一个行动便是拔刀向那道白色的身影发起了冲锋,阿斯特可不是喜欢等待的人,为了回报对手的行动,一直藏在白玉剑鞘中的利器终于显形。
哐当——
蓝光击打在银色的刀身上发出了清脆的音符,但双方并没有就此后退,而是在分离的瞬间又再度发生碰撞,蓝光以不同角度对卢西奥展开了凌厉攻势,处于守势的他十分艰难地挡下了这一轮迅猛的攻击,不过通过这一轮交手,对于阿斯特的攻击力道他已基本明了。
眼看攻击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阿斯特很快便拉开了与对手的距离,重新摆好架势准备反击。
虽然攻击的力道不大,但卢西奥很难保证能否接住那样的速度,刚才主动出手的一方是自己结果却被对方的速度逼得由攻势转为了守势,现在对方的先手攻击他还真不确定能否全身而退。
如白虹贯日般,从蓝色的剑尖命中银色的刀身,整个过程不过一次呼吸,就在这短短数秒种的僵持下,卢西奥终于还是使出了自己的撒手锏——
一道冷光划过,即使有剑鞘格挡,但以阿斯特的力量还是难以阻挡,即使快速地拉开了距离,洁白的衣服上还是削去了一角,这猝不及防的一招来自于卢西奥左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
面对使用二刀流的敌人,阿斯特有着充足的对抗经验,只是面前的这名敌人并不是正规的二刀流,这匕首的用途存在着太大的变数,如果一直纠缠,力量处于下风的自己反而会很危险。
“看来每秒二连击的速度还不够快,这家伙是能够跟上的,那么……”
正准备摆好架势展开第二轮攻击时,卢西奥却率先发起了进攻,对方的行动正合她意,随即自信满满地准备迎接即将到达的攻击,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照预想的剧本进行,当两人间距仅有十步之遥时,一道寒光令阿斯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不妙啊,这家伙居然用这招……)”
来自卢西奥左手投掷出的匕首打乱了阿斯特的防御态势,其力道之恐怖竟让她竭尽全力才用剑弹开,而接住的下场则是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半步,现在这位白嫩嫩美少女的喉咙已经彻底暴露在黑衣男子的刀下,看上去这已经是一个无解的死局了,只要手起刀落,一位绝色少女就会被斩首于此。
但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中,发生什么都不会奇怪,就像是脚底抹了油一样,阿斯特没能稳住身形向后栽了下去,整个身体随之仰倒,致使原本瞄准脖子的那一刀落空,斩去的仅有一撮白毛。
向后倾倒的同时,阿斯特在确保不会走光的前提下轻轻抬起了滑倒的左脚,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踹向卢西奥的膝盖,触电般的痛感连带着惯性如水草般将这个男人拉了下来,为了避免跌倒,卢西奥只得将落空的刀刃向下刺入地面。
如果换做平时,他肯定不会在意,况且身下就是一位千载难逢的美妙少女,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早就扑了下去才对,然而躺在地上的阿斯特早就将剑锋架在自己的身前,如果卢西奥不这么做,被斩首的将会是他。
两人此刻的处境十分微妙,细长的剑刃就在脖子前方,倘若卢西奥擅自动作,那么极有可能会立毙当场,而如果继续保持现在这个微妙的姿势,可能会对身为“第三王女”的阿斯特的未来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哪怕她本人并不在意。
“我输了……”
即使动用全部手段,却依然被阿斯特以丰富的战斗经验化解,他们之间的差距远不是武力值这么简单,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卢西奥彻底失去了战意,这样的敌人哪怕是偷袭都会无从下手,所以还不如停止抵抗任由对方处置。
“那么你能先起来吗?”
卢西奥不敢冒着被屈辱地砍死的风险继续维持这个姿势,以立在地上的刀为撑点重新站了起来。
“相传剑圣夜空可以气化剑,一剑破万法,本以为只是传说,如今见识了他的徒弟,我信了。”
简单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紧不慢地将剑收于鞘中,对于卢西奥的话她仅仅只是当成笑话在对待,所谓一剑破万法,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够明白其中的意义,阿斯特对于这种完全不是自己对手且并非极恶之人的家伙完全没有想要斩杀的想法,她现在只想继续赶路。
“你不杀我?”
明明都已经准备好正大光明的去死了,可阿斯特却只是收好了剑从他面前走过。
“我既然投身叶空门下,你应该知道此剑不斩非极恶之人,也不斩毫无战意之人。”
有别于真正的贵族少女,仅仅只是大跳上马这样的行为便足矣让人目瞪口呆,但卢西奥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准备策马扬鞭的阿斯特停了下来。
“剑技是杀人的,不抱着杀死对方的决胜心态只会有一个下场,刀剑不长眼,小姐,哦不,公主殿下。”
这句话不止一次有人对她说过,刀剑不长眼,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出鞘就定要人命,终究还是舍不得杀人,所以才会学习南方那样重视速度而非力量的剑法,仅仅只是为了减少杀害对方的可能性。
“如果不得不走到那一步,我不会有任何顾忌,对于该斩的人,我不会留手,而你不是该斩的人。”
“那可真是谢谢了呢,有一样东西我希望你能够带上。”
阿斯特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再一次被叫住了。
“什么东西?”
她的手再一次放上剑柄,不过对方并没有拖延时间的打算。
“我希望你能够带上她。”
卢西奥吹了一声口哨,一名衣衫褴褛、双眼失神、满身是血的黑发少女一瘸一拐地从树林中钻了出来,此时的阿斯特除了惊恐没有别的情绪夹杂在里面,因为现在她是女孩子,所以她更无法想象这名少女究竟遭遇了怎样可怕的事。
“你们这些畜生,究竟做了什么!”
愤怒终于让洁白的少女产生了杀戮的欲望,一道蓝光瞬息而至,一股热流随之从卢西奥颈部的痕迹中涌出。
“请你……照顾好她……拜托……”
这是“丘陵的黑风野牛”在生命走到尽头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即使他死了,这些歹徒对这名少女造成的伤害也无法弥补。
回过头来,这少女和现在的自己年纪相仿,两人命运的差距实在相差了太多。
“你叫什么名字?”
即使是想要照顾好她,阿斯特却连她的任何情报也不知道,但是以她现在的样子,恐怕是问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吧。
“没办法,马儿,只能先辛苦你了。”
气喘吁吁地将黑发少女抬上马背后,阿斯特才终于能够启程,在行进过程中,黑发少女终于开口了:
“我的名字是……蕾可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