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是柳世卿的主视角*
虽然江城市的天气诡谲异常,但值得庆幸的是,尽管今天不算得阳光明媚,却也未见半点要下雨的迹象。
不过,话是这么说,就算真的下起雨来,运动会便能暂停——那样说不定能供我找到嫌疑人的时间会更长久些。
如此想着,只见飞奔在田径场上的运动员们,以极快的速度冲过终点线,引起观众席上旁观者的一片欢呼。
他们能够如此尽兴的时间,也会更长久些。
“不去调查一下嘛,你看婉若和程陆他们都出发了。”
身后传来如此催促的女声。
我扭过头去,果然是阿铃。
“别急啊,让我姑且整理下思绪。”
在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阿铃再一次地低下了她头,整理起广播站收到的加油话稿来。
啊,能见到情绪波动这样大的阿铃,还真的是稀奇——不过,想想因为此事事关她那位密友,也就是白家的那位千金,阿铃会变得如此有些急躁,也是符合逻辑的。
逻辑。
虽然我视这个能力为诅咒,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我过去的十数年生命中,“绝对逻辑”不止一次地对我产生过帮助,解决过难题。
只是,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绝对逻辑”也没法闭合成一根完整的链条,其中缺少了太多东西——动机,心理,时间,手法……
不成立,根本没法成立。
果然还是该先调查下嘛……
于是我站起身,在情绪激昂的背景音乐里,向主席台下走去。
主席台下靠墙放置着本应存储着比赛器材的塑料收纳箱,箱盖和箱体之间用黑色胶带粘连——那是前一日我收纳比赛器材时的手法。
一共六只箱子按照金字塔型堆放,塔顶的箱子顶盖半掩着,隐约能看见里面装着的发令枪弹丸和用来划定赛道的熟石灰粉——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不过,当然只是看起来。
我靠近收纳箱金字塔,装作不经意间轻轻扣击第二层箱体,果不其然,箱内传来的回声昭示着这只箱子内空无一物的状况。
被偷走了。
第二个、第三个……
似乎除了最顶上的那个箱子外,剩余的五个收纳箱全部变得空空如也。
想起昨天废了好大功夫才打包完器材的自己,心头竟升起一丝苦涩。
啊,该死的嫌疑人。
不过,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整整五箱重物盗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环顾四周,且不说放置着箱子的斜前方不远处就是广播站和校报社的阳棚,单单是开幕式时的人员站位,就决定了这块区域并不处于视野死角处。
开幕式上各班级的队列是从主席台前经过的,而已经受阅完的队列则在操场上面对主席台方向列队,整体与主席台呈两面包夹之势。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毫不引人注意地移动,甚至接近这五只箱子都不太可能,更别说将其运走。
抬头能望见主席台上站着的各位老师们,除了基本都在闲谈的校长、副校长还有部分年级主任们,剩下的老师不是在看手机就是正欲起身离开。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可怜的雷鸣老师就正一边跟其他老师装模作样地闲扯着,一边神经兮兮地盯着收纳箱所在的区域。
啊,要是被发现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故,雷鸣老师大概这辈子都负责不了运动会的筹办了吧。
说不定真的追责起来,还会有昨日负责打包器材的杂项社的我的责任。
这么想来,程陆那家伙话到没说错,我,不,“杂项社”又一次地被卷入到麻烦中来了。
正忙于应付同事的雷鸣老师冲我使了个眼色,似乎是要我快点离开这块区域,那我自然不能同意,于是回了个鬼脸。
哟,还在故作镇定的雷老师脸上表情抽搐了几下,看样子有成功把他气到。
看到雷老师这番难堪的我,嘴角竟不住地挤出些笑意——不知道我这幅样子在他眼里,是否更有嘲弄的意味?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全体参会人员都休克的情况,还有其他可能能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盗走器材嘛?
这么想来,转移注意力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似乎这类技巧在魔术表演中还有个专门的名词?
哦,想起来了,叫“misdirection”。
大卫·巴格拉斯,刘谦,申林……能叫的上名号的魔术师都精通此道,但即使是他们来到这个会场,也能对所有人一人不漏地运用“misdirection”嘛?
或许可以,只需要一场声势足够大的意外,一场……爆炸。
爆炸?
我想起爆炸发生时的情景,那时我还在观众席上,虽然距离不算太近,但也能清晰地看到场内的情况。只是,印象中并不存在有人趁乱搬动大物件这么一个情况……再说,从气球爆炸发生开始,到骚乱结束,整个过程只有半分钟多一点,这个时间之短,恐怕单是搬起箱子走出十步都会有困难吧。
这么一来,这个推论只能舍弃了。
我走到校报社的阳棚边,向仍在招架着同事谈话的雷鸣老师比了个手势,紧接着等待他的到来。
如果盗走比赛器材这个行为不是发生在开幕式中途,那便应当是开幕式之前。
秉承着这样的想法,我觉得找整个运动会总负责人——也就是雷鸣老师本人将运动会开幕式前的各项事务细节问询清楚。
嗯,就这么决定了,正好他本人也正走过来。
“怎么样小柳,有什么头绪没?”
“算是有一点吧……程陆应该已经找过你了?”
“对。”
雷鸣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目光局促地打量着四周,似乎担心着周围是否会来人,并打听到我们俩正聊着的“机密”。
“我联系过江城大学的体育部了,虽说不太可能全部都有,但拿到部分器材应该不成问题……你那边呢?”
“姑且算是把调查范围缩小了一圈吧……对了,雷老师,你知不知道打包好的器材是怎么运输过来的?”
雷鸣抬起头,似乎在细细思索。
“是在中午时分,由后勤部的老师开面包车送过来的。时间上来看……比你们到场要早上许多,因为要提前布置。”
由后勤部的老师开面包车送过来的嘛……
那么运输途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面包车到场之后呢?箱子是由谁搬下来的?”
“这个具体就不太清楚了……”雷鸣面露难色“……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应该是后勤部的老师以及先到场的同学们一起布置的。”
“先到场的同学?”
“对,包括广播站啊,校报社啊这样要提前准备,布置场地的同学们……”
哎呀,这样的话,搜查范围整个大起来了。
“也就是说,装着收纳箱的面包车不只装了比赛器材?”
“那是自然。”
雷鸣指了指主席台上,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
“就连上面给校领导们使用的桌椅板凳,也是面包车运过来的,况且因为装载量的原因,面包车还运输了不止一次……”
说到这里,雷鸣还深吸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当时的情况过于复杂,可能从这条路根本并不能找到丢失的比赛器材。现在只希望程陆他们能从体育部借到尽量多的器材……”
诚然,按照雷鸣老师的说法,需要排查的人员群体已然扩大到了一个不可能搜查完的范围,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不知名的后勤部老师,广播站的同学,校报社的同学……甚至其中的一些人员,可能现在已经不在场内……
更不用说,从雷鸣老师的描述来看,如果在运输,卸载过程中都未出现什么问题,那么再往前算去,几乎不存在能盗走器材的机会;但如果那五个箱子被盗走的行为发生在运输,卸载过程当中,那么多数量的收纳箱被打开,其中的物件被取出,再运走,势必会产生周围人员不小的怀疑。
但是如果那些被盗走的器材根本就没被运走,而是仍在会场内呢?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地,我再次将会场全景扫视了一遍。
1000米跑等项目正有条不紊的进行,想来仅仅使用“金字塔”最顶上箱子里的发令枪和划线用熟石灰粉等器材,进行这类项目完全不成问题。
再就是跳高这种项目,因为软垫,架杆等器材完全无法使用收纳箱包装运输而侥幸逃过一劫,得以成功继续举办。不过这些项目往常会在运动会第二天举办,提前到现在举办,其中原因只有雷鸣老师与“杂项社”的几位了然了。
这么看来,“被盗走的器材藏匿在会场内”这个想法似乎并不现实,不过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放在场内,任凭谁看到都会起疑心的吧。
“怎么样,有点思路没?”
面前的雷鸣仍是一脸关切,然而我却不能作出哪怕一丁点肯定的答复,只得摇摇头作罢。
“雷老师,这边有点事情……”
雷鸣老师也被其他老师打招呼叫走,剩下我一个人站在阳棚和主席台间。
连接不上,根本连接不上。
如此想来,经过这一番询问,不仅没有解决任何已有的问题,新的疑问却越来越多地冒出了苗头。
盗走比赛器材的嫌疑人到底有何目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用了什么样的时间和手法,能不引起大家注意地盗走那么多数量的器材?
如果目的是盗走器材,又为什么要留下用以布置长短跑等比赛的器材,而不是全部拿走?
……
愈发多的疑问产生在心头,正愁没有突破口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一人却让我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