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谎言
『喂？』
“爸，让那个女的接电话。”
『你谁啊？为什么在用我女儿刚买的手机？』
“是你儿子卫晨杰！”
这老糊涂到底怎么回事，我变成女生才多久，这么快就忘记了我男体时候的声音了吗？
『可你不是刚刚出……咳咳，之前不是说不方便打电话吗？』
“稍微和你的宝贝女儿商量了一些事。总之你赶紧把手机给那个阿姨，如果你想听的话开扩音也可以。”
『好。』
我并不期待老爸能立刻意识到我们在进行某种计划，但只要他能老老实实地听话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等听到手机被放到桌子上的声音后，我和漂浮在一边听着我们对话内容的黑发少女对上对眼神，她像是在鼓励我一般地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这家伙说我演技差的根本原因是在于脸上的微表情太容易暴露，所以只要不是面对面的对话，被揭穿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可是一想到之后要撒的弥天大谎，不由得就会紧张起来。
考虑得太多也不太好，上吧。
“阿姨你好，我是卫先生的儿子，卫晨杰。”
『原来令郎还健在。』
『是啊，活蹦乱跳的。』
『说实话，看不出卫先生你有这样的经济能力。』
『我现在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真是难为老爸了，让他一个人在客场承受对方的炮轰，想必压力一定非常大吧。
不过放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那么卫家的长子找我有什么事？』
“详细情况我已经从我妹妹这里听说了，很抱歉我不能同意这桩无理取闹的婚事。”
『这是你的个人意见，但你并没有权利去帮她拒绝才是。』
原本我以为听到我发言后对方会稍微停顿个几秒的，但实际却远比我想象的回答得更快。换言之，她早就意识到了我和她通话的目的。
果然是个棘手的对手。
“实话不相瞒，我其实是她的未婚夫。”
『她？你说的是哪个她？』
“就是被你儿子看上的那个银发女孩。”
『名字呢？』
“名字是……”“哇啊啊！！”“哇啊啊啊——”
这时突然从一旁爆发出的高音吓得我也一同尖叫了起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摔到了地上，屏幕的一个角碎成了动画过场般的效果。
“你搞什么鬼啊，干嘛突然大喊大叫的！”
慌忙之中我赶紧捡起了手机，正准备回复对方的时候，令对话中断的罪魁祸首用手堵住了我的嘴，并用食指竖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出声。
“哥哥你先不要说话，且听我分析一波。”
这丫头在这种关键时刻插手到底是想做些什么啊，而且她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分析，不也会被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哦，她现在是其他人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来着。
现在对方估计是以为我碰上了事故没空答话，听她说两句也无妨。
“无论是我和你离开现场的行为，还是卫叔叔刚才不自然的反应，都能构成那个富婆怀疑我们的证据，而她之所以会明知故问，就是为了套你进陷阱。这么说你应该能够理解了吧？”
我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乔纳斯的母亲仅仅通过对话能怀疑些什么啊，就算她真的不承认我的未婚夫身份，但一时之间也肯定找不出漏洞的，法律专业的人都知道，没有确实的证据是无法断罪的。
“看样子你还没反应过来啊。虽然她不至于像读过剧本一样直接猜到你们俩是同一个人，但完全可以把你假设是银发女孩雇来的路人啊，所以她才会问‘她’的名字的。”
“……”
“一旦判断你是无关人员，那你接下来的话都是些屁话，随便应付应付就足够了。等到你自信满满地回到她面前的时候，再用上一些心理战术拆穿你的所作所为——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这么做。”
原来如此。
既然是未婚夫，那么必然能迅速地答上未婚妻的名字，反之，若是没能脱口而出的话，那其中就必然有所蹊跷。乔纳斯的母亲并不是忽然画风一转变成了装傻役，而是借此要确认我身份的真假。然而我对此却一无所知，差点就着了那个女人的道。
这么一来我好像还得感谢谢依青这丫头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她能在那一瞬间看穿这点也非常了不起。
厉害啊，这就是强者所在的世界么？
“嘛，这些都是我瞎猜的。”
只是这种“出了问题我不背锅”的售后服务有些让人想在评价的时候去掉两颗星。
总而言之，算是度过了一次危机吧。脱离通话太久也不好，我还是赶紧接起电话为妙。
“话说回来，哥哥你是时候给你的未婚妻取个名字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我装出一副被麻烦女人纠缠上的口气，假意向对方道歉道，
“不好意思，刚才有个熊孩子突然瞎闹脾气，把我手机给摔了。”
“我待会儿要吃麦辣鸡腿汉堡餐，薯条加大的那种。”
啧，得寸进尺的臭丫头。
『没事，说回刚才的话题吧。』
不过，名字，名字啊……像某位机智的死神小学生一样随便把组合一下好了。
“看起来她是没有好好介绍过自己啊，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因为是银发，所以还得是外国人的名字……唔，我知道的俄罗斯人的名字……
“喀秋莎·史塔西娅，昵称是可可娅，中俄混血。因为一直是在这边长大的，所以并不会说俄语。”
呃，一不小心就用了动画人物的姓氏和名字了，至于昵称是现编的，怎么可爱怎么来。
“哥哥你比我想象中好像要中毒更深呢。”
希望对方别像我身边这个宅女一样一下子就看穿我所引用的作品来源，否则我就不好解释了。
『妈咪，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要多嘴！
“毕竟是苏联时期有名的歌曲，乔纳斯说不定是在哪里听过吧。”
『恩，确实有这首歌。』
『这样啊。』
呼，还好乔纳斯的母亲是个文化人。
『不过，为什么我感觉你刚才的话不像是在介绍其他人，而是在自我介绍？』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因为可可娅是我的未婚妻啊。”
“出现了，自己对自己深情告白的人。”
所以说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要多嘴！
话说对面这位贵妇人的能力也太犯规了吧，居然连这种细小的偏差都能听得出来，真的不是做过人肉测谎仪之类的工作么？
在沉默了宛如延伸了百倍有余的数十秒过后，对方迟迟答道，
『我相信你是她的未婚夫。』
哟西，通过了！
终于可以摆脱这对母子的无理取闹了，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对一个有夫之妇下手的。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今后不要纠缠……”
『不过，就算你们真的有婚约又如何？未婚就是未婚，即使订了婚，你们作为未成年人也肯定还领不了结婚证，更何况史塔西娅看上去也才12、3岁的样子。』
“不，她现在已经17岁了。”
『在我面前开这种玩笑，你还真是有胆量啊。』
“我没有开玩笑，她真的17岁了。”
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以精神年龄来论她跟我的年龄肯定是一样的。
『什、什么……』
自从我们见面，这是贵妇人唯一一次发出有所动摇的声音。
“因为哥哥的话语中不存在任何谎言的迹象，所以自己所坚信的结论产生偏差了吧。”
真是辛苦你特意出来为她解释了。
电话另一头再次陷入了沉默，从这反应不难判断，我们已经取得了暂时的胜利。
趁着这双方无言的间隙，我让身旁的附身灵重新变回了实体，自己则开始慢慢地穿上了被脱掉的衣服。
唔，不是很想穿这件刚才被用来遮挡男生隐私部位的小背心啊，明明那个“男生”就是我自己的说。
这么想来，从刚才变回男生开始，我就一直是以裸体的形象待在女厕所的隔间里，并且身旁还蹲有一位健全的女高中生……光从文字描述来看，妥妥的就是一个大变态嘛！
而考虑到今后也会出现这种需要切换男女形态的情况，那我必须时刻备着两套衣物才行，并且还得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换衣服。果然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做这种事了吧，我可不想原本就充满污蔑性的绰号升级成为更过分的东西，例如“女装恋童癖”这种。
『总之，你们仍然没有成为合法夫妻，换言之，我家乔纳斯还是有机会的。』
“好啦好啦，换人了，阿姨你就不要再挑衅我哥哥了。”
接过手机的黑发少女一脸轻松地接上了对话，完全不像是刚刚看过男人裸体的少女该有的模样。
『妈咪，我不能和可可娅结婚了吗？』
『不，乔纳斯，朱迪森家的人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别想了，可可娅是不会嫁给你儿子的。”
说完，谢依青便挂断了电话，随后一脸伤心地抚摸起自己新买的手机。
呃，这最后决定性的一句话是不是该由我来说会比较好？
就在这时，厕所的隔间响起了敲门声和大妈的叫喊声。
“里面有人吗？有人举报说女厕所里藏有痴汉，我想确认一下！”
不妙，一定是因为我刚才的尖叫声被外面的人听到，所以才会引来保安的。幸好我提前变回了女生，否则门要是被提前打开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不是这间！”
“没错，不是这间哦。”
你的回话是多余的！
“噫，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上厕所都要进一个隔间的，难道说这就是年轻人之间流行的‘百合’吗？”
果然被误会成是有那方面兴趣的人了！
我生气地瞪了一眼喜欢多嘴的黑发少女，发现这时她正握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哥哥，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意识到什么？我们的计划应该已经成功了。”
“不不，和这无关。”
“那你到底又想说什么？”
“那个男孩叫乔纳斯·朱迪森，写成英文的话，姓和名都是J打头，也就是说他其实是……”
“他不可能会是长寿系列的主角的！”
我也不会成为写作“男主角”，读作“女主角”的小说主人公！
——在这个时候，我还没有真正理解“朱迪森家的人不会轻言放弃”究竟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