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猎捕安琪拉的前一晚。

那晚，贝尔并没有睡一个好觉。翻了一个身，工作台咯吱咯吱作响。这张台子以前是很结实的，但是这几天的折腾让它有点松散了。

明天他们就要去面对那个不死的怪物，贝尔明白埃里克也没有把握，更何况作为凡人的自己。

“睡不着吗？”埃里克坐在椅子上，火光下他眼睛微张，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

“有点。还好吧。”贝尔回答。

“火炉的声音太大了？”

“可能是今晚没喝酒的缘故。”贝尔说，“以及关于明天要干的事。”

“这很正常。”

“我看你也睡不着，”贝尔说，“那就讲个故事吧。”

埃里克凝望了一会儿炉火，又看了看贝尔。埃里克又微笑了，但这次，他的眼神更飘渺。火炉里，炭火发出了轻微的爆裂声。今晚的街道格外平静，只有呜呜的风声，在地下室中声音也更为微弱。

“想听什么故事？”

“随便，”贝尔停顿了一下，“你是猎人，以前的故事应该不少吧。”

埃里克思忖片刻。“我倒是可以给你讲一两个故事，反正离天亮还要很久，而且，只要我们想睡，明天白天也可以睡。”

“没错。”贝尔回答。

“我有一个故事，那时候我还是学生……”

“不是，你现在的年纪有多大？”

“当了猎人就没有记录，你认为我多大就多大吧。”

“那真是个古老的故事呢。”

“四五十年？那真是一个古老的年代。”猎人叹了口气，“早已逝去的年代。”

火光没有照到的黑暗里，风声再起，如突兀的嚎叫。埃里克等风声轻了些，便开始讲。贝尔听着，全神贯注地听了一夜。在那个漫长的夜里，后街、领主、吸血鬼、……所有都被遗忘了。只有埃里克的声音，音调起起伏伏。

像风声一样，起起伏伏。

“你知道猎人学院吗？算了，这个地方除了从那里出来的人，恐怕没有人能够找到进去地方法。那地方专门产出像我们一样的人，猎人会遵守从中学习的戒律，从事保护人类猎杀怪物的工作。有的猎人像我一样，终其一生都在旅行。但有的家伙并不认为这是合适的方法，他们在世界上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用另外的方式守护这个世界。”

“那里面的导师就是一些从旅行中归来，又或是从毕业开始就决定从事下一任培养的猎人。我刚进去的时候，站在台上的家伙就告诉我们，在我们这五十个人当中最多，会有一个人变成传奇，等到我们身上长出体毛，等到我们的影子会变成那些怪物的噩梦。”

“那你就是他口中的传奇么?”贝尔问。

“我不知道。”埃里克说，他的笑容有些忧郁和痛苦。“是吗？他那时候可没有告诉我传奇的意义是什么，还没等我想明白，我就被丢进那间学院里了。”

埃里克还记得在进入学院之后，除了第一夜，埃里克就再也没有过一次安眠。埃里克马上就会奔波不停。就像是一块从路上松落的石头滚下胁迫，这一块石头撞倒了一块，又一块，再一块，整个斜坡都开始晃动，整个地面都被滑坡的声音震撼了。

那个男孩，那个斜坡上的一块石头，随时都可能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