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换上一套纯白色道服的止信手上握着竹刀,与同样摆出姿势的春晓樹对持着。
止信的内心多多少少不太情愿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反观社长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放心吧,如果实力差距太大的话,我会尽量手下留情的。」
「呃,春晓樹社长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加不安心了。」
何况一上来还要被别人预告放水。
被小看的感觉不是那么好受。然而春晓樹压倒性的实力的确有这个资格自大。
「那我也要尽力抵抗了。」
因为这样,止信稍微燃起了一点斗志。
「加油啊!止信!我看到你了!」
场外的千小羽不忘了为自己的朋友打气。
「双方都准备好的话,那么————开始!」
迅速挥动手臂,裁判晴子一声令下,紧张的比试便这样开始了。
「请多多指教哦,止信副社长。」
春晓樹缓慢地移动脚步,像电影中的对决一样先围绕着一个圆圈形状转移位置。
止信也跟着对方的节奏行走。
——等双方走的比较接近的时候。
「喝——!」
带着先下手为强的观念,春晓樹用力挥动木剑从上空发起攻击。
两把木剑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虽然被及时格挡住了,但是那异于常人的怪力让止信瞬间理解到为何自家社长被称为「体育怪物」的原因了。
「反应不错嘛!平时有在练吗?」
「春晓樹社长,你就别在这时候开玩笑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肩膀好痛!」
击剑的过程仅仅只有一秒。双方结束动作后,止信后退了几步,一股无法描述的酸痛感从手指头传到了肩膀上。
面前的这位女生非常很棘手。此时止信已经萌生少许无法打败「怪物」的想法了。
「抱歉了,我要速战速决。」
只互相对打了一下便认定对方的实力程度,春晓樹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消耗时间了。
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一刻的决定——木剑竟然在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碰到了手臂上。
只听清脆的啪一声,在众人的注目下,那位号称体育方面无敌的春晓樹被击中了。
「——太好了!」
捏了一把冷汗,持剑的手也微微颤抖。
好像是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特别意外,激动的止信情不自禁如此感叹道。
春晓樹愣住了一阵子,稍后咬牙苦笑——
「你这个……故意隐藏实力可不好的哦!」
「呃、糟糕……!」
少年愉悦的神色还没持续多久就变了样。
——最终赢得胜利的人自然不用多虑猜测。
「好厉害啊!认真起来根本若判两人,真不愧是春晓樹!」
「还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被别人拿到分数呢。这样观察下来,感觉止信同学的实力也不差。」
「至少比千小羽这个人还要强多了,要不然你们两个就这样加入剑道社团吧!」
「别这么说啦,哈哈……」
同学们一如既往抛出完美的称赞,连春晓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只能露出笑容感谢所有人的照顾。不过仍然拒绝了所有入社邀请。
就这样,剑道社团活动圆满结束。
———遥望着落入地平线的夕阳,止信一边划着手机,一边在门口处等待。
佇立良久,殊不知身边路过熟人。完全被忽略存在的千小羽不愉快地碰了一下止信的胳膊。
「喂,你到底要看多久手机才能注意到我的存在啊?这样很没礼貌耶。」
「喔哇!吓我一跳。抱歉,刚才太过于专注一篇新闻了。」
「居……居然被新闻吸引到了?真少见呢。」
一边苦笑的止信连忙收起手机,千小羽并没有继续追问新闻内容。
「天都快黑了,你还没有打算要回去吗?」
「我在等春晓樹社长。她原本约了我今天放学一起回家的。」
「原来是这样……等……!诶诶——?!」
千小羽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惊讶得差点原地跳了起来。
「今天我只是随便闲聊而已呀,没想到你们两个之间早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吗?!」
「不是啦!我也不知道春晓樹社长有什么目的,而且我也没有在期待会发生什么。」
「一点梦想都没有,你这样可是不合格的男人啊。但是按照这种放学约一起回家的发展,说不定你真的有资格了!」
千小羽一番慷慨激昂地如此说道。
明明自己也蛮希望能与漂亮的学姐交往,然而现在听见止信貌似有点发展却比以往表现得更加兴奋。
对于迟钝的止信而言,他不太能理解这种喜欢站在旁边吃花生的心态。
「你跟别人接触的太少啦,而且又没有几个朋友,不能够明白我的感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相信我,长大之后你就会了解到旁观两个人在一起是多么舒服的事情了。」
「『长大』是什么意思啦?现在都已经高中一年级了。难道指的是上大学之后吗?」
从不太正经的朋友口中说出来含义很暧昧。
千小羽只是伸出手爪,然后露出坏笑。
「总而言之,到时候成功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我会替你保密的。」
「好了,够了。话说回来,所以你——」
话语未落,学校内便传来一阵带着回音的愤怒呼唤声。两人露出僵硬的表情,面面相觑。
「千小羽——!你答应好放学要补习英语的——!居然敢趁社团结束的时候逃跑——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了——!」
这种嗓音毫无疑问是来自火冒三丈的晴子学姐。她似乎在校内四处寻找失踪的千小羽。
「糟糕!那个恶魔来了。就是这样,我现在有比较重要的事,先走一步了。」
没有半点迟疑,千小羽带稳侧背包后立即撒腿往大街上跑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这么主动逃避学习也不行呀——
▲▲▲
过了五分钟之后。
「抱歉,让你等久了吗?」
换回校服的春晓樹踏步来到了止信边。
「不,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要做。」
「没造成困扰就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着天,一边离开学校。
「事实上,刚才换完衣服后顺便回一趟社团教室,没想到苏菲亚居然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里面搞得乱七八糟的,就连吃完的泡面也不丢进垃圾桶。虽然我平时很体谅她,但是这些坏习惯不改真的不行。」
「要不然下次由我来丢就好了,毕竟苏菲亚学姐顾着看电脑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管了。」
「那可不行,社团教室的清洁责任这里每个人都有份,偷懒是不允许的。」
春晓樹重点表示苏菲亚这种人虽然需要多点关爱,但是也不能太过宠坏,要不然她会因此得寸进尺的。
不过以她们两个的实际关系而言,止信不得已将其当作说笑,对此报以一笑。
连续着话题,春晓樹露出靦腆的笑容。
「说到社团里面的每个人……这都要感谢止信副社长的付出,才能让社员陆续回来。」
马尾少女的神情稍微认真了起来。
除了用物质的东西表达谢意以外,同时想借助这难得的机会对「贡献最多」的人说声发自内心的「谢谢」。
迄今为止回头观察此刻自己所拥有的,社团能够达到如今的成就似乎比学业还要重要。
这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面对这一番真情的感谢,止信脸都红了起来。
「别这么说啦,我只是完成春晓樹社长当初请求我去做的事情罢了。而且这过程中我也认识了不同的人,凜、亚加茜以及苏菲亚学姐,总的来说自己也有不少收益。」
身为不太起眼的转学生,他比较羡慕春晓樹可以因为体育水平受万众爱戴。虽然还没至于要达到和谁都能熟起来的地步,但是至少先能够融入班级,不成空气。
现实是止信身上没有什么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特点,因此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很有优势,也不会特别突出。
——尽可能去帮助有需要的人,这已经是自己最后想到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所以被迫成为Wonderful world的副社长却没有反感的原因,其中一部分是说不定可以从中探索到自己到底能够做到什么,发掘长处。
想起报告社团成果的那一天,于是止信带着抱怨的语气说道:
「我觉得自己在校长面前说那么多话已经是极限了。在这里有个小小的要求,拜托春晓樹社长下次不要让我展开一人独秀了。」
「呀,原来你很在意那件事吗?抱歉、抱歉,因为那时候太过意外所以没有打断你。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答应要求,这也算是微不足道的小回报了。
在这数分钟之间的对话,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达一座跨越马路的天桥上。
正巧周围没有人,也只有下面的汽车行驶过。
望着这一副似曾相识场景,走在前头的春晓樹缓慢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伸出左手抚摸身边的栏杆。
随后她回过头,凝视止信的双眼。
「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吗?」
「如果你不记得的话,我会有点生气。」
「…………」
止信一时之间什么都想不起来,沉默了一阵子。
毕竟天桥在这座城市中随处可见,所以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地点。如果说是专门告白的地方太过普遍,海边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那一天被撞倒的人,你还记得吗?」
此话一出,被勾回记忆的止信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这个地方,曾经存在过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
转学的第一天,还不太熟悉交通环境的止信选择用步行返校,但没想到路程比想象中的还要更远,走到一半便奔跑了起来。
到达学校之前还需要经过一座天桥,着急的止信在这里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后背。
双方同时应声倒地。
「好痛痛痛……对不起!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我的社团资料。」
「哇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不不不、明明快要迟到了,我还走路慢慢吞吞,妨碍到你是我的错才对。」
止信连忙低头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张。
「这,这里是你的资料。」
「谢谢了。」
「「好疼……!」」
就像被命运捉弄一样,两人同时近距离抬头又恰巧撞到对方的额头。
缓痛后,再次睁开眼睛才清楚看见面容。
面前的马尾少女拥有美丽的外表,气质也很文静,稍微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
「这个校服……你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吗?」
「是的。请问你也是新生?」
「不,今年我已经是高中二年级了。」
不知为何,紧张不已的止信平静了下来。
少女从止信手中接过捡齐的纸张,然后放进了书包里。
「哎呀,我也真是有够大意的,刚才从文具铺里面印刷完资料就这样在街上一路拿着。」
她顺便算了一下今天的开学日期,怎么想都有些不对便疑惑问道:
「你问我是新生……但是今天不是开学日,而且你的脸我好像也没有见过……莫非你是今天新来的转校生?」
「我是今天转过来的学生。照这样的话,你也就是我的学姐了?」
「原来如此啊!你是新转来的学弟,那从今天开始就多多指教了!」
少女的眼里亮了起来,并且热情地抓住止信的手上下甩动。
「呐,我叫明天牙·春晓樹,叫我春晓樹就可以了。请问你的名字呢?」
「我?我……我叫靜水·止信。」
「你是外国人?!」
「是的……」
猝不及防的肢体接触让止信迟钝起来,迷离的眼神也不太敢正视春晓樹。
这时远处校园快开课的钟声打醒了两个人。
「糟糕!我都差点忘记快迟到了!」
「等……!学姐我……」
还没反应过来,止信的手竟然被初见的少女紧紧牵住。
「我们一起加快速度跑去学校吧!」
「啊……手……手……!」
止信慌张到连话都说不出,只是身体很诚实地跟着跑了起来。
就这样强制手牵手匆匆忙忙一路奔去学校——
时间回到现在。
沉浸在过往记忆的止信与春晓樹相視而笑。
「对了,还记得那一天樱花树刚好开花,一路上风景非常美丽。可惜最后到校还是因为迟到被罚了。」
「是啊,没想到时间都过久了,现在直接改叫春晓樹社长,而不是最初的学姐。」
如果那一天选择搭公车返校的话,说不定就错过了和学姐天桥上的邂逅。
也许这是命中早就注定的事情吧。
「散落的那些资料……是Wonderful world社团的资料吗?」
「嗯,那时候的社团处境非常危险,随时都会被废除。所以我连夜书写报告以及请求书,准备拿给校长看只为社团合格。」
一思至此,春晓樹的心就会隐约作痛。
Wonderful world最黑暗的时期——名单上的社员毫无消息,责任都要一个人扛着,也没有人愿意出手帮助过自己。
即使要面周遭同学异常的眼光,伴随着各种不同的谣言也要前进,只为了实现当初在流星雨下和「那个人」一起许的愿望。
然而一个人的能力有极限的。就在社团处于生死之际,没想过那个曾经在天桥上相遇的少年加入了社团。
——从此之后他宛如救世主一样在旁边扶持着春晓樹,其存在代表黑暗中的光明。
少女对此感激流涕。这种激烈的感情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了。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呐,止信副社长,你讨厌我吗?」
附带害怕的心情,春晓樹如此问道。
无论是购物或者活动成果,社团的一切都是因为止信的帮助才能成功。但是这些也只是春晓樹所一心追求的事物罢了,对方是否真心愿意帮忙是两回事。
因为在被迫加入社团的情况下,为了分数不得不做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止信实际上很不愿意的话,那春晓樹就难以原谅自己了。
「嗯……讨厌吗?说实话我觉得春晓樹社长人很好,愿意坦白又真诚不骗,而且还会煮料理给我们吃。社长大概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有爱心的。」
「我说的『讨厌』不是这个意思……」
见止信没抓到重点,春晓樹有点无奈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这样继续问下去或许会造成学弟的困扰。
「不过——我很愿意支持春晓樹社长。」
「……咦?」
「看见春晓樹社长在私底下为社团付出了那么多,不知为什么只是站在旁边注视,我的心就有永无止境的动力涌现。」
止信背靠在栏杆上,仰望天边的夕阳说道。
随后他转过头面向一脸茫然的春晓樹。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也不会放弃追寻目标,我很欣赏有这份毅力的人。所以就尽可能出一份力帮助社长,就像太阳光下的影子一样。」
说完,止信露出比太阳还要灿烂的笑容。
相对之下,春晓樹的脸变得如番茄般通红。她勉强露出微笑,然后像是下了某个决定一样主动牵起止信的手。
「春春春晓樹————春晓樹社长?!」
「都是你害的啦~那么正经都搞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但是为什么要突然牵我的手?」
「反正都不是第一次和我牵手了,而且两个熟人之间没什么好害羞的啦。」
「就算你这么说……」
这番和情侣没两样的行为毫无疑问会让人怦然心动,而且打从内心无法拒绝。
又有多少数的男生能够抵抗来自美少女学姐的亲密触碰呢?
「——那么,趁天还没有黑之前就去汉堡店里面爽快的吃一餐吧!作为报答,今天副社长想点什么餐都可以!」
「咦?此话当真?!」
「没错!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往不远处的汉堡店出发吧!」
「好——好耶!」
春晓樹少见的请客,成功把止信的情绪也带动了起来。
目标是吃汉堡的两个人,向前方全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