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

太阳比以往升起的更早,显现的光辉也更多。

新鲜绿草,艳丽花朵。一切看上去都十分美好,但是深入想想却早就习以为常……这是这个公园带给人的第一感觉。

「阳太——」

手中拿着一朵白色向日葵的小女孩,看上去五六岁的瘦小身影,被青蓝色连衣裙细细包裹。棕色的长发下,遮盖的是一双充满活力的眼瞳。

而此刻,她正用着本就不多的体力,追赶着前面不远的男孩。

就差一点了,真的很近。

不住地喘着气,不住地捂着胸口。

很累,但唯独抓着花梗的手越来越紧。

噗通——

「花!!」

有些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最后还是坐在地上,所有的呼喊都被自己那讨厌的咳嗽声掩盖的一点不剩。

「没事吧,让我看看……」

黑发的男孩。

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着。

「嘻嘻,没事啦」

女孩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白色向日葵递了过去。

「看,我找到白色向日葵了,要遵守约定哦。」

男孩愣了愣,微笑着接过去。腾出的另一只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嗯。」

牵住手,又挽留了一次。静静聆听她的诉说,静静聆听他的缘由。这是第一千一百个日月,两人并肩。

叫做孤华阳太的男孩,自出生的那一刻,在树林里的相遇。

叫做岛田花的女孩,自走失的那一刻,悬崖边的跌落。

柔软的风吹过了阳的脸颊,打断思绪。似乎是注意到了,那朵被风带走的,变回金黄向日葵。

以及,头发上的一抹黑色……

不知觉,又过去了两千个日月。

市中心的医院,如今破格的冷清。

那是在花的病房。

浅蓝的病服,苍白的皮肤。包裹着窄小的骨架,撑起脑袋。她看上去长大很多了,更加地像她的母亲。但她或许更期望没有如此相象。

她的手里,拿着一株纯白……有着紫色纹路的玫瑰。看上去并不是应该存在的品种。

「花,我来看你了。」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白发错杂的少年。长的不高,也不算健硕。俊秀脸上的丹凤眼,填充着不可质疑的温柔。轻轻背在后面的手,正准备给少女一个惊喜。

「嘻嘻,这次也有带好看的花来嘛,阳。」

活泼的笑脸,伸出的双手向“阳”索要。他的脸红了一点,放下了手,向花递去。

这次的花也很奇怪呢,是一朵有着爱心纹路的蓝色水仙。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确实很美,也能让花如往常一般欣喜。

「谢谢~」

看着花的笑容,阳也笑了笑。

他抓了抓头发,刚好遮住了那一根正在变白的发丝。

「阳不去上学吗?」

少女突兀地发问,足足让他楞了半分。

「啊,我,我辍学了。因为要帮父母照看花店。」

阳的脸色有些发红,有些拙劣。但恰好不容易被,也不想揭穿。

「……是吗。」

突然吹过来的一阵风,撩起两人的刘海,让那之下的两双眼睛可以再次对视。一边寂静,一边炽热,一边孤独,一边充实。两双充满不同的眼睛,却因为相同而遇见。

少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避开了少女的眼睛。

走到窗前,关上了不断吹来冷风的窗户……

「可以的话,能带我去走走吗?我们小时候一起去的公园。」

「诶?」

——相反于年前平静的医院。

此刻,高温导致有些扭曲的水泥地上。一个有着橙色发色的,只穿着一件白色T恤的青年正用着更加扭曲的表情拖着一把刻有虎纹的赤红长刀在路上缓慢的前进。

这个眼神凶恶的青年,叫做伊藤莲。

二十一岁,是警察。

正在为了升级考试而到处奔波。

「我T……这刀怎么越来越沉了……」

滋——

长刀看上去非常沉重,在走过的路上留下极深的痕迹。他也无法一直拖着它走,趴在地上蹬着地板走,或者提着刀把不断打滚,几乎所有的办法都用上了,可惜都没有太大作用。

「你还不能熟练掌控琥珀吗?干脆放弃怎么样,莲。」

后方,扎绑好的头发上。一个金属黑色的女性半身雕刻发饰,看上去与莲的相貌有几分相像。充满尖酸,实际上却被另一种情感完全填充的的声音。

——前任魔戒法师,现任魔导器,黎。

「吵死了,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就别这么讨人厌啦,黎姐。」

「哈?你个臭弟弟说什么呢?你以为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我TM是怎么教你的要尊老爱幼,随便向你姐发脾气你是活腻了么?你知不知道@#&&*$」

听着黎一顿的口头教育,莲“长出第三条手臂来捂住耳朵”的愿望开始变得比往常更加强烈。

而在斗嘴中,突然地,露出欣喜的表情。用着快了那么一点的速度朝街边跑去。

「那个,小朋友,你知道市中心医院……」

终于看见的活人,一个抱着小熊玩偶的小女孩。赤色的瞳眼正打量着询问路线的青年。

看着女孩没有立刻离去,莲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非常“和善”的笑容。对自己的表情有多像一个杀人犯,以及女孩有多害怕一无所知。

「呜,呜呜呜哇!!」

当然,仅直到女孩抽了抽鼻子,一边嘤嘤哭泣,一边跑开的时候。

顿时间,水泥地上多了一尊刻画细致的石像。

「哈哈哈哈哈哈,莲,你的表情根本就不像好人啊 」

嘲笑声让这尊石像又多了一些裂痕。

许久之后,他终于从这次打击中走出来,没抱什么好脾气的拖起似乎更加沉重的的长刀。想要发泄,又像是因为这份重量一般大声的吼叫起来。

「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除莲之外的嚎叫传来,不像是人的发声器官能够发出来的。他的表情也变得异常的严肃,穿上系在腰间的黑色外套,用着更加快速但依旧缓慢的要命的速度拖着长刀走向声音的来源。

先不说这个,恐怕在他赶到之前惨案就已经发生了吧。

「像你这样的人……」

全身开满艳丽花朵的霍拉。半身漆黑,半身雪白,就像是男女的部分被缝合在一起。似乎是较为特殊的个体呢。

「咳呃……呃……」

而这种时刻,他正掐着一位棕色发的女子的脖颈,低声说着一些难懂的话。不管女子露出怎样害怕的表情,挣扎地再怎么厉害。

无动于衷,可不是一个拥有感情的霍拉会做的事。

「像你这样的人,不可饶恕!!!」

咔嚓——

似乎是等够了,女子的脖子被轻易地扭断。但并没有停止用力的,直至尸体尸首分离。

用着全力的,踩踏着。即便知道那没有意义。为什么他看上去这么讨厌女子……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可以请你就此住手吗!?」

沉重的长刀砸向霍拉,但却因为太过笨重连皮毛都没有伤到。甚至他已经伸出手臂将腾空的莲抛向了地面。

轰——

很显然他躲不掉。

碎裂的地面,碎块扎在他的头上,意外的没有流很多血。更加明显的是他根本没打算打中这个五颜六色的混蛋。

「还请安息。」

烟雾散去,他的怀里抱着那颗寂静的头颅。

粗糙的手,拂过,永远闭合。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再也没法睁开……

说起来,这是第几次了?因为他而非正常死亡的人。

像这样的尸首分离,缺少四肢,甚至只有一摊肉泥的人类?

他数不清,但是必须数。

这份生命的重量,远比手中这把该死的长刀重。

至少现在,他需要这份不断膨胀的,一触即发的,如同火焰般炽热的——

愤怒。

「琥珀!!!!!!」

「吼!」

刺耳的嘶吼,机械的猫科生物击倒了准备离开的霍拉,来到青年身边。赤红的火焰凝聚成硬币,掉落在长刀上的凹槽。

「给老子,动啊!!!!」

双手脉络爆起,血液响应着这份呼唤,支出召唤铠甲的力量。如同洪流一般,眼角,鼻孔,耳膜,任何能够引导血的地方,将他全身都压榨的干干净净。

那把重的不可思议的长刀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

轰——

待炎阳之形降临,橘红的铠甲随之出现。

时刻包裹的火焰中,伸出的手臂。抓住屹立在地面的长刀,挥舞至空气扭曲。恶虎的雕刻下,张开的獠牙吐出热气。

「魔戒……骑士?」

「虽然很想承认,但抱歉,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如此自称。」

烈焰焚身的猛虎,终于高傲地抬起了头颅。

【炎牙-琥珀:第一形态(first form)】

哗啦——

挥舞的长刀开辟出一片净土,附加的烈焰瞬间爆发。即便只有一点沾到了手指,下一瞬间也瞬间蔓延了整个手臂。

当然,如果这个霍拉没有果断切掉自己手臂,并立刻恢复完全的话或许会有用。

“骗人的吧?这恢复力。”

头盔下的青年咬了咬牙,琥珀的【自焚】性质并不支持长时间的战斗。那种全身的肉被烤干的感觉,应该没有人会傻到去试第二次。

呲——

并没有被激怒的霍拉开始指挥身上生长出的滕蔓刺向莲,但并不带有攻击意味的滕蔓理所当然地被莲烧了个干干净净——其实并没有。

剩余的两根滕蔓完全没有被灼烧过的痕迹,继续进行穿刺。

「真是的,什么年代了还玩障眼法。」

手腕置于刀身,格挡姿态使滕蔓划过刀身刺穿地面。但因为发现了上面根本就是把“有毒”两字的密集小刺,青年依旧有些狼狈的后退。

「琥珀,Kopis model(斩刀模式)!」

「嗷——」

迅速拆解的红色模块附着在长刀上,组成更接近关刀的形态。它的作用也很明显,挥动后,地上被斩成两半的滕蔓。

「现在根据联合政府拟定的新智生物法案,以杀人罪对你进行逮捕……喂!?等下!!!!!拒捕是要加重刑罚的啊!!!你听到了吗!?」

并不打算再和莲纠缠的霍拉,利用滕蔓以极快的速度逃离了。

而笨重到极致的琥珀盔铠,显然不支持莲和他一样在屋顶奔跑。那毫无疑问会让他因为破坏私宅而被取消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