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的衣服粘着身体,好像背后附身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般,使得君筱谐浑身难受,打了个喷嚏,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透过后视镜,修斯格夫又有了新动作,长刀再次出现在手上,举至前方,依旧带着如死神般的笑脸,像是在说轮到我了喔,然后将刀从正眼架势往上段高高举起。
他又要……干什么?君筱谐紧张地盯着后视镜,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因为是直线道路,所以放松了警惕,没能及时发现前方一辆大货车破开雨之幕帘,暴露在前方。
“咚咚咚……”
车顶剧烈地震动,打开车窗的一瞬间,佑一的大吼声立刻传来,语气中带着惊恐。
“想办法躲开!”
想办法是……意思是这斩击,佑一无法阻挡吗?就在这时,君筱谐终于发现了前方的大货车,心中顿时一凉。
修斯格夫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吗?
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长刀往下劈去,一道无形的剑气如猛虎般扑来,狂暴如暴雨在这一击之下纷纷安分下来,乖乖让开一条道路。
修斯格夫把雨水劈开了!
剑气的目标不是保时捷911,而是大货车腾出来的空路中心。
莽撞地超车,很有可能直接被剑气斩成两半,车毁人亡;减速能够轻松躲开,但是速度急剧下降,必然被追上。
要减速躲开吗?就算被追上了,他也不会对我下手,佑一从他手中逃脱应该没问题吧?这场游戏的目的说到底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佑一苏醒罢了。
君筱谐想起佑一露出不自信的表情,咬紧牙关,关紧车窗,冒着自杀式的危险,再次把油门踩到底,顿时,保时捷911优美的流线化作一道虹光。超速而已,相比在冰刺中行驶逊色太多了。
猛虎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逼近,向保时捷911的尾巴咬去。面对不断逼近的死亡威胁,保时捷911引擎咆哮到冒烟的地步,但是剑气依旧比它更快,被剑气劈开的雨幕呈月牙状,只有一米远了,只需一个猛扑,猎物便会直接被扑倒在地。
此时保时捷911才追上大货车。
“再快一点!给我再快一点!”君筱谐使出全身力量,把地胶踩碎,也要把油门往下踩。
但是……
摧枯拉朽的剑气的冲击下,车牌像小鸟一样飞上了天空,猛虎咬向了猎物,一切都完了,没有猎物能挣脱它的利牙。
就在君筱谐准备双手离开方向盘,与跑车一同葬身于此的时候,后视镜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佑一走到了车尾,一手紧握刀柄,一手抵住刀背,举在头顶上,往下劈去。
仿佛听到了一声咆哮,猛虎愤怒了,对佑一不断施展威压,在凶猛的冲击下,双手不住地抖动。他咬着牙,流过右手的透明雨水染成了红色,抵挡这一击的唯一手段,那就是手中的神器,神器被震飞的下一刻,佑一就会立马被剑气劈成两半。
还差一点,再坚持一会就好了——
佑一咬一咬牙,施展能力,将自己的手与刀,冰结为一体。
他没有察觉到的是,固定双脚的冰块出现了一道裂痕。
站在最危险边缘的人都没有放弃,我就这么放弃了算哪样啊。君筱谐再次握紧方向盘,凉透的身体冷汗直流。由于剑气的助力,车速仍在上升。
不知道是上天给予的机会,还是修斯格夫算计失误,大货车忽然紧急刹车,显然货车司机发现了这一幕,陷入极度震惊的状态吧。多亏如此,才能早一步超车。
君筱谐转动方向盘,就在这一刻,一个白色的身影带着血色从眼前飞了出去,与此同时,车身猛地一震,换道的速度还是慢了半步,车尾被恐怖的剑气硬生生削掉了一块,随之而来的冲击使得整辆车漂浮了起来,不出意外,下一秒将会翻倒在公路上,然后引发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佑一!!”君筱谐的怒吼声在车内回荡,接近声速带来的能量,即使佑一,也会摔得粉身碎骨吧。
现在明明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君筱谐伸出手去抓根本够不着的人。
就在这时,佑一像是听到了呼唤,伸出手回应,这都是君筱谐一心所想,车内的声音不可能传达。
佑一手心所指方向,雨水顿时凝结成冰冻区域,咬住保时捷911后,用脚一瞪冰冻区域回到车顶上,车轮也因为上方的压力,顺利回到公路上。引擎发动,逃离即将追上来的鬼。
双方的距离只剩20米。
渡过毁灭性的危机,君筱谐只能“呼”了一声,全身的神经依然绷紧,打开车窗,回报状况。
“你没事吧!?”
“皮肉伤!你呢!?”
“如你听到的声音一样!”脱口而出的时候,君筱谐才意识到佑一听到的声音很小,因为自己听到的声音也很小——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接着大吼,“我想到一个办法!”
君筱谐清楚佑一的顾虑,不会把公里变得光滑,这个想法使思维变得固定。反过来思考一下,其实只需要把公里变得崎岖不平就好了啊,这还是看到修斯格夫在冰上行驶突然想到的。
“增大公路的摩擦力!办得到吧!”
“收到!”
信息传达出去,君筱谐便把车窗光好,现在只需要开好车就可以了。
佑一左手握刀,伸出右手,目标是沥青路,霎时间,冰霜气息从手心上喷射而出。
水流冻结,先是形成坑坑洼洼的积水,然后再度变成水流。以防万一,佑一将左右两边的公路都冰冻起来。
崎岖不平的冰面上,只有两个轮子的摩托车颠簸难行,车身左右摇晃,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维持平衡,车速巨幅下降。
修斯格夫笑容凝固,最终选择停下车来,做出最后的挣扎,飞出一道剑气,斩落一个两米宽的告示牌——告示与下一个城市的距离和方向,对着保时捷911砸了下去,佑一举刀轻触,告示牌冻结、破碎,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君筱谐斜眼45°看向后视镜,映出修斯格夫伶仃的身影,默默地看着他们远离,然后打开车窗。
“成功了!快进来吧!别被雨淋湿了!”
“再等一下!”佑一不打算吐槽君筱谐,又持续冰冻沥青路一段时间后,才跳进车里。
“你看吧,全身都湿透了。”君筱谐关上车窗,露出了胜利的喜悦。
“你也一样……能开一下暖气吗?”
“什么?”君筱谐发出疑问,还是把暖气调到了最高档。
都湿成这样了,还打算用暖气烘干衣服吗?说真的,我甚至想把敞篷打开,来场酣畅淋漓的兜风。
“【凝结】。”
忽然,车内刮起一阵雪风,水分统统被抽干、汇聚、凝固。佑一把手中的冰块扔出车外,再看向瑟瑟发抖、浑身鸡皮疙瘩的君筱谐,好奇地问: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怎么了?做这种事之前给我说清楚啊!还有,你不冷吗?”
“这点低温影响不了我。”
早知道这家伙,我就不救了。听到这句话,君筱谐只能羡慕,唯有吹出来的暖气能带来舒心。
身体好不容易暖和过来,君筱谐打开音乐,是时候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了,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找另一条道路返回。
《Imagine》——洗涤心灵的歌声响起:
Imagine there’s no heaven
It’s easy if you try
No hell below us
Above us only sky
Imagine all the people
Living for today
……
没想到那老司机品味意外地不错啊,难怪会毫不犹豫地停车帮助我们,爱车被我糟蹋了,真是对不起……没有天堂的世界吗?不知道神存在的过去,人类的生活怎么样,只是神不存在的现在,地球一样繁荣昌盛,神的存在与否,好像都无所谓吧。
深爱音乐的彼得一定也听过这首歌,所以才打算终结人类和精灵的种族斗争,没有杀戮,没有死亡,都过着安详平静的过活。
苔梅丽丝……果然是棘手的女人。
“你今年多大啊?”
“16,问这个干嘛。”
“中国人16岁就能考驾照了吗?”
“啊……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不会开车喔……”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找个地方停车吧。”
“喂,事到如今还说这个,没问题的,靠气势,气势能解决一切问题。”
“真厉害呢,我作为前辈却不会开车,惭愧,在教会没有能学车的地方,能教一下我吗,作为交换,回去以后,我来教你开飞机。”
“……”
这家伙是在找茬吗?肯定是在找茬吧。君筱谐苦笑不得。
“可…可以啊。”
心情差到黑着脸的阴霾天空渐渐停止了哭泣,乌云尚未散去,曙光已提前来临,得到浇灌的大地充满无限生机,正如突破危机迎来新的方向的保时捷911。
直行了好长一段时间,千篇一律的景色,眼帘劳累得逐渐下垂,终于迎来了拐弯,最后再看一眼后方,还是没有看到那辆仿佛能够突破云霄的宝马S1000rr的影子,君筱谐安心地松了口气。
再难缠的家伙,这个时候也该放弃了吧。呼——这么绝望的危机都能渡过,简直跟做梦一样。啊啊——浑身湿哒哒的感觉真不想回首,回去之后泡个热水澡然后忘了吧。
就在君筱谐把心浸泡在浴缸里的时候,佑一忽然警惕起来,一下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君筱谐小心翼翼地问。
“小心!”
佑一指着前方大声说话的声音吓了君筱谐一跳。
我在好好开车啦,不会出事故,200迈的车速都飚上去了,这慢悠悠的行驶,手拿把掐啦。难道修斯格夫还能出现在我们前面不……成!?
难道说,难道说……?君筱谐两眼圆睁瞪视前方,高速公路中间一个影子映在瞳孔之中,眨眼睁开,眨眼再睁开,企图消灭掉可怕的幻觉。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君筱谐难以置信的大吼声,之前都是狂踩油门,现在打算猛踏刹车,马上掉头逆行返回。
“直接撞上去!”佑一大声告诫阻止了君筱谐的行动。
“发生什么事我可不管喔!”
君筱谐咧齿的笑容略显僵硬,放在刹车上的脚移动到油门上。
保时捷911无畏冲锋,虽然在刚才的战斗中伤痕累累,但是依然不失王者气概,就如西楚霸王一样,发出最后的咆哮,以身为利箭射向敌人,誓死抵抗到底。
陷入鬼的牢笼就已经无路可退,无论是踩刹车,还是踩油门,结果都一样,何不如放手一搏呢。君筱谐明白佑一的意思。
水珠从修斯格夫混成一团的齐眉刘海滴落,黑色的风衣吸满了水分,很重,微风只能撼动分毫。
他睁开了眼睛,野性,那双眼睛宛如猛兽盯着猎物。双手握刀,从中段沿着正眼举至上段,刀锋正对着天空,向前踏出一步,侧身45°站定不动。
100多迈高速直冲的保时捷911,咆哮着掀起劲风,扬起了他水珠直滴的头发和湿重的风衣,水花飞舞。
霎时间,修斯格夫动了。
“【虚无断】”
没有半分犹豫,他的手和长刀融为了一体,从虚空中消失了,那是由于快到极致的速度,人类的肉眼已经无法捕捉了。
寒光一闪……
乌云出现了一道断层,太阳的光线撑开了阴霾,带来了希望。
可是……
保时捷911被扼住了喉咙,再也无法发出帝王般的引擎咆哮了,一道裂痕与远方的天际的断层合为一体,金属的摩擦激起的雷电“哔哩”作响。
下一刻,风暴降临,乌云如爆炸般往两边退散,前一刻还是乌云密布,下一刻晴空万里。
车身被斩成两半从修斯格夫两边飞过去,“boom——”爆破炸药的爆炸声,带着一片火海降临,硝烟四起。
修斯格夫左手边的山麓,赫然出现一条通道,通道只有一米宽,如尺子一样笔直,一望无际的尽头,不进行测量谁也不知道有多长,最令人赞叹的是,峭壁和路面平滑如镜。
后世这条通道被命名为“修斯格夫走廊”,成为世界奇迹之一,也是一大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