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 星期五 12:00
“梦舒,一起吃午饭吧~”
莫欣颖突然从背后出现,吴梦舒受到惊吓般缩了缩身体,引得对方一阵发笑。
“别吓我呀,真是的。”
小白猫收养事件后,吴梦舒和莫欣颖关系变得融洽,成为心照不宣的好朋友——这所学校唯一的朋友。
吴梦舒自认为没做过惹人嫌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没人会告诉她原因——女生们总刻意地疏远她,直到莫嘉颖惊讶于她不知道实情,而后告知真相。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太碍眼了。
吴梦舒不爱表现自己,总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比如看上去很做作——天生丽质的天鹅装成丑小鸭就是对鸭子的侮辱,而造就全校皆知的引火索是——
——据说一名刚毕业的美女学姐的男朋友机缘巧合之下遇见吴梦舒,然后深深地迷上了她,为了表达真挚的爱意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那个学长自诩为校草以及情圣,认为追女孩子信手拈来,果断向学姐提出分手,结果在你这里吃瘪了,噗噗~真好笑。”这是莫欣颖的原话。
男孩子见异思迁的事情已经没人想吐槽了。
听莫欣颖这么说,吴梦舒回忆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人,事情的经过忘记了,因为从来不放在心上,要不是被堵住去路,甚至懒得听他们说话,只记得果断拒绝了——一视同仁的待遇。
可以用郎才女貌来形容的学长和学姐,搞出了这样的闹剧,最受伤的莫属躺枪的学姐不可,不但失去了挚爱,而且看着挚爱受伤没办法安慰。
有这么一句俗话——永远不要小瞧女人的怨恨(并没有),学姐编造谣言并大肆宣扬,她的愿望是让吴梦舒成为女生的公敌。事实上她做到了。
事到如今,吴梦舒不想辩解什么,朋友只要想交,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异性朋友没有也罢。
对于朋友的第一次邀请,吴梦舒露出困扰的表情:
“欣颖,抱歉……今天不行,有约在先,江冬梅有事找我。”
“江冬梅?她不是一直看你不顺眼吗,找你干嘛?”
“我也不知道,看她的样子挺着急的。她来了,你先去吧,下次再一起。”
今天江冬梅的样子有点奇怪,讲话吞吞吐吐的,她绝不是这样的人,吴梦舒清楚这一点。跟外表一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地讲话才是她该有的态度。
也难怪,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或许就是她找我谈话的原因。
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我不但跟苏晓瞳关系一般,跟她更是能用不好来形容……要是她打算对之前的行为忏悔,我确实是最好的倾诉对象,但不需要到这里来吧。
教学楼后背的小山丘,绿化程度能与市内最好的公园媲美,风景秀丽,是小情侣幽会的最佳场所,传说,只是传说一对情侣在这里干见不得人的龌龊事被学校开除了。只是刚午休的这个时间点,非常的冷清,情侣们都在食堂你侬我侬地秀恩爱呢。再过十分钟左右,这里才会热闹起来。
鹅卵石铺成的石径,吴梦舒跟在江冬梅身后。
有什么话非要到这个地方聊不可,问她的时候,总是吞吞吐吐的,看得出来越问越紧张。
莫非她担心我不跟上?吴梦舒提高了警惕,手伸至短裙上触摸口袋,隔着布料特有的塑料触感传来,安心感使她坚定下来。防身的东西带着身上给了吴梦舒勇气,打算看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回头已经看不见其他同学的身影了,江冬梅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再往前就是最深处了,就算大声叫喊,外面的同学也很难听得见。
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吴梦舒停下脚步。
“没有其他人了,就在这说吧。”
再往前走就没有退路了,情况会变得相当不妙。不清楚她打算做什么,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聊天是个幌子。
“苏晓瞳的事,没少受你照顾呢。”
江冬梅转过身来面对这吴梦舒眯起眼睛,表情变得冷峻,恢复一如既往的神色。
“就你一个人?”
吴梦舒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她不打算用这种语气的,但现实的情况让她出乎意料,话到嘴边脱口而出。
江冬梅和另外两名女生组成的小团体,她们的关系好到可以用形影不离来形容,但好像不在这里,只有一个人太可疑了,仿佛就是单纯地找我聊天似的,难道藏起来了?
“谁不知道你练过防身术,我看着像傻子吗?”
江冬梅面对着吴梦舒,但目光并没有落在吴梦舒身上。
身后响起一阵沙沙声,一个人影从小树丛钻出来、
惊讶的表情逐渐浮现在吴梦舒脸上,这完全是个出乎意料的人。孔维琳或者黄晓研埋伏在这里,想必认识她们的人都不会惊讶吧。
任谁都想不到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竟会联合在一起,但这是以前的认知了,现在的评价就发生了180度大转变。那么这两个喜欢拿别人宣泄压力的人联合就不奇怪了,只是没能从以前的认知缓过来,所以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相较于江冬梅是个性格顽劣的不良少女,那个女生看上去乖巧听话,事实也是如此,老师和同学请她帮忙从来不会拒绝。
看到她承认——在苏晓瞳书桌上写下侮辱词汇——罪状时,吴梦舒还不肯相信,一定有什么误会吧,但她没有做出解释。
突然登场的女生,与江冬梅迥然不同的打扮,完全就是两路人。一眼看过去,江冬梅身上就有四个违反校园规定的地方:打耳洞、涂口红、戴美瞳、染头发。不对还有一个,披肩散发也是不允许的,总之为了不让学生早恋,不允许展现魅力。
相较之下,齐刘海正符合女生乖乖女的形象,扎着双马尾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然而她的刘海之下却是另一姿态,一晚没睡,通过浓重的黑眼圈一目了然,这不是重点,那双细小的眼睛里严重充血,看起来不像个正常人,说直白点就是个杀人犯的眼神。
“……吴梦舒,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苏晓瞳就不会反抗,我也不会落得这番下场,所以我要你死在这里。”
女生露出一个笑容,那是疯子才会展露的笑脸。藏在背后的右手拿出来,穿过绿荫洒下来的星星点点反射进吴梦舒瞳孔中,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匕首,散发着锋利的凶光。
我?这是什么强词歪理,我的天。我只是跟苏晓瞳说不要屈服在暴力之下,如果这样也有错的话,罪魁祸首是你们才对吧,不干那些无聊的事情,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个人不正常。当然了,这并不奇怪,脸上顶着“申公豹”这三个字一整天,无时无刻被人嘲笑,没有寻死说明她足够坚强了。
“李倩妮,你冷静点,别冲动。”吴梦舒的声音无法镇静。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沉闷的声音,原来是江冬梅瘫倒在地上,微微抖动的双腿似乎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
“……我可没听说啊……杀人什么的,我只是想欺负她……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恐惧笼罩江冬梅,如果吴梦舒在这里被杀,她和李倩妮是共犯,同罪。
“辛苦你了,汪酱one,没有你的帮忙,吴梦舒不会来这里。”
汪酱one是江冬梅的新绰号,她的两个小伙伴分别是汪酱two和汪酱three。听到备受羞辱的绰号,她应该怦然大怒才对,但在匕首的寒光下不敢吱声。
“放心吧,杀掉吴梦舒下一个就是你,然后是那两个该死的女人。”仿佛在说杀蚂蚁再寻常不过的话语。
三姐妹欺负过她,严格上来说那只是调戏,一些开玩笑的话语,同学之间很正常的事情,构不成被当成目标的理由。
“苏晓瞳是我一个人的玩具,都怪你们逼得太紧才会这样,你们都该死!”
李倩妮发疯似的发泄着,只要她们有逃跑的迹象,就直接捅上去。她一点都不着急,退路只有这一条,越过小树丛逃跑是不可能的,那等于将后背暴露给她。
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疯了吧!吴梦舒忍不住吐槽,但不敢说出口。
“呜——咿!”
吴梦舒第一次听到江冬梅发出没出息的叫声,仿佛以往的强势都是错觉。
“哭吧,喊吧,害怕吧。呵呵,这个感觉真好。”
李倩妮表情扭曲,在常人不解的快感中陶醉。
“倩妮,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把刀放下,好吗?”
吴梦舒劝说着——起不了什么效果,如何离开这里才是最主要的。在李倩妮精神状况稳定下来之前,她不希望有人受伤,也不希望李倩妮酿成大祸。
张开修长的手指,很自然地移动着,挡在防身用的东西前,那是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能被李倩妮发现。
“是时候了……其他同学看到两具温暖的尸体时会是什么表情呢?啊,真想看一看啊。”
吴梦舒退到江冬梅身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开口:
“我来创造时机,跟着我。”
江冬梅像看救星一样看着吴梦舒,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深地后悔,鼓起了勇气,想站起来,但李倩妮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在那悄悄说什么——呢!”
江冬梅举刀快步冲过去,边嘴上喊着“去死去死”,边发出诡异的笑声。
吴梦舒有惊无险地躲开匕首,伸手将藏在裙子口袋里的防狼喷雾拿出来,对着李倩妮瞪圆的双目按下去。
“嘎——啊啊——好难受,你干了什么!”
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李倩妮痛苦地捂住什么也看不清的双眼。
“跑起来!”
!
绝对不能让她们跑了,机会只有这一次。李倩妮不顾眼睛的疼痛,盲目地乱挥手中的匕首。
小径很小,这一招效果拔群,吓得江冬梅惊慌乱叫。
就在双目暂时失明的疯子开始得意时,重心离地,整个身体飘了起来。
“啊呀……该死的臭婊子!”
虽然看不到,但李倩妮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右手被抱住,然后身体就飞了出去。过肩摔,吴梦舒会防身术是真的,她有提防,但没想到还藏着防狼喷雾,在学校里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太犯规了吧。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李倩妮伸出双手乱抓,功夫不负有心人,抓到了,那是一只脚,高兴胜于痛苦露出邪魅的笑容,用力一拉。
吴梦舒奔跑着,看到了前面结伴而行的同学,受惊的内心得到了抚慰,就像在无尽的黑暗中寻见一缕烛光。
“你没事吧?”
“救命——!”耳边响起般大的声音
救命?这里应该回答有事或者没事吧,受伤了以及好痛也能接受……
吐槽的话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答案显而易见,江冬梅没有跟上来!
吴梦舒停下脚步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秒。
那是她自作自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尽了最大的努力帮助她,没能逃脱出来不能怪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叫声,吴梦舒停下了脚步。
整个刀身没入大腿的匕首拔出来的同时,红色的液体涌泉而出喷射到李倩妮的脸上,张开双唇伸出舌头,舔了舔匕首上的鲜血,眉毛不禁一皱。
“呸!难吃。”
浑身哆嗦的江冬梅看着眼前疯狂的女人——红肿的双眼看上去更令人害怕了,泪水、鼻水以及口水糊了一脸,经受了让人崩溃的恐惧才会露出这种表情。大腿的伤口鲜血涌流,她想摁住,又害怕一触碰会变得更疼。
噩梦,这一定是噩梦,软弱的李倩妮不可能这么疯狂。江冬梅在心里乞求赶快从噩梦中醒来,但令身体抽搐的疼痛告诉她这是现实。
“救——救命。”沙哑的声音。
蹬着没有受伤的左腿,江冬梅仅剩一个念头——远离这个疯子。
“啊?上哪去啊?啊?是不是瞧不起我?给我叫得再大声点,你这条臭狗……叫不出来的话,我帮你啊?”
有时间她会这么做,但现在的目的不是折磨江冬梅,而是利用惨叫声将吴梦舒呼喊回来。
李倩妮是个清醒的疯子,本末倒置的事情她不干,冲江冬梅的左腿举起匕首。她相信吴梦舒一定会回来的。
“别,不要啊!”
苦苦的哀求无法激起疯子的怜悯之心,反而心情变得更加激奋。
然而一个人影突然从小树丛中钻出来,扑入高举匕首的李倩妮怀里,并挥来右拳。
同一招我怎么可能上当两次啊,蠢蛋!……不对,那是石头!
看清吴梦舒手上的东西时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一手能包住的石头正中眉心,下意识地紧闭双眼,以免最脆弱的地方受伤。
“臭婊子!”
就在李倩妮睁开眼的同时,强刺激的雾水飞入眼中,以及吸入鼻腔里。
“呼——啊啊啊……咳咳……啊啊啊啊——”
混杂着愤怒的叫喊声。
不希望再出现任何意外,吴梦舒直接用脚将李倩妮绊倒,然后跑过去扶起混乱中的江冬梅。
“振作一点,快点离开这里。”
“臭婊子!臭婊子!臭婊子!臭婊子……”
李倩妮一边怪叫一边爬起来,那火辣辣的感觉,想要张开眼睛,但眼皮却不听使唤拧在一起,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混蛋!”
抱着左眼失明的决心,用两根手指强行将眼皮撬开,泪水如决堤般从裂缝中涌出,视线朦胧到近视1000度的地步,但她看到了——六个模糊的影子,看到必须在这里杀死的两个人想穿过小树丛逃跑。
李倩妮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匕首举在前面捅上去。
“咿咿——”
江冬梅发出怪叫,一把将扶住自己的吴梦舒推开。
“哎!”
人在绝望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吴梦舒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
有种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感觉扰乱君筱谐内心,待在昏迷状态的老爸旁边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不详的预感从胸腔升起,神色急躁。
错过了也无所谓,只要吴梦舒没事就万事OK,有人的地方不去留意一眼,在脑中绘制一张学校地图,确认人流量最少的地方,以最短的路径寻遍。
“咕啊——”
从喉咙里发出的叫声,君筱谐移动视线,视野的边缘,披着长头发的贞子——不,是女生,仿佛被鬼追赶者,失魂落魄只顾着往前跑,跑步姿势诡异像是一个瘸子,勇敢的男生上去关问被她直接推开。
“东西给我!”
被逼到角落的吴梦舒知道眼前咬牙切齿的疯子想要什么,伸出手将防狼喷雾递过去。
李倩妮用全力抓过来,狠狠地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想要将这可恨的东西踏个稀碎以平息心头的怒火,踩了几脚后突然停住了,将防狼喷雾捡起来。
“张开眼!我要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面对无论如何也不肯妥协的吴梦舒,李倩妮一气之下挥动匕首刺下去——
就在死亡的边缘上,一点寒光在吴梦舒瞳孔里不断放大,以至于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听到一个金属蜂鸣的声音,然后看到李倩妮手中的匕首飞了出去。
原来是一位男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出现,击飞李倩妮手中的凶器,然后挡在两人之间。这绝对不是一名绅士该有的行为,男生毫不留情地一脚将纤瘦的女生踢飞。
“嘎!”
裙摆扬起,大腿深处的两道青中夹黑的痕迹映入吴梦舒眼帘。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个是匕首掉在砾石上的声音,另一个是李倩妮倒地的声音,还有一个是……吉他箱子掉在地上的空灵声。
“君筱谐!?”
吴梦舒的声音中既有惊讶也有喜悦。
刚才的寒光又是怎么回事?吴梦舒目光四处搜索着,马上就找到了答案,原因就在于君筱谐手中的长剑,再看向掉在地上的吉他箱子。
原来如此。吴梦舒要求过君筱谐弹吉他给她听,遭到了直截了当的拒绝。
君筱谐没有投去关切的眼神,而是盯着李倩妮,移不开视线。那副表情好像在说那是什么?但只持续了一秒,那双眼神变得如锐利的刀锋,不在目光的注视下的吴梦舒都忍不住打颤,直觉得寒冷刺骨。
只见君筱谐对着李倩妮将剑举至上段,眼中没有怜悯。
没有时间思考他打算想干什么了。
“别!”
吴梦舒紧紧地抱住君筱谐右手不肯松开,接近乞求的眼神看着君筱谐的眼睛。
“……行吧。但是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不良少年的头儿,杀人不会带半分犹豫。听着,没有下次了!”
这不是恐吓,眼神本来就很凶的君筱谐眼里吐着火舌。如果说李倩妮是杀人犯的眼神,那么君筱谐的就是被偷走龙蛋的恶龙怒视窃蛋者的眼神。
如果眼神真能冒火,李倩妮已经被烧死了,事实上她疯狂的念想被燃烧殆尽,剩下的只有对火焰的畏惧,连忙点头答应。
“滚!”
仿佛就等着君筱谐发话,浑身一颤,转身撒腿就跑。
“那个,谢谢你……这是……真剑?”
吴梦舒看着君筱谐手中的长剑,迟疑了一会才问出口。产生这样的想法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非常失礼,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也被君筱谐的气势吓到了。
但是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如此发火,另一种感情将恐惧完全碾压,驱散殆尽。
“嗯。”
君筱谐没有必要否认,不如说吴梦舒没有必要问这个问题,只要不是三岁小孩,都能看出这是一把无比锋利的长剑,李倩妮吓得屁滚尿流也有它的功劳。
没等吴梦舒提问,君筱谐直接回答了涌上心头的问题。
“欺骗了你,深感抱歉……我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至于我是干什么的,不能告诉你,对不起,请你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