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每个人的灵魂都是脆弱的。
如果有人说他的灵魂很强大。
“只不过是你自认为罢了。”
——凌熇琛2019.3.3
“好冷……”，不知何时睡着的我突然惊醒。
打了个寒颤，擦擦眼睛迷迷糊糊向四周望了望，才发觉已经到了午休时分，教室里并没有多少人。
或是昨晚彻夜未眠没有休息好，抑或是倒春寒雨来得太突然，我的脑袋阵阵发晕，是感冒了吗？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我闭上眼睛用拇指轻按不停涨动的太阳穴，希望以此减轻头晕的症状。可越按我的知觉就越清醒，晕眩裹挟着越发明显的痛意一齐涌上大脑。
不行，我得再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又倒在书桌上。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个世纪。
我做了一个梦。
黑暗中我一直在向前奔跑，不知疲倦，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奔跑。前方有什么呢？我是在追逐什么吗？突然黑暗中有了一丝光亮，光亮之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影越来越近，我伸出手——
“你醒了吗？”
似曾相识的声音由远至近。
顺着声音的来向，我微微抬起头，这才迷迷糊糊看到了熟悉的黑色短发。
“我还以为你要就此长睡不起了。”
脑袋好热，好沉……可是为什么我的旁边会站着萧予陌？啊，我懂了，想必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这是梦境。
“……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声音好轻，像是从远方飘过来的。
“记得……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萧予陌……即使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伴随着喑哑的声音从口中传出，过往的记忆瞬间涌进脑海。
与此同时大脑的晕眩感越发强烈，痛意已经转变为剧痛，手脚也开始麻木。
我抓住脑袋痛苦地呻吟。
“你怎么了……你……”
“明明……你说过……我和你……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要……”
未经允许再次闯入我的梦境。
我呢喃着，落入无尽的黑色虚空。
“……老师……小琛他怎么样了……校医老师……”
我被一阵声音吵醒，而且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像是冉衣玖……
想睁开眼睛，但窗外的阳光刺得我只能暂时将眼睛眯成一条缝。
天晴了啊。
一时间，我还不知道我身处何地。
渐渐地适应了屋内的光线，这才知晓了我此时所在的位置，以及看清了我旁边的身影。
“醒了。”
萧予陌坐在离床头几米远的椅子上，开口说道。
距离虽不远，但没戴眼镜的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嗯……”
感受着嘴里残留的淡淡甜味，我坐起身戴上眼镜，不知道在现在这个场景该说些什么。
啊。谁来救救我。
冉衣玖跟在校医老师身后走了过来。
“长期的睡眠不足，加上今天天气的突然变化导致了低烧，”校医老师顿了顿，“而且同学，你在学校是不是总低血糖啊？”
“啊，是的，有的。”
“怪不得这位女同学一进门就问有没有葡萄糖呢。”校医老师说着，目光停留在萧予陌身上。
胸口一热。
“早午晚三餐一定要按时吃，你们这代年轻人啊，总是……”校医老师开始碎碎念，可后面的话我完全没听见，只呆呆地望着萧予陌。
原来她知道……
“小琛，你感觉好点了吗？头还晕吗？要不要回家休息？”冉衣玖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话说你不要若无其事地把手探到别人的脑门上摸啊。
我躲过她伸过来的手，“嗯，老毛病了，没事，已经好多了……不过你怎么会来医务室？”
躺在床上身边围着人让我感觉有点羞耻，于是我一边问一边不动声色地坐起身子准备下床……话说是谁帮我脱的鞋啊？应该是校医老师吧！肯定是校医老师吧！
“我……朋友病了我当然要来看望啊！”冉衣玖突然凑近，两手握成小粉拳，脸也红红的。
我怔住了好几秒，缓缓避开她的视线，弯腰低着头把鞋带解开，再系好。
朋友，吗……
我下床，萧予陌也站起身。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她，她只看着地面。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有那样的眼神。
那眼神为何如此……落寞？
……
“注意保暖，给你开的药不要忘了吃，实在难受就回家休息。”
“谢谢老师，给老师添麻烦了。”离开医务室前我向老师鞠了一躬。
“知道添麻烦就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朋友担心。”校医老师挥挥手，和蔼地笑笑。
走在返回教室的路上，我走在中间，萧予陌和冉衣玖走在我两边，气氛有些微妙。
“凌熇琛同学，那个，你……以前就认识萧予陌同学吗？”
“啊……与其说是认识，不如说是……呃，啊，是初中隔壁班的同学。”我不敢看萧予陌。
“……”
余光却能瞥见萧予陌的视线慢慢转向窗外，而后微微张开口，但什么也没说。
我说谎了，但却是我不得不说的谎。
萧予陌是不可能去拆穿我的，应该说是不屑于拆穿我吧。我知道的，哈哈。
能感觉到冉衣玖的视线在我和萧予陌之间徘徊。
“噢……这样啊。”冉衣玖对着萧予陌微微笑。
“那就多多关照啦，萧予陌同学！”
冉衣玖停下脚步伸出手。
萧予陌稍稍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
“多多关照，冉衣玖同学。”
走廊真长。
快到班级时我远远看见同学们正在上自习，于是我停下转身说道。
“你们两个先进班级，我等一会再进去。”
“为什么？”萧予陌盯着我。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后进班级？”
“这个问题……原因很明显吧？”
“我不明白。”我捕捉到她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难过的表情，但稍瞬即逝。
“不可能。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不明白，唯独你不可能不明白。”
她沉默了，又抬头看了我一眼，走进教室。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冉衣玖呆呆地望着我，仿佛刚才我和萧予陌似争吵非争吵的场景不曾发生过一样。
烧仍然没退，但我很清楚地感知到气血正在疯狂上涌，大脑发麻发涨。身旁像是有热气，眼睛所见之处都沾白光。
“小琛……你别这样……”冉衣玖一把拉住我。
我甩开她。
别拦着我，不值得。
我需要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必须。
我转身逃命般地冲向卫生间。
“萧予陌……萧予陌……”我口中呢喃着，不停重复念着这个名字，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到了嘶吼的地步，恨不得将这个名字咬碎，咬碎！
“你为什么！为什么在我拼命想忘掉你的时候又出现在我身边！你，为什么要对我露出那样的神情？你……我明明是你曾经最讨厌最不想碰到见到说话的人，明明你处处躲着我！但是你现在搞这些又为是什么！啊？？我不明白！！你告诉我！！！”我咆哮着，一拳又一拳，砸向卫生间的墙面。
一拳。一拳。一拳。
“你凭什么值得我去……啊？我……又为什么……我真的不想啊……真的不想……真的……”
声音一点点变弱。
良久，许是血腥味刺激到了我，或是拳头上沾了泪水点点刺痛的感觉唤醒了我。
癫狂过后，便是潮水般涌来的自我厌恶。
眼镜早已不知道丢在何处，眼前模糊一片光怪陆离。
我无力地滑坐在地面上，掩面而久久不能起。
这样我不就像，再次陷进那年……噩梦缠绕般的夏天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