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如果突然面对极为骇人的事实,就会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钢丝绳上一样不知所措。
不过我现在非常冷静。
第三天。
我反思了自己的死亡。
其实答案就在那个梦里。
我似乎是在那一阵超级难以忍受的头痛之后,一瞬间就得到了以前的所有记忆,这种事我想不到解释,但我的死因基本上清楚了:
为了完成设计报告,为了考试,为了……总之就是在极其辛苦的状态下,暴毙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滑倒后重伤了头部而死的,也可能是猝死吧,反正就是死了。
哈哈,谁这么窝囊,好可笑的事情。
……
可笑吗……
想象一下第二天早上巡楼的大爷或是做保洁的大妈发现我时的心情吧。
真是对不起他们了。
然后,同学们的任务可能会推迟吧。
考试也可能会推迟吧。
然后学校一下子冲上了热搜,但消息又很快就销声匿迹什么的。
呵呵……都是些和我有关,又和我无关的事了。
而且对有些人来说,恐怕反而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吧。
可能是我想法太阴暗,但如果发生这种事的不是我,而是排名在我之前的某位,那我真的会在背后窃喜。
我只不过是想拿到推免研究生的资格而已,但就在不知不觉中,也让自己在一部巨大的机器里把人情味榨干了。
竞争本就如此残酷,一想到自己在接近最后时刻因为非常离谱的原因在考试中多丢了一点分数,就会懊恼自责得难以释怀。
然后又要告诫自己还有剩下的机会可以把握,就只能再打起精神来蛮干。
……结果就出了事。
连某些只靠作弊也能顺利毕业的家伙都可以每天过着舒适惬意的生活,还不用为了将来的生计发愁,更无所谓家人的想法,为什么一向诚恳勤奋的我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这种话已经听腻了。
辛苦换来的东西未必能让人感到值得。
我的沮丧也和家庭有关。
前世的我,中学时父母离婚后,跟随妈妈一起生活。
虽然父亲有好好地提供抚养费,但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的妈妈无疑比以前更加辛苦。
我确实是个说不出温馨言语的男生,但我能体会到妈妈的辛劳,所以绝不会让她在学习上为我操心,长大以后我考入了一所名校,而妈妈在经历了几次跳槽以后,将家里的债务还清,工作也稳定下来了。
我记得拿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家里开了一个小宴会,连爸爸也有来参加,和妈妈一样,多年以来他也一直没有再婚,初显老态的父母见面时并没有当年的火药味,那顿饭大家吃得挺开心。
……结果,就在已经能看到未来的希望的时候,就算知道任重道远,也毕竟可以上路去追逐梦想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2
除了苦恼以外,我也做了很多有实际意义的事。
首先是重新认识自己,带着明确目的的那种。
比如,确定了自己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男性“人类”,而不是史莱姆、蜘蛛、骷髅或是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裤裆里的东西好好地放着,功能应该是正常的,还不够年龄所以无法确定,但到时候我肯定会像前世那样好好利用的。
……话是这么说,但意思并非是自己是个现充或是海王什么的,只是个压力很大的绅士而已。
自己有性质恶劣的癖好是一码事,祸害别人又是另一码事。
让无法理解的熟人知道了我的另一面可能会导致可怕的社会性死亡,但同时我自认为这很正常。
毕竟,像我这样的人并不少,谁还没下载过学习资料呢?
第二件事是认识环境,也是带着明确目的的那种。
就先从自己家开始吧。
我在家里跑这跑那,跑进跑出,活力强得不得了。
这是一座位于乡下的单层房屋,主要由石料和木头建成,墙壁显得很原生态,结构应该是框架式?我是学机电的,所以土木的事情不是非常清楚,不过可以看出工艺很粗糙,手工的痕迹非常明显。
房子里有六个单间,说实话,不算小,而且虽然只有一层,但屋顶上还有空间存放杂物。
家具的陈设再经典不过,都是木质的桌子椅子,客厅有一座壁炉,旁边摆着手动风箱,烟囱高高地通到三角形的房顶,厨房里有生火的灶台,姑且称作盥洗间的地方摆着很大的木盆和木桶,没有淋浴器或水龙头之类的东西。
电视?电脑?路由器?当然没有,连基础的电线都没有。
太经典了,转生到了非常类似古欧式文明的地方——除了人种不太像,家里的人看起来都是混血一样的感觉。
把探索范围扩展,就来到了房门外。
家里有一个小院子,是拿简单的石头和篱笆围出来的。
院子里有一棵大树、一座茅房、一座马厩和一个石墩,其余就是满地的杂草,比百草园还丰富。从家门口有一条铲出来的黄土路通向院子门口。
那棵大树是一种名叫“清秋”的落叶树,在夏天的时候,也就是现在,它会开满一串串金黄色的小花。
看到马厩里的棕色马时,我小小地兴奋了一下,虽然记忆里它很早就在这里了,我也知道它叫“阿骏”,是父亲的坐骑,不过真正让我兴奋的其实是这背后的事实——能养的起马,说明我家还不算贫困。
其实从房子也多少能看得出来啦,要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我作为这家的孩子,上升的空间有一定保障。
虽然话说起来不好听,但不论出身这种事只是个美好的理想,现实从来不是如此。总之,我从现在起就要规划在这个世界的未来,有个不算太差的起点是好事。
我们家以外,大概是村子里和乡里的其他人家,房屋一小团一小团地坐落在土地上。至于很远的地方,这几天我还没有去过,不过质朴的乡下景色是已经牢牢印在脑海里了,我记得这里大概是山区和平原的交界处,往一个方向望去,就是欣欣向荣的农田,地里都是金灿灿和绿油油的作物,而往另一个方向望去,就是山林和远处遥不可及的巍峨山脉。
第三件事是重新认识一遍自己的新家庭。
这稍微多花了我几天的时间。
对我们来说,每天是从吃早饭开始的。大家早上起得都很早,我也不例外。这个世界也有一个火热的太阳和一个清丽的月亮,每当太阳升起时,房子外面就会响起一阵嘹亮的啼鸣,那是一种被称为“角鸡”的动物所发出的声音,可以把它们和前世的家鸡类比,只不过雄性角鸡的头顶没有冠,而是长了一只短短的角,而且它们会飞。角鸡的啼鸣就是人们开始活动的信号。
家里吃的东西很单一,主要是形状像饼一样的食物,而且没有用什么油,味道很淡,需要配着水服用。
这种东西长得很结实,咬起来很结实,吃下肚以后,人也能变得很结实吧。
比较糟的是,大家没有喝开水的习惯。
至于别的东西,有一些蔬菜和奶制品,肉和蛋也姑且能吃到,但是由于没用什么调料,比较难以接受。
毫无疑问的,难吃的食物对我的精神来说是一种沉重的打击,毕竟口腹之欲是基本中的基本,而且前世的妈妈很擅长做菜,但考虑到今后我可能还要度过很长时间这样的日子,只能尽力去适应了。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的胃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伙食——在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新家里面五个人,按年龄排序是父亲塔克特•清秋、母亲琳娜•清秋、我、妹妹欧蒂列特•清秋、弟弟阿贝尔特•清秋。没错,一家人的姓氏都是清秋,和外面那棵树一样。
并没有带着眼镜的女仆。
顺带一提,我在这里的名字是奥斯瓦尔德•清秋,听起来很气派的名字,因为在前世的某个语言里,这个词意为“神的力量”。
但在这个世界肯定没有这种意思吧。
吃早饭只要等大家做好,父母先动手,就可以开吃了,这倒是和前世很相似,不过并不需要念什么感恩词。
父亲吃饭很快,他把对我来说味同嚼蜡的东西三两下解决掉,就打声招呼出门了。
他是个军人,身材不高但肩膀宽阔,还有一身不错的肌肉和几处伤疤。他在一个叫“卫戍团”的地方工作,经常给我们讲故事,而且那些故事听起来就像是表彰大会上的英武事迹介绍。
和父亲不一样,母亲吃饭总是细嚼慢咽。
她很爱笑,脸上挂着酒窝,每天总是乐呵呵的。
她和邻居家的角鸡关系很好,当她去找邻居家换角鸡蛋的时候,角鸡群就会围上去咯咯喳喳地叫。然后她就会发出爽朗的笑声,角鸡群听见了就会更有精神,跟着一起合唱。
刚步入中年的她就像一个乐观开朗又善良的大姐姐,依然年轻漂亮,当然这是以我的标准来说,在这个世界应该已经算大妈了吧。
弟弟阿贝尔特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完全在我的接受范围内,就算我不是大姐姐也能说“我好了”。
他很胆小,很安静,头发又软又柔顺,眼睛水灵灵的,当他看着我时,一瞬间就能激发我的保护欲。
不过他确实有点害羞的样子,很少出门去玩。
好了,要说到欧蒂列特了,她……是个静态美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