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修炼期正式开始了。
塔克特教我御剑流,团长大人教欧蒂杜加尔流。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团长大人在御剑流之外,也有杜加尔流四阶的资格。
而且听说他会用强化灵术……这么强的人居然只在边境地区带领一只几百人的队伍,难道更高段位的那些人都是怪物吗?
训练的流程是这样的:
早上,塔克特自己骑着阿骏就先走了,让我和欧蒂两个人一路跑去要塞,说是为了锻炼体力。
我的天,这估计起来有好几公里的路程,每天都这么跑,对七岁的小孩来说真的不要紧吗?
总之,就这样到了要塞以后,才会开始真正的剑术教学。
从各种基础的架势和步法教起,为了让动作更快更稳,每天连续地挥剑。
别看团长大人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认真当起师父来可是很严厉的,姿势不对就会被他的木剑砰砰地敲打。
我看见欧蒂被敲了很多次,但她却不喊疼。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开始进行简单的攻防练习。
要我们互相以对方为对手,一攻一防交替完成。
这时,问题出现了。
当我是进攻方时,要运用自己刚学过的招式去突破欧蒂的防守。
一开始,我发挥身为男性的力量优势,用连续的强力劈砍和快速的突刺发起攻势。
更加成熟的思维让我占据了上风,最初的突破都很成功,只用几招就结束了。
但是很快,情况发生转变。
欧蒂开始变得能够跟上我的节奏,我一上来的压制变得不再有很好的效果,甚至有的时候,我的节奏反而被她的反应打乱,在前段的招式被化解后突然忘记了接下去要做什么,结果步法变得凌乱,进攻也变得没有目标……
所以我的失败次数开始增加。
从一开始的胜率极高,到平分秋色,到最后的胜率低迷,仅仅过了几十天时间。
2
“哐哐哐哐!”
木剑碰撞在一起,行云流水的套路动作在欧蒂的身上展现,我急忙调动大脑中记下的应对方法,然而身体的反应总是比思维慢了不止一拍,当第一剑打过来时,我向后撤退及时闪过,但第二剑的深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大,这一下被我勉强抬剑架开,但动作肯定稍有变形,为了不让破绽被逮住,我知道下一步必须撤开,迅速调整之后再上——
然而欧蒂是那种不会放过疏漏的类型,她不仅又一次发现了我的破绽,还在我及时调整之前就向我怀中蹬出了下一步,我和她的距离被瞬间缩减到了无法躲避的程度,已然是“死地”。
麻烦了,下一击几乎没办法化解了——
我索性放弃格挡,转而绷紧身体的肌肉,准备接下横劈过来的木剑。
吃下对手的一剑,再刺出自己的剑与对手同归于尽,不知为什么头脑中突然蹦出这样中二感十足的念头。
正当我这么做时——
嘭!一股力量作用于我的腰侧,让我失去平衡,斜向后方摔倒在地。
欧蒂的剑停在了招式之间,她迅速切换成套路中压根没教过的动作,向我踢了一脚。
最后,她的剑架在我面前。
“啊啊,又是你赢了。”
“嘻。”
她露出得意的笑容,还向我比了一个手势。
是类似于前世“OK”那样的手势,在这里有胜利的意思。
“为什么你总是做出没学过的动作啊?”
不光是这一次,之前还有好几次我也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了个措手不及,或者被突然滑向手指的一剑吓得把剑丢了出去。
下手可一点都不收敛,多半是团长大人教出来的风格吧。
“哎?有吗?”
然而她不以为然。
“就像那些踢啊绊啊踹的,还有拉我衣服之类。”
“哦?那怎么了?想做就做了啊,我还奇怪哥你为啥从来不躲呢。”
那也得躲得掉啊……不,如果意识更敏感一些的话,是应该没问题。
“那你这不是耍赖吗?我们不是在练套路动作吗?”
“谁说的!反正是我赢了。”
“……”
啊啊,很少有我说不过她的时候,但是这里确实没有借口可找。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我每一次都有分析和思考,还挑出了一些毛病,那到底是什么,让我在越来越努力之后反而越来越落后了?
“哎,欧蒂,你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最快的方法就是虚心讨教。
“嗯?没有吧。”
“哈?”
“嗯哼?”
“那我怎么老是输?”
“因为我很厉害啊。”
“……”
淦。
“喂,说正经的。”
“就是说啊!哥你的动作又没错,但你跟不上我,就这样呗。”
“为什么会跟不上你啊?”
“我哪知道。”
“……”
这不跟白问一样吗。
“我换个问法。为什么你那么快?”
“没有啊,我觉得不太快,但是哥你很慢,我也不知道为啥。”
“……”
搁这凡尔赛呢?!
“……你不会真是个天才吧?”
“咦?”
“我在夸你。”
“恶心。”
“……”
3
我觉得恐怕真不是我的问题。
明明塔克特经常说我做得好,他帮我指出来的错误我也能一个个地纠正。
但是进步就是没有欧蒂快,连团长大人都惊讶于她的悟性。
仔细想想,对练中我总是被她抓到的那些破绽,对于刚入门的学徒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如果换成别的对手,多半不会有实质性的风险。
但在欧蒂面前,那就会变成决胜一刻。
杜加尔流是以压制为核心的剑术,果然和她相性极佳。
那股压力就像小恶魔进化成了魔王一样,如同小学时同班的那个怎么打都打不赢的校霸。
真好啊,我们家恐怕有一个剑术天才,塔克特你后继有人了……虽然不是我。
4
冬天到了。
虽然还没开始下雪,但天气变得又冷又干燥。
不久前我们三个人都得到了一套新衣服,是可以御寒的毛皮套装,款式一样都是灰色,拿到手时上面还留有浓重的气味。
之所以置办新衣服,也是为了迎接新年。
这里的新年活动很不一样,因为好像对人们来说,辞旧比迎新更加值得庆贺,或者说是“庆幸”。
这里的一年比地球的要长一些,现在已经在一年的倒数第二个月了,明天就是新年祭典的日子。
熄灯之前,我要完成一件事情。
“阿尔!明天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咦!”
“哥你吓到他啦!”
我尝试劝服基本足不出户的御宅族小天使出门参加祭典。
按规矩,满六岁的孩子就应该开始参加祭典活动,这么说我确实在去年参加过一次,但印象模糊,可能当时没怎么投入其中吧,依稀记得就是很多人在举行祈祷仪式之类的。
我感觉这是理解异世界宗教的好机会,虽然我不信教,但这里的情况和地球不一样,或许有什么不得不信的东西,甚至可能有更重要的线索。
“明天会有很多很新奇的东西哦,你不想看看吗?”
“啊……呃,我……”
怎么回事?
该不会待在家里太久已经出现症状了吧?
平时大家都是怎么对话的来着……啊,平时我和阿尔也很少说话。
明明我很喜欢他,但是感觉他的存在感很稀薄,而且似乎在畏惧我?
不对啊,我到底哪里可怕了?
“哥你不行,连话都说不下去了,我来。”
欧蒂盘腿坐到阿尔身旁,一把搂住他,两个人贴在一起。
明明他会躲开我耶。
“跟大家一起去好不好?姐姐明天会把你洗得香喷喷的。”
是啊,阿尔喜欢和欧蒂一起洗澡——在村子外面的小河里。
因为我觉得有伤风化,今年退出了这个行列。
“不要……不想去……”
阿尔用手指一遍遍地绕着头发,发出轻小细软的声音。
“为什么啊?到时候有好多好多人,对吧哥?”
“啊啊,我记得是吧。”
“对啊!一定很好玩,就算没有玩的也很好玩!”
她说得就像自己去过一样。
“我……我不要,我不想去人很多的地方。”
“到时候妈妈也会去哦。”
我补充了这个条件,因为我知道琳娜和阿尔相处的时间很多,她还会教阿尔做很多事情。
“可是,我……”
他还是扭扭捏捏的,表情快要哭出来了,看样子真的很不情愿,难道是那个什么,社恐之类的?
欧蒂的脸上也写着烧脑两个字,这下怎么办呢?
本来我觉得就让他待在家里算了,我不喜欢管太多事。
可是,坏了规矩终究不好。
因为六岁的孩子是要接受祝福的对象,就像去年的我。
假如没能劝服,塔克特多半要拎着他到广场上去,这个男人严肃起来是很果断的。
如果告诉阿尔他的命运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估计马上就会哭出来吧。
但是心态是可以有差别的。
“阿尔你知道明天的祭典是干什么的吗?”
我换上认真的语气,摆出扑克脸并直视他的眼睛。
他好像被噎住了一样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头。
“是为了赶走厄运,就是坏事。”
“……坏事?”
“对,想想看,这里的所有人都要祝福你,让坏事不要发生在你身上,但是身为接受祝福的人的你要是不去的话,那会怎么样?”
“会……”
他在思考,然后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变成特别惊恐的表情:
“……坏事!”
噗!
“哥你笑什么啊!”
“咳,没什么没什么。所以阿尔你明白没有?你要是不去,就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没准就在你睡觉的时候……”
“咦咦!”
他躲进了被子里面,只露出一颗脑袋,目光游移。
“但是……”
“反过来,去了的话,就没事啦。”
“呜……”
“所以你去不去?”
终于,他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