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可能去忘记，大地的恸哭与悲嚎。
隐去星光，撕裂苍穹。
不知谁曾诉说，神性的光辉与荣耀。
鲜血流淌，浪潮奔涌。
不敢轻易断言，无形的奈落与风暴。
将啖何处，将戮何蛄。
2
“我们要快点，屠夜大人已经先过去了，常暗之眼不会出现太长时间，现在机会宝贵。”
“我明白。”
我们火速出了旅馆，波尔莎身后背着那把巨剑“殷杜拉”，身为阿斯利亚第六骑士团副团长，又是杜加尔流剑术六段高手的她，就算有如此重的负荷也能足下生风。但职责是医师的伊妮徳没有受过战斗培养，跑不了很快，所以要由我带上她。
“来，跳上来。”
我蹲下到合适的高度，两只手掌朝向身后的少女。
“……嘿。”
伊妮徳轻轻跳到我背上，她的肩上背了一只结实的背包，那里面就是“准备好的东西”。
“要抓紧哦。”
“……求之不得。”
我立刻被贴得紧紧的，白色连衣裙的布料好薄，而且温度好高，就像身上有一块融化掉的芝士。
“出发了，跟着我走，我们有最近的路。”
波尔莎说着就一步跳上了旁边的房顶，看来她已经使用了强化灵术，我也立刻动身跟上去。
3
经过一阵凌空跋涉，我们三个人出了外城墙，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地宫森林跑，最后来到了预定的地点。
这是森林地宫群里其中一个地宫的入口。
嘴里叼了一根绒草的小个子美少年——阿斯利亚十将军之一、“剜月剑”的屠夜大人正坐在一块岩石上等待，他的身边放了一把稍长的细剑。
“你们看天上，已经来了。”
我顺着屠夜大人视线的方向看去。
——常暗之眼，一颗形状像眼球一样的诡异物体……或许根本不是物体，正从天空中裂缝一样的地方探出来。
就像名字一样，它的外圈漆黑一片，连一束反光都没有，仿佛没有体积；而内圈又是难以形容的洁白，仿佛有无限的容积。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它，据说它存在的时间比文明的历史还要长，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有一件事是明确的：当它出现时，就要从大地上夺走灵能。
太阳的光芒在眼球的周围扭曲，变成令人恶心的形状，那里的颜色也越来越怪诞，好像有无数条蛆虫在腐肉上匍匐。
但是，那里看起来还是很平静。
“别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其实已经有可怕的事在某处上演了。3090号、波尔莎，把东西拿出来吧，我们开始试验。”
“是。”
遵照屠夜大人的指令，我放下伊妮徳，从她的背包里取出“准备好的东西”——散发出纯洁气息与凌厉气质的白色臂铠“安息之臂”，并将它戴上左手。
指尖才刚刚触碰到内壁，它就自己动了起来，迅速包覆住我的整个左臂。
造型充满了攻击性，没错，这是一件武器，它的用途是控制我体内的力量——古龙灵能，同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作用，马上就要验证了。
此外，伊妮德还摆好了检测用的仪器和各种药品。
准备已经完成，我立于大地，启动灵能的循环，并以双目与常暗之眼对视，同时向伊妮徳伸出右手的大拇指。
“……哦哦，3090号，帅气。”
伊妮徳马上就知道了我的意思，也伸出右手的大拇指，踮起脚与我的碰在一起。
“……加油。”
4
“感觉到了吗？波尔莎？灵能正在被吸走。”
屠夜大人维持着坐姿，但已经唰地一声让佩剑出鞘，波尔莎也卸下背后的巨剑“殷杜拉”，将它插在地面，自己面向地宫高大的入口稳稳站好。
“是的，大人，它们应该就快要来了。”
“那就是我们的事情了，怎么样？不用强化灵术能做到吗？”
“做不到那可就太丢脸了，师父大人。”
“哈哈，好！3090号！你按计划先尝试维持状态，其他交给我们。伊妮徳！准备好急救用品！”
“明白！”
“……好。”
我回应屠夜大人的指示，然后闭上眼睛，把周遭交给他们，自己集中精神。
——咚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很快，震动从地宫内部传来。
“一共六头！”
耳边传来波尔莎的喊声，以及——
“吼！！！！”
“嗷！！！！！！”
那是魔兽的巨吼。
5
许多受到常暗之眼影响的魔兽会惊慌失措，在本能的驱使下为了恢复体内快速流失的灵能而狂暴地行动，横冲直撞。
一共六头魔兽——全部来自于地宫内部，此时已经冲上了地表。
如果嗅觉灵敏的它们在附近的广大森林内没有找到灵能丰沛的猎物，那么多半会往城镇或是村落移动。
不过现在，猎物已在眼前——一个左臂戴着白色臂铠的少年，他身上的灵能竟然稳如静水，丝毫没有流失。
那样的存在，自然会成为魔兽的第一目标。
但是，它们冲锋的前进路上，已经挡了两个人。
和它们一样，体内灵能正在天空中无形风暴的贪婪舔舐下迅速流失，却一个站立在前面，一个懒洋洋地坐在岩石上，在无论是体型还是数量都处于绝对劣势的状况下试图阻挡它们。
“六头多冈巨兽，我讨厌这些过于高大的家伙。”
屠夜摇着头，一边自说自话，一边跳下岩石，往那群身高个个超过自己数倍、被厚实毛皮覆盖全身的类人形怪物的方向走去。
“吼！！！！！”
巨兽群以胸前的巨口爆发出吼声，随即一拥而上。
挥出的铁拳一齐砸在地面上，瞬间土崩石碎，烟尘四起，地上被开了六个连在一起的大坑，但手持细剑的屠夜已经身处半空中——
——以自身为原点向魔兽的集群划出一片扇形。
磅礴的剑气喷涌而出，波尔莎随即以坚强的身躯挡在3090号和伊妮徳之前，再叠上巨剑“殷杜拉”的坚固屏障，将剑气在后方残留的威力消弭殆尽——
风卷草叶纷飞间，上半身全部灰飞烟灭的六头多冈巨兽静止在屠夜面前，其后方是被撕去表皮的林地。
“好在一次性解决了，现在已经只剩一半灵能了，波尔莎你努把力没准能击败我哦？”
“别开玩笑了，师父。”
屠夜一边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扫去军服上的尘土，一边游刃有余地打趣，而波尔莎则依然严肃地挺立在草地上。
6
我睁开眼睛。
心如止水。抬头看时，常暗之眼仍悬在那里。
“……成功了吗？”
简直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只有混着血腥味的空气告诉我时间在确实地流逝。
“啊啊，是吧。高密度灵石显示你的灵能水平依然很高。”
屠夜大人回答了我，这时我看见他身后的惨状。
真是厉害……那些都是他一个人解决的吗？
“如此一来，这一步算是很圆满地完成了。接下来看你的了，3090号。”
我点点头，握紧双拳。
“嘭——”
暗红色的火焰如我所愿，包裹了安息之臂的拳锋。
“来了哦。”
屠夜大人这么说着，我听见新一轮的脚步声被地宫内的封闭空间放大，正离我们越来越近。
于是我摆出蓄势待发的架势——
——很快，一大片血红色的圆眼睛出现在洞口内，紧接着是它们细长的、分成节的身体。
“喝！”
我打出第一击。
数枚暗红色的圆点像一颗颗弹丸飞向长虫集群，在接触到为首的那只后发生猛烈的爆炸，但碎裂的尸块没有阻挡它们前进的脚步，我立刻打出第二击、第三击……
……爆炸声不绝于耳，等到最后一击打完，洞口处只剩下一地冒着白烟的残体。
“控制得相当好呢。”
屠夜大人鼓掌称赞，我按照要求消灭了涌上来的魔物，并且没有过分破坏地宫的结构。
“收工吧，城里的人也差不多该缓过来了，骑士团应该也处理完各种问题了，今天晚上肯定有庆祝活动。”
屠夜大人收剑入鞘，径直往回走去。
看来这是过关的结语。
我正要和伊妮德来一个大拥抱，回头却发现她倒在背包上。
我急忙把她扶起来。
“灵能流失之后就睡着了吧，看来以这样的体质让你们俩去北大陆行动，还是有些隐患。”
波尔莎看了一眼情况后说道，顺手提起了背包。
“那是个对我们来说依然未知的地方，但我不会辜负这一切的，尤其是她。”
“啊，不过还是要我跟着就是了。”
我重新背起伊妮德后，跟上波尔莎一起往回走，天空中的那只眼睛已然消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