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维·格拉温只有六岁的时候,她就被自己的母亲送到了人类王国中的城市地区接受教育,在那里,她接触到了正在蓬勃发展的魔蕴学。

第一次与新的事物相遇的梅维展现了自己的天赋,每天都能学会新的知识,每天都能听到新奇的思想,人们对双神沉寂的反思让梅维开始审视自己的家乡——也就是名为诺垭的地方。

那几年的生活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来说真的很辛苦,但梅维却感到无比的快乐,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想必梅维一定会在这样的生活中度过自己的成年生日吧。

梅维十三岁那年,她的母亲因为突发疾病而去世,而她本人也在悲痛中被自己的父亲强制叫回了诺垭,她本可以选择不顾父亲继续留在城市中,但她还是回到了诺垭,回到了自己的父亲身边。

自那以后,诺垭的人们常常能看到梅维在诺垭的各个地方发着呆,而她的手上往往会抱着一本浅白色的笔记本,只是没人知道这本笔记里究竟写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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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先写到这里吧。”

将手中的动作停下后,梅维轻轻地把笔记本合好,然后熟练地将笔用布包好后装进了口袋里。做完这一切之后,梅维望向了不远处的森林入口。

“不管是冒险者还是乡里的人,希望大家都能平安。”

正坐在草地上的梅维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这个手势是格拉温家族代代相传下来用于向神明祈祷的动作,虽然现在神明早已不复存在,但梅维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

相传在过去,只要格拉温家族的人做出祈祷,那么神灵就一定会回应,梅维不知道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但现在她却真的感觉到了一些特别的声音。

“嗡嗡——嗡”

“这是什么声音?”

梅维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可回应少女的并不是神灵的身影或是什么奇迹。一只巨大的虫子扇动着翅膀从远处朝着梅维飞来,在此期间虫子那尖锐的口器也剧烈晃动着。

“什,什,什么东西啊?!”

梅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就像是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一样呆坐在原地,只是用惊恐的眼神望向那只骇人的飞虫,直到虫子已经快要靠近梅维时,她才反应过来想要逃跑。

“动不了,为什么动不了?!”

“嗡——”

也许是因为被吓到的缘故,正当梅维准备站起身时,她猛然感到腿部一阵发软,没有能够逃跑的力气,而虫子已经到达了她的头顶。

“救,救命……”

“梅维!!!”

就在虫子俯冲到梅维的身上将她贯穿前的一瞬间,数十道彩色的丝线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这些丝线迅速保护住了梅维的要害处之后飞速地将她拉至空中,使虫子的扑击落了个空。

在千钧一发之际,芙蕾雅成功赶回了森林的入口,避免了又一出惨剧的发生。

“芙,芙蕾雅小姐?!”

虫子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芙蕾雅的到来而停止,相反它就像是发了疯一般再度飞向了空中的梅维,而芙蕾雅只能不断让梅维在空中躲避虫子的攻击。

“啊啊……紧盯着未成年少女不放的虫子,这还真是相当恶俗的剧情要素啊。”嘴上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芙蕾雅的精神却全神贯注地操纵着丝线,没有攻击手段的芙蕾雅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拖延时间了,“梅维,坚持住!”

“我的笔记本!”

剧烈的晃动使梅维手上的笔记本被甩了出去,见到自己的笔记朝着地面上摔落,梅维下意识地挣扎着想去抓住它,但梅维挣扎的方向正好和芙蕾雅此时操纵丝线的方向相反。丝线就

这样崩裂开来,而梅维也在芙蕾雅惊恐的眼神中朝着地面摔去。

“梅维!!!”

“啊,啊啊啊啊啊!”

芙蕾雅想要再度用丝线抓住下坠着的梅维,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无法在梅维的身边构建起太多的丝线,更别说梅维的上方此时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飞虫了。

少女摔死或是被贯穿而死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如果不是某个人终于姗姗来迟的话。

在梅维即将坠落到地面前的一秒前,梅维身体周围的空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她下落的动作在此时被静止,而已经飞到了梅维面前的虫子也像是被固定了一般变得一动不动。

“发,发生了什么?”梅维此时已经被吓出了眼泪,“我,我已经死了吗?”

值得庆幸的是,死亡并没有发生在梅维的身上,不过她面前的那只飞虫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飞虫的头部正好处于被切割的空间边际,飞虫的头部在抽搐了几下之后与身体分离开来,它的身首之间也被切出了光滑的切面。

“Lock——”

能做到这一切的自然是赞塔的魔蕴术,捂着腹部的他在不擅长运动的情况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顶着腹部剧痛的他释放了空间的魔蕴。

“赞塔先生,干得漂亮!”

“赶…赶上了吗。”

露出一个微笑的赞塔闭上了双眼,随后笔直倒在了地上。空间的限制也在此刻解除,梅维同样摔在草地上,所幸空间被限制后的高度不足以令她摔伤。

“赞塔先生!坚持住!”

芙蕾雅跑到赞塔的身边为他输送魔力,而刚爬起身的梅维仍惊魂未定地呆坐在原地。

————————————两小时后

等到赞塔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这里看起来是格拉温家族的房子内,而芙蕾雅与梅维就在房间内坐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醒来。

“梅维,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芙蕾雅说着,“你那本笔记里到底写了什么,让你愿意在那种情况下都那么在意。”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话赞塔先生就不用这么拼命了。”梅维的脸上写满了歉意,犹豫之后她还是决定说实话,“那本笔记…那本笔记上记录着的是我对一种魔蕴术的研究。”

“欸…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嗯,事情是这样的……”

房间内使用的仍是原始的油灯,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梅维缓缓解释起了自己如此在意那本笔记的原因。

在双神沉寂之后,格拉温家族那能够治愈一切疾病和伤口的神术也随着神灵一起消失了 ——梅维是这样认为的,就连他父亲和外界的其他人也一直都是这样认为。但在梅维开始学习魔蕴学之后,她发现事情可能不只是这么简单。

神术确实已经彻底消失了,但某些痕迹却留在了格拉温家族的体内,通过魔蕴的诱导,梅维发现自己能够用出一种特殊的魔蕴术。这种魔蕴术比起传说中神术的效果来说差上很多,具体操作也变得复杂了不少,而且目前只有格拉温家族的人能够使用,但看到家族失传多年的能力通过这种方式再现,梅维的心中当时也充满了喜悦。

只是在梅维即将深入学习更多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去世了,而她的父亲则禁止了她对这项技术的后续开发,无奈之下她只能在家乡偷偷地继续研究着,并将一切结果都记录在那本白色的笔记上——

“原来……是这样啊。”梅维地回答有些出乎了芙蕾雅的意料,“可是,你的父亲为什么不让你接着研究呢?”

“因为我想要把这份技术传播出去,但父亲他向来讨厌外界的人,他不希望我把原本就属于家族的事物让给别人。”

“这也太过分了,你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当历史的车轮碾过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欣然接受的。”

芙蕾雅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赞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

“赞塔先生,你没什么事吧?”

“格拉温家族和诺垭在双神沉寂之后失去了很多,不管是地位还是财富。”赞塔对芙蕾雅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所以,他们将自己封闭后与外界对立起来是可以被体谅的,虽然我个人永远不会支持这种行为。”

“……我的母亲是因为疾病而去世的,因为事发突然甚至没能坚持到外面的医生赶到。”赞塔的话明显说中了梅维的内心某处,她略带悲伤地说了下去,“父亲她不仅悲痛,而且还感到很耻辱。过去以神迹出名的家族的现任族长,居然没法拯救自己的妻子,这令父亲他更加痛恨外面的人。”

梅维的十指指尖散发出了光芒,细长的类似于手术刀一样的光针浮现在她的指尖。

“这就是……那个魔蕴术吗?”

“嗯,虽然我始终没有说服父亲他,但我还是想完成这项魔蕴术。”梅维接着说道,“虽然现在只能由我使用,但说不定我的研究能被借鉴,能被用来拯救其他有所需要的人。”

说到这里,梅维低下了头,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这件事令她无比悲伤,哪怕在三年后的今天再度提起这件事也一样。

“…梅维小姐。”

“没事的,不用安慰我啦,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梅维本想挤出一个微笑,可在她抬起头之前,芙蕾雅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诶,您这是怎……”

“梅维小姐。”没等梅维的话说完,芙蕾雅就轻轻抱住了眼前这个年轻的人类少女,“你,真的很坚强呢。”

芙蕾雅的拥抱就像是拥有魔力一般,使梅维对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变得敏感起来,无数的回忆涌现在梅维的心头,使她的泪水涌出眼眶。

开始哭泣的梅维没有发现,就在刚才拥抱的时候,芙蕾雅偷偷地将几根丝线凝聚在了自己的手上,而一切赞塔都看在眼里。

芙蕾雅的丝线不仅能传输魔力,同时也拥有让他人的心绪变得十分敏感的能力,芙蕾雅看出了眼前这个女孩的心理压力,让她痛哭出来就是再好不过的发泄了。

“呜呜……对,对不起!”伏在芙蕾雅胸口处痛哭梅维猛然发现芙蕾雅的衣服已经被自己的眼泪打湿了一大片,“我怎么就哭了呢……呜呜。”

“我以前就听说过诺垭这个地方,当时我还嘲笑过这里的人,认为他们都是愚昧落后不肯去进步的家伙。”赞塔看向了窗外,说着不知道是说给芙蕾雅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话语,“但现在看来,如果我不是从小就接受着好的教育的话,如果我从小也是在这里生活的话,那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您想说什么呢,赞塔先生?”

“只是说些感想罢了,再怎么说光凭我们两个什么也改变不了。”赞塔站起了身。“我去和我们的委托人说说情况,顺便帮梅维报个平安。”

梅维依旧在哭泣着,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赞塔的离去,而芙蕾雅也是生命也没说,只是低下头拍着梅维的背部。

走出房间门的赞塔叹了口气,从踏入诺垭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有种奇妙的感觉,而在看到了诺垭的落后与排外之后,这份感觉就变成了深深的无奈,但赞塔到底是在对谁对什么感到无奈呢?恐怕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回答吧。

“擅自将他人的生存方式定义为愚昧,这恐怕并不是什么很礼貌的事情吧。”

就在赞塔思考的某些事情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回头看去时,楠木·格拉温就站在他的身后。

“你,不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听着吧。”

赞塔想到了梅维所说的话,眼前的这个男人会不会听到了梅维一直在偷偷做的事情呢——想到这里,赞塔顿时感到有些紧张。

“我并没有偷听任何人的话,我只是路过这里。”楠木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波澜,他的面部表情就和芙蕾雅他们刚到这里时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听到了你最后的那段话而已。”

“抱歉,我并没有指责你偷听的意思。”

“……我的女儿没有受伤吧。”

“没有,她什么事也没出。”在提到自己的女儿时,楠木那无比坚定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这个细节被赞塔所留意,“然后,我有些关于这次委托的问题要和你说说。”

“委托的事情可以晚点再说,说起来你叫赞塔对吧。”

“额,这倒是没错。”

赞塔有些疑惑地看着态度突然发生转变的楠木·格拉温,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加入了一个叫尘与灰息的工会,对吧?”

“这倒是也没错……”

赞塔感到更加疑惑了,他开始猜想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你有空吗?”

“应该有吧…怎么了?”

就像是做出了人生中最重大的决定一般,楠木·格拉温闭上眼深吸了一大口气,随后他无比隆重地看向了满头雾水的赞塔,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换个地方说话吧,我想和你聊聊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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