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野蛮的小东西。」
「真是非常抱歉!我下次一定会看管好舍妹!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红发的骑士正在向一位老人示以诚挚的歉意。躲在一旁的偷看的女仆们也十分诧异。照理来说,像他那样的骑士即便是对侯爵本人也不必行此大礼。
那位老人却丝毫不领情的离开了大厅。
而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爱丽丝闹别扭似的转过头去,她从没想过向别人道歉,像是存在于她骨子里的傲气一样,从不。
莱纳很庆幸没有被老夫人赶出去,毕竟吸血鬼事件的起因,很有可能就在这间房子里。
两人在女仆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装饰豪华,和屋外破破烂烂的样子完全相反。
「我…」爱丽丝拨弄着裙摆——刚才被女仆们硬换上的华丽短裙,她很久没有穿过这种轻飘飘的衣服了,这让她很不适应。
莱纳正准备打地铺,房间只有一张大床,刚才爱丽丝已经感受过了,松软而有弹性,就像是躺在云彩上一样。
「对不…」女孩捏紧拳头,看着在忙碌中的莱纳,她想要道歉,为自己的行为。
「发现什么了吗?」
「唉?」
「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对吧?」莱纳把预备的被子平放在地面上,微笑着对女孩说,「所以能和我讲一讲发现了什么吗?」
爱丽丝把道歉的字眼吞回肚子里去。她在被那诡异的老夫人发现后有过害怕、有过焦虑。但有种更强烈的感觉压制着这些情绪,自己的心中像是有个无底黑洞,她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闯祸了,莱纳会怎么看待她。
她以为他会生气,或是会对她失望,或是会像安抚小孩一样哄她。爱丽丝没想到莱纳会这么说。
「我相信你。」她想起有个声音这么说过。
爱丽丝扑向莱纳的怀中,蹭着那温暖又让人放心的胸口放声大哭了起来。
「乖女孩,我相信你。」他这么说。
那股黑暗的味道,在安心过后,又一次涌上心头。原来,她一直在害怕。她只是怕他会讨厌自己,便不再害怕那种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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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这都是多亏了爱丽丝的调查呢。」
爱丽丝乖巧地坐在莱纳怀中,同时莱纳也在整理刚才她撒娇时弄乱的一塌糊涂的头发———至少莱纳是这么认为的,他养的小猫有时候也会这样撒娇。
莱纳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爱丽丝从女仆的口中打探出关于侯爵府的情报———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说是怎么从女仆口中问出来的。侯爵家本是没落的男爵,只用了短短不到50年的时间,没有战功,不仅成为了城市管理者,也连升三位,侯爵家族也没有商业活动来看,这其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那本羊皮书也让他十分在意。爱丽丝说那些文字,还有类似法阵的图画…这些宝贵的情报都是这个小小的姑娘一个人收集的,莱纳温柔地抚摸着女孩儿的头发。
『咚咚咚』
窗户外传来阵阵敲打声。莱纳放下怀中的小猫,打开扉窗,原来是阿尔薇,也只会是她。
「你是怎么上来的,这里可是二楼。」
「别忘了,我是『夜枭』,这点高度可难不倒我。不过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有动静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人好像要出门去什么地方。真是耐不住性子。」
返程时阿尔薇说自己不想住在这里,决定在外面监视这间屋子的一举一动。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收获。
莱纳从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落叶飘散在空气中,看到一个弯曲的人影鬼鬼祟祟地从脚手架上翻了出去。
「你猜她会去哪?」阿尔薇的眼中有什么在闪烁。
「旧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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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空气有些潮湿,在湖的彼岸,凯恩城的灯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不带那个女人来真的好吗?她那副表情看起来很不甘心。」爱丽丝担心地问道。
「追踪的话我们两个就可以了,只有阿尔薇能看懂些古代文字——就是你发现的那本书的内容。我有预感这十分重要。」
旧城一片荒芜,在过去的几年间,新城区和这块险恶之地划清了界限,没有法律,没有正义,只留下几座废墟,腐朽的梁木,还有破烂不堪的城墙——显然不值得再耗费力气去拆除或迁移。法尔维克侯爵将新城区建的远离这里,在凯恩的另一面。新城墙的塔楼在深蓝色的夜幕中只剩下黑色的轮廓。
在某间被洗劫一空的屋内,骑士在一张脏兮兮的桌子上冷静细致的做着准备。爱丽丝好奇地看着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莱纳将一个翻盖式的小箱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那是他之前帮助过的村子赠予他的谢礼。他将它打开,里面放有许多不透明的小药瓶,他拿出其中的四个放在自己的皮革绑带上。
爱丽丝把羊皮包裹的长方形物品递给莱纳,一路上都是她在照顾它,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
莱纳打开它,从中拿出一把剑来,剑柄很精致,闪闪发光的黑色剑鞘上刻有漂亮的花纹。他拔出剑来,屋内立刻闪烁着清冷的寒光——纯银的剑光。
「阿尔薇这家伙,门路挺广的嘛。」莱纳一边赞叹阿尔薇搞来的银剑,一边用黑斗篷裹住爱丽丝和自己。
「接下来…」
「嘘…」莱纳捂住爱丽丝的嘴巴,两人就这样坐在地板上。爱丽丝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地坐着。起初她的呼吸平稳有序,随后开始加快,紧张而急促。她握紧短短剑的剑柄,手心全是汗水。
「等待机会…」莱纳轻声道。
一片寂静中,靴子和废料相触发出来轻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小,就像是逐渐远离,直至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