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波多瓦·几内亚
“你是谁！”
“波多瓦·几内亚”
“工作是？”
“舵手。”
“那么让船安全入港是不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换句话说是不是你分内的事情？”
“当，当然。”
“那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是指你不是故意无视港口领航员的？还是说你不是故意喝酒的？既然你都不是故意的，那么最终又是如何导致一人被碾压致死的呢？”
“不是！不是这样的！凭我的技术不该是这样的！就算喝酒，就算不去看那些棒子也没有问题的！我是有这个自信的！”
“几内亚先生！你这不叫自信而是傲慢！也正是你这份傲慢导致了包括你的家庭在内两个家庭的破碎。你是听不到妻子的哭泣还是看不到孩子的悲伤？为何你还不知道自己真正不该做的是什么呢！像你这样的人最好还是一辈子都不要再碰操纵杆了吧。”
“我会改的！”
终于，波多瓦·几内亚这名中年男子尖叫着惊醒在了狭窄出租屋的床铺上。随即，他在缓缓坐起后忍不住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接受审判时的情景又一次作为噩梦回归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波多瓦·几内亚就此起床，身体遵循着往日的习惯行动而脑袋则在回想着以前接受心理治疗的事情。那个叫“司马亢”的华裔心理医生着实是个怪人，但他在疗程结束那天所说的话却直到现在还在治疗着波多瓦的内心。
“戒酒、理发、刮胡子、找个正经工作，总之注重自我修养追求美好生活就是了。”波多瓦记得当时那位医生就是这样用非常棒读的语气说出的这番话。
于是，波多瓦便苦笑道：“到最后你还是要骗我吗？”
“是啊！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医生放下病历笑道，“心里治疗唯一的疗法就是让患者自救。从这方面而言你一只脚踏进来的时候治疗就已经完成一半了。你正是因为不想放弃自己才会来我这里做治疗的不是吗？那你就别再跟我装了。我现在就告诉你，只要健康良好的活着做你心里认为对的事情早晚会时来运转的。去吧！去做去吧！”
“呵呵！”波多瓦·几内亚不禁笑了起来。在那之后，他过的是一种什么生活呢？
六点起床，先是洗漱、整理仪容，再吃早饭：一杯牛奶、一片面包、一个鸡蛋，在换过衣服后就出去努力找工作。12点左右吃午饭，多吃一点吃一些想吃的东西。下午干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晚上5点吃晚饭，少吃一点吃得健康均衡一些。再晚一些得时候去酒吧转转回味一下当年的热闹气氛，但绝对不能喝酒。夜里九十点钟看看喜欢的电视节目或是网络内容，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了就去睡觉。
波多瓦·几内亚就这样极为规律地生活着，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生活方式。可结果呢？因对他感到耻辱而离他而去的老婆孩子没有回来，被自己碾压致死的受害者家属依旧不愿意接他道歉的电话，工作仍旧没有着落。他是既没有时来也没有运转。只是，他也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的生活一点都不想再回到过去那抱着酒瓶从晚上睡到晚上的生活了。
所以，今天的波多瓦·几内亚依旧保持着“今天一定会时来运转”的想法极为乐观地出门了。然而，很快他就被现实生活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实在是对不起！”
救助中心的前台小姐面对波多瓦·几内亚对于工作的询问只能是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怎么会呢？”波多瓦也有些不能理解，“我那天应该已经通过车行的测试了啊。”
“的确是这样的。”前台小姐很是不好意思地如实说道，“但对方的人事主管最后还是表示因为某些原因不能雇佣您。”
“某些原因？”波多瓦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我那是飞船事故啊。”
“嗯……”前台小姐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这边也已经为您极力争取过了。可对方说交通事故就是交通事故，即便飞船和汽车天差地别，不吉利的地方也还是一样的。”
“不吉利。”波多瓦颇为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唉！”
“几内亚先生，您是我负责过的人中最好的人了。我们都能感觉到您想要走出阴霾重新生活的热情也看到了您的努力。我们是绝不会放弃您的，还请您也不要灰心。正经的工作一定会有的。在那之前，我们会保持对您的救济。还有……”前台小姐说着也从窗口递出了一份文件，“我为您找了一份时薪的临时工，您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嗯。谢谢了。”波多瓦接过文件后迫不及待地看了看。（原来是超市打杂的工作啊。）
他是多少有些失望的，因为他最想得到的果然还是驾驶员类的工作，即便不能再驾驶飞船，开个车也好啊。可他也理解，毕竟自己是碾死过一位领航员的人，救助中心肯定是不会把开车这类工作介绍给自己的。根深蒂固的歧视是一方面，没有正经的交通从业者会想要雇佣一个肇事者的现实则是另一个方面。就像他眼下泡汤的这份长期工作一样，技术不是问题，事故种类也不是问题，问题是吉不吉利。
“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着波多瓦便起身离开了接待的窗口，他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此时此刻，前台小姐注视着那落寞离开的背影也是颇为担忧。他们这里是专门救助刑满释放人员的中心，但成果只能说是惨不忍睹。就算偶尔有像波多瓦·几内亚这样真心想要回归社会的人也最终会被现实所击垮。
“放心！”就在此时走出不远的波多瓦又回身跟前台小姐露出了一个爽朗的微笑，“这份工作我会做的。”
“嗯。还请您多多加油！”
话闭，波多瓦也终于是离开了救助中心。他并没有在敷衍前台小姐，手头上的临时工作虽然不称心但他确实是会心怀感激地去做的。
“呵呵。”在波多瓦·几内亚的身影完全从大厅中消失后，一声轻笑也悄悄响起在了大厅的座椅处。
黑衣的少年将报纸合上，随即一边卷好一边笑道：“司马亢，我本以为你当心理医生不过就是套套情报，想不到还真做得挺不错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