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被佐思使箭射中的马车内,透过车帘的破孔,有个漆黑身体竟从车内缓缓起身,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那位称之为庄主的老者,见他搀扶着车把手,脊背弯曲成90度勾月状,背上长着一盘插着短箭的龟壳,大到足以将他的整个身子盖住。他就这样走出了轿间,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竟然是个乌龟庄主!
“多亏了这颗老龟壳,才侥幸保住我的小命。”庄主拔下了已经陷入龟壳半截的短箭,轻轻一握,便揉搓成一缕木屑,飘洒在空气之中。
赵玄仕望着庄主的真面容,抽动着已经包裹住眼珠的血丝。然而这时的他已经动弹不得,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术士长的魔杖,在他的挥动下,散发着黑暗的光芒,要随时取赵玄仕的性命。赵玄仕咬着牙关,等待着敌人赠予他的黑夜。
“嗷~呜~~”
却只听一阵破夜狼嚎,一团黑影散发着银光从山崖冲下,形成一层保护盾,裆下了致命的一招。
随着黑影的清晰,看见的是位美丽的女孩,穿着一身银黑色的铠甲,悠长的马尾辫在挥剑的动作中优雅地飘舞着。
而她乘坐着一匹黑马,看似是马,却有着一排坚利的獠牙,后脚的利爪划动着灰尘,绒毛排排立着,好像坐上去就能扎人屁股。
“我叫谢兰君,被扬望城授权来接此任务,但发现卷页不见了,是不是你偷的?”谢兰君挥舞的剑尖停留在了赵玄仕的面前,正对着他的鼻尖,发出着质问声。
“不。。嗯。。是的。。”望着眼前严肃的女子,哪怕内心再亢奋,最终也只能拜倒在她的责问之下,毕竟要不是这位大侠的出手相救,或许现在连看一眼景色的机会都没了。
而看着这位奄奄一息的倒地少年,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等结束了,我把你送到伐旅学院,你自己跟院方解释。”谢兰君翻下了马座,把马缰绳系在了赵玄仕的手腕上。“帮我看马,它叫狼牙驹,我们在城内一起长大的。”
说完,利剑便朝敌军挥砍过去,术士长虽架住魔杖,将这一剑挡下,但割裂的空气形成一道剑气,还是划破了他的衣袖,鲜血从袖口流出了一点。
“武器是把好武器,就是持有者过于普通。”谢兰君不禁地轻蔑一笑,看似已胜券在握。
面对对手的嘲讽,术士长并未有些许退缩,紧握魔杖挡住了离眼前只有一尺长的利剑,剑刃发出的白光闪耀着他的瞳孔。
“哼!我的这两根魔杖,短的用来进攻,长的用来防守。我只用了防守的那根,现在让你见识下另一根的厉害。”
话音刚落,只见魔杖中发出系数光丝,箭雨般地打在了谢兰君盔甲上,好在盔甲是稀银材质,哪怕中招也只是多出了几道伤痕。但光丝的冲击波还是将她弹飞了出去,术士长乘机与她拉开了距离。
“如果再承受几波这招式,我非得败下阵来。”谢兰君扭头望向狼牙驹,以及因体力不支,早已晕倒在一旁的赵玄仕。“看来,只能用器灵了。”
“狼牙驹!”谢兰君对着狼牙驹吹了一哨子,狼牙驹听见号令,立刻蹬起四脚,拖着还系着缰绳的赵玄仕,扬着大片尘土,跑到了谢兰君跟前。
它一口咬在谢兰君的手腕上,流出的鲜血化为契约,将狼牙驹转化成了介质,转化到了武器上,剑刃上方生出了风形状的刻痕。
咒术师正想乘次发动突袭,却被谢兰君周围蔓延的风阵给吹了回去。
“还真的挺疼,有机会换个食草的异兽吧。”谢兰君说着。
“开大保命么?你以为能比得过我的传奇武器?”术士长撇出轻蔑的余光。
“这就是你们文明,曾经放弃的力量。现在就让你们见识下。”
“器灵.风哮狼烟!”
周围风阵向谢兰君靠拢,凝聚成一团,形成了一股比山岭还高的沙尘暴。在沙尘暴的领域里面,一大群由细沙拼成的狼群发出震耳的呼啸,与喧嚣的风声凑成幽谧的共音。
这些“沙狼群”顺着沙尘暴的侵袭,向着有敌人的方向狂奔而来。
敌军瞬间凌乱在了风中。
“器术.龟壳要塞!”
面对眼前这股能吞没一切的力量,庄主展开背后的龟壳,化成一幢巨大的堡垒,将周围的失恒军队盖得严严实实。而且这终究挡不住风暴的侵蚀,沙粒一层层覆在龟壳上,一直到封了顶,尸革遍野的战场最终一片荒芜。
只剩下了谢兰君和倒地不起的小伙。
“怎么还有一丝诡异力量。。”谢兰君感受到这股力量很是熟悉,回忆了下,是首尾杖发出的器术力量。
原本宁静的沙堆却又暗流涌动起来,从沙中跳出了一根魔杖,垂直立在了天和地的交汇处,魔杖的顶端发出了暗弱的光,引导天空劈下一股闪电,正中魔杖的顶部,周围的沙粒瞬间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坑洞。洞口空缺使周边的流沙不断地向下陷,谢兰君拉着赵玄仕向后拖拽着,以免被沙堆所侵蚀。
坑洞的最深处,露出了一口金黄色的棺材。谢兰君眼睁睁地看着棺材口缓缓开启,一只扎着绷带的枯手从里边伸出,撑住了棺材口,一使劲便将棺材完全给打开了。
里面躺着一只看似木乃伊的家伙,他的全身被绷带包得严严实实,唯一没被包住的,是露出的一颗血红色的眼球。这家伙爬出了棺材,脚踩着底下的沙堆就像踩着混泥土大道一样轻松。
“感谢你的器灵,让我改变成沙兵的形态。”木乃伊开口说起话来。
“你是咒术长?我记得我确实是杀死你了?”器灵的消耗,让谢兰君的力量基本消耗殆尽,然而面对未死的敌人,她也不能展示自己的虚弱,一旦让对方得知自己的真实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一般人,只要掌握咒术20种以上,就会叠加一层诅咒,我的诅咒就是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变化形态。”咒术长回答道。
“变换形态后的我,你的器灵对我说来就不堪一击了。而你作为杨望城数一数二的中坚力量,轻易便展现出你全部实力,也为我提供了宝贵资料。”
“我不介意再让你死一次。”谢兰君拔起剑刃,摆出攻击架势。然而器灵的力量早已消失,介质从剑中分离,变回了狼牙驹。没了介质的力量,剑刃也多了几丝破损的痕迹。
“你们在我看来,已经可有可无了,我现在有了一项新工程,届时的我,将完全不需要失恒文明,或死灵的力量了。”
说罢,只见尘土飞扬,成片的沙粒向着中心堆积,有形地层层堆叠,最终组成了大约200米高的沙塔皇城。
“死灵的力量?你要做什么?失恒文明还有什么阴谋?”谢兰君想要继续追问,然而术士长已经爬上了一望无际的阶梯,悄无声息地走向了沙城的最顶点。
谢兰君追了上去,却怎么也拉不进自己与沙塔的距离,尘土弥漫地越来越浓烈,谢兰君最终也只能看到飞扬的细沙,伸手试探却也什么也够不着。
他们两个,渐渐迷失在了弥漫飞沙之中。
“啊!!”
赵玄仕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与梦中混乱的景象不同,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非常整洁的房间,两张白色的的床单,以及放满整个货柜的药品。莫非这里是医务室?
“刚才的经历,都是梦吗?”
回想起之前在寻山地处的经历,已经一命呜呼的佐思,还有那个穿黑甲的女孩,以及最后那朦胧中看到的,尘土飞扬的沙城。
他想要起身,却出现一股疼痛在背后传来,影响了他的行动。为了能舒服点,看来也只能躺着了。
“您醒啦,有什么不舒服?”
一位穿着白色长褂的护士小妹听见了叫喊声,赶忙跑了进来。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刚醒来的赵玄仕还有些昏昏沉沉。
“这里是伐旅学院的医务室,是兰君阁下把你送来的。你可真有福了,她可是伐旅学院最优秀的士旅长,来的时候就这样背着你,还陪了一宿呢~”护士小妹发出一阵坏笑,手捂着嘴唇很是小巧。
看来这一切都不是梦,都是刚才真实经历的,那如果是这样,佐思呢?在印象里,他可是身中数箭,倒在了地上的。
“我还有一个朋友,是个男的,也受伤了,知道他在哪吗?”赵玄仕继续询问。
“你的朋友?哦!兰君阁下让我告诉你,你的朋友他。。已经被射中数箭。。身亡了。。”小妹说着,来到床边,给赵玄仕换下了已经流干净的吊针药水。
身亡了?赵玄仕回想起之前,如果不是自己莽撞,也不会拉着他去抢这个任务,那他也不会死在这么痛苦的环境里。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不自觉地被泪水湿润,他急忙撇开与小妹的视线。
“谢兰君在哪?”
“阁下已经接新任务去了。如果要找她,得等三天以后。”小妹给他换好了新的药瓶,药水开始顺着管囊一滴滴往下掉。
之后她叮嘱赵玄仕在医务室的注意事项,告诫他这段时间不能下床活动,如果调理好,三天后便没有问题了。
随着小妹的一阵带门声,医务室再次安静下来。赵玄仕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竖立在杨望城内的高楼,那是旅兵总院,佐思就曾和他做在这对面,吃着饭看着书,佐思曾告诉他,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地点,以后就要成为一名旅人。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局外人了,赵玄仕望向天花板,盯着垂挂着的吊灯。
一定要解开这个心中的结。